芦笛外国文学论坛
标题:
镜 中 的 影 像(拼凑雪莱)
[打印本页]
作者:
末世雪莱
时间:
2007-7-13 16:32
标题:
镜 中 的 影 像(拼凑雪莱)
1817年一位苏格兰商人在给自己的女儿的信里这样写道:“……至于雪莱……我曾多少把他想象成一个无知、愚蠢、头脑不健全的狂热分子,其智力勉强够使他不至于进疯人院,其道德观念使他只适合开妓院;所以当我发现他是怎样一种人时是多么吃惊而且高兴:他有罕见的天才和才华,有真正的共和主义者的俭朴和平易作风,有健全的原则性和能够使得他的许多污蔑者(如果他们懂得羞耻)羞得无地自容的道德修养,具有这样的品质而又如此和蔼可亲,以至只要和他相处半小时就足以使你确信他的全部为人不含丝毫的恶意……”
可见,雪莱在其生前就已经是一个颇有争议的人物了。所以如果他活到今天,偶尔看到那位擅长断章取义的“道德侦探”保罗•约翰逊在他的《知识分子》里颠覆性的指控,顶多是表示惊讶而已。也许还会略感荣幸,因为在同一本书里,卢梭是“有趣的疯子”、托尔斯泰是“对妻子无情的变态狂”……而他所揭发的雪莱的几大“罪状”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不管怎么说,在西方,雪莱诗名和人品总给人两种大相径庭的印象,这远比在正统文学史里的陈词滥调来的有趣。但是,要在众多的零碎的影像中拼凑出一个真实的雪莱,也许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牛津事件的另一当事人霍格给了我们一个天真而耐人寻味,纯洁如同“从未离开母亲怀抱的处女”般的同学形象。梅德温假以幻想,将一种俗不可耐的滑稽风味带给了他的表弟。特里劳尼透过传奇海盗的眼神略带醋意地赞美着“玛丽丈夫”的才情魅力。玛丽却英国式地拒谈任何隐私,只将满纸高洁的丈夫形象寄给了霍普纳夫人,然后又被拜伦扣下了。拜伦则证实了雪莱在风暴来临前英勇无畏的气概。莫洛亚动用白描,几乎令人信服地塑造了一个天使型的雪莱,完美无缺。幸而,雪莱自己曾写道:蛇蝎已被驱出天堂。
雪莱,众所周知是个诗人,可他一开始几乎成不了什么诗人。一七九二年是他出生的那一年,也是法国大革命最激烈的那一年。革命几乎使他成为一名革命者,幸而待他长大成人,革命业以失败告终了。他出生在一个富绰的乡绅之家,因此得以受到良好的贵族式教育。在伊顿的时候,他的天才已初现端倪,他不用功,只阅读当时被列为禁书的法国哲学著作及化学物理丛书。教师和同学都鄙夷地称他“疯雪莱”,但他学业优异,拉丁文诗艺超群。
在牛津,他形成了诸多“怪癖”,比如不吃肉食,不剪发,不刷靴子,不系领扣,不整理房间;又比如折纸船,吹皂泡,写冗长的哲理情书给表妹,研究起电机,观测行星,钻研农作物收成;还比如与牧师探讨上帝存在与否的问题。最后那项“怪癖”促使他完成并印发了导致他与同学霍格被逐出牛津事件的小册子《无神论之必然》,值得一提的是该文以数学逻辑推理方式而就,结语用了拉丁文“证讫”一词。
放逐的日子使他得以结识一系列绝妙的人物:骚塞及其夫人、诺福克公爵、希切纳小姐,以及葛德文那魅人的一家,但不包括此刻远在苏格兰的玛丽。试想如若玛丽已经出现,雪莱的命运会是怎样?但事实并非如此,玛丽远在天边,十六岁的哈丽艾特却不期而至。这个后来被证明为世俗的女子,当时却是那样令人愉悦。她爱上了雪莱并大胆示爱,于是一桩错误的婚姻就这样被轻率地促成。当然没有爱情,雪莱此刻正关注着爱尔兰。试问有哪个十九岁热恋中的小伙子会洋洋洒洒写上一大篇《告爱尔兰同胞书》,带着新婚妻子去当地宣讲天主教徒自我解放论?
