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辑》
碎瓶
扇子一记把花瓶击出条缝,
瓶里的花草如今已枯死发黄;
那一击实在不能说重,
它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可那条浅浅的裂痕,
日复一日地蚕食花瓶,
它慢慢地绕了花瓶一圈,
看不见的步伐顽强而坚定。
花瓶中的清水一滴滴流尽,
花液千了,花儿憔悴;
但谁都没有产生疑心。
别碰它,瓶已破碎。
爱人的手也往往如此,
擦伤了心,带来了痛苦,
不久,心自行破裂,
爱之花就这样渐渐萎枯。
在世人看来总是完好无事,
他却感到小而深的伤口在慢慢扩大,
他低声地为此悲哀哭泣,
心已破碎,别去碰它。
眼睛
蓝的,黑的,都可爱,都很美,
无数的眼睛看见过黎明的曙光;
如今,它们却在坟墓深处沉睡,
而太阳,照常升起在东方。
黑夜比白昼更温柔美妙,
它迷住了数不清的眼睛;
星星还在天空中闪耀,
眼猜却布满了阴影。
啊!难道它们失去了视力?
不!这不是真的!
它们转向了某个地方,
转向了肉眼看不见的地方。
西斜的星辰虽然离开了我们,
但仍然高高地挂在天上,
瞳仁也一样,需要休息、睡眠,
但它不可能真的灭亡。
蓝的,黑的,都可爱,都很美,
它们在坟墓的另一方,
对某个宏伟的黎明张开,
闭上的眼睛还在看,还在望。
忧郁
在我做梦的时候,
白露在旷野里悄无声响,
凝聚而成,夜的凉手
把它们放在花的绒毛上。
从何而来,这些颤抖的水滴?
没有下雨,天气晴朗。
那是因为远在聚成之前,
所有的露水已在空中。
我的泪水从何而来?全是光芒
在光芒四射的天庭
毫无泪水
在天的极顶。
那是因为在眼中有泪水之前
我已在心中拥有了它们。
这悲哀,我忘了它痛苦的缘由
和名称,这悲哀
夜啊,那是你也能够
用来制造眼泪的忧郁。
[
本帖最后由 wmlfw 于 2007-7-30 11:25 PM 编辑 ]
作者: wmlfw
时间: 2007-7-30 23:26
普吕多姆散文选
《沉思集》
诗是翻腾的内心之叹息。
诗是被心谱成音乐的宇宙。
天生是诗人兼哲学家的人非常不幸;他最甜蜜的幻想变成了痛苦的沉思;他审视所有事物的两面,并因此为他所欣赏的东西的死亡而悲泣。那些只是哲学家的人也很值得同情,因为他们往往费尽心血——那是快乐之源,才成其为哲学家。可诗人是幸福的,假如幻想不是最大的痛苦的话。最后剩下这些令人难解的生灵,其冷漠使人讨厌。“上帝”、“死亡”、“广阔”、“永恒的时间”,这些是他们的常用词。他们无疑是幸福的,可与畜牲无异,这种幸福令人怜悯:我宁愿要别人高贵的不幸而不要他们的无忧无虑。
当一个人无缘无故地间你:“你写诗吗?”的时候,如果你反问他是否他也写诗,他会很高兴的。
相信一个焚毁其作品的诗人所说的话。
在沉思过程中,我有时会突然忘记所思的主题,我觉得自己刚刚打了一次真正的败仗,因此而感到十分痛苦。我从中得出结论:思想是一种持续的快感.它是那么甜蜜,以至于终止时比活动时更明显。
诗人为诗人而写,正像地质学家为地质学家而写一样;写诗和科学研究都需要经过训练;那些没有在兴趣的培养中得到任何训练的人是不够格的,其批评是没有影响的。
拉封丹是个真正的哲学家,其一切目的和努力都致力于教谕人类吗?我不这样看。我把他当做一个十分敏感的诗人,热爱诗歌本身,既无恶意也无善念,他采用了一种适合其思想的体裁,并依照他心中缪斯的启示随意发展这种体裁。我觉得他在每首寓言的最后写了两行寓意诗,因为不存在没有富意的寓言,他没有不经过深思熟虑而写作过,我觉得他关心人的行为和怪癖甚于关心人们从中吸取的教训,为什么在这寓意中高贵的东西那么少?为什么热衷于扫常生活庸俗的可以说是异教徒的箴言?因为我们未曾见过人们像引用大思想家的箴言那样引用他的格言。我不在蹩脚的精神本质中寻找其答案,因为他既不是怀疑论者,也不是渎神者,正如他生命的最后几年所证明的那样。可我认为,两个原因可能造成了这种疏忽。也许他没有觉得自己身上的诗人细胞比道德细胞多,他没能同时追求两种荣誉,或者他明白寓言这种体裁为保持简单朴实的形式而摈弃哲学家们有点学究气的严肃?不管他的寓意如何,没有人能比他更好地把诗歌所有的弦都集中在竖琴上。你想激动吗?读读《两只鸽子》 ① 和他有关友情之魅力的别的所有诗句;你会认出《山谷美女》 ② 和《费莱芒和博西丝》③的作者。你想感受勇敢激烈的雄辩所引起的激情吗?读读《多瑙河农民》 ④ 。假如你乐意在他身上找到迷人的故事作者的影子,请随便翻开他的书。最后,要是什么都不使你感兴趣,哪怕他所有的这些优点,第一百遍地读他的《橡树与芦苇》 ⑤ 吧!
完美的诗艺在于根据节奏的需要使用词汇,以表达人们心中所想的东西。蹩脚的诗人在词汇上构筑思想,真正的诗人使词汇服从于思想。
诗往往不过是使思想与词汇相配合的艺术。
可疑的东西是不好的,至少在诗中是这样,因为可疑与魅力是水火不容的,当陶醉灵魂时,它提出一个有待解决的问题。我们觉得可疑的东西别人也会觉得可疑。
诗人决不会太倒霉,除非自己懒。
在文学中,悲剧体裁,犹如直至现在人们所认为的那样,是最为迷人的,因为它在表现个性与风俗的同时,不断使人们专心于自己;对作家来说,悲剧也是最棘手的,因为悲剧的技巧由于上述原因而变得更为普通,一点点差错便会被众人发觉。然而,悲剧不是首要的体裁,因为它使人们只对自己感兴趣。一切文学体裁都只是诗歌的分支。自雨果以来,诗以一切为客体,只要能打动人。诗人的作用是借形式于任何东西,给这种形式以生命,给这种生命以激情。
① ② ③ ④ ⑤ 均为拉封丹的离言诗。拉封丹(1621-1695),17世纪法国寓言作家。
[
本帖最后由 wmlfw 于 2007-7-31 12:58 PM 编辑 ]
作者: wmlfw
时间: 2007-7-30 23:27
半瓶醋学者的著作往往比真正的学者的著作难懂。
兴趣只是愚昧时期的权宜之计。它在理智不能判断的地方用本能进行判断。随着人们深人事物的本质,兴趣在科学的影响下失去其权限。
高明的演说家总能讨人喜欢,因为他总是投听众所好地掩饰自己的思想;而作家总是被一部分人爱被另一部分人恨。唯有崇高能征服所有的人。
愤世嫉俗的作家是多么虚荣和虚伪!他们发表作品,把他们痛恨和蔑视的那些人变为自已的法官和信徒。
写作的困难可以给风雅者的文笔增添许多独特之处。可恰恰相反,许多人轻轻松松地写作。
人们常常惊奇某些甚至十分博学的人感到难以表达自己的思想。这也许是语言的过错,思想总那么深刻,可语言却不总是那么清晰。
我不明白为什么允许在一页纸上两次出现同一思想却害怕在这页纸上重复两次同样的语句。其中有种艺术原因,可哪种呢?
