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预告：奥维德流放诗集《哀歌集 黑海书简 伊比斯》

lingshidao

今年秋天，奥维德晚期流放诗歌《哀歌集 黑海书简 伊比斯》的第一个汉译本将在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约7700行，译文体量与贺拉斯全集相当。注释策略将与卡图卢斯《歌集》一致，细致而不繁琐，有用而不学究。 ​​​​

如果说屈原的《离骚》开辟了中国的流放诗传统，那么开辟西方流放诗传统的就是奥维德的《哀歌集》《黑海书简》和《伊比斯》。这是西方文学史上第一次成系列的以流放生活为题材的诗歌作品，它对后世的深远影响早在古罗马的白银时代就体现出来。奥维德被放逐之后不到四十年，古罗马白银文学的代表人物塞涅卡也被放逐到当时还是蛮荒之地的科西嘉岛，相似的经历促使他写出了明显呼应奥维德黑海诗歌的作品。到了中世纪，诗人们也反复与流放的奥维德发生共鸣，例如莫杜因（Modoin）在820 年的诗中就提到“忍受了长久痛苦的奥维德”，11 世纪的鲍德利（Baudri）在自己的书信体诗作里想象与流放的奥维德通信。但丁虽然把维吉尔视为自己的第一典范，但政治流亡者的身份也让他与奥维德发生了联系，《神曲》的结构上受惠于《变形记》甚多，其中一些主题却与奥维德的流放诗歌有关。在薄伽丘看来，但丁和奥维德的一生都可概括为爱、变形和放逐。文艺复兴以来的诗人中，受到奥维德流放诗歌影响的更多。弥尔顿被称为“流放诗人”，流放也是《失乐园》的核心主题之一，除了《变形记》，奥维德的黑海诗歌也是它的重要来源。20 世纪的曼德尔施塔姆、布罗茨基等大诗人也明显将自己视为奥维德流放诗歌的继承人。流放意味着远离文化中心，意味着中心与边缘的对峙、忠诚与背叛的对峙，也经常意味着文明与野蛮的对峙，它迫使诗人重新思考自己在世界上和文学史上的位置。在这方面，奥维德的流放诗歌尤其具有原型意义。

