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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点关于乔治摩尔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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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1 00:2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咖啡馆社交界(4)

正是在19世纪70年代末的某一天,新雅典咖啡馆这个赫赫有名的热闹地方,砂纸打过的地板上的玻璃门被一个爱尔兰青年推开了。此人像20年前那个美国人惠斯勒一样,成了巴黎绚丽生活的俘虏,而且注定要像一个带着绝妙信息的使者,回到不列颠去。他仪表不凡——有的地方跟史文朋没什么不同。他浅黄色头发的颜色像黄水仙,洁白的高额头,滚圆的蓝眼睛,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双颊苍白,下颚缩进去,连接着长胡子。他的脑袋在这么长的脖子上活像个球根,肩膀也下斜得很厉害。他名叫乔治DangerCode;奥古斯特DangerCode;摩尔乔治DangerCode;奥古斯特DangerCode;摩尔(George Augustus Moore,1852~1933),爱尔兰小说家、评论家。。
在以追求文化为借口来到这个大都市的人们当中,很少有比乔治DangerCode;摩尔更缺乏必备学识的。他像一块干燥的海绵,正准备头一次浸入水里。

在爱尔兰乡间的房子里,置身于荷马式生活圈子中,乔治DangerCode;摩尔像野蛮人一样地长大了。他家的房屋名叫“摩尔府”,是一位经商的祖先在18世纪末建造的。这座房屋坐落在一个名叫玛克鲁恩的斜坡上,马约郡那个喀拉湾芦苇丛生,地势险要,就在这个斜坡下面。乔治DangerCode;摩尔从小就和兄弟们一起骑马、射箭、捕鱼。这样的生活有益健康、无拘无束,使他对学校没什么好感。他讨厌伯明翰附近那个罗马天主教的奥斯科特学院。他被送进那个学院以后,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一直在抵御着对他的一切教化。他的院长抱怨说,他除了别的严重错误不算,还习惯地把“耶稣”(Jesus)拼成“基稣”(Jeasus)。乔治DangerCode;摩尔离开这个学院的时候,脑子里依旧一片空白,后来,他在南肯星顿的阿尔弗雷德大街又白白度过几年,头脑也几乎没得到什么校正。

另一方面,乔治DangerCode;摩尔却具有爱尔兰人的那种机智,又对一切事情都同样好奇,这就使他并没因为知识匮乏而被过分锁住手脚。他热切地巴望开阔自己的视野。不论在自己家乡,还是在英格兰,他的情绪一直不高。他父亲去世以后留给他12 500英亩田产,这名义上意味着每年将近4 000英镑的收入(不过,考虑到从爱尔兰土地上取得收入通常的种种折扣,说这个数字是500英镑更准确一些)。乔治DangerCode;摩尔打定主意到巴黎去。他不会法语,英语的程度也极差,可他却带着个爱尔兰仆人。1873年,这个粗蛮的年轻地主来到了这个大都市。他想学习艺术,但是要说一句:他既无艺术才能,又没有艺术知识,像在许多别的事情上一样。

但是,乔治DangerCode;摩尔精神装备的这种原始性,也只能用他那种对一切无所谓的态度来匹配,他用这种态度去应付世故。他用了很短时间就懂得了该读哪些书,该讨论哪些问题,哪些人是不能不放在眼里的。他对欧洲文学的知识一下子变得渊博而有见地了。他的记忆力有时很精确,但有时又有错误,这对他很有益处。他开始用法文给家里写信了。他写起法文来十分自信,时时来句俗语,句子不合语法,单词常常漏写字母。但是,他刚到巴黎的时候还不能用法语表达自己的愿望,而现在他已经成了画家卡巴奈卡巴奈(Alexandre Cabanel,1823~1889),法国学院派画家。的学生了。他跟卡巴奈学了大约3星期,除了认识点基本词汇之外,倒也过得悠闲自在。

