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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信使之函》解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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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平板
时间:
2007-8-13 22:49
标题:
《信使之函》解读一
合理虚构
——《信使之函》解读一
一
信是纯朴情怀的伤感的流亡。
……
信是自我扮演的陌生人的一次陌生的外化旅行。
……
信是一次遥远而飘逸的触动。
……
信是一种状态。
……
信是焦虑时钟的一根指针。
……
信是锚地不明的孤独航行。
……
信是心灵创伤的一次快意复制。
……
信是两次节日之间的漫长等待,信是悦耳哨声中换气般的休止,信是理智的一次象征性晕眩。
……
信是陈词滥调的一种永恒款式。
……
信是隐语者的游戏棒。
……
信是沟壑对深渊的一次向望。
……
信是情人间的一次隔墙问候。
……
信是懦夫的一次优雅的殉难。
……
信是畏惧的一次越界的飞行。
……
信是充作朝霞的一抹口红。
……
信是一次温柔而虚假的沉默。
……
信是初恋的旌旗。
……
信是时光的一次暧昧的阳痿。
……
信是待燃的疯狂的柴堆。
……
信是情感亡灵的一次薄奠。
……
信是内心的一次例行独白。
……
信是一次悖理的复活。
……
信是夫妇间对等守护的秘密。
……
信是无休止的爱情颂歌。
……
信是信念旷野中一次慢慢展开的残忍。
……
信是对破败的一次不求甚解的钟爱。
……
信是叙述以叙述向所述事物的剥离。
……
信是一次酒中自刎。
……
信是一次警告:躯体应当休息。
……
信是一道仅供猜测的命题。
……
信是神话的封口。
……
信是一次合乎规范的侵略。
……
信是友情的说明书或者梗概。
……
信是人类生命的另一个首次,或者叫再生。
……
信是一次移动。
……
信起源于一次意外的书写。
二
这是一篇“用诗句堆砌起来的小说”。我这样把其中关于“信”的句子摘录下来,就真的成为诗了。以前只听说过散文诗,这应该叫做“小说诗”。
我不知道大家读完这些光怪陆离的文字后有什么感受,还是先来看一下书评。
《跋——孙甘露:绝对的写作》陈晓明
数年以来,孙甘露寥寥几篇小说灵文学爱好者望而却步,令各式各样的批评家一筹莫展;甚至令他的同行困惑不已。孙甘露无疑是这个时代最偏激的挑战者,他如此执拗的行走在词藻的世界里,对世俗生活不屑一顾,对传统的规章制度熟视无睹。一些华美的词句,流畅的叙述,明丽的情景,神出鬼没的人物,似是而非的哲理等等构成他小说的叙事。那些莫名其妙的祈祷、忏悔、梦呓和胡说八道居然被称之为“小说”,如果不是当代中国文学犯下的一个严重的错误,那么也就是当代中国小说完成的一次最尖锐的革命。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不管人们是否有足够的耐心,都有必要读一读孙甘露的小说,否则,人们不能说领略到当代中国小说的最险峻的风光。
……
显然《信使之函》是孙甘露的当然也是当代中国小说最极端的作品。这篇被称之为“小说”的东西,通篇由五十多个“信是……”陈述句式构成纲领性叙述,然后是无所顾忌的诗意描写和放任自流的奇谈怪论。孙甘露企图完全摆脱文化的和语言的整合背景,他把写作彻底改变为语调的游戏。意义中心被打破之后(更不用说故事中心),解放的语言在幻想界自由漂流。“信是……”被无限制运用,表明它没有任何明确限定的范围,“信”变得无所不是,无处不在,它愈到后来愈象是一道咒语,它为自己无止境(不可定义)“定义”所推翻。“信是……”无限制的重复,不仅表明存在物的不可限定,而且揭示了存在总是在追寻中迷失。“信”被定义的无限可能性充分证明“信”的定义根本不存在,因而“信是……”的背后,都留下了“信不是……”的空缺。信是作者的缺席,信是话语虚假的在场,信是历史死亡的补充与替代。
这是一个经典的评论,还有其他人的评论,大家可以在网上搜索得到。我不敢妄谈评论,只是对这些文字做一些自己的解读。
作者:
平板
时间:
2007-8-13 22:49
三
很奇怪作者选择了一个“信”字。
作者的语句没有一个句子是可以理解的。
信是纯朴情怀的伤感的流亡。
……
信是自我扮演的陌生人的一次陌生的外化旅行。
……
信是一次遥远而飘逸的触动。
……
信是一种状态。
……
信是焦虑时钟的一根指针。
……
这种句子,连诗都不是。因为诗至少还可以被人模糊的理解,而这些句子,除了看起来象句子外,主词信和是后面的竟然内容毫无关系,人无法理解,不知道某种专门吃文字的虫子是否会吃这样的句子。
如果作者是对某种精神意义的追求,那么他可以用意义作为主词,而说“意义是……”。那么作者为什么不用意义,而是用“信”这个词呢?
