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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三剑客》三部曲中的实人实事 [打印本页]

作者: 老兵    时间: 2006-7-10 21:30
标题: 《三剑客》三部曲中的实人实事
一、达达尼昂其人(转引自G.勒诺特尔《法国历史轶闻》)
  
      说实在的,达尔大尼央不是一个留恋家庭的人,所以人们在他的家里很难找到他。况且,一个国王的火枪手喜欢过闲散舒适、坐在壁炉前看书的生活,也确令人难以想象。
  十八世纪初,一位传记作者库尔蒂•德•桑德拉发现了达尔大尼央这个不安分的加斯科尼人[2]的生平非常曲折生动,于是撰写出《达尔大尼央先生回忆录》一书,并在1701年发表了。大约在1840年左右,当这部著作完全湮没的时候,大仲马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得到了它的残本,似乎实际上只是第一卷。该书中,达尔大尼央三个伙伴的古怪名字——阿多斯、波尔朵斯、阿拉密斯——引起了大名鼎鼎的小说家的好奇心。大仲马认为,这些名字一定是一些很有名望的人物的化名,他也没有去考查,便把这些他认为怪诞的称呼保留下来,作为后来他写的那本书[3]中的另外三位主要角色的名字了。几年来,有些博学之士进行了调查,很容易地证实了阿多斯、波尔朵斯和阿拉密斯等人并非虚构,还证实了这三个名字确实是化名,但这化名只是与他们的出生地的名称有关。阿多斯是一个小村庄的名字,这个村庄座落在索弗泰尔昂贝阿尔山口,急湍的奥龙河右岸。阿多斯村有位贵族叫做阿尔诺•德•莱希克,他从1640年起当了皇家卫队的火枪手[4],1643年12月21日在巴黎的圣绪尔比斯堂区[5]去世。有人认为,他是在一次决斗中毙命的,因为埋葬证书上注明,他的尸体是在波雷奥克莱克斯发现的,阿多斯就是德•莱希克的化名;波尔朵斯出生在波城,真名叫伊萨克•德•波尔多,他在他的同伴阿多斯死前一年加入了火枪队;至于传奇式的温和的阿拉密斯,真名叫亨利•达拉米兹,他和阿多斯同时晋升为火枪手,他结了婚并有两个女儿,他的后代现在还活着。此外,《三个火枪手》一书中的皇家卫队队长忒来韦勒,又叫忒洛瓦韦勒先生,也是确有其人的,他是达拉米兹的叔叔,1622年起任皇家卫队掌旗官,围攻拉罗舍勒城时负伤,1634年当了火枪队队长,两年以后任旅长,卒于1672年。
  忒洛瓦韦勒在加斯科尼修建了一所漂亮的宅第,现在这所住宅已归他的曾侄孙蒙•雷阿•特鲁瓦维尔伯爵先生所有。这些情况是让•德•若尔甘先生于五十年前在《贝阿尔》杂志上发表的论文中提供的。由此可以看出,库尔蒂斯•德•桑德拉叙述的达尔大尼央先生和他的伙伴们的战斗经历和发迹走运的故事并非完全臆造。然而,大仲马对此却一无所知,他以库尔蒂•德•桑德拉的《达尔大尼央先生回忆录》的残本为蓝本写出了小说《三个火枪手》,自然也就按着自己的意图把故事编下去了。他何必管整个故事的真假呢?反正写的是加斯科尼人就可以了。这样一来,大仲马虚构的冒险故事竟使这些真实的人物获得了比他们的真实事迹更高的名声。虽然,火枪手们已有了很大的名气,乃至四位无名之士已名扬千古了,但现在说穿了真情,依然是使英雄们扫兴的事情。看来,火枪手们之所以得到荣耀,首先应归功于不知名的库尔蒂•德•桑德拉先生,可是最终使他们举世闻名的则是大仲马,而大仲马却不知这些火枪手确实存在于哪个时代!