起初,他所喜爱的都属于那些没受过教育的人所喜欢的。他崇拜沙龙里循规蹈矩的画家,尤其是布格罗布格罗(Bouguereau,1825~1905),法国学院派画家。那些乏味的小幅油画,它们能激起他认真的喜怒哀乐,这些作品问世以后一直在发挥这种作用。但是,没过多久摩尔就明白了布格罗享有的声望究竟是什么性质。摩尔接受良好趣味的速度跟他掌握法文俚语的速度一样。他既自负虚荣又不乏辨别能力,实在是一个绝妙的混合。他觉得自己差不多成了个法国人。他买到了一本《恶之花》,这本书给了他创作《尸身颂》(Ode to Dead Body)的灵感。乔治DangerCode;摩尔早期的诗集是《激情之花》(The Flowers of Passion),诗集的封面上画着个骷髅,下边是两根交叉的骨头,还画了一顶桂冠。就是这本书,使他从爱德芒DangerCode;叶芝爱德芒DangerCode;叶芝(Edmund Yates,1831~1894),小说家、编辑。那里荣膺了“野兽歌手”这么个叫人心满意足的诨号。爱德芒DangerCode;叶芝是《世界》杂志记者,精力旺盛,满嘴道德。

摩尔在于里安美术学院学习过不长时间,布格罗曾经在这个拥挤不堪、包罗万象的地方任教。这个学院用妙趣横生的讲授教材武装这个爱尔兰人,而且使他相信:他永远也成不了画家。摩尔读当代法国诗人的作品,发现法语本身就很美,这使他好不惊讶。他在《一位青年的自白》(The Confession of a Young Man)里说,他在自己房间里养了一条最可怕的蛇,不过,这很可能是杜撰,因为两年前出版的一本书启发了这个杜撰。这本书是于斯芒佐利DangerCode;卡尔DangerCode;于斯芒(Joris Karl Huysmans,1848~1907),法国小说家。的《逆向》(A Rebours)《逆向》(A Rebours),这个书名曾被英译为Against the Grain(《反面》)。。乔治DangerCode;摩尔迟早会找到通向那群伟大人物的咖啡馆的路径,这是不可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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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 00:24 | 只看该作者
咖啡馆社交界(5)

新雅典咖啡馆内部的亲密气氛对摩尔有很大吸引力,要理解这一点很容易。印象主义画家都有种冷漠和贵族式的傲慢,他们以此自卫,以此抵御暴民的讥嘲,以此把笨蛋们的非议置诸一旁,这种态度吸引了这位乡绅,逗起他身上那种喜欢假充内行的本性。这些画家遭到某些有组织的强大势力的一致反对,或是同心协力地反对那些势力,在这个爱尔兰人眼里,这一切都很有魅力。这些人用自己独特的语言谈论艺术,这种方式也激起了他刨根问底的天性。在摩尔看来,马奈宛若神明,他仪表堂堂,一副结实的肩膀,他的天才毫不掺假,如果说德加令人望而生畏,那么马奈就是个奇幻的人物。维利叶DangerCode;德DangerCode;利斯勒DangerCode;阿尔当维利叶DangerCode;德DangerCode;利斯勒DangerCode;阿尔当(Villiers de L'Isle Adam,1838~1889),法国作家。一头长发,双手纤巧得如同女性的手,他总在讲些诱人的故事,有谁能比他更无愧于诗人的称号呢?在新雅典咖啡馆有条纪律——必须按艺术家的方式行事,对众人接受的崇拜对象必须给予恰当的敬重。这一点使这个咖啡馆的自由别具一番风味。
德加严格维护着这条纪律。

在画家里,德加这个引人注目的人物是最接近艺术家的了,19世纪法国的客观环境里最容易产生这种艺术家。他是个富于创造性的贵族,就像波德莱尔想像过的那部分贵族一样。他对群众极为轻蔑。他是个顽固的保皇党,是民众普遍爱好的敌人,也是统治集团的支持者。德加对当时著名的“德雷福斯案件”德雷福斯案件,1894年,法国军官德雷福斯(Dreyfus)上尉被军事当局诬告向德国出卖国防机密,被判终身苦役,激起公众不满,1899年被宣告无罪而复职。的态度现在会被称为“法西斯”。他是个阔绰银行家的儿子,既不用出卖作品,也不用绞尽脑汁地使别人对他的作品产生兴趣,这一切都很幸运,因为他对那些以增进人类利益、为人类利益服务的作品表示强烈怀疑。他万万不会想到,他自己的艺术会被这种思想支配,所以,举办作品公开展览这个主意根本就不合他的口味,对此德加有句最有代表性的话:“Laissezmoi donc tranquille.Estce que c’est fait pour DangerCode;tre vu,La peinture?dites!”(“别烦我了,难道画是给人家看的吗?”)

