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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过客 [打印本页]

作者: danjierous 时间: 2005-8-29 21:16
标题: [原创]过客
山里遇雨已十数个日子。山路泥泞，不知进退。逶迤十日，终是过了山头，不想对面依旧是座山。
　　路人脚底一滑，玄色的破衣便成黄汤，手中撑着的竹竿也折断。
　　他捡起长的一根断枝来，继续走着。
　　行了不足百步，面前已是一间石制的小屋。
　　因为雨幕细密，他连五步之外的东西都看不见，跌得遍体鳞伤。这一回也是已撞到门上，才知道面前有个屋子。
　 “也好，我且寻这屋子避雨罢。”
　　路人敲敲门，听不得回音，便开了门。
　　一湍急流似小型瀑布夺门而出，他急跳三步，避过了瀑布的轨迹，人又坐于黄汤之内。
　　瀑布终于缓了，似小溪流不绝而出。
　　他便淌着这溪流进了不起屋内，屋内的水面依旧没了脚踝，因这石制的小屋顶却是茅草的，如此便形同无物。
　　路人呆立着。
　　眼前一白衣的女子，端坐于眼前，黑的发端垂在雨水中飘荡着。
　　她的腰部以下的裙是湿的，显出她的细长的腿来。
　　女子道：“先生你可来了，数十天前，我就见你在山的对面，那时候我的屋子也还未积水。”
　　路人讶异，只得说：“小人来此避雨则个……”
　　女子道：“先生头发衣服尽湿，该当换上干的，只是我屋里已找不出干的来了。”
　　女子依旧端坐在原处，长手一伸，手上便多了块雨布。
　　“先生将这个拿去，总不至再淋湿了。”
　　“小姐不如将这补了屋顶吧。”
　　女子依旧纹丝不动，脸上也未动容，道：“反正也不够，你拿去吧。”
　　路人道：“这雨……”
　　女子道：“这雨已下了数十日，也许还要下数日，终至于要停下的，先生若不用时，便还我吧。”
　　路人道：“不行，我还要往前走……”
　　女子道：“先生可知道前面是什么么？”
　　路人问：“小姐可知道？”
　　“不，我不知道。除了从这个窗户能看见的对面的那座山，旁的我都不知道。先生要往哪里去？”
　　“往前去，翻过这座山，若是能找到一块平地，平地上有绿的草叶，红的杜鹃和白的百合……”
　　“若前面依旧是山呢？”
　　“翻过去……总之，我要往前去……”
　　路人忽然想起西方阿拉伯地的《一千零一夜》里那个半身化为石头的国王。
　　女子道：“我坐在这个窗户前，他若回来了，我便能从这个窗户看见他经过对面的山头。”　　
　　“……他？他是谁？”
　　“他就是他，他就是把我带到这屋子，让我等他的那个他呀。”
　　“你知道他什么样子？”
　　“不知道。”
　　“不知道？”　
　　“他走时什么样子自然知道，他什么样子回来我便不知了。”
　　“你还要等着他？”
　　“雨终究是要停的。雨停了，他的事也许就办好了；办好了，他也许就回转来了；回转来，我就可以从这里对着的窗户看见他在对面的山头了。”
　　“……啊，雨终是要停的，”路人放下手中的雨布，“小姐还是留着避雨吧。”
　　“先生，你的衣服都湿透也破透……”
　　路人身上的玄衣，已破成鱼网，滴答着泥浆；而女子身上的白衣，依旧白胜雪，亮似银。
　　路人发见白的是女子的发，黑的是女子的容颜，女子的衣服早已被雨泡烂冲走了。
　　对着这样绝不美的裸的女体，路人竟冲动起来。
　　路人便嗫嗫道：“雨小了，我要走了。”
　　女子道：“先生还是要前去么？”
　　路人道：“小姐不能同去么？啊，你终是要等……”
　　女子道：“你终是又走么？那么，你去吧……”
　　路人披着那雨布，走了数十日山路。
　　有一天，他想起一个少年，离了家，要找一大片有绿草叶的平地，把平地上的红的杜鹃和白的百合送给那少女。
　　那少女是住在石头房子里，那时候房顶还不是茅草的，也没有那么多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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