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上，时间睁开双眼（外三首）

烟水迷茫

一，去吧，一直向西





草叶上，时间睁着双眼

等你，女孩子。

趁还没有一支曲子

吹开层层洁白抵达绿蕊。

在恋上人类之前，你得恋上风景，

生命的古老  以及

母亲的慈悲。



去吧，女孩子，

脱掉鞋袜，备足水和干粮

从第一枚细小的脚印，

一直向西。

去看海，游泳，登山，滑雪

抓紧每一根羽毛和稻草，

拔出每一枚善良的匕首

插在昨天，每一次的回望里。

或者干脆做回蓝色耀眼的冰焰，

照亮深海之渊。





去吧，女孩子，

把干瘪的水袋灌满海水。

去遥远的森林，

看看每一种生存的春秋

摘一片绿色，丈量年轮的深度

写一支歌，嫁接崖上的迎客松

把每一次和风细雨写入无名的邮戳





去吧，去看鹰，

看所有孤独的飞翔和征服。

去高高的山巅

采撷没有脚印的雪，没有呼吸的风，

采撷山巅之上  风和雪的幸福

或者痛苦，痛苦之外的荒凉和永恒



去吧，

去吧，

向西，

向西，

一直向西。

向所有的日落所有的夜

所有无以为继的美和自由

所有义无反顾的革命或者溃败



去吧，

去吧，

向西，

向西，

一直向西。

一直向西，或许再也无法回头

不过还是去吧，女孩子

用最后一根青丝

串起回忆

留一枚秋叶，化成骨灰



去吧，女孩子。

向西，

一直向西

因为草叶上，时间睁着双眼等你。











二，秋的晚宴





草叶上，时间睁着双眼

等你，女孩子。

收拾晚装吧，也许赶得及

听最后一枝玫瑰

夏日的哭泣。

或者，只剩了尾韵，

在风之前抵达。



在风之前抵达的

女孩子，放慢脚步吧

这一刻，你不变的神伤

无与伦比。





去吧，女孩子，到斜阳的深处

出席秋天的盛宴

着一袭素裙

找一处僻静的黄昏，

折一截梅枝束起头发

再绾几缕风清几许白云结在腰际



到山崖的边缘来，

坐下，看那一瀑飞流的月色

美得如此绝望如此雄壮

取一块光滑的砧板，

蘸着彼岸花，重九之日的眼泪

浣洗干净。

然后把月色铺开，

仔细捶打。



或者，该把小心烘焙的一枚香枫

兑上新捣的眉妩

沏一杯新秋的枫露。



喝吧，这枫露之茗纵然久泡，

依然不失林间的松风月明

宛如安静，女子的眼泪

清澈深情。



写一支歌给她吧

秋天，你来了无人在意

除了她，因你是她泪水中

最凉的一滴。























三，荒岛之夜





草叶上，时间睁着双眼

很清醒。

风在水上哭泣，

无根的海

巨浪铺天盖地。



也许该乘一匹扫帚，

趁夜归去，

不必惊醒土地河流，和

山的乳荫里火的故乡。

不必担心秋天，柿子在夏天落草。



跋山涉水的痛苦，结在秋天，

陌生的雨夜，星群回避。

传说中的荒城衣不蔽体，牙齿脱落，

喜欢野孩子的梦呓，

裸露的鱼群缠在腰际，闪光如绶带。



风声很紧很疼，

一千根金鞭打在脸上

此刻

俯瞰山崖的鹰静默不语，

目光从容穿越

时间熟知的琐细

包括荒凉，

包括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