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the lulled winds seem dreaming. 风儿,稍声无息,似在梦中沉睡
1818年,拜伦来到意大利。在那里,他疯狂的爱上了Cuicciolo伯爵夫人、19岁的Terresa。这段时期是他人生最幸福的日子,也是诗作最多产的时期。狂热的爱情激发了他诗的灵感。长诗《瑭·璜》、《但丁的预言》,诗剧《该隐》 等一大批名诗相继完成。 1822年,拜伦以巨大的热情投入了希腊人民反对土耳其人占领的战争。他捐出自己所有的积蓄,招兵买马,亲自率军战斗。1824年,32岁的拜伦不幸在野外患了伤寒,赍志而殁。
拜伦死后,英国国教会拒绝为其在威斯敏斯特教堂的“诗人角”立碑。1924年 ,也即拜伦去世百年之际,著名作家哈代 、吉普林 等联名上书英国国教会,再次呼吁在威斯敏斯特教堂的诗人角为拜伦留一席之地,但是遭到当时主教Herbert E. Ryle的反对。主教回复说:“由于拜伦自己生活放荡腐化,他的诗色情泛滥,有伤风化,他在英语国家里已臭名昭著。他触犯了神圣的上帝,他对女人的行为已经违反了基督教的教规,亵渎了纯洁和荣誉。他不配在威斯敏斯特教堂拥有一席圣地。”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在拜伦死后145年,也即1969年,威斯敏斯特教堂的主教请求英国诗歌协会将拜伦的纪念像置于一楼的诗人角, 并举行了隆重的安放仪式。历经了一个半世纪的风风雨雨,拜伦终于魂归故里了。
拜伦的一生活得轰轰烈烈。他的美貌和激情令女人无法抗拒。遥想拜伦流放的那天,多佛小镇的街上被前来送行的马车堵个水泄不通,大家都想目睹一番他的风采。伦敦上流社会的贵妇人乔装打扮成侍女,蜂拥而至,来到多佛拜伦投宿的酒店,只为目送伦拜伦上船;当拜伦的小船划过Lake Geneva 时,游客们举起望远镜凝视着这位叛逆的诗人从视线中消失。在Argostoli,意大利人簇拥着拜伦率军远征……拜伦如天马行空,所到之处,带去的是自由的疯狂。他爱得热烈,恨得无畏;他傲笑权贵,鄙视世俗;他有桀骜不驯的风流!可敬可爱的拜伦!
潮起潮落,百年的时间大潮似乎要将人们对拜伦的记忆冲淡。剑河依旧,缓缓地流入了20世纪,迎来了国王学院一位忧郁深沉的美男子布鲁克。
布鲁克生于书香之家,自小才貌出众。1906年他进入国王学院学学习古典学。布鲁克就住在现今国王学院那间有名的Room A14, 窗外就是学院的前院,站在窗口可以眺望King’s Chapel 。布鲁克第一学期的成绩糟糕透了,他不喜欢自己的专业,他对诗歌和戏剧感兴趣,喜欢演戏和演讲。他俊美的外表本来就足以吸引听众(观众)如潮,何况他才思如涌,演讲时声音极富磁性。由于令人倾倒的外貌和才华,布鲁克被选为剑桥一个主张社会改良运动的精英社团的主席。很快,还是本科生的布鲁克名声大振,与当时伦敦的文学界和政界精英有了广泛的交往。但是,布鲁克是个不太喜欢热闹的人。1909年,为了逃避国王学院喧闹的社交活动,大学三年级的他搬到了宁静的格兰彻斯特村庄来居住。可连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他已身不由己——他已经成了女人和男人的偶像。他的崇拜者哪能放过他!每至周末,剑桥的才子丽人就会不邀自来,到格兰彻斯特与布鲁克相聚。他们泛舟而上,或是露营或是野炊或是在露天喝茶,要不就在旁边的Granta河里游泳,或是干脆赤着脚在软绵绵的草地上行走。慕名而来的还有伦敦布卢姆斯伯里文学团体 ( Bloomsbury Group ) 的成员。渐渐地,格兰彻斯特成了一个名流聚会的场所。布鲁克的美貌和才华吸引了当时一大批英国的知识精英:小说家弗吉尼亚·伍尔夫和E.M.福斯特,经济学家凯恩斯,哲学家罗素和维特根斯坦,艺术家A. 约翰等等等等。这些被弗吉尼亚·伍尔夫称为“新的异教徒”的才子,常在格兰彻斯特果园的苹果树下,一边喝着下午茶,一边聊着天,一边尽情的欣赏着布鲁克那深沉忧郁又不失王子气质的绝代容貌。布鲁克在德国期间写的那首诗Old Vicarage, Glanchester(1912 ) 令格兰彻斯特名扬天下。其中的两行诗至今还呼唤着剑桥的学子到格兰彻斯特果园去喝上一杯下午茶:
Stands the church clock at ten to three 教堂的钟快到三点
And is there honey still for tea? 还有没有喝茶的蜜?
