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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台前的女人》
女人，旋开她的口红
同时推开一口腌制蜜饯的坛子
她先把头埋进去，然后是身体，四肢
果实的成熟气味被男人们无限度地摘取
她比男人更爱自己
甚至贫穷，像掏裤兜那样翻来覆去、里里外外地
爱。
她旋开她手心里的小世界
突然不像平时那么笨拙
且目光锐利，像她脚下的高跟鞋底一样扎人
我幻想着她能把这东西一口吞掉
我不习惯那口白牙的虚伪
也许只有血盆大口更适合她的表演，我认为
不管她是不是我的妈妈，姐妹
《人比花瘦》
春天，在一片花红柳绿中瘦了下去。
一块贞节牌坊，任它风雨飘摇
那孤桥上的遗孀
对着自个儿的倒影无限喟怜：
“好是风和日暖，输与莺莺燕燕。”
天上的云化开了，一朵，两朵
像是她鬓上的那白菊一簇，轻轻被风一拉
就抛出一沓一沓的纸钱儿。
如她心下无处介足的雪，浓密如羽。
刹人的一片乡村小景里
顾及着村长身份，我没出现。而菊花开在何处尚衔一丝恐惧。
《启程》
我在夏天里居住，抵御虚寒之病
此刻我相信我是满舵的
那之前我把朽化的轴承、螺丝、卯扣留在家里
像一屋子孤独的孩子等着母亲
有生以来登上的第一艘船
没有船员，没有桨，没有茶杯、坐垫、八音盒
这都不是必需的，我会为自己想象出很多
不遗憾于它鞋子般的大小
夏天里，一切都忘情地湿透
大海疼了一下，抓住胸口，白鸟摩挲了一次它的羽毛
顺流而下的一种贯彻，条例在桅杆上
我看见不可预知的风暴，眩晕着
符号、线条与不切实际被归还到这个世上
无数次归还，远不及一次荒谬的思索
只要有船，只要还能走
我望着自己远行，我在船上
不会介意，风的不确定性
《预言》
你有没有胆量
用一张白纸换走我的曲别针
我等着你意料中的愤怒，来吧，你。
这场噩梦还将继续，最后将是一场惨剧
我会彻底把你一丝不差地偷换过来
而我会报复性地调节眼光高低，玩弄你的身子
假如你还相信选择的另一种可能
我会用比不可救药更复杂的形容去涂抹你
你就是一座虚名建筑
谁都不敢说，唯独你我二人高屋建瓴
我在你身上发现自身，从亿万个面孔中找到我的器官
门窗都紧锁着。你是我的极限，我是你的一部分
我们在镜子两侧相互吸印，被蒙蔽得过于久远
我为什么要这样想，我发现我中了毒
我过多地浪费自己和我的衣服
自从被一只罪恶的苹果咬伤，亚当给了夏娃一个巴掌
后代循规蹈矩地疼痛
没人会计较变故中的那千分之一秒
我向世人呈递过无数张保险单、机票、身份证
从人类诞生的那天起，这个预言已经应验了一半。
《预感》
死神说，今天他要带走一个人
我告诉这座城的每一个人
跑着去的。
结果死了一座城。
沾了灰尘的几块黑石
从我昨天的眼睛里滚出来。
我从秤砣上摔下来，还有余气
死亡线上的恐惧，又被我推进一个刻度
无论如何
我还是忘了我飞蛾扑火的身份
////《六月，说着说着就来了》////
若不是一片冤死的雪
还尚未发现
六月，就像柳叶镖
已经偷儿似的溜进了袖筒
怪不得最近的风，沾花惹草得厉害。
女儿们
鲜活了一条胭脂胡同
软蚊帐底下，侠客们扶了扶刀剑，枕得尽量高些
他们的面壁思过，下面掖着的坚而冷的利器
突然钝起来
知了们，蹲在红窗格子上
大口喘气，下夜。闹了专犯大舌头的炎症
窃窃私语的影子，像个小人
六月，那个老男人迈着苦步子进入中年
似乎受了内伤。
他是叫什么来着，三百六十五个酸梅日子？
06.06.20 十点半
////《没人愿意翻来覆去的死》////
阿娇的嘴。女人那瘦弱的两片，举过头顶
露出一根磨亮的枪：“你个死鬼！”
驼背李舍不得的瘦小尊严
被放到显眼之处。女人们熟悉的案板上
就这样死去活来了好几次。
像刀滚肉。每一次驼背男人都扎紧了裤带，吞咽唾沫
“我得想个法子去犯点儿罪，”
他像往常那样说，“然后坐牢。”
06.06.20 两点二十
////《丫的，早上两只蠢鸟撞了架》////
