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愁诗 （张 衡）

慕乔

我所思兮在太山，欲往从之梁父艰⑴。侧身东望涕沾翰⑵。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⑶。路远莫致倚逍遥，何为怀忧心烦劳⑷。
　　我所思兮在桂林，欲往从之湘水深⑸。侧身南望涕沾襟。美人赠我琴琅玕⑹，何以报之？双玉盘。路远莫致倚惆怅，何为怀忧心烦怏⑺。
　　我所思兮在汉阳，欲往从之陇阪长⑻。侧身西望涕沾裳。美人赠我貂襜褕，何以报之？明月珠⑼。路远莫致倚踟蹰，何为怀忧心烦纡⑽。
　　我所思兮在雁门，欲往从之雪纷纷⑾。侧身北望涕沾巾。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⑿。路远莫致倚增叹，何为怀忧心烦惋⒀！

慕乔

【注释】
⑴ 所思：所思念的人。太山：即泰山。从之：追随所思的人。梁父：泰山支脉。艰：艰险。
⑵ 东望：泰山在东，故侧身向东望。以下“南望”、“西望”、“北望”皆以所思之人的所在地方向为转移。翰：衣襟。
⑶ 美人：即所思之人。错：镶嵌。金错刀，指黄金镶嵌刀环或刀柄的佩刀。一说，指钱币，一种用黄金镶嵌文字的刀币。何以报之，即“以何报之”，是自问。英琼瑶：是自答。英，光华，光彩。琼、瑶都是美玉。
⑷ 致：送达。倚：通“猗”，语助词。逍遥：徘徊不安。烦劳：烦恼伤神。
⑸ 桂林：汉郡名，郡治即今广西桂林市。湘水：发源于广西兴安县，东北流入湖南省，经长沙入洞庭湖。
⑹ 琴琅玕：用琅玕装饰的琴。琅玕，美石。
⑺ 惆怅：因失意而悲伤。烦怏（yàng）：烦忧不乐。
⑻ 汉阳：郡名。前汉称天水郡，后汉改称汉阳郡，郡治在今甘肃省甘谷县东。陇阪：山名。即陇山，在陕西陇县，西北跨甘肃清水县界。陇阪在古代以迂迴险阻著称。
⑼ 襜褕（chán yú）：直襟单衣。貂襜褕，用貂皮制的直襟袍子。
⑽ 纡（yū）：曲折。烦纡，愁闷郁结。
⑾ 雁门：汉郡名，郡治在今山西代县。
⑿ 锦绣段：即锦段，亦作“锦缎”。丝织品，表面有彩色花纹。案：放食器的小几，形状如有脚的托盘。一说，案通“碗”。
⒀ 增叹：一再叹息。烦惋：郁闷怨恨。


【导读】
　　细揣全诗，所作“四愁”，乃是“四思”，因思而愁。他所思之“美人”却又东南西北，所在皆有。显然这不是一个真实的具体的“美人”，与屈原作品中的“香草美人”一样，可能指知音，也可能指求之不得的理想。
　　该诗是中国诗史上较早的七言诗试作。因为其中有“兮”字，所以还算不得是真正的七言诗。而其东西南北一一写来，逐渐铺排的手法，又与汉赋同一机杼，且颇似楚辞中的《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