德加一直认为绘画属于私人的生活。你画画,只不过是为两三个活着的朋友以及“几个故去的友人”罢了。其他的人对绘画一无所知,也决不会懂得绘画,因此,你不必在乎别人在想什么。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才是唯一有资格的批评家,他们也是画家,而且你也尊重他们;而作家对他们自己从事的(次等)艺术都有种浅薄的虚荣心,格外叫人讨厌,所以尤其应该被拒诸门外。乔治DangerCode;摩尔觉得火候到了,就写了篇关于德加的文章。这是篇絮絮叨叨、毛毛糙糙的凑趣之作,这下确实惹得德加极为恼火,从此拒绝乔治DangerCode;摩尔登门。

因为谁都不否认德加无与伦比的才能,所以他这种挑剔的脾气就越发引人注目了。他的双眼和双手一样准确,一样有把握。他精通他的工作,而印象主义者苦心孤诣、呆头呆脑的门徒塞尚可不懂德加的方法,也永远不会懂得。德加恪守自己的原则,他讨厌塞尚,瞧不起塞尚,对塞尚的热忱、死认真和(在他看来的)低能,德加也很不喜欢。决心从事绘画,却没本事把画画得尽善尽美,这是不能原谅的。英国拉斐尔前派画家热爱业余作画者,对热情的评价高于对完美的绘画技巧的评价,在他们眼里,德加这种态度会显得残忍、褊狭。事实的确是这样,尽管这种态度也同样表现了一种严肃而排外的热忱。

德加认为,只有艺术才是唯一存在的事物,所以宗教、道德以及其他严肃的信念对他都毫无意义。把艺术从理想主义的污染中解放出来,这常常使德加颇费心思。(“艺术是一种罪孽。你不能合法地跟它结合,你不得不强行占有它。”“艺术是不诚实的,是残忍的。”)他彻底唯美的热忱使他迷上了剧场和舞厅。那里有移动变幻的灯光和色彩,舞蹈演员们摆出千变万化的舞姿,这些都给了他创作的灵感。这种灵感并不伴随着深刻的思想,而是伴随着视觉上的愉悦。因此,有人问他希望国家给他什么荣誉的时候,他回答说:“诸位想给我荣誉,这叫我很高兴。那么好吧,让我能终生免费进入歌剧院就行了。”

他用这种干巴巴的简明语言阐明了自己的哲学,或者毋宁说,阐明了他的空想主义。德加的见解被人们记录下来,其中绝大部分是他的个人观点以及伤人感情的语言。德加心地善良,有点神经质,所以他说话措辞机智,简洁明了,可这使他对别人的评论更加刻薄了。他说女画家贝尔特DangerCode;莫里索“画起画来就像在缝帽子似的”。对于古斯塔夫DangerCode;莫罗古斯塔夫DangerCode;莫罗(Gustave Moreau,1826~1898),法国画家,作品有《莎乐美》等。,他说:“他是位知道所有火车时间的隐士。”对于梅索尼埃梅索尼埃(Jean Louis Ernest Meissonier,1813~1891),法国画家。的一幅画,他说:“画上所有的东西全是金属的——只除了那些马鞍子。”谈到画家贝斯纳贝斯纳(Paul Albert Besnard,1849~1934),法国画家。,他说:“他是个企图穿着铅套鞋跳舞的人。”德加对其他人的每一条评论,都机智巧妙地分别揭露出他同代人的一个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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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 00:25 | 只看该作者
咖啡馆社交界(6)