SEIKILOS

期待～

lingshidao

奥维德《哀歌集》第4部第10首（诗人自传）1

后世的读者，若想知书中这位我（缱绻

情爱的游戏者2）是谁，请继续往下念。

苏尔摩3是我故乡，有许多清凉的小溪，

距离罗马城大约是九个十哩4。

我生在这里，至于年份嘛，给个提示：

两位执政官被相似的命运杀死5。

或许值得提，我的骑士头衔是承袭

古代的先祖，不是拜财物所赐6。

我不是家里的长子，有一位哥哥先于我，

他的生日比我早三乘四个月。

同一颗晨星见证了我们两人的诞生，

两人的脆饼祭礼在同一天供奉；

它是戎装密涅瓦五天节庆的一天，

那日通常有血腥的角斗士初演7。

年少时我们被精心栽培，父亲刻意

让我们结交罗马文坛的名士。

哥哥从小就显出雄辩的才华，天生

适合法庭唇枪舌剑的战争；

可我还是孩子时，就迷恋天界的圣礼，

缪斯也悄悄拽着我做她的职司。

父亲经常说，“为何学习无用的技艺？

就连荷马都只能受穷一辈子。”8

我被他的话打动，完全抛弃了赫利孔9，

尝试写一些没有格律的文章。

可不知不觉，诗的节奏去而复至，

我无论写什么，最后总会变成诗10。

就这样，岁月无声无息从身边溜掉，

哥哥和我都换了成年的托加袍，

肩上添了紫色的宽边11，但分别吸引

我们的志趣依然深植于心。

哥哥去世时已经走完了两个十年，

从此我便失去了自己的一半12。

然后我获得了年轻人难得的初阶官职，

曾经占据三人团的三分之一13。

下一步就是元老院，但我只愿做骑士，

那样的重担超出了我的能力14。

我没有坚忍的身体，也没有坚强的心灵，

总是逃避风险重重的官场，

阿欧尼亚的姐妹15也劝诱我追求闲逸的

生活，这也是我自己深爱的选择。

我崇拜那个时期的诗人，在我心里

这些大师就是现世的神祇。

年老的马凯尔16常给我念他笔下的飞鸟，

还有伤人的蛇，治病的药草。

普洛佩提乌斯喜欢背诵柔情的诗句，

因为我和他有着相同的兴趣。

庞提库以史诗闻名，巴苏斯擅长短长格17，

都是我的圈子里受欢迎的佳客。

贺拉斯用多变的音律迷住我们的耳朵，

在拉丁的竖琴上弹奏精致的诗歌18。

维吉尔我只见过，吝啬的命运也没有

给我时间和提布卢斯交朋友19。

加卢斯、提布卢斯、普洛佩提乌斯，

然后就是我，按先后顺序排第四20。

我崇拜年长的诗人，年轻的诗人崇拜我，

我的缪斯也很快声名远播。

我初次向公众朗读我的青春之作时，

髭须不过才剪掉一次或两次。

因为我诗中化名科琳娜的那位女人21，

我的才华轰动了整个京城。

我写过很多诗，可是觉得它们有缺陷，

就亲手扔进了焚灭错误的火焰。

逃离罗马时，我也曾烧毁某些佳作，

只因恼恨自己的爱好和诗歌。

我的心很柔软，抵抗不了丘比特的飞箭，

轻微的搅动都会激起它的波澜。

虽然我天性如此，容易被火花点燃，

但从无丑闻与我的名字粘连。

我几乎还未成年时，有一段短暂的姻缘，

那女人的品行不好，也不勤勉。

第二位新娘虽然无可挑剔，可是

命定不能与我长久在一起。

最后这位陪伴我一直到了暮年，

忍受了丈夫放逐异域的磨难22。

我的女儿很早就让我做了外祖父，

她先后有两个孩子，两位丈夫。

那时我的父亲已走完一生的旅途，

他的寿数是四十五加上四十五23。

我为他哀哭，倘若我先他而去，他也当

如此哀哭；再后来，我给母亲送了葬。

二老啊，你们都幸运，都能及时入土，

去世之日，儿子我尚未放逐！  

我也幸运，因为你们并没有亲见

我遭此惨祸，不用痛摧心肝！  

然而，如果死者并非只留下一个名，

清瘦的鬼魂能逃脱火葬的灰烬，

父母的魂灵啊，若我的消息你们已听闻，

若我的罪名已进入冥府的法庭24，

求你们相信（我如果欺骗就是亵渎），

我放逐的原因不是罪，而是错误。

对亡灵这些话已足够，我还是继续回应

你们热情的问询，讲我的人生。

如今，鬓边的霜雪已驱走更好的年华，

我已垂垂迟暮，满头华发，

从我出生到受冒犯的元首愤然下旨，

逐我到欧克辛海左岸的托密斯，

在此期间，奥林匹克的赛车手已经

十次头戴橄榄冠，夺走奖品25。

我遭逢大难的原因，虽然所有人都清楚，

但我本人绝不可提供证据。

何必讲述伙伴的背叛、奴隶的荼毒？

我忍受的其他折磨也堪比放逐26。

但我的灵魂不屑于向不幸臣服，凭借

自己的力量，它终究不可击破。

忘记了身份，忘记了过去的闲逸，我的手

拿起陌生的武器，随情势战斗；

我在海陆经历的艰险，多到数不清，

如同南北天极之间的星辰。

漫长的漂泊后，被逐的我终于抵达终点，

与萨尔马特人和盖塔人为邻的海岸。

尽管在这里被刀剑之声包围，我仍然

尽力用诗歌减轻命运的苦难。

虽然没有人能侧耳倾听我的吟诵，

如此却可打发难熬的时光。

所以，我还活着，还能承受苦役，

还没有被忧惧岁月的疲惫吞噬，

都应感谢你，缪斯：因为你给我慰藉，

你让我忧愁止息，病痛缓解。

你是引路人和同伴，你带我离开希斯特，

在赫利孔山间给我栖身的角落；

你在我生前就赐我崇高的名声，这是