批评家不应该说:“这是一本坏书。”而应该说:“我觉得这是一本坏书。”作者会马上感到放心的。
人们由于可以说是审美活动而向某些演说家让步,可他们心中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受骗。
真正的雄辩是带有激情的逻辑性。
文学上的雄心对那些不自以为是天才的有鉴赏力的人来说是一种痛苦。他们认识美,却不能创造美,他们因此而感到失望。
书的命运十分奇怪。一部著作可能是一个严肃的人写的,也可以是肤浅的人或笨蛋写的;它可能由笨蛋来评判,也可能由肤浅的人或严肃的人来评判。把这些不同的特性两个两个结合起来,你就会看重名声的机遇。
在文学中,如果能做到真实,那就够独特了。优秀的独特性不是别的,而是记录心灵语言的完美的真实。如果真实只有一种,那么,唯有心灵是独特的。文学的独特性可以用几个字来概括:人心变化所引起的永恒的真实。
人们由于文学的激情而写作,但出版却是因为虚荣。那些声称出版是为了有益于社会的人是恶作剧者,我觉得自以为有用和自以为了不起同样愚蠢可笑。
很难说是否应该根据人的行为而不是根据作品来判断人,因为假如品行存在于行为当中,那么渴望存在于作品当中。美好而不幸的灵魂会堕落泥潭,多少人生活肮脏可思想美好啊!撇开使人堕落的不幸,我们的作品依照我们想做的和应该做的去描写我们自己。
大部分幼稚的作品充满陈旧的观点;在有个性的作品中,才能不过是熟练而已。可心灵一旦产生作用,新手立刻就成了行家,因为他离本质更近。
人们不读序言,作者写了前言,又写了“致读者”。全都是白辛苦。很奇怪人们宁愿知道作者说的而不是作者曾经想说的。帕思卡尔断言,同样的话由不同的人说,意思也随之改变。所以,在读书之前研究研究作者的思想是很重要的。
在真正的喜剧中,所有的高潮都应该有一个令人高兴或不幸的结局。因此,遇到有戏剧成分的情景时,应该使其成为喜剧。所以观众事先应该知道或猜到剧情,免得为角色担忧。我们应该是独立的,如在喜剧行为之外,以便能找到这种感觉。在悲剧中则恰恰相反,可以这样说,观众的灵魂应该取代角色的灵魂,以感受其所有的激情。这是区分体裁的心灵在细节中采取的或大或小的步骤。
语言很难把所有的思想都表达出来!我说出几个词,它们代表某些意思,可我讲话时的感情如何呢?忧愁或欢乐的区别没有名称,而这些微妙、深刻的感情却是点缀着思想的网络;它们编织着这个网络,犹如光明与黑暗。这就是为什么写作应该不同于说话的原因,因为作品甚至没有连表达感情都显得不够的动作和语气;结果,不能模仿心灵的书面语言需要人为的活动来补充。笔头的这种激情的秘密叫做风格,由此而产生了一些没有激情但十分灵巧的人,他们专门制造引人流泪的小说。
力图简单:在两个词中选择最简单的。
当人们掌握自己的语言时,用词恰当指的不过是真实;用奇特的词汇来夸大思想的真正价值,这种倾向是最不好的,是虚假造成的词义失当。
批评是很难忍受的;然而,人们往往对批评会抨击的地方有预感。我们的作品是我们带着它们是健康的猜想或怀着对医生隐瞒病情的希望(这更坏)送到医生面前去的病人。
当你对你的批评家了解到总能预见他的批评所指时,应该马上抛弃他。其实,为什么要把预先知道他会反对的东西交给他呢?
我们的亚里斯多德不应该与我们本人有区别,而应该是一个更好的我们自己。有区别,我们就会不由自主地否认他,就不能重视他的审美观;更好,他就会完善我们而不是毁灭我们。
一个试图把他自己的东西强加给我们而不是发展我们身上固有的一切东西的顾问会毁了我们。
作者: wmlfw
时间: 2007-7-30 23:28
易变质、易出事故的东西永远不能成为幸福的来源,因为我们不应该把必须持久的幸福与必然短暂的快乐混为一谈。所以,我们应当在不可侵犯的东西中寻找幸福。事实令人宽慰,很了不起,人们在灵魂的三大能力中找到了命运、时间和专制的暴力所无法接近的欢乐因素:科学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变化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因此,为了幸福,让我们寻找真理,即上帝本身;让我们获得自由,也就是说要战胜自己的激情,可我们尤其要有爱心,这是最便利的极乐之路。我激动地看到幸福主要来自这个世界,因为在这里人们可以进行研究,人们有竞争的强烈愿望,诗让我们去爱一切。
很明显,幸福在于我们实现了自己的意志和愿望。为了得到满足,愿望要求一种陌生的、独立于我们的意志的意志与它保持和谐、一致。为了更保险地得到幸福,最好去渴盼最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在我们的愿望最不可能遇到障碍的事物上去实现我们的愿望;所以,应该放弃尘世上的东西;然而人又生活在尘世上的事物当中,因此,役有对上天的希望,幸福的本质都是矛盾的。取消了上天,斯多葛派① 最大的幸福还不如一小时的欢乐。
使人幸福的只能是人们所感到的而不是人们所得到的;使人伟大的是人们的思想而决不是人的幸福。幸福比伟大更有价值吗?野蛮胜于文明吗?啊!给我们以快乐而决不要不幸!懂得受苦的人比幸福的人要强得多!我们珍惜奋力忍受痛苦的荣耀,正如士兵珍惜给他点缀胸口的伤疤一样。卢梭② 不懂得这点。
快乐不过是痛苦的暂时停止,幸福则对痛苦毫无知晓。
幸福由于其自身的条件而区别于快乐,它有可能持续和永久。它建立了一种气氛。而快乐只造就了一道闪电,一种短暂的兴奋。
人们没有足够地区分拥有和欢乐这两个概念。如果人们得到一种利益后还一直对能够拥有这种利益感到高兴,那这种拥有就是幸福。可随着我们财富的不断增加,我们欲望的界限也在不断地扩大。没错,我们只想得到我们能希望得到的东西,可我们拥有的越多,我们能希望的也越多。我们最初的愿望的窄圈就这样一直扩展得无穷无尽。
爱情是幸福的巨大源泉,可世上的东西都是要消亡的,并且在消亡中使我们痛苦,所以,应该依恋永恒的事物,在这依恋当中寻找幸福。可永恒的东西并非每个人都能得到的;美和真也是这样。不过,为了使幸福成为可能,上帝曾想让永恒的善能够为大家所得。
过去和未来都不属于我们;但它们用回忆、悔恨、希望和恐惧带来了现阶段我们最重要的那份感觉。所以,幸福不是别的.而是回想和预感。
每个生灵所需的东西似乎都与其智慧成正比。那一无所有的才子,如果他的整个灵魂全是智慧,不是应该比只有本能的野蛮人分到更多的东西吗?不过他还得到某个东西,一颗用来感受痛苦和欢乐、尤其是用来爱的心。然而这颗心并没有使他更为幸福。他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舒适和安逸,但他惊奇地发现这并不是幸福。于是他找啊找啊,询问世人,拍打额头。他没想到心是他想用才智来满足的一切欲望之源,没想到才智在他的各种能力中并不是无穷尽的,正如心在他的愿望中不是无穷尽的一样。人们遗忘之迅速不亚于渴望之迫切,当他达到寻找的目的时,他只感到快乐,即一点点幸福,其理由非常简单:他的发现起初给他带来了一种额外的快乐,这种快乐不久就成了他的必需品;从此,他不会因拥有这种新的利益而感到更幸福,而这利益一旦失去,他会感到不幸。人们平时会因自己有两条胳膊而感到过某种满足吗?人们从来没想过这一点,他们带着健全的肢休自杀。相反,人们不是想创造第三只胳膊吗?那是多么快乐的事。可从此如果只剩下两条胳膊,那将是一种不幸。听以大部分发现只是不断地使人失去可能失去的东西,而不是增添真正的快乐。想象越丰富失去的越多,越贫乏得到的越多。前者关心他所拥有的,后者关心他所没有的,谁都不高兴。最后只剩下一般的,可对大多数人来说,一般比不幸更难以忍受,因为所有过量的东西都有资本满足虚荣心。
对于某些赌徒,如数收下他们输掉的钱还不如把这些钱还他们四分之一,这样他们会把最后一分钱也扔进水中。正如我曾所说,任何事情做到头了都有一种被做得不三不四所剥夺的苦涩的快乐。我们似乎把自己的未来抛给了命运,以便从它那儿夺回仍被它剥夺的欢乐。
①斯多葛派又称“画廊派”,古希腊罗马时期唯心主义哲学派别之一,宣扬禁欲主义和宿命论,主张安于现状和忍耐精神。
②卢梭(1712-1778), 18世纪法国著名的启蒙运动作家,代表作有《忏侮录》。
作者: wmlfw
时间: 2007-7-30 23:28
所有的情人都不是诗人,远远不是,谢天谢地!然而有个东西所有的情人都用诗人的目光来看,那就是所爱的对象。
我欣赏“对象”这个词。是的,所爱的女人是时间和疾病毁坏的对象,她像许多衰老的东西一样由此失去所有的魅力,因为爱情说穿了是对外貌的一种祟拜。男人们自相矛盾地指责打扮和化妆这种与岁月可怜的斗争!首饰和脂粉是女人耻辱我们的东西。
极其妄自尊大才会相信自己被人爱,可要不再相信自己被人爱那得非常不幸才行。
情人似乎想让他人高兴甚于自己享乐,但他还是利己主义者,因为他想让人高兴的目的是为了自己享乐。
爱情所怂恿的引诱女人的鲁莽与爱情所许诺的幸福相对应。因此,这种引诱确切地说不是蠢举,如果人们还不能凭经验得知许诺是欺骗人的东西。
好享乐的人喜欢害羞;这是一块待揭的多余的面纱,是第一块,它给享乐增添了征服的自豪。