应该说,大多数人来拜访布鲁克是冲着他的英俊外表,而不是冲着他的诗歌。就连像弗吉尼亚·伍尔夫这么挑剔苛求、矜持清高的女作家也不禁放下架子,多次来到格兰彻斯特与布鲁克聊天。有一次,凯恩斯来格兰彻斯特找布鲁克,发现他的身边“四周坐满了女人,一个个对他面露崇拜之色,她们衣着少得可怜,只穿了件针织的内衣。”言语之中流露出这位经济学天才的的嫉妒之情。然而,布鲁克却不像拜伦,他要比一百年前的那位泛情美男更有自制力。布鲁克似有坐怀不乱的君子风度。想当年,他竟与弗吉尼亚·伍尔夫一起在拜伦潭里裸泳呢。
1911年初春,布鲁克去德国学习德语,在一次狂欢节上与一位女雕刻家Elzabeth Van Rysselberg 坠入爱河,可是不久布鲁克就回了英国,这段短暂的浪漫史也就因此结束。就在这一年,返回剑桥的布鲁克深深的爱上了同是“费边社”成员的Ka Cox ,却发现自己陷入了一场三角恋之中。那是5月份的一天,迷恋Ka 的布鲁克追随着她来到Dorset 郡的Lulworth与Ka 一起参加一个读书会。同在一起的有Bloomsbury Group 的批评家Lintton Strachey,经济学家凯恩斯和画家兰姆(Henry Lamb)。没想到的是,此时已是有妇之夫的兰姆也早已爱上了Ka 。布鲁克怀疑是Lyntton Strachey 暗中邀了Lamb与 Ka相聚。问题果然来了,Ka对他说她爱上了兰姆。闻听此言,布鲁克自尊心大伤。这次伤害成了他心头一块永远难以弥合的伤痕,也应验了他一直担心的一个难言之隐——他总怀疑周围的朋友从未认真地将他当异性恋者来看待。这份忧虑一直纠缠着他,令他心事沉沉。布鲁克本来从小就深受母亲的清教主义思想影响,这种思想与他追求自由的个性产生了矛盾,他的性格因此显得忧郁。1918年,弗吉尼亚·伍尔夫在回忆布鲁克时说:“这个人嫉妒心强,郁郁寡欢,情绪多变。”
1912年,布鲁克离开格兰彻斯特去了伦敦。他与Lintton Strachey 断绝了交往,并从此与布卢姆斯伯里文学团体的人疏远。此后的日子里,他潜心写他的毕业论文《约翰·韦伯斯特与伊丽莎白时代的戏剧》。论文表现了他极高的学术才华,1913年他成为国王学院院士。可他没有在国王学院供职。情场失意的布鲁克通过朋友的帮助很快就参了军。1915年,他随英国地中海远征军来到爱琴海上希腊的一个小岛,却不幸被蚊虫咬伤,血液中毒。4月23日,年仅28岁的一代骄子客死他乡
军营里的布鲁克不忘写诗。他在诗中隐隐约约预感到了自己的归属。他那首名叫《战士》的诗的第一节是这样写的:
If I should die, think only this of me :
That there’s some corner of a foreign field
That is forever England. There shall be
In that rich earth a richer dust concealed
A dust whom England bore, shaped , and made aware
Gave, once, her flowers to love, her ways to roam,
A body of England’s , breathing English air,
Washed by the rivers, blest by the suns of home.
如果我将死去,只要这样把我想起——
有一个角落,在异国他乡
那是永远 永远的英格兰
那肥沃的土地 ,深埋着,一把更肥沃的尘泥
那是英格兰的儿子, 英格兰将他抚育,
英格兰的鲜花任他去爱,英格兰的大地任他游历
那是英格兰的躯体,呼吸的是英格兰的空气
家乡的河水将他沐浴,家乡的阳光为他洗礼
热爱布鲁克的人,读了这首诗总是扼腕叹息,潸然泪下。
拜伦和布鲁克。两位世纪美男子。不一样的时代,不一样的个性,不一样的气质,却有着同样的魅力,同样的才华,同样的魂断他乡!诗人留下的诗行延续着他们的青春,铭记着他们的爱情,传承着他们的才貌和风流。这正应了莎士比亚那首著名十四行诗的结语:“ 只要生命尚存,人们心明眼亮 / 只要这诗传承,你就万古流芳。”是啊,生命短暂,艺术永恒!从拜伦潭到格兰彻斯特果园,步行不过20分钟。然而,拜伦和布鲁克这两个名字却相隔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他俩是如此的遥远,又是如此的亲近。几次三番,我漫步在拜伦潭岸边那葱郁的密林里,徜徉在格兰彻斯特果园那芳香沁人的苹果树下,呼吸着Granta 河漫着的那诗意犹存的气息,惊叹于历史是如此惊人的相似。而今,距1906年布鲁克就读剑桥的又一个百年即将来临,在夏日夕阳的映照下,再次踯躅于国王学院和三一学院的门口,我不禁要问:剑桥呵,你21世纪的美男才子如今安在?
( 作者王松林,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江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 ,邹师博士同学之一、好友之一)作者: 阿多斯 时间: 2008-7-10 14:10
也许布鲁克在内心深处坚持一个新教信念:一个人应该充分发挥上帝给予的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