罕有的荣耀——它通常从葬礼开始27。

“妒忌”——在世之人的诋毁者——也从来不曾

用恶意的牙咬我的任何作品28。

虽然我们的时代产生了不少大诗人，

“声名”却慷慨地对待我的天分；

我认为自己不如许多人，但我的口碑

却并不逊色，也最受世界青睐。

因此，如果诗人的预言有任何效力，

虽离死不远，我却不归你，大地。

无论这声名是由于偏爱或诗作的水准，

热忱的读者，我都应感谢你们。

1 这是《哀歌集》第四部的跋诗，但和第一部和第三部的的跋诗不同，它明显有总结一生创作、盖棺定论的味道，似乎奥维德从此就将搁笔，所以他可能原本只打算写四部《哀歌集》。这首诗的写法有些像贺拉斯《书信集》第一部的跋诗，诗歌前半段的语气似乎有奥维德年少时的轻快与幽默，写到自己的放逐生活，语气渐渐变得沉痛，但结尾部分仍体现出他作为艺术家的坚定与执拗。Green（2005）分析了此诗的结构，认为1－2行和131－132行分别是简短的首尾，中间部分分为两个板块，3－64行回顾了从出生到青年时代的经历以及自己的公共生活，65－66行是过渡，67－130行着重描绘自己的私人生活，并指出生活与艺术的差别。这是奥维德晚期诗歌中最著名的作品，因为它带有自传性质，后世对他的一手了解都源自此诗，但它也是精巧的艺术品。从体裁看，它属于西方古典时代的所谓“签名诗”（sphragis），在这种诗里，诗人点明自己的身份，陈述自己的生平和诗观。它的写法与普洛佩提乌斯《哀歌》第四部第十一首有相似之处，都是将自辩与自传结合起来。另一方面，这首诗在措辞上似乎是《哀歌集》第三部第三首中诗人墓志铭（73－76行）的放大版。在这个方向上，Fairweather（1987）独具慧眼，发现了奥维德隐藏的用意。她指出，奥维德非常巧妙地模仿了屋大维的自传。这位罗马皇帝流传至今的自传《功德录》（Res Gestae Divi Augusti）作于公元13年，晚于这首诗，所以奥维德模仿的可能是屋大维已经失传的早期自传《生平述略》（Commentarii de Vita Sua，记载了截止公元前25年的事），从残篇和苏埃托尼乌斯的屋大维传中我们可以得知一些重要事实。Fairweather列举了诸多显然不是无心为之的平行之处：（1）屋大维强调自己十九岁成为执政官和三巨头（triumviri）之一，奥维德也将十九岁视为人生的一个转折点，而且也进入了另一种“三人团”；（2）屋大维十九岁失去了母亲，奥维德十九岁失去了哥哥，两人都深受打击；（3）屋大维与第二任妻子离婚的理由是她“品行不好”，这与奥维德对第一任妻子的指责相同；（4）两人都有两次失败的婚姻，一次成功的婚姻；（5）两人都有一位女儿，女儿都结婚一次以上，两人都已经是祖父。奥维德非常可能是故意选择并突出了这些与屋大维相似的生活细节，其用意也不难揣测，他仿佛是对皇帝说，“我和你其实很相像。”

2 Fairweather指出，本诗开头的三个词Ille ego qui明显呼应着诗人自拟墓志铭开头的Hic ego qui，“缱绻情爱的游戏者”（tenerorum lusor amorum）的自我标签也复制了那首诗（出于格律的考虑，两处译文不同）。

3 苏尔摩（Sulmo）即今天的苏尔莫纳，意大利中部城市，位于亚平宁山脉中部、群山环绕的佩斯卡拉河上游谷地。提及家乡是古代诗人的传统。

4 古罗马人喜欢用乘法表达数字，例如贺拉斯说“十二月我已过了四乘十一遍”（Epistulae 1.20.27）。

5 公元前43年，罗马两位执政官赫尔提乌斯（A. Hirtius）和潘萨（C. Vibius Pansa）在穆提纳战胜了安东尼（M. Antonius，前83－前30），但双双阵亡，参考塔西佗《编年史》（Annales 1.10）。

6 奥维德对自己的家世非常自豪，刻意将自己与共和国末期用钱财换取身份的新贵分开。

7 这个节庆叫“五日节”（quinquatrus，3月19日至23日），后四天有角斗士表演，因此可以推知奥维德的生日是3月20日。3月19日原来是战神的一个节庆，但因为密涅瓦神庙也在某个3月19日落成，所以这个节日也被说成密涅瓦的节日，她的传统形象常一身戎装。

8 自古以来，功利的父母都是如此阻拦追求文艺的孩子。

9 缪斯圣山，代指诗歌。

10 这行诗以无奈的语气表达了奥维德的自负。

11 添了紫色宽边的托加袍叫tunica laticlavia，只有贵族和骑士子弟才能穿，并且表明了他们从政的愿望。

12 由此可知，奥维德这时十九岁。

13 在拉丁语里，“三人团”和屋大维、安东尼、雷必达组成的三巨头都用triumviri表示。奥维德所说的三人团可能是监督刑狱的triumviri capitales或者监督造币的triumviri monetales。

14 在古罗马，成为元老院议员（pater），就自动成为贵族阶层（patricius）的一员。“只愿做骑士”原文是clavi mensura coacta est（限制托加的边），意思是穿紫色窄边托加袍（tunica angusticlavia），这是甘于做庶民的骑士的衣着。

