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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在开始先回顾一下2006年中国的文化镜象,让我们失望的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混乱现象:“百家讲坛”中走红的一批明星学者引发诸多非议;红楼梦“选秀”被指责为一场闹剧;张艺谋的《满城尽带黄金甲》引出“痞子文化”的言论;赵丽华所谓的诗歌掀起一阵对后现代主义诗歌的争论……这一切都使得不少学者担忧,焦急,发出对先进文化建设的呐喊,有的甚至表达了国民素质沦丧的预言。
这对于一个有着五千年文明的古国来说,这是一种尴尬。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局面。我们很清楚的知道礼仪之邦中国其传统文化在近代以来受到了重大的伤害。历史的经验表明——一种文明的湮灭并不会使当地陷入文明的黑暗。譬如“西欧从古典时期向中世纪过度时,西方的古典文明被永久的湮灭,被一种新的东西所替代……恰恰是这一独特性使西方在近代跑在了世界的前列”(《全球通史》斯塔夫里阿诺斯)。因为新文化的发展不受到旧的约束。中国在火器时代的落伍以及与多次与资本主义近代文化擦肩而过,从文化的角度上看,正是因为中过传统文化根深蒂固,新文化发展受到的束缚的太多。而正如西方文明的土壤被重新耕梨过,而使新的作物茁壮成长一样,中国这片长着传统儒家粮的田地虽在近代被粗野的践踏,粮被毁了,但根留着,当再撒入西方现代文化和马克思社会主义文化的种子时,夺养的争斗便在土壤里进行了,这正是中国文化的尴尬的原因。我们倡导人生观取向多元化的深层面却是价值观的混乱。
那我们是否有必要毁掉传统的根重新耕种呢?我的答案是否定的。其一,这是拔不掉的,且不能拔掉。无需赘言,中国的儒家稻谷曾经长势很好,质量优良,且移植东亚,远销欧陆。而一旦长势不好,产量不及欧洲的小麦,美洲的玉米,我们就要舍弃不种吗?我们曾经差点舍弃过,新文化运动的“打倒孔家店”和文革的“破四旧”都没有拔掉这长了几千年的根。产量不好,我们可以改良,因为我们确定种子是好的。其二,洋种子未必适合在这田地上生长。当年赫鲁晓夫在出访美国,看到美国的玉米长得好,便回国推广,但西伯利亚肥沃的土壤,因为气候条件不买这老美玉米的账,而遭到破产。有着九亿农民的中国不可谓不擅长耕种,有着十四亿人口的中国土壤不可谓不肥沃。但适合种什么粮,历史会告诉我们的。
从世界的角度看,同样需要中国文化的发展。从中国对外贸易的情况看,经济全球化离我们十分近,或者说我们就处于当中。
经济全球化的一个结果就是政治多级化。在冷战结束后,美国虽然仍然是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但世界霸主地位却已动摇。“西方中心论”的时代也逐渐改变。中国以至亚洲在世界格局中扮演着日益重要的角色。“亚洲价值”的倡导者,新加坡国父李光耀认为,中国、韩国、日本、印度和南亚都回到200年前的前殖民主义时期。那时侯印度和中国的GDP加起来占世界的40%。我们看一下全球GDP总量最高的十个经济体和近年中国GDP增长率,可以发现在新的一年中国的经济地位又有了重大提升。这也意味着中国的角色越来越重要。
名次 国家 GDP(万亿美元)
1 美国 11.67
2 日本 4.6
3 德国 2.7
4 英国 2.14
5 法国 2
6 中国 1.932
7 意大利 1.67
8 西班牙 0.99
9 加拿大 0.98
10 印度 0.692
世界文化格局承接经济全球化的浪潮构建的架构应该是一种历史的趋势。在文化上,亚洲或者应该说中国为代表的东亚文化圈将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既然角色的设定日益明朗化,那么中国先进文化的发展更多的应该是发展创新自身的,民族的。历史上,中国的文明曾被西方文学者推崇倍至。法国大哲学家狄德罗(Diderot)描写中国人说“这些人民在文物、艺术、聪明、才智、政策,以及他们对哲学的品位等方面,优于其他任何亚洲人民。不但如此,有些学者作家甚至判断就上述各方面来说,他们胜过最开化欧洲人。”德国大哲学家康德•凯瑟琳(Count Keycerling)曾经在当代最有益最具想象力的书中作了如下的结论:
“古代的中国,他们苦心经营,完成了最完美的社会形态,犹如一个典型的模型社会……中国创造了为今日人们已知的最高级的世界文明……中国的伟大吸引了我,使我们感触良多……那些君子型人物代表一种非常高尚的社会典型;特别是他们超群优越的风范使我印象深刻……”(《Creative Understanding》)
其实,九十年代以来,国学热一直未减,去年于丹讲《论语》引起火热便是一个明显例子。当代一些学者对待这种“炒国学”不以为然。其实国学这盘大菜要炒,但决不是炒冷菜,而是炒出新口味。这也许要引起很多学者的批评,说是歪解国学,哗众取宠。其实,文化的传承就是过去的引出启示,引出新解。“文艺复兴”便是以恢复古希腊,古罗马文化为旗帜,而实质是发展资本主义文化运动。中国也许也要这一场文艺复兴。
“当巫术分离出文艺,科学,,宗教后,自己便留下了一副残骸。这就是历史的辩证法。”(科云路《人类时间》)很多文化在历史中往往起到了开源传承的作用。也许中国那些代表封建地主利益的思想也将承担这一角色。我们就从宏观方面讨论一下中国传统文化:
一.理性。这理性有两个层面。其一,中国不具有宗教情节从中国文化的起源来看,“华土之民,先居黄河流域,颇乏天惠,其生也勤,故重实际而黜玄想。”(引自鲁迅《中国小说史略》) 中国文化没有宗教情节,儒家主张“敬鬼神而远之,可谓智矣”。虽然在历史文化中,以屈原为代表的湘楚文化以及后来的道教,佛教文化占重要地位,但从不是主流文化。我们历来主张的是顺天道,从常理。我们在知晓“天行有常”的同时,也注重“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其二,我国也没有西方的“狄奥尼索斯情节”,即酒神情节,我们在处世向往的是平和,以达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对我们的意义:宗教往往带来的是非理性,是狂热,是迷昧。中国从未因宗教发生动乱,黄巾的太平道,洪秀全的拜上帝教等仅是王朝更替的偶然道具。西方像十字军东征等一系列宗教战争就不多谈了。正如中国“黄河流域,颇乏天惠”,而使华夏民族“重实际而黜玄想”一个道理,印度因地处热带而颇得天惠,以至印度人尚玄想。最后,历史告诉我们,古印度文明永远的消亡了,留下的只是一堆问题。酒神情节往往会延伸为纵欲享乐的人生态度和拜金主义的价值观,这往往会导致严重的社会危机。排除历史发展观的问题,古罗马就在奢侈荒淫中走向灭亡。
二.包容性。中国儒家文化的气度是恢宏的。中国文化是以儒家文化为主,但又不仅是儒家的学说。“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然而百家并未真正罢黜。儒道互补,儒法互用一直是中国传统文化发展的轨迹。当佛祖东来,佛教文化反而被汉化。这就是中国文化的伟大包容性。
对我们的意义:当中国各种流派文化融合为一体后,那中国文化是否能包融世界文化的有益成分呢?我们是报以积极态度的。其实世界文化许多方面与中国先哲的观点还是暗合的。譬如,中国“仁”的观点与基督教的“济世观”,中国的“大同思想”与社会主义的公有制学说都有一定的互补性,互动性。若以中国传统的五行学说比喻,西方近代以来,资本主义文化属金,锐意进取,刚毅不折;马克思主义属火,热烈旺盛,奔腾不息;阿拉伯伊斯兰教文化属木,柔韧顽强,葱茏繁茂;基督教属水,平静悠远,涵涤万物;而中国文化属土,镇守中央,调和五行。
三.内敛性。中国文化是谦虚稳定的。中国一向不主张征伐,暴力。在商朝时,古巴比伦远征埃及,西周时,大流士号称“众王之王”威凌四方。当屈原吟咏时,亚历山大已吞并波斯,挥戈印度……中国是主张和平的。近代以前的文化交流,中国都是以自身巨大的优越性吸引周边邦国的来访,是一种由内而外的交流,然后再将自身的文化以同心圆的方式向外扩散。
对我们的意义:内敛的性质常被指责为保守,惰落。但不能否认,正是这种内敛性,让中国的文化具备了一种弹性。当国家出现危机时,我们便能进退自若,应对有方。这种弹性让中国数次化险为夷,转危为安。这也就是为什么中国文明并没有像其他古老文明过于进取的文化;古希伯莱的犹太人带着赎罪观来到尘世,一味忍让,这是过于保守的文化。前者似剑,后者如甲。剑多挥故易折,甲久置故常朽。而中国因其弹性而久而弥坚。
现在我们再回观一下经济全球化。