  现实生活中的最杰出的火枪手达尔大尼央极可能诞生在将近1620年,因此他在大仲马小说中出卖的时候可能只有六岁。他出生的古老宅第加斯特莫尔现在还保存着。1640年,他离开父亲的村舍到巴黎寻求出头的机会,他穷得在旅途中骑着一匹才值二十二法郎的小马,兜里只带着十个埃居[6]。十年以后,他竟当上了皇家卫队队长,这是一个年俸四万埃居,相当于今天的五十万法郎的差使。当他得到火枪队副队长的职位(同时兼任皇家卫队队长)之后,便打算结婚。
  他当时遇到了“一丁点苦恼”(这是那个时候的说法),他追求的一个女人是阴险的米莱狄,一只“特别诱人的母老虎”。小说把米莱狄写成了一个遗臭万年的人。
  英俊的火枪手厌倦了拈花惹草的生活,就结婚了。他在卢佛尔宫隆重地迎娶了夏•洛特——安娜•德尚勒,即勃艮第地区拉克莱伊特的一位贵族的遗孀圣克鲁瓦夫人。这位妻子很富有,带着一大笔嫁妆:除去卢昂附近的圣克鲁瓦男爵领地之外,还有作为前夫财产继承人得到的六万里佛尔债卷、两万四千里佛尔硬币和约六万里佛尔的家具。国王和红衣主教马萨林两个人在婚书上签字给他们证婚。婚礼结束后,新婚夫妇住进达尔大尼央事先选好的一的住宅里,这座宅第位于拉格雷努耶尔沿河路,靠近伯克街,离火枪手的兵营不远。五十年前,在伯克街和伏尔泰沿河路的路口处,还可以看到那个兵营呢。
  在国王家档案馆里有关小城堡的文件中,有人发现了达尔大尼央先生及其夫人的动产清单,据此清单可以重新描绘出大仲马笔下这位英雄豪杰全盛时期的住宅内部的情形。宅第既不豪华,也不宽敞,这可能是像我们在城里老区还能见到的前面门脸狭窄但房屋很高的那种楼房。
  我们进去看看吧,一楼的门厅前面是当年车库用的院子,里面停着两辆华丽的四轮马车,一辆是有两排座(即有四个座位)的大马车,车厢里面衬着织有树枝和树叶图案的绿丝绒,金黄色的座位上铺着座垫,四扇车窗都安装着威尼斯玻璃,上面挂着绿色和金黄色的花缎窗帘;另一辆是仅有两个座位的小马车,车厢里衬的是红色花缎。院子还通着厨房和餐具室,这两间房子里陈设简单,只摆着锡制餐具和桌子、箱子、碗橱、衣柜各一个,另外,餐具室内还摆着一张给女仆菲克里纳•皮努用的小矮床。
  二楼的客厅后面是个大卧室,里面摆着一张高脚床,墙上挂着美丽的弗朗德尔的风景画壁毯。卧室的隔壁是个藏衣室,里边放着手提箱、用“毛皮”包着的首饰箱、靴子、马鞍和马笼头等物件。达尔大尼央使用的套房在三楼,三楼的客厅里摆着一张桌子、九把椅子、两个衣柜和一张给仆人贝特朗•热尔瓦用的床。达尔大尼央的卧室内也像二楼的卧室一样,挂着弗朗德尔的风景画壁毯,在屏风后面摆着一张高大的床,床上支着帐子,碎花条纹锦缎帐幔自帐顶垂落下来。墙上还挂着一面三十法寸[7]大的镜子和一幅安娜•奥地利王后的肖像。推开两扇临河的窗户望去,啊•多么美丽的风光!江面[8]上船帆点点,江边碗蜒着卢佛尔宫的长廊;卢佛尔宫的左面是豪华的杜伊勒利宫花园,那里的树木剪成各种形状,球形的、金字塔形的,还有国际象棋中的卒子形的。向右边瞭望,可以看到新侨的巨大桥身和矗立在桥头的青铜骑士像,那是加斯科尼人的神祗——亨利四世的雕像。近处博内街的对面是带栏杆的红桥,这座桥使左岸的行人过河时免去了乘小船或绕大弯走王妃路的麻烦。
  财产登记簿上记载着这位英俊火枪手的服装和用品有:宽短裤、各种短裤(羚羊皮短裤、平纹结子呢短裤、荷兰呢短裤、斜纹哔叽短裤和绣着花边、钉着金扣或银扣的短裤)若干条;外套、紧身短上衣、齐膝紧身上衣、呢绒或西班牙厚呢大衣和喇叭形裤口装饰若干件;彩色丝带若干束;长丝袜、镶黑色花边的皮手套各若干双,件数之多数不胜数!家居服装有绿缎子里的土耳其式睡袍和金底银花锦缎外衣若干件。瞧,还有皮肩带、马衣、枪套和两把剑:一把是粗金护手,黄铜剑柄;另一把是镔铁剑。然而财产登记簿上却没有写着一个埃居,也没有登着一本书,由此可见屋主人既不关心文学,也不贪婪金钱,这是值得赞赏的。至少,在这一点上,从来没有一份财产清单这样反映过一个人。关于证件嘛,在达尔大尼央家里只找到了贵族封号、结婚证书和命令手谕。为了全面描绘达尔大尼央,我们不遗漏任何一点东西,财产登记簿上还提到了一个鼻烟壶,达尔大尼央吸鼻烟……噢,大仲马怎么想得到呢!