据我揣测,作者实际上是在寻找客在的意义,象水一样存在的意义,象风一样存在的意义,而不是主观上的意义。所以他选择了一个信字,意思就是有这么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就是意义之水,意义之风。而作者就是这样的一个追风者,找水者。
什么是客在意义?物质产生生命,产生人类,人类产生精神。现在,把“人”这个中间环节取消,就是物质产生精神。相对于物质而在的精神,就是客在的精神。相对于客观而在的意义就是客在意义。
客在精神,这个说法其实并不合理。因为精神是主观的“东西”,物质是实在的东西。这就如同“主观物质”、“平面立体”这样的词语,是不合理的强制拼合。
客在精神仅仅只是一种说法。物质是具有潜在的可以产生生命的能力的物质。(可以产生生命的)物质产生生命,这个“可以产生生命的属性(虚或、伊或属性)”,才是客在精神。物质可以具有虚或属性(从实在中来),伊或属性(从灭中来),但是它不能具有“精神属性”。“物质本身具有精神”,是一个唯心的说法。客观物质所具有的属性必须是客观物质自身阵营中的东西。
物和物的关系本来应该是这样的:“物—虚或关系(精神)--物”。由于对于物质来说,虚或关系可有可无(磁铁的两极相互吸引,说成它们相互爱恋对方也未尝不可,只是没有实际意义),于是就被省略了,成了“物—物”。
这种省略,就如同把美容院简称为美院一样,是一种简称。在这里,美院本来就是美容院,只是在被简化以后,无法看出真实面目了,还以为是某美术学院。所以,并不需要去寻找美院和美容院的关系,它们是同一个东西。美院为什么能够美容?因为美院本来就是美容院,不然你还以为是什么原因呢?
可以这样说,物质是被高度省略了的虚或物,已经完全看不出半点虚或关系的痕迹了,要不是物质中能够产生生命,我们完全不敢这样去想象。一切东西本来就在虚或世界中。通常的东西,不过是在前面省略了虚或而人却又忘记了这个省略。事物的虚或关系被省略以后(就如同空被省略),就成了所谓的“完全客观的物质”。现在,将虚或关系补充上来,把“美院”再还原成为“美容院”,大家就可以看到它的真实面目了。
物质为什么能够产生生命?是因为它本身具有潜在的虚或关系。我们不能指望被高度省略的那个物质(渣子)能够产生生命(平面人不能生孩子,现实人才可以),而是具有虚或关系(可以产生生命)的物质产生生命。当我们把这个潜在的虚或关系“可以产生生命”省略以后,就造成了物质和精神的对立,事物的省略形态(影子)和事物本身(实体)的对立。物质本来就是虚或关系中的物质,只是在被多次省略后,就不知所谓了。
“一切已经是了,一个动作,一个微笑,一点雨滴都是虚或世界中的东西。已经是了,一切都已经是虚或世界中的东西了,这样才能够还原到虚或的世界之中。”(《形式与意义》)
一切都是省略,一切物本来就是虚或物,因此可以这样的说:
或是一块石头;
或是一根羽毛;
或是一个裂缝;
或是一次飘动;
……
“或(虚或)”这个词,读起来有些陌生,可以给它取一个熟悉的名字,如爱、石头,当然也可以叫做信。名字仅仅是名字,和爱、石头本身没有任何关系。这就如同人的网名一样,叫什么都行。
根据前面所说的命名方法,给或换个名字,叫做信,把或字替换成信字:
信是一块石头;
信是一根羽毛;
信是一次飘动;
信是一个裂缝;
……
再对比一下文中的一幕:
信是神话的封口。
……
信是一次合乎规范的侵略。
……
信是友情的说明书或者梗概。
……
信是人类生命的另一个首次,或者叫再生。
……
大家会发现,这两种句式完全是一样的。这不会只是巧合,作者一定是在思考什么。作者思考什么呢?我个人认为,他在思考那个客在的意义。
信可以是一切,作者把信叫做信使,又进一步的告诉我们,信只是一个信使。但是他还是没有办法告诉我们,信使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信派出了信使,信使却不知道信的内容。尽管他看见了信的内容,但是他始终都不能看到信的真面目。这道门槛始终无法被跨越。因此在这里,作者是将信当作生命背后的意识、精神(客在精神)。
信只是一次命名,这就是为什么作者选择信字,而不选择意义的原因。
信是一次悖理的复活。
……
信是待燃的疯狂的柴堆。
……
信是情感亡灵的一次薄奠。
……
信是内心的一次例行独白。
……
信是时光的一次暧昧的阳痿。
……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老子在这里已经清楚地交代:道,其实也只是一次命名。这里的信和道好像有点相似。不过它们并不一样。道,可以说是对实或的命名,是瓦片、是泥土(每况愈下)。而信可以是感触,可以是情绪,信是一个虚或的东西,是客在意义。
作者:
平板
时间:
2007-8-13 22:50
四
信是沟壑对深渊的一次向望。
……
信是情人间的一次隔墙问候。
……
信是懦夫的一次优雅的殉难。
……
信是畏惧的一次越界的飞行。
……
从语义上来说,假设这个“信”这个词是有意义的,有自己的概念规定。那么信是什么?