鸟都不是读书的，一头都不知道
枪打出头鸟这个典故。
一出门就被鸟狠砸一回，它带着鸟粪的体重有些热
恼羞成怒，也要经过三思的。
丫的，究竟我是出头的，还是鸟是？
十几年前
猫头鹰在江湖上名头响亮
坐山观虎斗，自在。没有哪只鸟敢自告奋勇地——
往枪膛上撞。
06.06.20 两点半
////《卸任，出行》////
煨好牛肉，载一驴车烧刀子酒
到天涯去。
长吁一口气，漫长的，就像常抽的那口袋烟。
一团蚊帐阻碍了潮湿的内心
我应该还屏障里，但屏障却在我之外
也罢。
摆正蒙在脸上的迷惑，像凋零的几块破布绸子
如推了推眼镜那么自然。
退朝了。不问世事
妻儿父母，今天就让我上一次梁山
06.06.20 两点三十三
《假如我倒退着行走》
假如我倒退着行走
两只脚就各自颠倒一次位置。
后背撑着一付春风得志的狗样子
它的禁军空无一人，颐指气使的德行已经排练了多次
昨天我还在意外着这场变革
并且没去注意路本身而去注意路在何处
放弃自己的人都很下贱
我为了下贱而尝试
尝试让脚失去知觉，而令鞋子充满未知性
况且它们也不会事先商量。
谁都一样穿鞋，不会由于故意与否而被谁嘲笑。
假如我们都倒退着行走
退到没有长腿的时候
已有人开始谋划，开始盘算
裤子是不是有被发明出来的必要。
《发生》
嘘出体内所有略带几分虚弱的口气
全部叶子惯于窃听夏的暗示。
而眼前这催人泪下的绿
在几十亿次不谋而合之处，抽丝剥茧。
风抬了抬手，又垂下
骨朵们顺从的眉眼，服从于云也乐意服从的
一切都在催促中发生
除了表盘上的细腿，仍保持着稳健的节奏
风在枕席间摔打自己，像个囚徒
《消失的镜子》
一堵白墙上悬挂着另一个世界。
银质镜子之间，我看见自己的尸体漂浮着
举重若轻。自私和狭隘之心挤在一起，如胶似漆。
黄雾贴着镜子，擦干净他们的脸
余下污点趴在我背上，一粒又一粒结石。
银框单薄的四肢，温柔地为我下了定义，画地为牢。
分针和时针，起初显得漫不经心。
下一秒，就展开他们刻薄、冷静的双臂
钟表们开始融化。拉着我坠下去，顽固如砥。
此刻我将为我祷告。为体内的森林
那些茂盛之处，一口口吞咽，寂寞的树荫。
仅有的一席之地，我那安眠之处
倒垂着一根一根被剥筋去骨的信念，赤裸着。
这弱小世界。一次凹透，已是天塌地陷。
你去旋开这扇门，扭曲的脸一张张飘下来
万生众相。被一页页打磨剔透。
我闭上眼睛，世界便远去
镜子扭绞在核心处。我坐在岸上，湿了全身。
那时我的决心还尚未下。为了逃避与自己直视
砸破镜子。赤手和世界对抗，颠覆。
随之而来一些，无穷的破坏力
我毁坏自己的精神。内心壁垒
坐败于固若金汤的神话。一轮红日初生
光芒在镜子内破碎。
散落一地余晖，奄奄一息的认知力。
背后一种声音正在催促一切消隐。
我曾拘泥于镜子的囚禁形式，而忘怀于世界宽窄。
百年之后，匣子里的骨灰被冲淡
两只创世时被忽略的金鱼，昂起他们短粗的脖子
安静下来，重新入睡。
那镜子干笑出声，三朝旧事弯了弯腰
捧着一张睡眼惺忪脸，从属于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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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6-6-24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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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24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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