对卖弄风情的女人的惩罚是只让她想念爱情;她一感到这一点就不会再卖弄风情了。
假正经是世故的羞耻,贞洁是知情的羞耻。假正经是对安全感的怨恨,羞耻是只愿望灵与肉完全献出的女人的自然防卫,它是女人对只献出肉体不献出灵魂的厌恶;它是事物不可分割的证明。
人们不管怎样都对女人有好感,他们对堕落的女人比对造成女人堕落的男人更蔑视就是一个证明。
一个真正有良心的女人必然也是有思想有美德的人,因为女人的心十分细腻。细腻是敏感和精细的结合体;那正是没有歹意的思想之所在。
母性中感人的是它把母亲变成了上帝,它很少不明白自己的作用。
不幸的感情之缺陷是它在因贫困而让人痛恨生活的同时又因欲望而倾慕生活。
对我来说,爱就是使人幸福。爱情正如我所感到的那样存在于为女人的幸福而作出牺牲至少作出贡献的需要中。
论爱情。——
谈论爱情的虚荣和弱点是没有意思的。
男人只需保证把爱藏在心中;不应该在划分其本质时破坏它。爱情是感觉,同时也是思想,正如美本身是形式也是表现一样。没有接吻的爱是不完全的,没有柔情和尊重的爱也是不完全的。学会混合这两种幸福的源泉,按相当的比例混合,决不使它枯竭,这就是爱的艺术。当人们想一口喝掉幸福之水时,他觉得这算不了什么。爱情总的来说在其乐趣方面是可分的,只有细细品尝才觉得味好,其理由十分简单:肉体的快感不管如何强烈都是有限定有边界的,可人们用此创造出来的形象不会比想象本身有更多的限制;从中产生了某种失望。另一方而,道德爱情,感情,在心中没有价值,它总是战胜强烈的身体危机;由此产生了心中的爱情和表达它的感官爱情之间不协调的痛苦之情,满足把这些爱互相联系起来,因为它们是不可分割的。所以,没有比淫荡更容易使人致命的东西了。谁想达到幸福的尽头谁很快就可以达到。相反,聪明人对快乐精打细算,很有保留;他不是一次用完他的宝藏,他知道如何使肉体之爱像道德之爱一样无穷无尽,永不枯竭。
好色之徒应该懂得我们越尊重妇女,我们在同女人的交易中得到的乐趣也就越甜蜜越醉人。享乐本身就与羞耻有关。
很少女人有足够的道德和思想让人忘记她们的美貌。
是我们对女人的爱使得她们对我们的爱甜蜜幸福;假如我们不爱她,那她的爱对我们来说是痛苦的,不会打动我们。只有被你爱的人所爱才是幸福的。
爱的时候得不到爱,不爱的时候得到了爱,我不知道对有良心的男人来说哪种更痛苦。
在得到爱情之前,人们想象最丑的女人的爱也会使他幸福,可在这一点上人们感到了失望。
爱,很平常;相爱,颇少见。爱是一条法规,相爱是一种偶然。
把生命献给一个人和剥夺他的生命同样重要。在这种或那种情况下,你不知道给他带来了什么命运;在这种或那种情况下你掌握着他。爱情像罪恶一样隐藏,像罪恶一样犹豫,像罪恶一样后悔。可情人们在献出生命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干些什么;他们受到快乐的支配,当这种快乐由于婚姻而变得合法时,他们既不懂其中的秘密,也不懂其中的犹豫和内疚。但使得他们心神不安的大自然也许懂得这种行为的重要性,在他们身上颤抖的正是它;只有它创造应该受苦的人,情人们不过是些盲目的帮凶。
有些人,人们宁愿看见他们生病而不愿看见他们不忠诚,这就叫做爱!
当爱情别无他用,除了给微不足道的东西以价值,这样的爱将是神圣的。
爱情的废墟永远不能修复。只有击中它的核心,爱情才可能灭亡。
嫉妒是爱情的海关。它总在找是否还有什么要报关;可走私品何其多!海关法又多么可恶!在原则上大家都不反对海关法,可谁都不遵守。多少次在嫉妒向人们拿钥匙之前人们就把钥匙给了它!它干了起来。
在真正的爱情中,信任是嫉妒唯一的隐蔽所。
柔情,心灵的守护神。柔情的特性是预感和猜测。
在爱的争斗中,冷漠总是占上风,因为只有它能够思索:最不温柔的总是有理的。
献殷勤是交易,爱情是牺牲。
恋爱时,愿望和拥有之间好像银汉迢迢;这似乎指的是迈过一道神圣的门槛,这一步是多么巨大呀… … 但进门之迅速令人惊奇;在语言中那么明确的“您”与“你”之间的区别模糊了,很快,感情上也同样;突然,人们毫不惊奇地以“你”相称了;爱情以“你”相称是因为它是两颗心为了互相结合和拥有而升降的极限;它消除了地位和能力方面的区别,等同了两个人。
人们所爱的人的名字成了形容词.可以用来修饰。
爱人的名字不是一个普通的词,它有一张特殊的面孔,有生命,温柔而神圣;人们往往低着头,压低声音说它,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人们艰难地说出这个名字,好像它带有我们的爱情不谨慎的标记,会泄露爱情一样。然而,人们听到它还是感到非常幸福,因为它胜似响声,它是一种声音,当它被写下来时,人们给了它一张可爱的而孔……
演说家满足于各种各样的听众,诗人寻找精英,情人偏爱某一个人,没有这个人他将感到一种无法忍受的孤独。
没有敬意的激情可能存在,但不存在没有敬意的温情。
爱情是强迫人接受的后代。
在用尽柔情之前用尽了柔情的语言,我对此感到失望。我还要对她说多少年?我羡慕儿童富有表现力的结结巴巴的语言。
女人的怜悯是痛苦,而不是理智:
柔情之于爱情正如风度之于美貌;柔情是爱情的风度。
女人,上帝的微笑的化身。
被人爱意味着有个人只想帮助我们,委身于我们,当我们想到这一点,我们会感到爱情的所有价值.尤其是在这个越来越自私的社会里。
第一个试图用婚约毕生为女人创造幸福和创造自己与她一道生活的幸福的人也许很鲁莽,也许很钟情。
不敢说“我将永远爱你”就是不爱。说了,是证明婚姻的合法性。
根据法典、婚姻法是这样的:法律在生活中画了两道平行线,它对夫妇们说:“在这两条线中间行走。允许你们在那儿相会,可禁止出来。”
男女之间为了生活而进行的不自然的结合是人们所能想象的最鲁莽最可怕的东西。
在纸下放一块磁铁,纸上的针不可能不动。磁铁随意支配顺从的钢铁。把它们合并在一起,它们将完全失去作用。可一旦分开,它们又处于新的被支配状态。女人懂得这个秘密。有人会说我的例子不那么令人满意,因为针与磁铁永恒的结合唯有暴力能够折散。我会回答说婚姻也是一种不可解体的联系;我的例子很好,因为针与磁铁的结合不妨碍磁铁吸引另一枚针,这表明它对第一枚针的冷漠。这是许多夫妇的写照。
出于友情而爱的男人,人们希望看到他幸福;出于爱情而爱的女人,人们希望看到她陷人困境以便帮助她摆脱困境。她的幸福不会使我们欢乐,除非这幸福是我们创造的。
爱情中有自私的成分,可友情中决不会有。一个是出借,一个是奉献。
我们很少爱憎恨我们的男人;我们常常追躲避我们的女人。我们从而能得出爱情比友谊无私的结论吗?不。友谊为了加深愿意是互相的,爱情则会由于互相性而灭亡。互爱的乐趣似乎是无穷的,可如果友谊不迅速跟上,出现的将是冷漠或更多是厌恶。我常常带着想吞掉一切的食欲在饭桌旁坐下,却对点心毫无兴趣。
我倾向于相信友谊是两个灵魂之间秘密的、相类似的东西。因为我友好地爱一些与我想法不同的人。灵魂如此活跃地支配物质,给物质以如此丰富的表情,以至于我们不能说爱情是肉体之间一种简单的相类似的东西。
友情使人热爱生活,爱情使人不畏死亡。
爱情的表露使人神魂颇倒,友情的表露使人耳目一新。
爱情大于友谊,因为它可以填补友谊:可友谊高于爱情,因为当爱情破碎时它能带来安慰。
情人们总是互求幸福,朋友们总是互赠幸福。
友谊的幸福在自己本身,爱情等待自己的幸福。
爱情是不断的祈求;友谊是不断的交换。
友谊是唯一完美的东西。
最不亲密的关系由于积习而装出挚爱亲朋的假象。在一个爱我们为时不长的女人身上,这种关系是些使我们失望的敌人。友谊也一样。我们感到新近的爱还不能与任性随意区分开来。相反,旧有的爱像植物一样,冬天至少还留下了它们的根。
我对那些要不是我从小就认识,我如今不会爱他们的人怀有深厚的友情。在他们身上我发现了习惯对爱的影响。在人身上不总有些好的东西吗?
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与朋友谈论伤心事更为偷快。
真正的爱能产生一种抗拒命运打击的不可战胜的力量,能产生一种对幸运的蔑视。
两个朋友的心应该相通,其他可以有别。
大人物可以没有敬意而爱,他们常常没有友情而怀敬意,因为一方面为了恭维他们要寻找他们看不起的人,另一方面他们又因他们所仰慕的优势而感到羞耻。
通常我们对陌生人比对朋友照料得更周到。
刚产生的友谊不知不觉地战胜礼貌,最后用亲密驱除礼貌。
爱情有一个可靠的标准,那就是人们所付出的时间。
人们可让最要好的朋友不高兴;但对于母亲,人们只能使她痛苦,永远不能使她不高兴。
作者: wmlfw
时间: 2007-7-30 23:28
人们常常把愚蠢当做善良,可没有智慧就没有真正的善良。因为良心不仅仅是爱,爱是畜生也有的本能。良心是在爱情中带来高尚的精神或伟大的思想。善良是人所特有的,因为它是爱情中的智慧。
有的人构想和猜测心中之事,并精彩地把它说出来;另一些人深深地感到这些事,却完全不知怎么说。
某些天才人物的卑贱使我懂得了心是尊严的唯一所在。
肉体的生存需要所有的人,精神需要某一部分人,心灵对交往者数量的要求低十质量的要求。
时间对人类的任何影响,尤其是在人们空虚的时候,都足以证明心灵的变化,可我们不敢告诉任何人。多少爱情和友谊只靠迟疑来维持啊!
