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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5-22 20:09:00 | By: 寒鸦 ]
原文出处:拾荒者
http://culchina.net/home/page/22 ... /2007310203933.html
正如小说开篇的一句话,“我是一个有病的人”,主人公也算清醒,他知道自己心态不正常,他本来有着可以说是人类最美好的愿望,向往崇高善良,可是现实中他的表现却大相径庭,简直就是一个万分丑恶的魔鬼。可是主人公在后面的叙述中竭力地诡辩,我们从他那有些不可思议的表述中也看出了他的这个病态心理并不是没有根源的,我们不难得知,主人公的性格与现实环境的冲突就是造成了他心理失衡的祸根。
主人公是一个自尊甚至可以说有点自负的一个人,而他在现实社会中的环境确实如此的难堪,他的生活环境太差了,不是他甘愿呆在这个阴暗的地下室,而是他不得不陷于这样的困境中。我们的主人公对这样的环境显然是非常不满的,尽管他表示,他不喜欢和外人交往,可是正如他这样一种反动、叛逆的变态心理一样,他很多时候都在为自己的处境寻找安慰,他在维护自己仅有的自尊,他需要自我安慰,他必须苦笑着对自己说,我一个人,在这个地下室,过得很好!这种要命的自尊,让我们的主人公受尽了心理上的折磨,明明是想坦诚地对待生活,面对眼前的困境,可是却是自己的这种魔性让他远远背离了崇高和理想,不断在理想和寻找安慰的两极奔走,越来越偏离自己的本意,最后甚至无视这种现实,而于虚妄的安慰中感到快意。
可以说,我们的主人公很不幸地陷入了一个怪圈,在自尊的心理满足和勇敢面对生活的困境上,他选择了前者,在尊重人(包括他自己)和嘲弄人来剖析自己赤裸裸的灵魂上,他又选择了后者,他知道自尊,可是在满足不了的时候,自尊的纱布给揭破之后(要知道,一个人要自尊,同时也需要尊重他人),他开始撕破自己的面具,剖开自己血淋淋的内心,将自己的灵魂和盘托出,对着所有人的面,慢慢嘲弄起自己,而且在这种嘲弄中取得另一种安慰,一种类似于崇高理想的安慰,比那种自尊的满足更让他乐意,他此时此刻会感受到他已经是一个非常高尚,而且至少也是非常正常的一个善良人,他远离了那些丑恶,他的心灵得到了洗礼,瞬间仿佛重生,他首先唾弃以前虚伪的自尊,鄙弃那些自我安慰,然后为自己的良心未泯,重新回归崇高之路而深感欣慰。
我们的主人公真是一个可怜的人物,他其实有自己的追求,对真善美的追求,可是他又觉得自己被自己的现实条件所束缚,他的社会地位,他的环境,还有他本人的性格,都太过“地下室”,他在社会上的弱小,压得他没有力气,尽管他有想法,就像卡夫卡说的“目的虽有,道路却无;所谓路者,不过踟蹰”,我们的主人公正是在没有路的“路”上,踟蹰不安,游荡在左右两端,得不到安定,不管他抵达哪一端,都会腐蚀他的心,或者满足于虚妄的自我安慰,丑恶的自尊,或者重新面对自己的痛处,解剖自己,这种不确定性,让我们的主人公受尽了苦,最后他只会成为一具自虐的躯壳,陷入苦难的德陷阱之中。
就像主人公后来在同丽莎说教的时候,突然出现了某种目的,他的本意是要刺激丽莎,嘲弄这个低贱的妓女,让她因为自己的身份、处境感到难堪和痛苦,从而疏解自己此时此刻内心的愤慨,制造自己的优越,做一回拯救苦难人类的伟大救世主,以求得自我感觉上的满足,也就是满足自己虚妄自尊的需要。而他确实在这样的交谈中,获得了某种程度上支配的优越感,某种权力统治的愉悦感,使他很高兴。
可是后来他又“心理一阵隐痛”,他突然发觉他错了,他确实拯救了一个人,他唤醒了丽莎,她被他从一个黑乎乎的地下室中叫醒,要活得有感觉,可是他迟疑了,他这样做反而会让丽莎感受到生活中的种种不幸,她从昏睡中醒来,面对的将是重重的苦难,这样的丽莎会比早前已经麻木的她好多少呢?她的心灵将重新接受摧残,他这样到底算是拯救,还是残害,他肯定是扰乱了丽莎原来的生活秩序了。而且最要命的是,他更给自己增加了苦难,因为是救世主,他给了她地址,方便她有困难找他,事实上他也根本帮不了他什么,可是拯救者的角色让他很自然地这么作了。就是因为自己这么作,从而给日后的自己买下了隐性炸弹,于是他在离开丽莎后就马上后悔,在后来几天生活里也非常不安,害怕丽莎真的过来找他,到时自己在她面前的优越身份就被揭穿,像我们的主人公这样的性格,他是绝对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可是事情的发展已经由不得他了。清醒后的丽莎果然天真地来找他,这时两个人都陷入了苦难中。原来谁也不比谁好过,谁也没有谁优越,谁也没有。
可想而知我们的主人公是多么痛苦,多么恼羞成怒,竟然把自己身处的这种境况迁怒于丽莎,认为是丽莎导致了自己这种难堪的境地。真是可笑,本来早就存在的一个情况,这个时候被认为是因为某个人丽莎的来到才被揭发存在。我们的主人公实在是感到无助。而丽莎,她明白,她已经知道眼前这个人其实也和自己一样,都是苦命的人,他现在的这种心情她也完全理解,至于后来主人公向他透漏当天自己说教真正的险恶用意时,丽莎不但没有怪他,而且是抱着包容的心情去体谅他,她明白他的感受,因为她自己的处境和他一样,她自己也有着这样的欲望,存在着类似的险恶用心,存在着虚妄的自尊心。
他们哭着抱在一起。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个都是有着真正血肉之躯活着的人,而不是死胎,都是从昏暗的地下室中走出来的人,他们是很明晰的一种精神状态,他们清楚地感受着苦难对他们的压迫,随后他们又各自走进了地下室,过起模糊不清的生活,游走在恢恢的精神里,习惯麻木自己,习惯承受自己。
爱情,也没有解救两个人的命运,爱情,不是脱离苦海的解药,不能带着他们走出地下室。我们不仅要问,到底地下室人的命运应该如何改变?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么深刻的分析了这方面的心理状态,他是否找到了解决的方案?
不得而知,我自己看不出陀思妥耶夫斯基提出了什么建议,在他看来,地下室就是人的一种状态,地下室就存活在每个人的心中。解决的方法也许就是像我们的主人公一样,写下这份手记,好好省视自己的地下室。
[ 本帖最后由 寒鸦 于 2007-5-22 09:57 PM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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