  1659年,火枪手伉俪就住进前边描述过的那种摆设的房子里,他们生了两个孩子后的头几年也是在那里渡过的,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全叫路易。后来,火枪手夫妻琴瑟不和。达尔大尼央夫人过去同她的前夫相处得就不和睦,她熟悉没有心肠的男人们的各种放荡行为,她嫉妒成性,常把她知道的种种放荡行为四处张扬。她怀疑一位非常富有的贵妇钟情达尔大尼央,而达尔大尼央对贵妇也十分殷勤,因而贵妇资助了火枪队一大笔钱,让火枪队去创造光辉业绩。在那个时候,这种不正当的交易是体面的事,社会上的男人都认为这样才显得更有才干。不过,达尔大尼央夫人并不如此看待,她派出心腹跟踪自己喜新厌旧的丈夫,搜集丈夫不忠真凭实据,她错就错在没有忍气吞声,而是用离家出走,回到自己的夏罗莱领地独自生活来要挟达尔大尼央。达尔大尼央很不喜欢这种争吵,他同意了妻子的要求,而且一点也不感到痛苦,达尔大尼央的夫人就这样离开了巴黎。火枪手并不因鳏居生活而苦恼,他打仗、谈情说爱,花天酒地,欠了许多债。他当上了国王军队的旅长,任里尔要塞司令,1673年6月25日在马约斯特里克围城战中,一颗子弹射中他的喉咙,他离开了人世。
  这一结局大大恢复了达尔大尼央的声誉,在向半月型城堡中冲锋中死去,不愧为达尔大尼央的死法。在此以前,他有些行为不太符合他那种人物的身份。明确地说吧,土耳其式的睡袍和夫妻纠纷这类事,多少损害了达尔大尼央在我们心目中的形象,幸好大仲马不了解这些细节,或者他也可能认为如果尊重这些事实的话,我们的达尔大尼央就会变得渺小了,这足以证明,虚构的故事总比现实生活编得更合乎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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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老兵    时间: 2006-7-10 21:32
二、拉瓦利埃尔其人(转引自G.勒诺特尔《法国历史轶闻》)

  你想象得到多情的路易十四会谦恭地跪在一个年轻的女人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恳求一个吻吗?如同小说中十分高傲的男主角在类似情况下苦苦哀求的情景一样?你还想象得到,一个贵妇对这样一个求爱者,一个受到宫廷里全体人员狂热崇拜和阿谀奉承的国王,怎样表示态度吗?处境真是困难极了,拒绝吧,恐怕既无胆量也非所愿。即刻屈就吧,又怕弄得声名狼藉。恰如其分地从一般人用的称呼“陛下”,逐渐变成谈情时用的温柔亲密的称呼,需要何等的策略、机智和冷静呀!一想到幽会的细节会传遍整个欧洲,那就更加令人惴惴不安了。因为太阳王说的每一句话,他的微笑,他的眼色,甚至他的缄默都受到整个宫廷的窥伺、窃议和评论。尤其对他同谁谈情这类事,整个宫廷的重视程度有如今天我们对待更换部长一样。1661年夏季,二十三岁的年轻国王和十七岁的温柔的路易丝•德•拉瓦利埃尔双双热恋着。一天,他们散步的时候,下雨了。两人借避雨的机会,藏在一棵树下紧紧的搂着,漂亮的王子甚至把他装饰着白羽毛的帽子戴在少女的金发上遮挡雨滴。对别的情侣们来说,他们的幽会只能成为一种隐私。过后,当他们忧伤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时,就像在一本旧书中找到了一朵干枯了的花。但对路易十四和拉瓦利埃尔来说,情况就不一样了。因为路易十四是国王,所以这位可怜的小情人也就有了很大的名气,在路易十四执政期间,她对许多重大的政治事件都发生过影响。画家和雕刻家把她当作一位功勋卓著的人物那样竞相绘画和雕刻。在二百五十年后的今天,她还被载入史册之中。