全球化指的是一个过程,透过这个过程,社会与文化的结构原本受到地理限制大为降低。如果说新航路开辟以来,世界范围内的长途贸易迅速发展是经济的世界化,那么两次世界大战以后,电子科技的发展带来的正是经济的全球化。由于地理局限性化解,整体意识逐步得到了确立。全球的各种事件也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区域性动荡,贸易的摩擦,意识形态的矛盾都是让我们注意的话题。而中国人们币的升值,《企业所得税法》的修改,股市的暴涨,贸易顺差的扩大等也都引起全球的关注。随着中国入WTO的五年适应期过去,中国与全球的联系更紧密。我们刚刚从宏观的角度讨论了中国文化的特点及对我们的意义。我们有必要将中国传统的一些学说进行细化来阐述对当前世界的积极意义,仅此突出几点加以阐释:
一.仁学思想
这是孔子学说的核心思想。关于“仁”的解说在《论语》中有很多。孔子说:“克己复礼为仁”(《颜渊》)。这是将恢复和巩固周礼的统治秩序叫做仁。这里就不必多说而仁的另一个特点是为仁由己不由人,即具有仁的德行的行为是自觉的,主动的,这点就很重要的。当世界的政策实施带有了功利色彩,这将会使价值观的树立发生扭曲,在一个以物质为中心的文化中,人也会被当作物品看待。政府的角色应该站在人性化的角度,将“仁”作为一种主观化道德修养,一种主观的道德标准。“仁者爱人”孔子所谓的爱人是指在奴隶社会中处于各种关系的人。但在今天这范围显然要扩大。我们应该以仁者之心爱人。不分民族,不分国家,不分肤色。
二.大同思想
儒家尚大同,四海一家,这正符合全球化趋势。当全球化日趋加强,我们的目光似乎从国家的分置转移道整体的世界。同时,中国也强调“君子和而不同”(《子罕》),这无疑是对和谐世界的建设有着巨大的促进作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种推己及人的处世准则,让我们对此再进行创新,发展到“己所欲,慎施于人”。尽管全球化的到来加速了多极化的趋势,但文化强加于另一国,动荡即有此产生。当我们看到中东的不安以及远东的不稳定时,我们需要的是中国的“大同”这一崇高的理想来调和。
三.中庸思想
这正是儒家文化的内敛性的突出表现。所谓的“中庸”后来北宋的理学家程颐加以解释说:“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遗书》卷七)这是说,不走极端和稳定不变,是一切事物正当不移的道理。这解释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孔子中庸思想的要点。他强调中庸的全面和灵活,在世界国与国相处中是很有意义的。我们可以看到走极端的道路带来的往往是灾难。第二次世界大战,法西斯的军国主义造成全球的巨大伤害;世界恐怖分子解决事端的粗暴方法,这都让世界的发展蒙上了阴影。另外,朝鲜,伊朗在核问题上的强烈态度,也让亚洲乃至世界的气氛紧张起来。在新形态下,在“中庸”思想指导下,国家在世界范围的活动“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子罕》)。即不要主观臆断,不要武断和不留余地,不要拘泥和固执己见。那么,自然能避免很多矛盾。
四.“天人合一”
当代人给“天人合一”赋予了太多的内涵,诚然,把道家的“物我两忘”和禅宗的“见性成佛”硬塞入了“天人合一”这框架中,未免牛头不对马嘴。“天人合一”作为一种儒家学说,哲学家张岱年在《中国哲学史大纲》对此这样归纳:“一是滥觞于孟子,流布于宋儒的天人相通思想;二是董仲舒的无人相类思想。其中后者纯属无稽之谈,前者主张人的心性与本质相通,因而人藉内省或良知即可知天道。这基本上属于认识论范畴。这除了对专业学人外,并无多大积极意义。但现代人却赋予它人与自然和谐之处的意思,乃至生态学的观点。当代,全球环境问题一直是我们关心的主题。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全球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正是新时代“天人和一”的体现。
五.无为而治