当某个人与众人意见不同时,别马上说他错了。如果他是唯一正确的人那就可笑了。要是人们想一想群众是由个人组成的,那他对公众的意见就不会那么重视了。
那些想一下子改变社会的人是疯子,但他们看到了社会应该改变,这又没疯,应该用这种观点去评判某些乌托邦。
有些人呼吁给社会帮些忙,他们昂贵地向社会出卖自己的劳动,把那些关在小屋里一无所求的人当做懒鬼。
人的名誉是人们小心翼翼地保持干净的家庭大衣。名誉间题只不过是道德纯洁问题。
名誉说到底是上了虚荣心当的尊严。
许多人虽然作恶多端,但仍信守他们以名誉担保的诺言,因为许诺带来的信心使他们感到满足,他们仅靠这维系他们渐渐妥协的诚实。
重视荣誉的人是那些把属于恺撒的东西还给恺撒,把他觉得好的东西还给上帝的人。
人们赞同众人的意见,也许是因为软弱,也许是因为蔑视,也许是因为优越感。
人们把忘却自已叫做恢复本性。
一个社会,年轻人在差不多十年的时间里只能得到不光彩的或失望的爱情,你认为这个社会怎么样?
众人尤其是女人的谈话只是冗长的事实罗列,是不怎么可靠的论证;严肃的男人的谈话是对真理的一致寻求,它解决或明确一个何题。
有时,要不当奉承者得很有能耐才行。
我们祝旁人得到任何可能得到的东西,只是不要占自己的便宜。
当问题得到解决时人们最喜欢征求别人的意见,也许是奉承,也许是虚荣,可能还因为希望得到赞同。
假如所有你认识的人互相交换你的信件,你会觉得很不自在的。
人们想:“假如我生病了,我的事业会怎么样?”可疾病使他离开了一切;人们生病时摆脱了野心,人们享受这种解脱。
讨人喜欢的秘密是没有一点秘密。
只有贬低自己,为他人谋利才能取悦他人。
要让别人喜欢自己的长处,应该在嫉妒产生之前就使其失望,应该生来就避开竞争。
怀疑,这已经是惩罚了。
怀疑是根据自己的利益而作出判断。
好心人不会怀疑我们,他们为我们担惊受怕。
应该驱除猜忌,就因为它不能够亲切和善。
什么叫胆怯?天生害怕到底,而不是害怕判决。
在世界上,热烈多情很有好处,它证明勇敢,遮掩失败;严肃冷峻总显得责任重重,容易变得可笑。
对自己的独立原则:不养成任何习惯而习惯一切。
对别人的独立原则:诚实,审慎,准确地意识到人们赢得的东西。
没有力量就没有任何自由。这在一点点小事上就能得到证明。不能使任何人恼火的人是众人的奴隶。在巴黎,征服时间和合理利用时间需要同样的性格力量。
作者: wmlfw
时间: 2007-7-30 23:29
礼貌之于善良犹如崇拜之于宗教。
礼貌是交换自尊心轧制出来的心像货币。
为什么诽谤不被看做是无礼?对于不在场的人来说,这是一种无礼的行为。人们回答说只有在在场的人之间才有礼貌可言;这种观点十分清楚地说明了礼貌的特性和品行。
礼貌也是一种在仁慈消失后继续存在的羞耻;是利益的羞耻,自私的羞耻。
人们赤裸裸的丑陋使人原谅虚伪。因此我们注意到我们一直在扮演一个与我们自己略有不同的角色;礼貌需要这样,正如羞耻需要伪装一样。从这个角度来看,礼貌是我们道德缺点的羞耻,虚伪是邪恶的羞耻。
礼貌在于显露人们应该如此的东西:所以,一个生来就礼貌的人其实也是个好人,因为他与他所表现的一样好。我们对礼貌作出的牺牲要比对道德作出的牺牲多,因为我们为虚荣牺牲比为意识牺牲容易得多。
人们请我吃饭,我得出访;这很恼人。礼貌和谢意也要求我这样做;我这样做是出于礼貌而不是出于谢意。为什么我不致力于感谢而致力于礼貌呢?所以当我能自由地做事时,我宁愿违心撒谎。
礼貌人人都能做到,但高雅的举止不是人人都有的,因为高雅的举止是思想和心灵赋予行动的自然美。礼貌与高雅之间的区别和衣服与脸蛋之间的区别是一样的。
因别人无礼而生气,等于抱怨自已没有受骗上当。
最难做到的礼貌是装出在听人家说话的样子。
礼貌是人们所能原谅的唯一的虚伪,因为它是互相的。
良好的举止来自内心,礼貌的举止可以不来自内心,它流露出人们被迫装出来的善意。
从人们拥有所要求得到的东西这个角度来看,礼貌是让他人感觉到自己的艺术。所以说,谦逊的人不是最有礼貌的,而骄傲的人永远是最有礼貌的。
应该学会礼貌地离群索居的艺术;这艺术在于只把脸用于听人说话。人们装出秘密同谋、认真怀疑的样子,装出不断赞同或疑惑难解的样子,永远用不着回答。语言对那些说话的人来说宝贵得能安慰一切,甚至能解除人们不听他们说话的痛苦。
作者: wmlfw
时间: 2007-7-30 23:29
老要关门;需要阳光;很少发现丑陋的女人和佳肴:衰老的迹象。
我为独自烦恼的人们担心;他们最好的朋友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烦恼就是觉得自己活着,想到这一点心里就不舒服。事务没有给我们留下对生活的任何感情。
有三种懒惰:肉体的懒情,无精打采;精神的懒惰,如梦似醒;意志的懒惰任性无常。
懒鬼是自私的,哪怕他有良心。
人们以热爱工作居功自傲;然而,假如工作是一种痛苦热爱工作是不可能的;假如工作是一种乐趣,热爱工作则无功可居。
我们常常把爱职业看做是爱工作。商人把诗人叫做懒鬼;他不知道逃避事务的诗人晚上要作诗;商人在商务中找到乐趣,诗人在精神活动中得到乐趣,因为辛苦,他们谁也不爱工作,但由于这是对人类才能的锻炼,他们又不能放弃工作。真正的懒人在行动中找不到任何乐趣;对他们来说,行动不是官能和才能活动的自然反映;行动花费他们的力气;工作的需要完全可同由一种特殊的欢乐所引起的渴望相比;懒惰正是缺少这种渴望:懒人不讨我们喜欢,因为他们对我们没有用处,可勤劳者只是听从本性,这与懒人完全一样。一句话,要这些人休息和要那些人外出工作同样艰难。总而言之,蠢人的活动是比懒惰更可悲的缺点。
除了傻子以外,微不足道的人很少不看重自己的价值。
我厌烦傻子就像他们厌烦自己一样。
赞同的神态只能愚弄傻子。
作者: wmlfw
时间: 2007-7-30 23:29
突如其来的坦率只能使人惊奇,而不是讨人喜欢。
坦率使人们得到一种非凡的力量和独立;不幸的是绝对的坦率不包括触觉。所说的一切都经过思考的人只能是诚实的,他们可以使用触觉:真诚在于不撒谎。只有那些想什么说什么的人才是坦率的。只要不被询问,人们就有可能仅限于真诚,因为人们没有说他想说的。可被询问时,人们就得同时思考自己所说的一切,说自己思考的一切,否则就有不真诚之嫌。其实,在回答中,真诚与坦率不再能够区分开来;不把一切都说出来就是隐瞒;沉默变成了掩饰。这一切都显得很微妙,可社会交际活动比这更微妙;当别人要强行得到我们的意见时,难道我们不相信保持沉默的同时也是在捍卫真理吗?我们大家都被判为假装或不讨人喜欢。在人际关系中,坦率引起的变化是无法一一列举的。
严厉使诚实者得到虚伪者的奉承,它使敏感的人惶恐不安,直至使他们变得虚伪。
真诚是机智的表现;人们在承认缺点的同时赢得一种弥补缺点、使人原谅缺点的美德,正如人们在承认错误的同时遭受到一种几乎难以感觉的耻辱一样,它弥补缺点,给罪人带来荣誉,得到被冒犯者的欢心。
作者: wmlfw
时间: 2007-7-30 23:29
骄傲既容易使我们看到别人的优点也容易使我们看不到自己的优点。
骄傲不单是夸大自己的尊严,而且极渴望别人的尊重。假如这种渴望是想配得上别人的尊重,那倒不是件坏事。可骄傲者更多是想用伪钞把它买来炫耀。
有前途的雄心是那些不掺一丝虚荣的雄心。
老是让别人为自己服务而又从来不跟他们谈起,这是彻头彻尾的骄傲。
灵魂的骄傲与崇高是很容易区分的:前者只为超过他人而抬高自己,后者则为超过自己而抬起自己。
嫉妒是骄傲失望的表现,怨恨也是;可怨恨含有卑下的成分,而嫉妒只是卑下的意识。所以我将这样给怨恨下定义:脱胎于骄傲的卑下的表现;至于嫉妒,那是一种骄傲试图摆脱的卑下的感情。骄傲有时贬低它的价值以接近它,有时过分地颂扬它,使得它无法形容或难以置信。
怨恨:骄傲失败的表现;嫉妒:遭受平庸之苦的骄傲。
虚荣者的恭维只是一种出借。
有一种骄傲懂得阿谀奉承。
如果你要骄傲,你就得对自己严格,因为你不能不悲哀地忍受别人对你的严格,而且说到底,没有严格就没有完美。
谦虚愚弄别人,骄傲愚弄白己;真正的聪明人既不骗自己也不骗别人,应该为自己值得骄傲的东西而自豪,应该尊重别人的价值。
谦虚是对骄傲的羞怯。
人们一旦意识到自己的谦虚,谦虚就失去了。
作者的谦虚是一个充满空气的羊皮袋绷紧的薄皮,一枚大头针就能让它爆裂!