  你看,这位可怜的路易十四(人们是不会怜悯他的)为了接近他漂亮的情妇又不致引起风波,不得不在化装舞会上,自己扮成牧羊人,让拉瓦利埃尔装成牧羊女,以便在注意着他们一举一动的四、五千人面前跳一会儿舞;为了对拉瓦利埃尔表白自己的情意,他不得不组织芭蕾舞会,组织骑后竞技表演和有五百匹马参加的骑马散步活动;或者令莫里哀写个剧、吕里[2]创作支乐曲、邦斯拉德写首四行诗……于是,在鼓号管弦齐鸣的晚会上,每一支歌、每一首诗以及每一个比喻都表达了求爱的国王对自己情人的思念,可是在这种场合,他们并不敢相互顾盼,害怕那意味着“这一切全是为了你……”的眼色被多事的人们当场看见。路易十四组织了根据《神奇岛上的欢乐》这一故事情节安排的化装舞会,舞会持续进行了八天,出场的人物有罗马皇帝、野人、仙女、四季、二十四个时辰、黄道十二宫、花匠、收割的农夫和满身披雪的老人;还安排在灯火辉煌的大树下演出《埃利德公主》或《多情的海格拉斯》;此外,还演出芭蕾舞剧。所有这些都是路易十四委婉地向路易丝表白他的恋情,等于对她说:“我爱你。”倘若是个普通人谈情,只要在一束鲜花中间夹上一张入场卷,花不了多少钱,问题就解决了。
  有人会提出异议说,拉瓦利埃尔不仅仅是演剧时手里拿着玫瑰色的牧羊铲,牵着一头系着彩带的羊同路易十四会面,他俩一定还有单独相会的美好时光,不然,拉瓦利埃尔怎么会变成四个孩子的妈妈了。我很同意。然而,那难得的幸福的幽会给她带来多么大的痛苦,使她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啊!意料之外的情敌监视,嫉妒和仇恨她;王后憎恶她(这是可以理解的);公主[3]也憎恶她(她是随侍公主的宫中女官[4])。拉瓦利埃尔对自己的爱情感到羞愧,不敢抬头见人。她为了掩饰生了孩子,分娩后仅仅休息了几个小时便下床,从头到脚装扮起来,参加当天的宫廷晚会,以便杜绝恶意中伤,但是她步履踉跄,疲惫得要死。她需要随公主去王宫教堂听传教士在讲坛上公开谴责她这样的丑行。这个传教士不是那种让人听着打瞌睡的一般传教士,而是大名鼎鼎的波舒哀呀!波舒哀俯身望着她,用手指着她雷鸣般地说:“你看到这个女人了吗?她在征服了她的男人脚下,解除了全副武装。”马斯卡隆神父却对着国王说:“陛下,出于对您的尊敬,我不能说出事情的真象,请您明察我不敢洞悉的事情……”遇到这种情况,必须抬着头,带着无动于衷的神色听这些话。有一天,拉瓦利埃突然病了,而且病得很厉害,她认为是中了毒;又有一次,几个被雇来的刺客夤夜爬上她的阳台,她听到他们撬百叶窗,便穿着内衣逃到其他侍女们的房里躲避。不合法的爱情必然带来烦恼,无数有关这方面的小说和喜剧都说明了这一点。许多关心拉瓦利埃尔和国王安宁的人都希望他们能立即宣布彻底断绝这种关系,但可怜的拉瓦利埃尔宁愿忍受着折磨。