在此之前,雪莱压根儿没打算让自己成为诗人,他有话为证“同科学相比,同人类的解放大业相比,艺术不是极次要的吗?”虽然八岁上他就写诗了,十八岁以前他已经出版了两部诗集和一部小说。但那只能说明他有极佳的文学素养。他全部的作品都带有明显的改良主义色彩。同情心是他进行这种改良式创作的原动力——他有一颗异乎寻常的同情心。关于这点他自己曾有过确凿的描绘(《朱利安和马达洛》):他有一颗“就像能被水滴滴穿的砂石一样,能被陌生人的眼泪滴穿的心”,“能为别人听不到的灾难而痛苦呻吟”。这种同情心促使他去施舍于人,无论是贫苦的邻人、穷困的文人、李.亨特、皮科克、还是葛德文一家。他在冬日的街头行走,只穿了袜子,因为他刚把鞋舍给了一个挨冻的妇女。穷人按周上他家领取钱币和救济品,如果有人病了没来,他就主动送钱上门,并留下看护病人。为了便于帮助穷人,他曾一度在伦敦几家著名的医院学医,但却因此染上了重病,不得不放弃这“危险”的学业。也正是由于这种过剩的同情心,结合他祖父遗传给他的对政治所抱的“强烈爱好”,促使他去了爱尔兰首府都柏林,从事起弥尔顿晚年所热衷的行当——印发政论小册子。当然,他发行这些小册子的方式要年轻得多。毕竟,此时的雪莱只有十九岁,看上去还不满十五岁。他曾在都柏林大剧院发表演说,当时的人们谈起他的口才,几乎令我们相信,他若成为一名演说家甚至比诗人更伟大。
不过,他是被注定成为诗人的。因为玛丽出现了。随着妻子哈丽艾特日渐爱慕虚荣,追求享受,整日留连时装店和帽子店,夫妻的志趣开始分离。再则,哈丽艾特的姐姐——庸俗的伊莱扎小姐又不断充当说客和拉皮条的角色,致使哈丽艾特的身边多了一个风流殷勤的瑞安少校。由于哈丽艾特要陪姐姐住在乡村没完没了,雪莱在伦敦就成了“单身汉”。这时雪莱和玛丽已经相识了。
雪莱成了葛德文家的常客,葛德文的女儿们便慌了神。范妮文静羞涩,她在玛丽归来前就爱上了雪莱;克莱尔(此刻叫珍)活泼大胆,但她还小;玛丽介于俩者之间,十分适当,引起了葛德文的警惕。尽管葛德文一直视雪莱为自己政治上的知己,精神上的儿子,生活上的救星。但这位《政治正义论》的作者认为理论与现实,理论与女儿是毫不相干的。
然而玛丽,玛丽已经深深爱上了《仙后麦布》的作者,“任何言辞也难以表达我对他的爱,他是我最亲爱的人,我心中唯一的爱人……即使注定我成不了他的妻子,我也将永不成为别人之妻……”
任何事一经发生,一切就看当事人了。
葛德文直到若干年后,雪莱和玛丽正式结婚时才准备原谅他俩。在此之前,极端鄙视传统的他一直声称他俩是有罪的。但同时却没有因此而停止向雪莱伸手“借贷”钱财,由于他有一身一辈子都无法还清的债务。出于谨慎的缘故,他甚至以不愿与雪莱的名字一起出现在同一张支票上为由,退还给雪莱支票,希望他在填写收款人名字时写上尊敬的“史密斯先生”或者“休姆先生”,这样他,也就是尊敬的“葛德文先生”才同意去兑现这张支票。
雪莱、玛丽、克莱尔第二次游历意大利,途中遇上了拜伦。这次与其说是偶遇,不如说是克莱尔小姐的有意安排。要知道开朗热情的克莱尔小姐早已爱上了自己的姐夫,雪莱的家里于是充斥着醋意,玛丽开始用冷眼注视克莱尔,对雪莱提起她时则用酸溜溜的“您的女友”。克莱尔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打姐姐身旁夺走雪莱。就这样,她竭力自荐,委身给了另一位大诗人,此人就是风流倜傥、孤芳自赏、声名显赫、丑闻百出的拜伦。
此时,拜伦二十八岁,雪莱尚不满二十四岁。拜伦早已凭借他的《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一举成名,他由于十分善于把握人性,将小说描写、口语技巧融入诗中,独创了一种浪漫传奇式的长诗体,因而受到急需英俊情夫的贵族妇女们的偏爱,从而声名大作。
雪莱则完全为政治哲学使命等形而上学命题所吸引,没有把主要精力放到诗歌创作上。看一看他在1815年到1817年写就的那些哲学政治论文的标题即可知道,当时的他在关注些什么:《论爱》、《论人生》、《论死后》、《论文学的复兴》、《关于把改革付诸全国投票的建议》、《就夏绿蒂公主之死告人民书》等等。千万不要以为他在做一项徒劳无意的事。他去世的半个世纪之后,英国议会改革几乎照抄了他在《关于把改革付诸全国投票的建议》中的全部观点。他的政见仅仅比当时的人早了50年。在早期的论著中,高尚的道德情操总贯穿其中。简略地读一读评论霍格拉丁文作品《爱历克斯.海玛道夫亲王回忆录》里的几段就可以毫不夸张地认为,雪莱当之无愧是该时代的道德楷模和文明象征了。他偶尔也谈论性问题,然而是略带斯多噶主义的谈论。“没有一个男人可以从一个妓女的拥抱中脱身后依然纯洁,没有一个人可以在辜负了一颗满怀希望,赤诚袒露的心灵后而依然无辜。”关于评论界对他的不公正敌视,他不失时机地予以驳斥,“一部作品也许是大胆的,无拘无束的想象之产物,而大多数无知而缺乏宽容的读者却无法容忍作者的这种标新立异,因为作者在无意中冒犯了他们的批评模式,这部作品不似慈善布道那般具有宗教色彩;不似恪守三一律的法国悲剧那样按部就班,冰冷无情……似乎只有庸才才能永远逃脱责骂与耻辱。”他的评论是精辟的,比喻机警而恰当,“这是一个没有除去稗草的庭院,致人死命的龙葵和甜蜜动人的茉莉交织在一起,东方最高雅诱人的芳香,荡漾在毒芹那挣扎向上的叶茎上。”