什么叫谦虚?真正的谦虚是一种用来衡量我们本身价值的完美感情;假谦虚是一种虚荣的谨慎,其方式是贿赂判官。
谦虚尤其讨虚荣者的欢心;它是一种消隐的阿谀奉承。
人们极想谦虚,以便能稍微谈谈自己。
人不管怎样谦虚,都很想列队决斗而不是逃亡。
假谦虚在于和别人同站在一条线上,以更好地显示自己超过别人。
真正的谦虚在于恰好站在与他同样高的人当中,因为在那儿最容易被湮没:站在高个子后面别人会惊奇,会要求公正;站在小个子后面别人会出声,会给你加高。
谦虚有时表现为一种阿谀奉承的温柔.它使人怀疑其真诚。
作者: wmlfw
时间: 2007-7-30 23:30
“看见,就是拥有,”诗人说。——“可怜的疯子,”讲究实际的人答道,“我有的东西,我可以拿去卖掉,得到好处。”
人们慷慨的程度不是根据献出东西的多少而是根据献出东西的价值而定的;这就是为什么浪子的慷慨不值得赞扬的原因。
要求回报就是指责自己献出的东西,是出卖。
为什么你花重金买钻石?是因为它光亮吗?水滴同样闪闪发光;是因为它稀罕吗?每片树叶都不一样。
应该节俭地过日子,可是要根据自己的条件而定。所以,定死的节约从不曾出现;一旦人们发现节约,已经是过分节约了。
奢侈只因为它破坏了财富的平衡即合理的花费之平均分配才显得危险;当奢侈在我们熟悉的房间里使我们感到惊讶时,那它就太过分了。
挥霍者是金钱的奴隶。事实上,爱占有使吝音鬼成了金钱的奴隶,需要使挥霍者成了吝音的奴隶。所以,挥霍者也是金子的奴隶。
慷慨大方几乎难以指责。假如它根据财源来决定馈赠,它会想一想,这种思考从不出自心中。假如它从不计算,它最后所馈赠的多于所拥有的,那只好靠别人的钱来还债。从这一角度来看,很不幸最可爱的慷慨大方不总是最认真的。
啊!要是出借只冒金钱之险那该多好!
那些在奉献中找到乐趣的人很容易在出借时也得到乐趣。
许多人在慷慨与自私之间寻找一个折衷的方法,这方法既不使他们破费,又使他们不拒绝别人。人们一不慷慨就会有点卑贱之嫌。
好心人的节约比贪财者的节约要难多少倍啊!
出借和奉献时心地不变的人多么幸福!他即使失去金钱也不会失去朋友。
用出借来避免引人讨厌,这需要艺术!
作者: wmlfw
时间: 2007-7-30 23:30
人的法则表明他想成为什么,人的习惯表明他目前是什么。
义愤来自勇气;怯濡的义愤是难以想象的。人们由于义愤才建立党派。
义愤是正义的愤怒。
假如有个人对我们说:二十岁时我曾赞同斯宾诺莎,如今我赞同三位一体、区别于众人的上帝;我们可以回答他说:你错了。但总之我们会永远尊重他。假如同是他对我们说:二十岁时,由于忠于家庭传统,心灵得到启发,我曾支持国王,如今我支持共和,或彼此为这两种道德准则服务过;我们对他只有蔑视,我们将把他叫做说话不算数的人。人们滥用这样的推测:只有利益支配着我们的政治倾向。
让大公无私进入政治经济领域,马上,这门学科会失去原则和法规。它以利己为前提,可在创建关于财富的理论时,却以消灭贫穷即慷慨宽宏的理想本身为最终目的。
作者: wmlfw
时间: 2007-7-30 23:30
一旦受骗,什么都使我们高兴;所以,我们宁要痛苦的真实而不要甜蜜的幻想。
我们既然从不满足曾属于未来的现在,为什么还要沉腼在未来的梦幻中?
固执和泄气往往由同一弱点造成。
人类的一大缺点是以报酬为目的。因此,财富应该是工作的报酬而不是工作的目的;别人的尊重应该是行为的报酬而不是行为的目的。天堂应该是虔诚的报酬而不是虔诚的目的。有私心就没有任何价值。
有的人小事情使他们失去自制,大事故不会使他们气馁。
追求风雅就是承认自己缺乏事业心。
人们喜欢发现真理甚于喜欢真理本身,因为他们可以从发现过程中而不是从真理中得到荣耀。
后悔的机会总是比抓住的机会多。
欣赏只属于高层次的头脑。
没遭受过疾病的折磨,就得不到那么多健康的乐趣。况且身体的快乐是有限的,痛苦则是无限的。
无情的理性使感情外露的人感到愤慨。祟高感总带有一种极其宽容的痕迹,束缚心灵的正是它。
拒绝时永远应该彬彬有礼,免得请求时露出讨好的神色。
好事做得越讨人喜欢感谢自然就越热烈;但在感谢时应该注意不要露出受益的样子,而要表现出感动的样于。
为了敢于要求自己的正当权利完全得到实现,应该表现得无可指责,假如众人都无可指责,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将简单得用不着去想他们的权利。
人们将用自杀所需要的勇气来忍受生活,假如失望没有使他失去理智的话。
平庸的人不会自杀;他们不会失望;对于普通的灵魂来说,大地充满了财富。给他们带来幸福的物质遍地都是。
仁慈比公正容易得多。
名声反映了公众对一个人的看法,意识反映了上帝对一个人的看法。
软弱足以干出可耻的事情。
软弱是已经变成不公正的善良。
化学家、数学家、商人和诗人各有其研究、梦想和感兴趣的东西,这东西是他们判断事物的标准;对他们每个人来说,世界只有与他们的幻想吻合才有存在的价值和理由。
有些病态的性格伴随着健康的灵魂。
狂欢使我们浪费,因为它使我们无视除自己以外的一切东西;但它也使我们慷慨,因为它使我们爱一切人。
对于不幸的劳动者来说,生活归结于同死亡作斗争,归结于为争取得到受苦的状态而忍受痛苦。
深刻的人和肤浅的人同样都心不在焉:前者只专注于自己目前的思想,后者则不专心于任何思想。
什么是天真?——它有双重含义:一重是美学上的,一重是逻辑上的。儿童的天真是一种讨人喜欢的幼稚,成年人的天真是一种摆脱了教育的天然本质。
当我想到物质本身没有任何卑鄙的东西时,我不再为我们人性中最卑鄙的缺点而痛苦。令我们反感的东西在我们身上慢慢地变得讨我们喜欢;取消了神经,就没有任何讨人厌的东西了。
同样的行为也许是疯癫使然,也许是最高深的哲理使然。
爱你的邻人如同爱你自己,但不要有虚荣心。结论:别爱你的邻人,爱你的邻人像你爱自己那样而不要像你应该爱你自己的那样。
人们宁愿把荣誉给予死人而不给活人;因为死人退出了竞争。
天才摆脱了习惯思维,看到了事物本体。
我瞧不起高贵的思想家;我更看重深刻的思想家;思想的深刻比高贵更难。(夏多勃里昂① 与牛顿。)
每个年龄都有其最好的生活方式,可人们过了这个年龄才知道这个生活方式。
旅行:行走中的永别。
梦幻者被当做是没有生命的人,可他只是茫然若失而已;他浓缩生命,在内心生活,什么东西都不再流露在外。
嘲笑是旧习惯反对新生事物的不正当武器。
在斋戒和狂欢之间有一种一般性的满足,只有平庸的人才能将就这种满足。
做母亲是一种狂喜;做父亲是一种尊严。
人们想得到的东西,人们准备去创造;人们祝愿的东西,人们等待它来临;人们盼望的东西,人们喜欢它,但人们既不能得到它也不能祝愿它。
让我们去寻找完美的平衡,缪塞② 的金科玉律。
①夏多勃里昂(1768-1848),法国浪漫主义作家,主要作品有《阿达拉》和《勒内》 。
①缪寒(1810-1857),19世纪法国著名诗人。
作者: wmlfw
时间: 2007-7-30 23:31
我们应该用我们所使用的同一方法去教训孩子,假如他们与我们同样能干的话。
传统教育有此弊端:它让一种僵化、习惯的观察世界的方式世代流传;我们只能通过人们一本正经地架在我们鼻梁上的眼镜去观察世界,而我们本应作出巨大的努力,通过我们智慧本身的目光,用肉眼去看待事物。于是,我们大家都人云亦云地谈论上帝,战争引不起我们的讨厌,人们极热心地习惯于恺撒;由此也造成了社会由一个盲目的将军所支撑的局面。对于一切不同于精密科学的东西,老师应该能够只用一种非常抽象的方法来发展学生的智性,以便使学生能够把强大然而自由的才能应用于道德秩序的考试。但我们承认这样教育是不可能的。
人们只知道已经发现的东西;好好施教,就是让人去发现。使人产生兴趣,就是激起好奇心,满足它,给它以希望。
纪律是领导群众的艺术,是把一种想象的力强加给他们,在他们的力量上欺骗他们。这实际上是一种精神对物质的优势。
纪律是在力量上愚弄数目的艺术。
力量是我们所需的工具,这就是它的用途;是保护人的神盾,这就是它的美。
力量本身不能在灵魂之间建立任何联系,因此也不能建立任何道德秩序,即社会的任何平衡。
因为人们从来不憎恨自己,所以应该讲道德,以得到做个愤世嫉俗的人的权利;道德者同情他人甚于憎恨他人。
顾忌舆论既是背叛道德也是可耻地向邪恶致敬。虚伪有时是邪恶对舆论的顾忌。
道德在世上不做别的,只是经常地否认人的本性。
道德和享乐是死亡的两个姐妹,一个使你失去生活的乐趣,另一个使你厌恶生活。
热情无疑使我们能够成大事,行动的冷漠则使我们一事无成。我们的决心比行动更有价值;然而,道德存在于行动之中。热情成为道德缺少的只是恒心;它是减去恒心的道德,是短暂的道德。
在最邪恶的人感觉中,总有一个道德可以占领的地方。找到这个地方朗人很容易改邪归正。