  她忍受着一切,因为她深深地爱着国王。她甚至容忍自己崇拜的情人对自己不忠实,同意给战胜自己的情敌蒙特斯庞做女侍。在蒙特斯庞去同国王谈情说爱之前,她还要给蒙特斯庞梳妆打扮。有时路易十四打猎归来,先在她那里停留一下,扑扑粉,掸掉靴子上的土,换了衣服,然后走进新情妇的房间。她成了她的接替者谈情时的屏风,真是天大的凌辱。但是她依然留在蒙特斯庞那里,她一直爱着国王。终于有一天,她和这些无情无义的人一起生活感到厌倦了。曾陶醉于情爱的拉瓦利埃尔感到内疚,决心逃离这冷漠无情的宫廷,离天它越快越好,越远越好,永远不再见到它,谈起它。她认为,世上除了坟墓以外,只有一个地方最为宁静,最为与世隔绝,那里可以使她忘掉残酷的命运,赎回她的情欲过失。她恳求进入卡尔梅尔修道院。
  啊!拉瓦利埃尔是多么想不向任何人透露她的计划,悄悄地打碎身上的枷锁,销声匿迹呀!可是宫廷礼仪紧紧缠住她,好奇的朝臣和饶舌的宫女会揶揄她。她是公爵小姐,行事应该符合身份。按照礼仪,她必须像过盛大节日一样梳妆打扮好,俯伏在王后脚下请求宽恕;去修道院的前夜,她必须在装得恋恋不舍又趾高气扬的情敌蒙特斯庞那里吃晚饭。在去修道院的当天早上,她还去参加了国王的弥撒,众人的目光先是注视着路易丝,然后小心翼翼地移向站在圣坛上的国王,只见路易十四泪流满面。做过弥撒,路易丝便和她的孩子们登上一辆大马车,她的母亲、兄弟、弟媳乘坐另一辆马车,他们都像路易丝一样穿着节日盛装。有些人在王宫栅栏外面向这位倍受摧残却从未伤害过别人的温柔女人致意。在拉瓦利埃尔途经的巴黎街道上和修道院近旁,人们从窗口望着她,她看到一些妇女在哭泣。抵达修道院门口,她久久地亲吻着她的孩子们,然后跳下马车,轻轻地走进半开半掩的大六,大六随即关上了。
  每当“新人”入院,修道院的纪律就松弛起来,修女们可以随便说话。她们热烈欢迎拉瓦利埃尔,并告诉她院里有一个谁也逃避不了的惯例:必须唱几支歌来答谢大家的欢迎。路易丝穿着漂亮的丝裙袍,按照卡尔梅尔修道院的习惯,席地而坐,笑着唱起歌来。她从来没有这样快活过,即使在《神奇岛上的快乐》活动里,盛大的化装行列进行中也没有如此快活过。之后,天使——加尔默罗会修女对负责指导新教友的修女的称呼——把路易丝领入分配给她的居室。室内墙雪白,摆着一张两块板的木床、一个乌木十字架、一把壶和一块放书籍用的小木隔板。拉瓦利埃尔戴上见习修女的小黑帽,穿上肥大的便鞋,走进厨房。她感到自由、幸福、兴奋,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甜美、温柔、和平、宁静和安全。
  啊!长此住下去可太好啦!然而,使她受尽折磨的中廷并不因她苦修放过她,天天总有某某贵妇到修道院的会客室会见她,见面时她们看不到她的面孔,只能隔着她戴的黑色面罩听到声音,不过这足够她们去嚼舌头了。在拉瓦利埃尔“正式出家”时,全凡尔赛的人都跑来观看。她被兄弟搀扶着,穿着宫廷里的紫缎大礼服出现在众人面前。顿时,拥挤在祭坛台阶上的人群中发出了一阵阵啧啧称羡声。人们齐声诵读《福音》,念到《迷途的羔羊》一节时,眼睛都被泪水模糊了,“如果你有一百只羊,其中一只走失了,难道你不暂时离开那九十九只羊,去找那只迷途的羔羊吗?一旦找到之后,你一定会满心欢喜地把它扛在肩头,带回家去……”这节福音意味深长。一位主教登上讲坛布道,讲的主要内容是出家人路易丝•德•拉瓦利埃尔生活中长期遭受的苦难,以及她内心深处的难言之隐。路易丝低着头,羞愧得满面通红。许多人想到路易丝过去当众受辱的情景,不禁伤心地呜咽起来。主教回身面对那些漂亮的中廷贵妇,用手指点着那边的栅栏(一群加尔默罗会修女们正俯伏在栅栏的后面),用严厉的口吻说道:“你们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感到心满意足,但是你们是不幸的;你们认为她们在受苦受难,但是她们是幸福的……”听了这一席话,有的贵妇颤抖起来,有的甚至发出尖叫,帕拉蒂纳公主差点昏厥过去,德•斯居代里小姐哭得双眼红肿,后来她对人说:“我从来没有听过那么感人的讲道。”
