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科普阅读系列(1)-比尔·布莱森《万物简史》
我之所以要写这么个系列,是由于我觉得整个社会的科学普及,尤其是自然科学的普及工作做得非常非常不够,而这将会对我们的未来产生不可挽回的危害。这是一件必须开始去做的事情。当然,我并不期待着看过这阅读系列的人都会去找原书认真看看,我也不期待着有很多人会投身到科学事业中去。我仅仅希望当有一天,在你的面前一边摆着一片森林,另一边摆着一个投资几千万但却会毁掉森林的项目时,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尤其是,可能有些人某一天会成为手中掌握权利的人,你们的思想很可能会决定一片湿地、一片森林、一个物种的生死,我希望你们到时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这是为我们所有人和生物都好。
睿智与幽默——比尔·布莱森《万物简史》
再过一二十年,布莱森一定会收到不少年轻科学家的来信。他们告诉他,是他的书引领他们走进了科学的殿堂,使他们明白了应该怎样度过他们的一生。
一位美国小读者的父亲说,读过《万物简史》之后,他对死亡不再感到恐惧……作者认为,这是一本书所能获得的最高评价。
—每个人心中深埋的好奇心—
我想很多人可能都会认为自然科学极其枯燥乏味,远不如文学艺术那么多姿多彩、引人入胜。我觉得其中很大部分和我们的教育有关,而从布莱森在书中对于自己童年时的回忆可以知道,国外的自然科学教育其实也很无趣。但实际上,科学教育大可不必如此。我们可能都记得小时候自己对周围一切所拥有的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天为什么是蓝色的?鱼怎么在水里呼吸?鸟为什么会飞?而为什么我们不能飞?雪花是从哪里来的?闪电是怎么回事?以及我们恐怕要大一些才会问的:人是什么?我是怎么来到这世界的?我能活多久?等等等等。
有的人会对神话传说的解释感到满意:闪电是天神在发怒;雨水是神灵哭泣的眼泪;人是某个上帝用黏土捏成的……但也有的人对此并不满意,他们觉得这些解释太粗糙、太不准确、太模棱两可了,于是他们通过研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最神秘的知识是可以解释和探究的,原来我们以前认为神秘莫测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原来我们真的可以一窥这世界最初产生的源头景象。
《万物简史》的引言中有这么一段:
“……我正做一个飞越太平洋的长途旅行,我漫不经心地朝飞机的舷窗外望去,只见一轮皓月挂在天空,下面是洒满银色月光的一望无际的海洋,突然,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涌上我的心头,足迹遍布世界各地的我,对于自己长期以来置身其间,而且这辈子也只能生活其间的地球,竟然是那样的缺乏了解。比如,我不知道为什么海水是咸的,而五大湖的湖水却是淡的。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我不知道随着时间的过去,海水会变得越来越咸,还是越来越淡,不知道海水的咸度是不是我该关心的问题。……我不知道什么是质子,什么是蛋白质,不知道类星体和夸克,不理解地质学家怎么只要看一眼峡谷壁上的岩石,就能说出它的年龄——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我心里渐渐迫切想要知道一点儿这些问题,尤其想懂得人家是怎样测算出来的。科学家们是怎样解决这些问题的——这对我来说始终是最大的奇事……”
“……于是,我决定今生要拿出一部分时间——结果是花了三年时间——来读书看报,寻访很有耐心、德高望重、愿意回答许多无人吭声的特别问题的专家。我倒想要看看,是不是有可能在不大专门或不需要很多知识的,而又不完全是很肤浅的层面上,理解和领会——甚至是赞叹和欣赏——科学的奇迹和成就。”
三年时间,似乎很长,但与布莱森所学习到的东西相比,他的速度实在是飞快。仅仅三年,一个人就可以从一个对科学一知半解的人变成能写出这么出色的科普书籍的作者,我既要佩服他的毅力,也要说,其实科学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容易。
—如果你只能读一本科普书籍,那么就读《万物简史》吧—
一般来说,一本科普书籍基本上只涉及一个科学领域内的学问,这就是《十万个为什么》会分出那么多册的原因。但却很少有书籍能兼顾几乎所有的自然科学,不过《万物简史》却做到了,天文学、物理学、化学、地质学、气候学、生命科学、古生物学、人类学、自然科学哲学等等都在书中有详细的讲述,而最妙的是,这些学科不是简单的罗列出来,而是互相交叉杂糅在一起,从而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一部宏大的宇宙史和生命史。
比如,他从1735年法国皇家科学院的极其倒霉的秘鲁远征,讲到哈雷和胡克的一个打赌,讲到哈雷为此对牛顿的拜访,然后,牛顿写了一本书,而那本书就是著名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之后,随着人们对地球本身的了解,人们开始想方设法知道地球的年龄,而这促成了地质学和古生物学的产生。