一切能够过分的东西都是罪恶之源。道德可能会被误解,但不会过分。
力量的一个标志是既不拒绝道德,因为已受过骗,也不拒绝幸福,因为正在受苦。
作者: wmlfw
时间: 2007-7-30 23:31
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当他的教育和经验达到某种程度时,他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作品中什么东西是无可辩驳的;但愿他能顽强地顶住,再不会请教和惧怕批评。
真正的雕塑家能使驼背着的胸像成为杰作。
形式的优美就像是美的灵魂。
总之,优美存在于运动中而不是存在于形式中。一优美是形式的灵活性,为了不再在世界上发现任何巨大的东西,忘记自己的身躯就足够了。
在爱情的真正语言中,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被爱的对象;只有一种特性,那就是被爱的对象的妩媚。这就是为什么音乐是心灵真正的、足以表达思想的语言之原因。我们凭理智感觉到在诗歌中产生感觉的是句子的运动而不是词汇。
音乐是最高级的默启者,它反映了.心灵和叫做上天的崇高物体之间的直接、即刻的联系。
小说不能没有产生激情的环境,应该创造情景。
音乐取消情景以直奔感情,所以,要是它不把任何别的官能生活加入心灵生活当中,它将得到任何别的艺术都达不到的强烈映像。
在小说中如同在生活中一样,事件只有穿透判断它的大脑才一能打动心灵;音乐取消事实和思想,以便直接震撼心灵。在心理学家看来,这是一种神奇的现象。因此,在感觉和感情之间有一种十分紧密的联系;两者互相启发。这种观点也适用于造型艺术;这说到底是美的问题。
渴望,就是希望;或者更好地说:谁渴望,谁就在希望。人们不渴望明知不能得到的东西。
希望使最悲惨的生活变得有价值,怎么大白天在这种情况下失去了一切希望?希望具有多大的威力啊!没有它自杀者会成千上万的。
希望带有所希望的东西的滋味。
灵魂要是相信上天会预先尝到上天的味道。
希望是对所渴望的幸福的一种预测。
安慰想象中的痛苦是白费劲;安慰属于心灵,痛苦属于大脑。
真正医治哀伤只能用事因的相反;假如母亲失去了女儿.她是无法安慰的,因为谁也不能把女儿还给她。有些痛苦是无法弥补的,人们能做的一切是让他散心。唯有肉体的痛苦能用间接的医疗来消除。
某些痛苦的时刻安慰只能使人恼怒。
安慰是擦去心中痛苦的感情,而不是消除痛苦的根源。安慰别人似乎不能他丢了钱便给他以钱,而只能教他蔑视钱财才能安慰他。区分安慰和消遣也是应当的;忘掉痛苦那不是安慰;准确意义上的安慰之动机应该从不幸事件的范围中得到,然后公开、直接地求助于它。所以说,安慰的角色是很难扮演的;安慰不仅应该使人忘却痛苦的事情,消除使人恼怒的影响,而且要用绝妙的办法改变灵魂中的映像,或者用禁欲主义的方式来补偿心灵,或者在同一事或别的事中找到补偿。时间也能安慰人,但它用的完全是另一种方式;更准确地说它是在改变我们。时间的安慰不过是记忆在激情的新潮中停滞瘫痪,不应该指责心灵,它与记忆不是紧密联系的。
作者: wmlfw
时间: 2007-7-30 23:31
假如人们只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去死,那还仅仅是想到死。怀疑在这一点上使我们平静,而在所有别的方面折磨着我们,这很令人费。人们也可能不怕死亡,因为时间是用一系列短暂而无穷的时刻组成的,在这当中,人们确信自己活着。
人们无需去思考死亡,因为人不能把自己的思想集中在这个问题上;最深刻的哲学家不会去探究自己的映像,映像强烈得使哲学家不会有更多的虚荣心去谈论它。
死亡面前人人平等,为什么知道这一点很令人欣慰?
如果一种痛苦是普遍性的,这种痛苦会好受些吗?是的,普遍性的东西是本质的东西,因而不会是一种痛苦。
假如说所有的人都会死,那是符合死亡的自然规律的;因此,死亡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好处,好处就在于我们的命运和本质保持一致。玛克·奥雷尔① 感觉到了这一点。
哲学家和布道者徒劳无功,他们最精彩的演出也不能真止使人害怕死亡;人们只害怕目前和可见的死亡;只有死亡本身的威胁使人们恐惧。
生活,就是死亡;神圣的安眠来自这个吻。
只要我们还活着,死亡就是哲学家的思辨。现在,洞挖好了;应该下去了:底下有些什么东西?
①玛克·奥雷尔:2世纪罗马皇帝。
作者: wmlfw
时间: 2007-7-30 23:31
本能一出现,道德观念也形成了。
我不知道我的灵魂的命运,可我清楚地知道什么是这命运的反面。痛苦只是要避免的东西,不去寻找它自会出现,可什么是真正好的行为?行善就是好行为的表现;可有那么多不同的道路!
什么是惩罚?惩罚就是复仇,因为痛苦怎样才能减轻呢?用威胁来自卫是为了社会。总之,道德与惩罚的教义毫无关系。别复仇,请对作恶者说:“我让你难以幸福。”
当恶进入道德领域时,它就失去了其可耻、不光彩的特征,意识只感到一种几乎难以察觉的、对此它已习惯的苦恼;这就是为什么只有少数人能够合理地对道德进行研究的原因。放荡者露出宽容的样子,这对他们来说很容易,因为宽容或慷慨在道德上高放荡比高美德更近。
避开只有诱惑力的东西。
人越感到自由便越渴望更多的自由。
我身上的某些东西要我睡觉,我睡了,我就这样用一种无可抗拒的秘密行动为了自己而进入类似死亡的状态。可怜的自由!你用怎样的屈从忍受这种奴役,你用怎样的力量拒绝专制的命令!你把你的一个暴君叫做“本质”,把另一个叫做“第伯尔”① ,以此安慰自己。你做得对,“本质”拥有你和“第伯尔”;你一边忍受着“本质”,一边向智慧让步,因为智慧是由本质决定的。是的,我们身上有种对权威人士的迷信,权威人士出于道德意识或本能需要专横地发布的命令只能使我们得到幸福;我们感到这一点,我们的意志屈服了,我们成了同谋而不是奴隶。
不论我如何赞成进步,我还是承认我一点不把圣西门② 的无限可完善性当做一条法则。事实上,这条法则不纯粹是道德的、永恒的,可当它在时间中得到实行时,应该承认它是必然的。因此,人类将必然沿着这条路而不是别的路前进;然而,让特殊的意志达到一个目标而不对它施加某种压力是不可能的。假如人能够自我完善,那就用不着求助法则。我将加上一句,整个人类并非每个成员都有此长处,这荣誉归功于某些奔向善良的伟大人物。
道德败坏已经波及到语言。当一个暴君说”我要你干什么什么事”时,他本应该说“我希望你干什么什么事”,因为人的行动不能由别人的意志来决定,行动无能为力时,愿望就出现了。当意志不能实现或意志将遇到障碍时,人们就开始希望了。命令只不过是愿望的表露;接到命令的人抓着一条链环,这链环把主人的意志传递给自己的意志;他可以砸断链条,所以主人只能希望,希望是暴君无能为力的表现。同样,有力的词语是不适合让王子使用的,强权实际上和遇到障碍的可能性是水火不容的。假如你对这座桥是否坚固不肯定,你不会说“我可以过这条河”,或者你这样说了,意思是“我过这座桥不是不可能的事”。因此,由于人民有意志,暴君没有强权,而只有行使权利的机会。哲学家最终把愿望这个权利叫做自由(这个权利是暴君们无法侵犯的),并等待机会把它与另一种自由即行动权利结合起来。
有的人手脚灵活,有的人大脑敏捷;这是同一优点在两种不同东西上的体现;然而我们往往重视前者而忽视后者;灵魂似乎在本质上崇敬它所拥有的品质并给这些品质以物质无法给予的优点。这说到底是不公平的;可这优点处子自由的包围之中,灵魂是自由的,这美德影响着它所有的品质,如同伟大名字的光芒影响其家庭一样。整个灵魂由于意志而显得高贵,正像整个家庭由于家长而显得高贵一样。
①第伯尔:1世纪罗马国君。
②圣西门(1760-1825),法国空想社会主义者。
作者: wmlfw
时间: 2007-7-30 23:32
假如人们一直相信人是不自由的,那么他们会把自由看做是最美好的发现。
最博学的人不是那些知道真理最多的人,而是那些知道真理最清楚的人。
怀疑论是行不通的,因为怀疑至少得有一种观点,一种什么都不肯定的观点,所有的观点都建立在他认为真实的基础上。
寻找真理是证明,使用真理却是创造。哲学使我们更接近道德而不是上帝,道理就在这里。
深刻的思想是一种让人猜测其原则的结论;人们很少能懂得它,只因为人们很少知道真理的原则。
在哲学中,应该经常长时间地思考以得出看起来天真的结论。
大自然证明世界上有个上帝,却又似乎与他水火不容。
上帝就是我不能理解的人或物。
因为心事无法解释,所以敏感的人在哲理性的讨论中总处于劣势。
基督教的仁慈是最有诗意的道德,是完全无私的爱。那么上天呢?