  修道院的大门打开了,人们模糊地辨认出一些白色的身影,修道院的女院长手里捧着十字架向前走来,昔日的拉瓦利埃尔公爵小姐微笑着穿过激动的人群,径直迈过大门的门槛。沉重的大门重又关闭,路易丝•德•拉瓦利埃尔一去不复返了。
作者: 老兵    时间: 2006-7-10 21:36
三、沃宫晚会(转引自G.勒诺特尔《法国历史轶闻》)
  三百多年以来,人们见识过不少规模盛大的晚会,但是没有一个比得上1661年8月17日富凯在沃勒维孔特宫(简称沃宫)举行的那个晚会。沃宫晚会非常有名,已经被载入伟大的史册,它标志着一种新艺术的诞生,也标志着路易十四登上了世界舞台。许多杰出的人物广泛称道这个晚会,拉封丹就是第一个记叙它的人。有关它的小说、悲剧、喜剧使这个晚会家喻户晓。不论多么初级的教材,都把它作为一个重要的事件来介绍。总之,这个晚会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时也使人们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感到其中可能有一个一谜,可能有一个为外间所不知的非常悲惨的事件。毫无疑问,沃宫晚会在人们心目中所以具有特殊的魅力,就是因为存在着这个神秘的谜。到目前为止,虽然过了差不多三百年了,它依然保持着这种魅力。
  晚会的东道主富凯是一位引人注目的人物。勿庸赘言,他接待的宾客都是赫赫显贵:国王、王太后安娜•奥地利、国王陛下的弟弟大亲王殿下、大孔德亲王殿下、亲王之子侯爵阁下、德•博福尔阁下、德•吉兹阁下以及宫廷里所有的人。作为晚会的客人他们的任务很容易,只要像各个时代所有类似的场合的宾客一样吃饱喝足,对周围的一切赞美一番就可以了。不过他们当面竭力恭维主人,背后却又十分巧妙、极其恶毒地诽谤主人。富凯不是官场上的新手,他很清楚,同来宾们比较起来,他算不了什么。他不是贵族,二十年前,他只不过是个法院审查官,由于野心勃勃。千方百计向上爬,后来才显露头角并发了横财。他向往的目标就是向上爬,像松鼠一样一直爬到树梢,座右铭是“Quononascend-am?”(意即“哪里是我上不去的地方?”)。他任财政总监达八年之久,按由来已久的传统看法,财政总监本来是个容易受到拍马奉承,也容易遭到厌恶、嫉妒、蒙受贪污嫌疑的职务,何况富凯本人穷奢极侈,嗜好女色,挥霍无度,这就更引起办事认真、生性多疑的新任财政检查官柯尔培尔的怀疑。
  富凯倒霉在酷爱艺术珍品上,他搜集各种豪华家具、名贵字画、稀有衣料、精美地毯和驰名世界的古玉,除此之外的其他各种艺术珍品,也都加以收集。富凯对艺术的热爱,对令人惊叹和着迷的艺术品的追求,使他具有了某种高超的艺术鉴赏力。他在布里拥有一所简朴的乡间贵族住宅,打算把它改造成一座同他的地位相称的府邸。他发现了——更准确地说是预料到了——一些颇有名气的合作者,不过当时这些合作者尚未名声大噪。他聘请来的建筑师是勒沃,园艺师是勒诺特尔,画师是勒布伦。这些才华出众的人给他修建、装饰了一处梦幻般的住所,围绕着住所修建了一座举世无双的新式的巨大花园。这些天之骄子在不到四年的时间里,好像变魔术一般,平地造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在那里,在那曾经是田野、沼泽、封建领主的禁猎区和荆棘丛生的荒原上,建起了一座绿茵茵的伊句园,园里绿树成行,玉流飞泻,清泉喷洒,草坪如毯,许多雕像排列在林荫小径的两旁;一座巍峨壮丽的宫殿矗立在花园里,它高傲地耸立在大理石台座上,耸立在鲜花和大理石的雕像之中。