新雅典咖啡馆赞赏德加的艺术,惧怕他的舌头。20多岁的乔治DangerCode;摩尔也好,40出头的惠斯勒也好(他依然尽量把自己保持在这场运动里),都对德加表示出了一种服从的态度。从这两个人的本性上说,这种态度实在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这两个人当中,惠斯勒更驯顺一些。惠斯勒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技巧不足,因为他从来没能让自己成为德加谆谆教诲下的学徒,他还觉得作为艺术家,自己根本就不是德加的对手。至于说到机智,他也对德加这个强者心悦诚服。身穿灰白点相间衣服的德加,眉心惊疑地朝上一挑,活像法语里的长音符号(∧),直截了当地说:“惠斯勒,你画起画来简直一点才气也没有。”惠斯勒居然摧眉折腰地接受了这句非难,如果在伦敦,英国皇家美术学院成员对他也说出同样的话,那惠斯勒的态度肯定不会这么谦恭。不用说,这对摩尔也并非不起作用。摩尔后来说:“说到讽刺挖苦的本事,惠斯勒先生之于德加,就像提奥多尔DangerCode;胡克提奥多尔DangerCode;胡克(Theodore Hook,1788~1841),英国小说家、杂志编辑。之于斯威夫特一样,只能是小巫见大巫。只要德加在场,惠斯勒先生的谈吐就被沉默的灼灼光焰燃烧得更加光彩熠熠了。”
乔治DangerCode;摩尔的脸皮更厚一些。在画家圈子里,他甘拜下风,并且慷慨大度地悦纳了自己应得的地位。毫无疑问,对这个初来乍到的人,新雅典咖啡馆的人起初都投以好奇的目光,这个“英国人”(尽管摩尔是个爱尔兰人)是海峡彼岸来客的一个天然标本。摩尔想跟别人争论艺术问题,自己却错误百出,这时人们就发出阵阵哄笑。不过,日子一长,人们也就原谅了摩尔,接纳了摩尔。乔治DangerCode;摩尔像所有把亲密错当成认可的人一样,开始觉得自己也占有了内部的信息,甚至成了一场伟大的开拓性尝试的积极参与者,对此他十分自鸣得意。

“摩尔府”的年收入又一度沦入异常狼狈的境地,这样的窘境有时候会使乔治DangerCode;摩尔这个爱尔兰地主难以招架,于是,他就返回伦敦,自谋生计了。这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跟天神共进过晚餐的人,一旦回到人间,自己也俨然就是天神。他以艺术批评家的身份,很乐意向英国人讲解法国那个了不起的团体的本质。他曾经是其中的成员,曾经跟这团体的其他成员一起坐在大理石面的桌子旁边,消磨过不少愉快而不朽的时光,并且不知不觉成了其中一名重要分子(他最终才相信这一点)。法国成了他的财富。他认识马奈,那么他就成了法国印象主义想当然的代言人,这正像他读了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便认为自己发现了通奸的文学价值一样。他憨厚鲁钝的头脑中装满了关于风格的种种断想。对岛国阐述这一发现的本质,这实在是其乐融融,它极大地加强了摩尔的自负和虚荣。这个岛国对此还一无所知。从1880年起,他就把这当成了一项全力以赴的事情,兴高采烈地去完成。在他看来,艺术就是风格,这正像他那些老师的观点一样。辞藻能成为风格,形体、色彩也能成为风格,不过,辞藻和形体的严格区别比起作品风格的有无之分来说(不管是哪种作品媒介),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从事美术和文学两种艺术的经验已经使他把这两种艺术不知不觉地联系了起来。这种经验同样也把这两种艺术跟音乐的抽象韵律联系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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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 00:27 | 只看该作者
1887年的另一本季刊上,再次出现了对英国的攻击。就是这个时候,乔治DangerCode;摩尔发表了他的《一位青年的自白》。

19世纪80年代,摩尔已经从巴黎回到了伦敦。他在爱尔兰的经济收入本来就岌岌可危,这时终于崩溃了。他非工作不可了。他选定的职业不是绘画而是写作,在伦敦,最便当的工作就是写作了。
唯美狂(7)