15 “阿欧尼亚的姐妹”指缪斯，因为她们的圣山赫利孔在阿欧尼亚（Aonia）地区。

16 马凯尔（Aemilius Macer，？－前16），古罗马诗人，翻译过希腊诗人博伊尔斯（Boios）的关于飞鸟的一首诗（Ornithogonia），写了一首讨论毒蛇和解药的诗（Theriaca）。

17 庞提库（Ponticus）写过史诗《忒拜纪》（Thebaid）。巴苏斯（Bassus）所指不详，可能是普洛佩提乌斯提到的一位不知名的诗人（Elegiae 1.4）。

18 在古罗马诗人中，贺拉斯最精于格律和抒情诗。奥维德流传下来的作品只有两种格律（哀歌体和史诗体），贺拉斯却用过二十种格律。

19 维吉尔和提布卢斯都于公元前19年去世。

20 这是奥维德建立的古罗马爱情哀歌的诗人谱系。

21 科琳娜（Corinna）出现在奥维德《情诗集》（Amores）多首作品中，包括1.5，1.11，2.6，2.8，2.11，2.12，2.13，2.14，2.15，2.17，2.19，3.7和3.12。

22 这第三位妻子就是《哀歌集》和《黑海书简》中奥维德的妻子。

23 奥维德父亲在九十岁的高寿离世。“四十五”的原文是lustra novem（九个净化礼），在古罗马净化礼五年一次，贺拉斯曾用“第八个净化礼”表示自己四十岁（Carmina 4.2.23-24）。

24 奥维德对死后的世界是怀疑的，所以总用条件句表示。在古希腊神话中，冥府法庭的三位法官是米诺斯（Minos）、埃阿科斯（Aeacus）和拉达曼托斯（Rhadamanthus）。