信是某种意义,但是作者说出来的都不是,他只能象指月那样,告诉人们月亮在那里,而信只是一个手指。信是平面图背后隐藏的那个三维物体(相信大家看过三维图片)。
诗人企图用列举(各种具体意义)的方式,来告诉人们,什么是意义,又企图用无限逼近(精神)的方式,来告诉人们,什么是意义,又企图用无限否定(具体情形)的方式告诉人们,什么是意义。
信既是意义,又不是意义,信指向意义,却又无法到达意义。
那么可以这样说,这个主观意义的极限,就是客在意义,就如同无限循环的0.999……,最终指向1一样。
这个极限如何计算?作者还没有找到,它只能用无限的循环列举来表达。信围绕着意义转,却始终无法到达意义,因此产生了无休止的“信是……”。
给信取一次极限,就是客在的意义(具有普遍性的意义就是客在意义)。或定之或定等于否定,走完了这个极限的过程,从个人主观转入到了客观实在之中。信和或之间,类似0.999……和1的距离。
作者已经触及到了“或(虚或)”这样的一个概念,我相信是这样的。只不过作者把它叫做信,两者的逻辑设置不一样。
五
信是一道仅供猜测的命题。
……
信是锚地不明的孤独航行。
……
信是心灵创伤的一次快意复制。
……
信是两次节日之间的漫长等待,信是悦耳哨声中换气般的休止,信是理智的一次象征性晕眩。
……
这是诗吗?我说是。为什么?因为它具有合理的意义。诗做成这个样子,也真是无话可说了。从表面上来看,它完全是胡编乱造,是意义的乱码,而实际上,它每一句话都合情合理,具有意义。这种张扬是合理的,而且是主题表达所必需的。
信是意义的源泉,作者领悟到了精神的深度,因此语句喷薄而出。因而才有这场词语的號饕盛宴,句式的时装盛会。
从这里可以看出,诗是虚构的,但是同时也要合理。象这样胡编乱造的句子,都有合理的依据,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写出胡编乱造的句子来呢?
你也许会问:既然是虚构,为什么还要合理,这岂不矛盾?我想这就像狼在吃羊的时候,先要编个理由。诗,再怎么天花乱坠的虚构,至少要读起来让人觉得好像很合理。
合理虚构,那到底怎样才叫合理呢?
一棵草,它从泥土中长出来,然后绽放出一朵花。这是一个自然的过程。现在,一个人把这朵花摘掉,去掉它的叶子和带泥土的根茎,只把花朵给别人看,大家看到的就是一朵花,看不到花产生的叶子和根。虚构就是这朵花,它很奇特,很虚幻,是一朵奇葩。而合理就是根,虽然大家只看到花,看不到根,而实际上,任何一朵花,都是有根的,再奇的葩也是从泥土中长出来的,只不过这个部分已经被隐藏起来。
有根的花朵,才是有生命的花朵。诗如花朵,有合理的根的诗,才是有生命的诗。合理的虚构,才有生命力。我们看别人的诗句,都觉得好像是乱写的,而实际上任何一首诗,都是有实在的过程,只不过这些中间过程被诗人省略了。
六
信是一次合理虚构。信不是漫无目的信笔而去,也不是什么机敏的谬论,而是一次合乎理性的虚构,是对客在意义的一次虚构。
信是一次逻辑设置。信与信使,是作者精心设计的一个逻辑设置,通过这个逻辑设置,来规定信的意义。
信不是语言过剩,而是殚精竭虑。可以看出,作者每一句话,每一个文字,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并非“是由一些诗句强制堆砌而生成的小说”,也并非“语言的游戏”。
信并没有任何否定的意义,在“信是……”的背后,并没有留下“信不是……”的空缺,不是只是另一种“信是……”,“信是……”是永远的肯定,“信是……”是虚或的展开。
信是意义写作,而不是绝对写作。作者追求的是意义,而不是作品本身。诗是意义追求的终极形式,因此小说以诗的形式展开。
如果大家将我的意见看完后,再回头看文章,再和前面的评论对比,感觉可能就不一样了。当然,我并不意在批评什么,而是努力揣摩作者写作时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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