伦敦正经历着一场变化。长时期的经济活动给英国带来了财富,这种活动使人们挥霍奢侈的欲望越来越炽烈了。除了爱尔兰自治法案和社会主义狂热这些小难题之外,英国的一切看样子都还不错。维多利亚女王现在又当上了印度的女王——一个充满魅力的王国的首脑。戈莱斯顿戈莱斯顿(William Ewart Gladstone,1809~1898),英国自由党政治家,1869~1898年间曾四次出任英国首相。先生和索尔兹伯里索尔兹伯里(Robert Cecil,alarquis of Salisbury,1830~1903),英国保守党政治家,1885~1886,1886~1892,1895~1920年间曾三次出任英国首相。勋爵交替激发着民族的荣耀。一块阳光普照、繁荣进步的高地在人们面前伸展着,广阔无垠。昔日的拘谨束缚现在放松了。乡间越来越欢快活跃,常常带着狂欢的气氛,纵然这是倒退也令人欢欣鼓舞。伦敦的区域不断扩大,人口不断增长。除了昔日的那些主要的小餐馆以外,其他一些公共娱乐场所也应运而生。到饭馆吃饭的风气日渐浓郁,这本身就是一场社会变革。由于娱乐已经不再是家里的事情,男人和女人便都过起了城镇生活。饭店、剧院和杂耍剧场同时兴旺繁荣起来。这么一来,萨沃伊剧场的成功又派生了萨沃伊旅馆和萨沃伊饭店。由亨利DangerCode;欧文王侯般地充当台柱的莱雪姆剧院成了红极一时的地方。19世纪60年代的夜间小餐馆现在变成了晚餐俱乐部;杂耍剧场也成了民间设施,当时的事件和人物都可以编成歌曲,迅速获得成功。
使摩尔受不了的正是伦敦的这一切。他一生中那次了不起的经历,他与法国艺术大师们在巴黎的咖啡馆里的交往已经是明日黄花了,他的余生实际上要靠对往昔欢乐的回忆来消磨,那种欢乐是那么弥足珍贵,那么沁人肺腑。他在斯特兰德区走出“污秽的塞西尔大街”时,新雅典咖啡馆的幻象就会浮现在他面前;他在“欢乐酒吧”里与人们交谈的时候,他的手就会像鲸鱼鳍一样摆动,他不禁会想到:四周的同伴就像马奈、德加、雷诺阿、维利叶DangerCode;德利斯DangerCode;阿尔当和卡都尔DangerCode;蒙蒂卡都尔DangerCode;蒙蒂(Catulle MendDangerCode;s,1841~1901),法国诗人。在外省的可怜替身。乔治DangerCode;摩尔把自己的哀愁淹没在库松大街上的时髦剧场那种昂贵的消遣里——淹没在晚宴里,淹没在与年轻爵士们对饮的香槟里,淹没在花花公子的波希米亚味儿十足的做派里,这些伦敦阔少在西区冠盖云集的大海中穿梭遨游。

也许,伦敦毕竟还不算那么糟。如果任何形式的娱乐消遣都不能引起摩尔的兴趣,也无法满足他的愿望,那么伦敦的一切总算还是挺快乐的。乔治DangerCode;摩尔这种人惯于入乡随俗,随遇而安,他渐渐也喜欢上了伦敦。就连伦敦那些龌龊破败的方面也自有其意义,当你想到左拉在“自然主义”的高贵名义下也描写过这种肮脏方面,那就更有意义了。如果用法国人的眼睛(或是用法国化了的眼睛)去观察赛西尔大街,那它就是一位前途可观的小说家的有价值的主题。女房东、女佣人和年轻的女演员都离开自己的丈夫,住在楼上的房间里,房间虽然简陋,但很干净;街拐角上肮脏的小酒馆里,剧场里票价最便宜的顶层楼座里,坐着卖弄风骚的姑娘和跟她们吊膀子的男人,他们咯咯地笑着,大呼小叫。这一切都造成了一个新天地。散文家决不能小看这个新天地。乔治DangerCode;摩尔把研究舞厅、酒吧、街巷和凉亭当成了自己的工作,他会像那个法国人指左拉。做过的那样,通过艺术手段把它们变为纯洁无瑕、永远不朽的东西。

他动笔写作了。他写的是一部小说,此外还写一些文章。在皇家美术学院对新闻界的开放日,他到学院里徘徊,同行的是一群艺术批评家,他们头戴大礼帽,身穿礼服大衣。而此时摩尔心中却凄怆悲凉,怀念着那些印象主义者。他写出了《一位青年的自白》。