老子所谓“无为而治”就是认为,统治者在表面上应该少一点欲望,少一点作为,要对人民听其自然,这样统治才能巩固,得到更多的高出。“治大国如烹小鲜”这种小国寡民的思想是消极的做法。我们若给予新的理解,那就很有必要了。首先老子的减少欲望的观点是有一定意义的。当物质文化高度繁荣的今天,过度的消费往往带来精神方面的匮乏,甚至使道德沦丧。当我们想起亚特兰蒂斯因其居民的奢侈荒淫而触犯神灵而沉没的传说时,我们是否有所触动呢?尤其在这主张消费的年代。其次老子主张弱化政府职能,因在表面上与中国改革中减少政府干涉相似给了我们启示。中国随着全球环境的变化,推行自身改革。近年来,全国的银行企业进行重组,政府的职能也在转变。“强势政府”向“强效政府”转变,这正是市场经济的客观要求。这与老子的 主张实质是不同的。但我们要的是启示,这点就够了。
六.“兼相爱,交相利”
墨子从小生产者的利益出发,“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尚贤士》)。代表小生产者的要求,具有一定的进步作用。但这种兼爱思想实际上也是“人类之爱”一种抽象形态,其根本出发点仍旧从旧观念出发,因而是不可能实现的。但同样,我们要的是启示。它的现实意义才是更重要得。在坚持国家利益的前提下,国家以“兼爱”的思想,平等对待世界各国,达到人人相敬的状态,不是很好吗?也许将是这种思想强加于外交政策上显得不成熟,但是文化上影响肯定是积极的。墨子这种思想的另一层面是“非攻”。反对非正义的战争不正契合当今时代的和平主题吗?在当今局部战争仍有爆发的情况下,我堂堂华夏故国仍应该坚持“非攻”思想。
七.“群体意识”
中国的文化的一个特点是强调群体意识。这与西方所倡导的个人英雄主义相对。西方一直以来都具有英雄情节,这是继承古希腊的像赫拉克勒斯,忒修斯,阿咯琉斯英雄传说。虽然这种英雄观让人心仪,但是同时继承的悲剧情节却要理性对待。当个人的命运与客观环境发生矛盾时悲剧诞生了,这是个人主义色彩太浓造成的。当世界越来越小,国家往来的更密切,我们更应强调团体的存在。中国对待问题从大处出发,以团体为单位,让问题得到最好的解决。
我们在讨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些方面后,把目光再次转向2007年的全球事件:欧盟五十周年纪念《罗马宣言》发表;亚太议会论坛第十五届年会在俄罗斯举行;南亚和东南亚经合组织举行峰会……全球化的浪潮继续高涨并以迅捷的速度和巨大的力量席卷而来。这也意味着对话交流成为全球文化的主题。那么中国传统文化的创新在坚持立足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和借鉴世界优秀文化的两个前提下,将作为一种重要的人文资源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共享。就全球客观环境来说,即使陈寅格,冯友兰,梁漱溟等国学大师在世,国学复兴的问题仍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对此,我们可以看一下西方文化的发展复兴的过程。古希腊灿烂文明的戏剧性在于它并没有使其本国自身强大,而让其他继承者得以实现它的巨大价值。正如诗人爱伦坡所言:“光荣属于希腊,伟大属于罗马。”当希腊文明被借用并剔除其阴暗消极面,就产生了影响甚至改变时代的力量。如此,我们也热烈期望中国的“文艺复兴”及其它带来的那比拟震天撼地,吞吐风云的恢宏气象。
结语:小子后学,枉谈文论,狂言国是,实感惶恐。然多感于世事,姑乱谈几言,见笑于大方之家。篇末,聊以拙诗一首收笔:
沧海浮云多少事,一语清风自飞遐。
洋才华论无二策,东国西邦本一家。
风云乱舞维新路,日月常新看旧花。
解道天行寻常数,当年枉自漫嗟呀。
参考书目:
《全球通史》 【美】 斯塔夫里阿诺斯
《东方的遗迹》 【美】 威尔•杜兰
《全球化与中国》 【法】 魏明德
《全球化话语》 梁展主编
《人类时间》 柯云路
《文明的碎片》 余秋雨
《文化与东亚西欧的国际秩序》 陈剑峰
《中国哲学史》 中国哲学教研室 北京大学哲学系
《财经年刊 2007:预测与战略》
[ 本帖最后由 北溟之鸟 于 2007-4-16 12:48 PM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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