25 这里的“奥林匹克”运动会指的是在古希腊皮萨附近五年举行一次的奥运会，获胜者头戴橄榄冠。“十次”意味着五十年，奥维德大约在51岁时被放逐。

26 可能他指放逐途中遭受的欺辱。“伙伴”可能是屋大维指派陪同奥维德的人，他们和他的奴隶一起合谋害他。

27 贺拉斯在《颂诗集》中也说他死后，妒忌无法再伤害他（Carmina 2.20.4）。

28 奥维德在这方面的确是幸运的，贺拉斯时常在诗歌中抱怨同行的敌意。

lingshidao

拉丁语原文：

Ille ego qui fuerim, tenerorum lusor amorum,
quem legis, ut noris, accipe posteritas.       
Sulmo mihi patria est, gelidis uberrimus undis,       
milia qui novies distat ab Vrbe decem.       
5 Editus hic ego sum, nec non, ut tempora noris,
cum cecidit fato consul uterque pari:
Si quid id est, usque a proavis vetus ordinis heres,       
non modo fortunae munere factus eques.       
Nec stirps prima fui; genito sum fratre creatus,       
10 qui tribus ante quater mensibus ortus erat.
Lucifer amborum natalibus affuit idem:       
una celebrata est per duo liba dies.
Haec est armiferae festis de quinque Minervae,       
quae fieri pugna prima cruenta solet.       
15 Protinus excolimur teneri, curaque parentis
imus ad insignes Vrbis ab arte viros.       
Frater ad eloquium viridi tendebat ab aevo,       
fortia verbosi natus ad arma fori;       
at mihi iam puero caelestia sacra placebant,       
20 inque suum furtim Musa trahebat opus.
Saepe pater dixit ‘studium quid inutile temptas?       
Maeonides nullas ipse reliquit opes.’       
Motus eram dictis, totoque Helicone relicto       
scribere temptabam verba soluta modis.       
25 Sponte sua carmen numeros veniebat ad aptos,
et quod temptabam scribere versus erat.       
Interea tacito passu labentibus annis       
liberior fratri sumpta mihique toga est,       
induiturque umeris cum lato purpura clavo,       
30 et studium nobis, quod fuit ante, manet.
Iamque decem vitae frater geminaverat annos,       
cum perit, et coepi parte carere mei.       
Cepimus et tenerae primos aetatis honores,       
eque viris quondam pars tribus una fui.       
35 Curia restabat: clavi mensura coacta est;       
maius erat nostris viribus illud onus.       
Nec patiens corpus, nec mens fuit apta labori,       
sollicitaeque fugax ambitionis eram,       
et petere Aoniae suadebant tuta sorores       
40 otia, iudicio semper amata meo.       
Temporis illius colui fovique poetas,       
quotque aderant vates, rebar adesse deos.       
Saepe suas volucres legit mihi grandior aevo,       
quaeque necet serpens, quae iuvet herba, Macer.       
45 Saepe suos solitus recitare Propertius ignes
iure sodalicii, quo mihi iunctus erat.       
Ponticus heroo, Bassus quoque clarus iambis       
dulcia convictus membra fuere mei.       
Et tenuit nostras numerosus Horatius aures,       
50 dum ferit Ausonia carmina culta lyra.       
Vergilium vidi tantum, nec avara Tibullo       
tempus amicitiae fata dedere meae.       
Successor fuit hic tibi, Galle, Propertius illi;       
quartus ab his serie temporis ipse fui.       
55 Vtque ego maiores, sic me coluere minores,
notaque non tarde facta Thalia mea est.       
Carmina cum primum populo iuvenilia legi,       
barba resecta mihi bisve semelve fuit.       
Moverat ingenium totam cantata per Vrbem       
60 nomine non vero dicta Corinna mihi.       
Multa quidem scripsi, sed, quae vitiosa putavi,       
emendaturis ignibus ipse dedi.       
Tunc quoque, cum fugerem, quaedam placitura cremavi       
iratus studio carminibusque meis.       
65 Molle Cupidineis nec inexpugnabile telis
cor mihi, quodque levis causa moveret, erat.       
Cum tamen hic essem minimoque accenderer igni,       
nomine sub nostro fabula nulla fuit.       
Paene mihi puero nec digna nec utilis uxor       
70 est data, quae tempus perbreve nupta fuit.       
Illi successit, quamvis sine crimine coniunx,       
non tamen in nostro firma futura toro.       
Vltima, quae mecum seros permansit in annos,       
sustinuit coniunx exulis esse viri.       
75 Filia me mea bis prima fecunda iuventa,       
sed non ex uno coniuge, fecit avum.       
Et iam complerat genitor sua fata novemque       
addiderat lustris altera lustra novem.       
Non aliter flevi, quam me fleturus adempto
80 ille fuit; matri proxima iusta tuli.
Felices ambo tempestiveque sepulti,       
ante diem poenae quod periere meae!       
Me quoque felicem, quod non viventibus illis       
sum miser, et de me quod doluere nihil!       
85 Si tamen extinctis aliquid nisi nomina restat ,       
et gracilis structos effugit umbra rogos:
fama, parentales, si vos mea contigit, umbrae,       
et sunt in Stygio crimina nostra foro,       
scite, precor, causam (nec vos mihi fallere fas est)       
90 errorem iussae, non scelus, esse fugae.
Manibus hoc satis est: ad vos, studiosa, revertor,       
pectora, qui vitae quaeritis acta meae.       
Iam mihi canities pulsis melioribus annis       
venerat, antiquas miscueratque comas,       
95 postque meos ortus Pisaea vinctus oliva
abstulerat deciens praemia victor equus ,       
cum maris Euxini positos ad laeva Tomitas       
quaerere me laesi principis ira iubet.       
Causa meae cunctis nimium quoque nota ruinae       
100 indicio non est testificanda meo.       
Quid referam comitumque nefas famulosque nocentes?       
ipsa multa tuli non leviora fuga.       
Indignata malis mens est succumbere seque       
praestitit invictam viribus usa suis;       
105 oblitusque mei ductaeque per otia vitae
insolita cepi temporis arma manu.
Totque tuli terra casus pelagoque quot inter       
occultum stellae conspicuumque polum.       
Tacta mihi tandem longis erroribus acto       
110 iuncta pharetratis Sarmatis ora Getis.
Hic ego, finitimis quamvis circumsoner armis,       
tristia, quo possum, carmine fata levo.       
Quod quamvis nemo est, cuius referatur ad aures,       
sic tamen absumo decipioque diem.       
115 Ergo quod vivo durisque laboribus obsto,
nec me sollicitae taedia lucis habent,       
gratia, Musa, tibi: nam tu solacia praebes,       
tu curae requies, tu medicina venis.       
Tu dux et comes es, tu nos abducis ab Histro,       
120 in medioque mihi das Helicone locum;
tu mihi, quod rarum est, vivo sublime dedisti       
nomen, ab exequiis quod dare fama solet.       
Nec, qui detrectat praesentia, Livor iniquo       
ullum de nostris dente momordit opus.       
125 Nam tulerint magnos cum saecula nostra poetas,
non fuit ingenio fama maligna meo,       
cumque ego praeponam multos mihi, non minor illis       
dicor et in toto plurimus orbe legor.       
Si quid habent igitur vatum praesagia veri,       
130 protinus ut moriar, non ero, terra, tuus.
Sive favore tuli, sive hanc ego carmine famam,       
iure tibi grates, candide lector, a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