《一位青年的自白》受到两本书的启发,一本是法国的,另一本是英国的。那本法国书是佐利DangerCode;卡尔DangerCode;于斯芒(一个荷兰血统的巴黎人)的《逆向》。这本书1884年问世,尽管它是波德莱尔译的埃德加DangerCode;爱伦DangerCode;坡作品的直系后裔,它仍旧代表了探索感觉的一个新高峰。这本书的主人公德赛斯安特全名Jean Floressas des Esseintes,他在文学艺术中寻求感官快乐,推崇莫罗的绘画《莎乐美》以及象征主义者马拉美、魏尔伦的诗作。是个奇特的典型。他过着艺术化的生活。德赛斯安特在现实生活里有个对应的原型——遐迩闻名的人物罗伯特DangerCode;德DangerCode;孟德斯鸠罗伯特DangerCode;德DangerCode;孟德斯鸠伯爵(Robert de Montesquiou,1855~1931),法国文艺批评家、诗人。,他不论走到哪里都随身带着一只镀金乌龟。德赛斯安特在文学里也有个对应的形象——爱伦DangerCode;坡《厄舍府的倒塌》中的罗德立克DangerCode;厄舍。像坡的小说里那个走火入魔的人物一样,德赛斯安特把陶冶、砥砺感觉推到了最乖僻的极端。比如,他设计了一套味觉与香气的配置方式。他跟一切邪恶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拍即合,他的房间将外界所有的气息和影响都拒之门外,在这些房间里,他过分热烈的想像力不断增长,既热烈又怪异。他能想像出任何东西来,比如他能想像出到英国去作一次访问,整理行装的奔忙、大雾、船到码头时看见的有如怪影的可怕形状,餐馆里的肉布丁和浓香味醇的吉尼斯吉尼斯(Guinness),爱尔兰黑啤酒商标名。。这一切只须打开临行前的包裹行囊就可以了,根本用不着真的到英国去。

实际上,他回避一切自然的外部体验,喜欢孤独和非自然的事物,因为,那些非自然造化的东西就是艺术,而艺术是唯一有价值的生存环境。

乔治DangerCode;摩尔用这种观点看自己,像一个生活在活跃非凡的内心世界里的人一样,这种生活中的历险和狂欢都使他震动,这是一种纯粹的精神生活。另一本启发他灵感的书是沃尔特DangerCode;佩特的《伊壁鸠鲁主义者玛里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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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 00:28 | 只看该作者
唯美狂(8)

这本书也强调了同样的原则,尽管并没强调肉体的感官享受(只是在香料、仪式的范围里提供了一个感官的背景),而是强调了头脑的状态与神志的游移。这本书的场景放在马可DangerCode;奥勒留马可DangerCode;奥勒留(Marcus Aurelius,121~180),罗马帝国皇帝,斯多葛派哲学家。在位时的罗马帝国——这是个游移不定的世界。玛里于斯有个游移不定的灵魂,他生活在宗教的边缘上,时时来回摇摆,时而几乎被某种宗教信条所驱遣,时而又几乎为美的哲学所迷惑,但是,他从来没形成全心全意的宗教信仰,而他的怀疑心理甚至使他获得了一种愉快的感官享受。这种心理既使他参透了柏拉图主义,同样也使他领悟了基督教精神。玛里于斯的性格部分地是佩特从牛津大学的一位年轻朋友身上得到灵感的。此人叫理查德DangerCode;C.杰克森,他是研究但丁和希腊艺术的权威,是个带几分修士气的哲学家之类的人物。佩特用矫揉造作的雕琢语言承认了他这个灵感的来源。他写信给杰克森先生说:“恰似雅辛托斯血中迸出风信子一般古希腊神话中阿波罗所爱的美少年雅辛托斯(Hyacinthus)被阿波罗掷出的铁饼误杀,其流血处生出的花就是风信子。,我自汝身搜得的一切均将令汝之声誉光大弘扬,并可荫及汝之子孙。”在玛里于斯身上同样能看到佩特本人的影子。玛里于斯从平生的宗教体验中能得到审美快感,佩特也正是这样。佩特的一位熟人乔治DangerCode;纽吉神父是个阔绰的高教会派的神职人员,他在伦敦的一个贫困区修了一座供奉圣奥斯汀的小教堂。离这座小教堂不远的新肯特路上,有几座房子变成了一座“修道院”,有人说,这是一张“所谓浪漫主义的温床”。小修道院的院长和修士兄弟们的财富都用在了奢华的建筑装修上,他们还用这些财富发起了一个劳动者俱乐部。每星期都举行圣事,以便“唤醒本区民众的宗教精神”。这些圣事都“装饰着宝石、金子和庄严而美妙的圣歌”。这里还有旗帜招展的仪式,这么一来,圣奥斯汀教堂就名闻遐迩了。这种情况使这座教堂的建设者很不愉快,因为他并不想招徕观光的游客,只想造就虔诚的教徒。
佩特经常从牛津大学偷偷溜出来,到瓦尔沃思的圣奥斯汀修道院去。置身于与丑陋环境判若云泥的奢华里,这实在是一种特殊的欢乐。这个修道院与世隔绝,这一点也使他愉悦。这个小修道院目前还没有多少实在意义,可以把它装在头脑中,在精神上把它长期保存下去;当一个人满心感激地嗅着焚香的芬芳,他的全部重要感官就都松弛下来了,正像人们在某些魔术师的药瓶喷出的烟雾里会产生幻觉一样。佩特就是用这种办法来消除他笔下的玛里于斯的一阵阵精神亢奋的。这种形式的快乐只有他本人才能感觉到。他打算承认“宗教能开阔人的眼界”的说法,但他不想往下走了,而且他也承认:使他乐于到英国国教教堂来,而不是去非国教教堂(他完全赞赏那些宗教领袖的美德)或是罗马天主教教堂(这里过于需要恭顺虔敬了),其原因就在于这里举行的宗教仪式可以满足审美的情感。这个自白使纽吉先生大为扫兴。因此,《伊壁鸠鲁主义者玛里于斯》就是一份“自白”——一个将艺术置于宗教信仰之上的人的自白。