再比如,美国的黄石公园似乎只是一个观光行业名词,但其实黄石公园的产生是个地质学事件;而它影响了整个地区的生态环境,这又是生物学和环境科学领域的问题;再换个角度,黄石公园整个是一个面积达到9000平方公里的火山口,它大约每60万年喷发一次,而它的喷发几乎可以毁灭整个北美地区,更不要提会形成全球性火山冬天了,那么,这种与人类命运和地球生物息息相关的事件,便又可以上升到自然科学哲学的高度上。
—那些可爱又可恨的科学家们—
科学家好像就应该是守在实验室里,面色严肃、不苟言笑、冷淡乏味的人。但事实根本不是这样,这种印象几乎都是后人们的臆想。布莱森在书里提到科学家们所用的语气是轻松的,不再把他们当作是圣殿之上的掌门人,而只是一些我们身边经常会出现的普通人。他们也和我们一样为生计烦恼,为妻子儿女发愁;也会嫉妒别人、暗中使坏,或者有一些并不怎么体面的癖好。
比如,十八、十九世纪的科学家们是那么的大胆,尤其在利用自身作为实验材料方面。也就是说,热情有余,理智不足。像牛顿把缝衣针插到自己眼球里啦,长时间盯着太阳看看有什么结果啦,富兰克林在大雷雨里放风筝啦,卡文迪许电击自己啦,金勒因为好奇喜欢尝剧毒的化合物啦,等等。可最奇妙的不是他们怎么会想到这些方法,而是他们使用了这些方法,大部分人却并没有死。大概在那时候,要么是上帝特别勤奋,要么就是魔鬼喜欢打盹。
再比如著名的生物学家林奈,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是生物分类学的创始人,可是,大概没多少人注意过,这家伙明显是一个自大狂和性狂热者。看出这一点很简单,看看他的书籍就行了,一般来说,人们总不会喜欢给动植物起诸如“外阴属”,“肛门科”,“性交履螺属”这样的学名吧。
科学家们其实没什么秘密,他们就是在思考、实验、计算或者挖掘,这真的没什么,我们每个人只要掌握一定的知识都可以做,他们的大部分研究只要使用合适的语言表达我们也都能明白。布莱森让我们看清楚这一点,让我们知道,科学既有趣,又平易近人。
—幽默和智慧—
幽默往往是智慧的体现,而智慧的幽默,不用说,当然是非常多智慧的体现了。
比如布莱森谈到人们有多么忽略微小的生物:
“……要是你知道你的床垫是大约200万个微生物的家园,它们在凌晨一两点钟钻出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你的皮脂,美美地吃着你在打盹儿或翻身时掉下来的又香又脆的皮屑,你也许不会睡得那么香。光你的枕头上就可以生活着4万个微生物,对于它们来说,你的头只是一块油汪汪的大软糖。……要是你的枕头已经用了六年——这显然大约是一个枕头的平均寿命——据估计,用一位计算过的人的话来说,它十分之一的分量来自脱下来的皮屑、活的螨虫、死的螨虫和螨虫的粪。但是,至少它们是你身上的螨虫,想象一下,每次你爬进一家旅馆的床铺,你会跟什么依偎而睡。……”
而在谈到生命时,他写道:
“灭绝一个物种极不容易,这似乎是个好消息。坏的消息是,这个好消息是绝对靠不住的。更糟糕的是,你其实不必凝视着太空来寻找令人震惊的危险。你马上就会知道,地球本身就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啊,这样充满智慧的幽默的话语在书中俯拾皆是,这些幽默让你微笑,让你思考,让你在会心一笑的时候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活得太无知无识了。
—我们居然存在,这真是一件意外的事情—
布赖森从宇宙大爆炸开始讲起,一直讲到现代人类出现。他说,我们能存在在这里,是无数个危险事件的巧合的结果,只要万事万物发生哪怕一丁点的变化,好啦,我们就都不存在了。
是啊,只要恐龙在地球上再多称霸一些日子,我们现在恐怕就要浑身长毛,体型只有耗子大小,躲在洞穴里看书了。而整个宇宙的历史上,这种重要的时刻数不胜数。我们能变成现在这样,实在是太幸运了,比中了一亿元的彩票还要幸运的多。
“成为生物很不容易。据我们所知,在整个宇宙里,只有银河系里一个名叫地球的、不大醒目的边远地方愿意收留你,而且连它也可能不大情愿。
“从最深的海沟底部到最高的大山顶点,已知生命的几乎全部生存范围只有28公里左右厚——与浩瀚的宇宙相比,那算不了什么。
“对于人类来说,那就更倒霉了。我们恰好是属于那个部分的动物:4亿年前,他们草率而又冒险地作出决定,从海里爬上来,成为以陆为家和呼吸氧气的动物。结果,据有人估计,世界上有近99.5%的适居空间,基本上——实际上是完全——对我们关上了大门。”
我真喜欢他用这样惊奇的口气来讲述生命,的确,我们周围到处是生命,可是,你要知道,地球上99.9%存在过的生命都已经灭亡,而我们真的就比其他的生命更坚强吗?
是啊,我们人类也许是最有智慧的,也许是万物之灵长,但同时我们也是万物最可怕的噩梦,想到这一点真令人沮丧。
我们其实并不知道有多少种生物已经灭绝,或者即将灭绝,或永远也不会灭绝;我们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我们也不知道自己在整个宇宙历史中所扮演的角色。对这些我们一无所知,但有些东西我们是可以知道的:
我们来到这个地球上,实在是十分的幸运——这里的“我们”是指所有的生物。在我们这个宇宙中,获得任何一种生命都是一个奇迹。啊,是的,我们活着,这真幸运,而我们是人类,这更是双倍的幸运了。我们能够说话,从事艺术,组织复杂又丰富多彩的活动——现代人类存在的时间只占地球历史的万分之一——实在短得可怜。但是,即使是存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也需要一连串差不多永无休止的好运。可是,如果想要继续走下去,光靠好运相伴是远远不够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