我们以为活着,可事实上我们只是为了不死而工作着。哲学著作读得越多,越觉得人们日常行为的荒谬。
在一个超验的问题上作出支持或反对的决策,常常会依赖于一个大哲学家的权威;对傻瓜们来说这是很令人快慰的。
同样一段时间对某些入来说很漫长,对另一些人来说很短暂,它到底有多长呢?
帕思卡尔和别的许多人,死于他们天才的力量!大自然多么轻蔑他们的作品啊!必然的法则傲慢地吞噬了自由活动最美好的果实;我指的是天才人物的意志所得到的知识。
哲学讨论有三要点:说,商讨,协调(达成协议)。其中有三条准则常常被违反: 1. 清楚地知道别人所说的话;2. 互相倾听,作出判断;3. 消除自尊心。
对我们来说,所有幻想破灭以后,追寻真理只需紧紧依附生活。
在文学中,花比果实丰富;科学则恰恰相反。至于哲学,由于缺乏基础,收获十分可悲;它无耻地伪造篡改、以此来维持它的世界。真正的哲学不上任何意见的当,甚至不上怀疑主义的当。
为什么笛卡尔不愿人们从各自身上得到无穷这个概念呢?其实,正因为有界限,才能想象出没有界限的东西。能够从自己的本性中得到无限这个概念,其证明之一是他事实上只设想无限的存在,而不懂无限的范围。关于无限的这种不完美的智慧足以证明他从自己本身得到了这个概念。
哲学家们似乎把精神当做是一个盛着某种才能的容器。根据公认的原则,容器应该比所盛之物大,这就是说人们有限的知性不能掌握无限。这是一种了不起的思想,可这种假设显然不再能够有力地进行推理。然而,无限超越于我们,这又是真的;我们不可能在头脑中形成这种概念。我相信,我们能用取消有限的界限这个办法来得到无限这个概念。
当使用无限这个词毫无作用时,哲学家们常用这个词来形容上帝。所以,永远正确只不过是正确而已;因为你能给永远正确的东西以什么法宝使得它超过正确的东西呢?既然是在同样的条件下,那它们也必然应该是同样的,那里而没有任何级别,秤或者准或者不准,可我不认为它永远是准的或不准的。
我把感觉当做是我们哲学方面的错误的首要根源,哲学指的是我们的起源和命运。哪个哲学家当初没有试图用自然之光去追求真理、只在明确无疑的情况下才屈服于信仰?但是,不可能什么都不爱,什么都不欣赏,不可能摆脱眼睛和耳朵的所有成见,迟早得倾向一边,由于兴趣而不是由于理智。作出选择而不让心灵介人是多么困难!我们对自己的假设是多么满意,我们给这假设以多少事例,尽管矛盾显而易见!可以说我们是强迫人内。我们由此而麻木不仁地任通往真理的唯一细线错过,毫无目的地游荡、迷途。
宗教人士说他们没有信仰而相信;怀疑论者说他们不怀疑而怀疑。他们同样都否认显而易见的东西,即精神的必然现象。
怀疑论一被驳倒,人们能够认识真理的某些方面、能够认识公理的观点就无可置疑了。假如人们只把论证公理的能力叫做理智,谁都将承认这可靠的观点。但是,我们还应该把推理的行为叫做理智,还应该承认成功的归纳和演绎也通向真理。所以,理智,即用公理认识真理和用推理追求真理的能力,基本上是不会错的。人的神明就在这儿。可人们似乎忘记了(这是争论无休无止的原因),如此审视自身的理智,即由灵魂的其他因素构成的抽象概念,被当做是一种独立的力量,它只隶属于自己,不受任何影响。然而,这又错了。感觉对知性产生影响,正是它造成了匆促以及为了假设而歪曲真理的必然倾向,造成了无数搅乱和歪曲理智、使理智迷途的激情。因此,假如你把我所确定的、符合最后这些犯错条件的因素叫做理智的话,别再说理智是不会错的了,而要承认人们没有好好地使用一件完美的工具。
人的观念是有限制的,然而人又知道无限是存在的;人的工作充满错误,但他又认为理智本身是不会错的。多么悲惨!
我们应该把促使我们行动的一切东西叫做本性的冲动。其实,我们行为的动机是责任.是权力,是需要,是利益,是激情。理智会认真思考,可动机势所必然地也就是说自然而然地投身于争论。我没有自我创造需要、兴趣、优点和缺点。我掌握本性的一切,可我能与它的影响作斗争。是本性促使我去报仇而又不让我报仇。它没对我说我应该一直跟着它。所以说,按照本性生活是不可能的。
寻找人们在所有谈话中都使用的“偶然”这个词的准确含义并非无用。当一件事的动力因不在意志当中时,我们就说它是偶然的结果,虽然意志必然是其首要原因,因为任何事情都是由聪明的决定驱使的。两个人自由地从家里走出来,他们不愿意碰到但是碰到了;这相遇可能造成了使世界颤抖的灾难;人们说是机会或偶然造成的,这是真的,但同时也很使人不安,因为我们在那儿看到了一种奇异的惨状。人是自由的,然而发生了许多只能责怪自己的事情。通常人们由于偶然因素而产生的意见中错误的东西,是人们给了它一种现实的存在,因为人们甚至把它当成了神灵。偶然必须先有自由的活动才能存在。取消了智者的活动偶然也不复存在了。这个对比至少得有两个先决条件,它因此也不可能是神。这种论据与无神论是完全对立的。
假如人们对斯宾诺莎说他的体系就像三角形三只角的总和必然等于两只直角一样,势所必然地出自他的大脑,那他会怎么想?他不会推说头疼吧?
如果上帝像人们通常所认为的那么好,人们就不应该有一刹那可能会不幸的时刻;由上天来补偿痛苦的体系是荒谬的,因为假设善良是无穷尽的,上天任何时候都需要,那痛苦的时刻还有待于解释。
灵魂是巨大的,神奇的,它在想像力、记忆力、智力和意志活动以及感觉方面是了不起的;习惯与我不知是怎样的成见使我们对这笔财产无动于衷,不去掂量它,享受它。
哲学不在于相信而在于相信而不受骗。可谁知道是不是相信而不受骗上当呢?因为信仰本身使我们看不见犯错误的可能性;在这一点上怀疑论者胜利了;他们既不上自己的当也不上别人的当。我在真诚的怀疑主义者身上发现了真正的伟大之处;我从中看到了尊严对虚荣的高尚抗议;某些高于理智本身的东西(它是那么高)抵抗着理智的命令,似乎对它说:“你可能犯错,我不会跟你走的。”这抵抗着一种粗鲁、无常的确信心的某些东西是人的本性,是人自身,这种否定肯定了它,并把它放在胜似所有理智的现实当中。我觉得这种第一流的才能就是心灵。
世界像一个以自我为中心旋转的回圈;不知道哪是转动开始的起点;一种完美的联系使所有的活动都互为主次;一切都发号施令,一切都退让服从;可审视整个体系,人们又极肯定它是在运动,只有一件事是未知的,那就是发动机的位置,它在这儿,在那儿,在任何地方,可这有什么要紧?有个发动机,有个自由的物体,这才是主要的。这个物体是完整的还是部分的又有什么关系?那只是个大小问题,而不是本质间题。
有两件事令人泄气:一是因为感到(也许对也许错)自己实在无力完成这个任务而放弃它;二是因为没有得到报酬而放弃这个任务。我觉得生命不值得人们去生活。可假如幸福终止了我还是会勇敢地生活下去。有什么用?这差不多是我实用哲学的概述。我有着大海的苦涩,把我扔到水中去吧!