  这个建筑上的奇闻一经传播开来,不少赫赫有名的人物都迫不及待地前去参观这座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富凯先生的新宫殿。尽管宫殿尚未完工,垂死的马萨林也让人抬着到那里观看。英国国王查理一世的寡后,奥尔良公爵夫人亨利埃特和她的丈夫,以及其他许多显贵人物都忍不住纷纷前去观赏这个有口皆碑的乐园。国王为了满足好奇心也想有机会路过此地时,到里面一饱眼福。但是,到了1661年7月,事情发展得严重了:国王正式宣布,他要在一个月后,带着大批随从亲临富凯的宫殿。这种公布日期的作法是表明,国王前来时必须搞个“仪式”。
  限期只有一个月!可是沃宫内部装修还没有竣工哩。家具刚刚配置好,勒布伦才开始彩绘大厅的穹顶,花园里的引水工程尚需补充配套。在这偏远的内地,办理这一切很不方便,怎么办呢?请求主子更动日期吗?那等于承认自己无能干出奇迹。而且马萨林已经死了,首相的位置正空缺着——富凯对此野心勃勃,因此要不惜一切代价博得国王的欢心,使国王着迷、陶醉。晚会一定要办得美妙神奇,令人闻所未闻,惊奇叫绝。可是有人劝富凯要收敛一些,忠告他小心谨慎为好,因为柯尔培尔憎恶他,国王对他也缺少好感。总之,胜败荣辱系此一举。
  当然,这位可怜的人儿全力以赴操办此事,肯定精疲力竭累病了,但仍带病夜以继日地筹划一切,督促调配他的人马。他中断了勒布伦的工作,立即拆除了勒布伦使用的脚手架,因为需要给国王和王后分别准备好一套休息的房间。他订下了一大批四轮运货马车,并把他巴黎府邸和圣芒德住宅中的家具、餐具、水晶器皿、地毯、墙饰等全部搬到沃宫里。这还不够,他又购买了不少蜗形脚桌子、上等绸缎和贵重物品。此外,他还跑到号称“大巫师”的烟火商吉科莫•托里利家里——因为夜晚的活动是晚会的高潮——出了些新点子,鼓励烟火商发挥创造才能拿出新东西。富凯不喜欢要看过的玩艺儿,最重要的是让对一般娱乐已感乏味的宾客感到新奇。应该演一场戏,于是是找到莫里哀,向他订了一出新戏。为这样一些观众演出,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写出剧本关排练好,简直是不可能的事!然而非得完成不可,于是莫里哀着手创作了喜剧《讨厌鬼》。如何把剧团搬来,又在什么地方安顿它呢?需要给剧团拨专用车,还要给剧团在曼西成默伦提供住处。至于芭蕾舞,由博尚负责舞蹈,宫里配乐。日子一天天飞快地过去了,届时一切都能准备得好吗?园林工人从早到晚耙地、剪枝、修树、栽花;水管工人调试喷泉;室内装饰师、厨师、画师、木匠、掘土工、糕点师和各种仆役一个个马不停蹄地干着。在宫殿的巨大附属建筑物里,设有马厩和停放宫廷马车的车库。为了使宾客们逛花园时不感到疲劳,还准备了一些代步的轻便四轮敞篷马车。托里利安装好了放烟火的设备,莫里哀也在栽着桦树的小径旁边搭了一座戏台。富凯请来瓦泰尔(他后来成了伟人和名人)担任宴会总管,由瓦泰尔督办晚宴和小吃,在瓦泰尔的操持下,最精美的野味,最名贵的鱼、最香醇的酒源源不断地运到沃宫。15日,芭蕾舞演员和莫里哀的喜剧演员到达沃宫。莫里哀好歹写成了剧本并进行了排练,他在剧前加了一个序幕,让女演员雅尔扮成一个蛤蚌仙女,以便介绍给观众。各路人马都加紧工作。17日当天,一群群、一批批、一队队的人还在敲打钉锤,忙忙碌碌,紧紧张张……到了晚上6时,突然他们都消失了。晚上6时,国王的车子到达的讯息传来,一切都准备就绪,时间掌握得好极了。