但是,吸引乔治DangerCode;摩尔的不光是这本书的观点,还有它的语言。他这是头一次碰到一位把形式看得跟主题同样重要的英国作家,这位作家组织一句话的时候,像福楼拜那样呕心沥血地寻觅最为恰切妥帖的词,用恰当的、常常是复杂的韵律包容一种思想。看起来,不仅法国语言可以做到这一点,连英国语言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了。摩尔打算亲自试试。

乔治DangerCode;摩尔34岁时写成的《一位青年的自白》受到了这两本样板的精神的影响,但是缺少两者的强烈和严谨,它既没有《逆向》的死亡之舞的强音,也没有《伊壁鸠鲁主义者玛里于斯》的节制谨慎。正像佩特指出的,乔治DangerCode;摩尔用“亚里士多德式的欢悦”轻松愉快地对待唯美主义,运用出色的文学技巧,创造了一个酷似他本人的文学形象——一个乐天的、莽撞的、好打听的、容易受人影响的摩尔。

这本书的段落行文轻松,显然是信手而至,甚至有几分杂乱。这些章节里同样描述了“为艺术而艺术”的断断续续的历史。摩尔回忆了他阅读《莫班小姐》时如何“像着了魔似的站在裸体的古代高贵神明面前”,被“不可见的事物上可见的事物的巨大欢乐”迷得神魂颠倒。他说到了波德莱尔,说到了魏尔伦魏尔伦(Paul Verlaine,1844~1896),法国诗人。、兰波兰波(JeanNicolasArthur Rimbaud,1854~1891),法国诗人。和马拉美马拉美(StDangerCode;phane MallarmDangerCode;,1842~1898),法国诗人。,说到了活着的法国作家,似乎只有这些人才堪称作家;他说到在世的法国画家,也似乎只有这些人才是唯一重要的画家一样。

摩尔在书里纠正了岛国的妄自尊大,这种有益的纠正由于加上了对19世纪思想意识的温和袭击而扩散开来。比如:“教育”——只应当限制在对职员的范围内;“民主的艺术”——艺术恰恰是民主的对立主题;“怜悯”——在一切令人厌恶的美德中,怜悯是最叫人讨厌的;“基督教”——摩尔憎恶“加利利人苍白的社会主义”。体面的事物、别墅、公共图书馆,都被摩尔提出来作为嘲弄的对象,这些东西的检查机制显然使英国40年来一直保持着道德的纯正。

“啊!”乔治DangerCode;摩尔叫道,“为了放纵!为了犯罪!”这就是他用“使人难以苟同的形式”传播的欧洲大陆来的福音,他对已经伤痕累累的维多利亚主义的大厦再次进行了猛烈的轰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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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 00:29 | 只看该作者
具体参考贴过的<美的历险>
这几天<维多利亚时代的奥林匹斯山>也出版了这是件值得纪念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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