内疚难道不是为罪恶而牺牲的自由之悔恨吗?
似乎被偶然地抛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我们心自同来世上做什么。我出生时,有个社会,有个祖国把我拥进怀抱,好歹维持我的生存,只要我将来为它工作或给它钱。没有人问我:“你愿意加人我们的行列吗?”他们强迫我服从他们的法则,我根本没有被邀请而是被追的。所有这些义务是正义的还是非正义的?我在这个世界上是否走了一条正常的道路?如果不是的话我又应该走哪条路?这就是我准备考虑的重大问题。当然,我的命运取决于我的造物主本性的好坏,首先必须研究的正是这种本性。我承认它给人们揭开了某些准则、公理;这是件好事。
除了永恒,没有什么东西是伟大的,当我们衡量人和其他东西时,我们只在小东西之间作比较。然而,水远区别于死亡的任何东西都是伟大的。
我在无限的空间面前所产生的恐惧是客观的,非常客观,其中有些可怕的东西。那些可怕的东西是荒唐的。怀疑它还是相信它?
人类的不幸是热爱真理而又被迫等待真理。
假如人们想到书的每一页都至少有一种思想,那么他会更重视哲学著作。
当心灵得到满足时,灵魂安静宁和。所以,任何信仰都是有利的,不管是真是假,至少得有一种信仰。
为什么物质不是永恒的?为什么人们会因此而害怕把物质与上帝作比较,好像一种可以说是被动、迟钝、世俗的东西显示出某些道德优势一样?
在我们身上,正义与非正义的区别远远没有真假之间的区别那样理想。
最拥护共和政体的诗人徒劳地歌颂正义和自由,他只有创作出比君主主义者的诗更美的诗才有助于共和政体;最爱国的诗人徒劳地谴责战胜者的罪恶,徒劳地颂扬战败者的美好感情,他只有用自己的语言创作出比异邦语言的诗更美的诗才能提高国家的威望。每个人只有努力在自己的行业中出类拔萃才能对祖国有用。假如共和主义者努力了解公众的权利如同诗人努力提高诗艺以扬名四海,诗人就不会去操劳政治,共和主义者也不会给诗人灌输某种思想或观点;每个人都会在自己应该成功的岗位上取得成功,在那儿感到自己的力量和能力。
作为一个人,我只渴望充当倾斜的芦苇,被风暴吹得飒飒作响的芦苇,但这棵芦苇的弯腰必须是自愿的,对橡树的钦佩多于羡慕。我自愿地向共和主义者承认,假如法国只有像我这种性格的人,这个社会是不可能存在的。所以,我答应他们我将偿还我所消费的一切,请求他们宽恕我.不要用我的行为去玷污他们的集体。
假如真理只有一个,假如理智永远不欺骗我们,那人们的意见就没有任何理由五花八门,除非感情影响他们观察问题的方式。所以,让我们努力清除意识中的私利和偏见,使它能够接受真理。
生活必需品是人类的存在方式,生活附属品是人类的行为方式。
人们根据自己的观点正确地推理,结果弄错了,这很有可能。因为人不是什么都能看得到的。事实上,由于人们不了解可能修改了原则的种种因素,在原则错了的情况下,结论可以合理地推断出来。人们可能在推理正确的情况下犯错。
我们的不幸之一是设想不了空间以外的任何东西;所以,我们不知道把思想安放在什么地方。空间出现的任何实体都有其范围。
人不可能知道一切,也不明白他能知道的东西的范围。有人说过,人是由身体各器官维持的智慧。难道不能说人是被躯体连累的灵魂吗?
痛苦有一些使人重视它的方式,这些方式让所有的哲学都束手无策。
人们凭思想活着,可人们盲目地思想。
“心”、“灵魂”,“上帝”这些词已经成为主要的诗歌语言。
没有爱的过分享乐比哲学更能使人蔑视生活。
有两个“我”,其中一个常常比另一个更好或更坏。
意识犹如出现在我们身上的另一个人。是谁如此反对私利?不让任何两重性在“我”身上产生,意识也就不再存在了。
你将这样死去:曾把你造得如此美丽的那个人肯定能再把你造得那么美吗?
不幸的是人们觉得有必要向上帝祈祷;幸运的是人们从未感到有必要向上帝致谢。
假如人们把祈祷理解成请求上帝为我们的利益而改变世界的秩序,那没有比这更荒谬了;可假如祈祷只是一种高雅的举动,局限于用思想和心灵寻找在我们所处的情况下秩序应如何实现,那它是值得称赞的;那它就是智慧与法则自愿的结合。
在整个宇宙中,分离似乎是活动的条件。分离越接近于停止,活动便越激烈,可一旦没有分离,休息、满足、厌烦、迟钝就出现了,活动也随之停止。这是呆板、物理力、化学力、爱情和一切人类活动的真谛。
两种或数种元素互为需要找和需求才使它们活跃,而后互相寻找,只有这种不安的寻它们相遇、碰撞、不再活动。
由于感情同感觉一样,在打动内心世界的同时,可能会带来某些真理,所以应该永远把手放在胸口上思索。
只凭我们拥有的知识把假设建立在上帝本质上的人,就像是用公园里的沙子建造小教堂的儿童;教堂倒塌了,他总是又重新开始兴建。
空想是个既带思辨色彩又带情感色彩的东西。
能够把耶稣基督的“模仿说”和斯宾诺莎的伦理学协调起来的人将掌握宗教的真谛。
大自然把人放在一个恶贯满盈、门扉敞开的监狱里。他可以随意自杀。可它想出了这样一个残酷的办法:让他胆怯得不敢从里面出来。
在任何科学中,方法都是指成功地抓住线头,理清陌生的线索。没有掌握方法的人在整条线上寻找、摸索,却只能抓住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智者在他们的探索过程中是不会互相矛盾的,哪怕他们在思考时没有掌握方法,因为真理只有一个,但他们永远不会相遇。人们承认,当一门学问能够被后代继承时,这门学问就达到了科学状态;人们不断地把这条线传递下去。
人只能认识带有人类性的东西。在生命的长河中,每个人的本质内部包含所有先人的本质,他只能认识他们。
问自己“我活着吗”的人将被当做疯子;问自己“我存在吗”的人叫做哲学家。这是因为第一个问题违反常理,第二个问题甚至没有触及常理。常理是很卑贱的;幻想一过,常理就来了。幻想有点滥用常理。
在哲学中如同在所有不纯粹推论或不纯粹实验的科学中一样,人们总害怕仅仅由于不知道怀疑的原因而作出肯定。
人一只脚睬着大地,另一只脚摸索着寻找无限中的高级阶梯,这就是所谓的“渴望”。
人类所有的思想方法都只是为了发现联系。才能就是预感到遥远的联系。
哲学家之间一点不能互相理解,可他们比他们所以为的更难互相沟通。由于语言的贫乏,同样的词有各种不同的含义;然而,他们以为用同样的词已经互相交换了同样的思想,所以人们既不能取消哲学,也不能使哲学前进,因为人们希望适应这些原则,而原则在表面一致的表达方式下又总是五花八门。
语言中有许多词能指明某些本质仍深不为人知的事物,这难道不奇怪吗?人们说:这很好,这很美;他们知道他们所说的东西,而哲学家却不知道。“善”、“美”这些词可以创造出来,它们是约定的符号,但它们所表示的东西却不是。那什么科学拥有众人呢?众人根本没有这种科学,他们只有这种感觉;取消了感觉,他们眼前就再没有“善”也没有“美”了。
感觉和服从,这是普通人的全部生活;推理是他的智慧的必然活动,他不知道推理,也不去寻找推理的法则。“这是,” 他说,“所以… … ”对他来说,尽管没有思考过,但“所以”这个词的意思是很清楚的。要解释这个众口皆说的词得有亚里斯多德的才能。别把“专心”和“思考”混淆了,普通人能够专心,但不能思考;数学家和学者会十分认真有效地推理,但普通人不会思考过,不会被看做爱说理的人,因为思考的真正含义是思想回到其本身的作用上去。这样理解的思考不是生活的条件,也不是科学、工业和艺术的进步;思考是一种激烈的状态,一种非凡的、几乎是永远无结果的努力。科学的任务是观察隐秘的现象并把这种现象揭示出来而不是进行分析,思考超过了这个任务;当人们把用在外在世界的注意力转向自己的本质时,他是在思考,可他在进行一项他的条件不要求他这样做的研究,因为这样的研究无济于改善地球上如此好斗、如此积极的生活。因此,可以相信(经验十分清楚地证明了这种提法)自然给人以某些才能,这些才能的正常使用毫不取决于他能从构造和法则中得到的知识,人不全是他所以为的那样。给这个植物原理以它发展的意识和快乐,并用一种本能的运动使它们合作,你将得到动物;给这动物以包含语言才能的社会本能和一些满足它们须有更多选择的需要,你将得到人。
欢迎光临 芦笛外国文学论坛 (http://reeds.com.cn/) |
Powered by Discuz! X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