  忙得焦头烂额、疲惫不堪的富凯满脸堆笑地迎接圣驾。一开始,场面很尴尬:年轻国王一眼看出接待非常阔绰豪华,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彩的东西,这使他有点不悦。财政总监富凯看到国王的脸色有点困惑不解。难道此时富凯觉察到自己失之审慎了吗?但君臣俩马上恢复了常态。晚会开始了。晚会开得非常成功,以至有关它的传说经过数百年的流传至今仍来泯灭。
  如果说富凯由于这个著名的晚会获罪身亡的话,那么凡尔赛宫却因此而诞生。晚会过后一个月,国王派火枪队队长达尔大尼逮捕了可怜的财政总监,把他押解到昂热堡;同时派使臣查封了沃宫,抄走了沃宫的全部图纸文件。富凯夫人也被‘“查办”,流放到利穆赞[2]的首府里摩日城。里摩日是座优美的城市,在那里日子似乎很好过,人们不禁莫名其妙,为什么在那个时候,这座城市竟成了流放的地点了呢……富凯的案子拖了三年,法院没有判他死刑,而以“贪脏枉法、营私舞弊”的罪名判处他终身流放。这样的处罚对富凯的无情对手和劲敌柯尔培尔来说无疑是一种失败,因此国王又钦命加重处罚富凯。于是富凯被囚禁在皮涅罗尔国家监狱中,囚禁了十六年,直到死去。
  路易十四得到了沃宫的图纸文件并不满足,后为尽管多次拍卖查抄的沃宫物资,还是留下了大批珍贵物品,其中有墙饰和壁毯,金丝绣花锦缎和丝绸,镀金花瓶,玉石,以及大批灌木——月桂、紫杉、橙树……路易十四是另有打算的。他不能容忍一个臣民拥有如此漂亮的府第,而自己居住破旧的王宫。他头脑中浮现出一个计划,他想比富凯搞得更好。后来,他确实搞得比富凯好,因为他在没收富凯的华丽家具和贵重墙饰的同时,也征召了勒布伦、勒沃和勒诺特尔这些人。
  大家都知道,路易十四是怎样使用这些人的。第二年一开春,凡尔赛宫就开始破土动工了。
  现在,沃勒维孔特宫殿可能比富凯时期更加辉煌。这是由于阿尔弗莱德先生和埃德姆•索米埃先生共同努力的结果,才使这一艺术瑰宝免遭毁灭。他们花了二十年的心血,实现了修复这座富丽宫殿的梦想,因为这座宫殿的历史同法国艺术只是密切联系在一起的。

[ 本帖最后由 老兵 于 2006-7-11 04:21 编辑 ]
作者: JuanFT7    时间: 2006-7-10 23:53
哈哈,我正要传的,阁下先帮我转了
作者: 阿多斯    时间: 2006-7-13 10:07
既然阿多斯就是德•莱希克的化名,那拉菲尔这个姓氏是大仲马编造出来的咯.
作者: Rebecca    时间: 2007-8-7 21:36
非常想多了解德•莱希克~
作者: cedar1209    时间: 2007-9-5 17:30
看来真人的生活都很有戏剧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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