在他多数散文作品和书信中,可以看到《钦契》的某些影子,而在他大部分抒情诗作里,雪莱又似乎完全成了维多利亚时代人们口中那个禀赋神明的诗人。超凡脱俗的预见性使他的大部分抒情精品甚至没有让他自己认真到去发表,这位不走运的诗人创作了也许可以大胆地说是英语文学中最精致的诗作,而生前他写信给他的出版商说,“我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5个人以外,其余的所有人都已把我当作一个稀世怪物了……”因而忧郁悄悄潜入了他早年乐观豁达、热情激昂的诗作。读一读《哀歌》、《时间》、《悼一朵紫罗兰的凋谢》就可窥得一斑。然而,有节制的忧郁给他的诗歌带来了温婉凄美的韵味,正如他自己所理解的那样:“我们最美的音乐,是最能倾诉哀思的曲调……”
谁能够抵御这样的诗句:
“去吧,去远方
记忆的翠鸟之群
不必把你虚假的春的消息
带给我这颗心的冬季……“
感怀万物无常,还伴随着隽永的哲理警句:
“抱紧心爱的灾难,摒弃恼人的忧烦
全都一样,离去的衢道永远开敞
世间万物千古不变的独有无常……“
他个人不幸的遭遇也被不经意地流露,“美德,多么脆弱;友谊何等难遇……”
自然是雪莱最喜欢描绘的,但他描绘自然不同于华滋华斯的“一朵最普通的小花都可以令他写出最深奥的哲理,”也有别于拜伦的“狂涛激情”。自然在雪莱的笔下显得纯净详致,美伦美幻。
一八二二年的最后一个夏季,他仍与拜伦在一起,起帆回航途中他遇到了生命的风暴。
在他短暂的一生中,除创作了大量诗作、论著和散文外,还出色的翻译过柏拉图、歌德、但丁、卡尔德隆等人的作品。尽管他认为,翻译诗歌“如同将一朵紫罗兰放入坩埚里作化学分析”,是徒劳无益的。
关于这位被满怀敌意的文坛圣贤斥之为“恶魔诗人”的外貌,特里劳尼在初次见到他时曾颇感惊诧,因为他没有看到一副百折不挠、英勇坚韧的躯壳。当雪莱那张女性化的面孔呈现在他眼前时,特里劳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友人霍格曾告诉人们,雪莱个子很高,身材苗条,弱不禁风,有一双天使般的眼睛,少女般娇嫩的肌肤。
另外,凡是见过他的人都承认,他的表情变化多端,“看上去聪明得不可思议”。
当时的画家马尔瑞迪说过,“要为雪莱画像简直不可能,因为他太美了。
作者:
末世雪莱
时间:
2007-7-13 16:33
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见文章,再发一遍吧!
作者:
mu
时间:
2007-7-13 16:48
啊……末世终于出现了……
最近服务器有些不稳定,卡夫卡区也丢了两三篇文章,我也不太清楚
作者:
韩波
时间:
2007-7-13 17:46
版主能把雪莱的几篇重要文论贴上来吗?觉得雪莱的散文非常实在——
作者:
末世雪莱
时间:
2007-7-13 20:12
雪莱的散文不好找啊,特别是哲理散文,好象没看到网上有.
至于他的政论,我记得牧人老大贴过 杨熙龄译的《雪莱政治文选》是pdf文件的,不知道在不在了,你可以找找去。
作者:
末世雪莱
时间:
2007-7-13 20:15
原帖由
牧场看守人
于 2007-7-13 04:48 PM 发表
啊……末世终于出现了……
最近服务器有些不稳定,卡夫卡区也丢了两三篇文章,我也不太清楚
拜托啊,牧人老大,我一直都在啊,几乎每天会上来一次,只是因为工作忙
比较少打理这里。哈哈!看来我得好好努力喽!
作者:
torova
时间:
2007-11-14 01:17
恩 说的好 谁翻译他的诗歌最好推荐下
作者:
末世雪莱
时间:
2007-11-20 12:33
还是推荐江枫吧!因为他可以说是目前国内最权威的雪莱学家了.比较全面地介绍了雪莱.
欢迎光临 芦笛外国文学论坛 (http://reeds.com.cn/)
Powered by Discuz! X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