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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夏洛蒂公主去世告人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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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9-7 19:2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我们怜惜鸟羽,而忘记了鸟快死了。”①

一、夏洛蒂公主死了。她再也不会动弹,不会想,不会感受了。她已同
她将要与之混合的泥土一样麻木。使人感到可怕的是,一想起她在短短几天
以前还生气勃勃和充满希望,现在却成了一具腐朽的尸体;一个少妇,无邪,
而且美丽,从宁静的家庭生活中被摄夺了去,留下了一个无法弥补的空虚,
这种空虚是任何人的死都不能不留下的空虚。
二、夏洛蒂公主之死与千百万别的人之死的共同处就是这些。有多少妇
人死于产褥,留下无母的孩子们和她们的丈夫,在那重大损失的痛苦记忆萦
绕之中生活着?有多少具有积极有力的品德,而又温柔、多情、聪慧的妇女,
她们的生命是缚住幸福和融洽的锁锥,一旦断了,留下那些原来被她结合在
一起的人无法生存,她们死了,她们被伤心地悼念,这种伤痛之深是语言无
法表达的!还有些妇女死在穷困或耻辱中,留下她们的孤儿,则成为被陌生
人蔑视和忽视的不幸者。男子们守在他们奄奄一息的妻子的床边,虽然两颊
绯红的婴儿睡在漠然的保姆膝头,当他们听到他们妻子喉头发出那可怕的临
终气绝的声音,他们是失魂落魄地哀痛。那伤心的丈夫两眼不断地读着医生
脸上的表情,直到那显然的失望落进他的心头。所有这一切曾经发生过而且
还在发生。你怀着欢悦的心情走过这座大城市的街头,你未必想到在你的四
周正演着这种悲剧。你并不会想到有多少母亲正死于产褥。这是最可怕的灾
难。对于疾病、老年、战争来说,死亡本是家常便饭,但是在幸喜和希望的
季节,当生命应该连接生命,团圆的家庭期望最年青、最被爱的新的一员的
来临时,那妻子和母亲——由于她的缘故全家的每一个人彼此如此亲爱——
竟会死去!——然而成千上万最贫苦的穷人,他们的不幸由于此处没法说的
原因而加剧,他们正遭受着这种失去妻子和母亲的痛苦。难道他们没有感情
吗?难道他们的心不在他们胸中颤动,泪永不会从他们的眼中涌进?难道他
们不是同样血肉之躯的人类?然而没有人为他们流泪——没有人为他们伤悼
——当他们的棺柩抬到墓地(如果教区还真能施舍一具棺木的话),也没有
人会专门为死者留下的悲哀作一点道德的论述。
三、雅典人以公众志哀的方式来追悼那些以勇敢和理智领导了共和国的
人们的逝世,追悼那些曾以其天才为共和国博得荣誉的人们的逝世。这种做
法是很好的。人们应该悼念死者;这说明我们除了爱自己以外,还爱着别的
东西;只有铁石心肠的人,才忍看他的朋友归于黄土,无动于衷地目送死者
走向那“无人再回来的旅程”。为那些曾经为国效劳的人哀悼,是一种悲悯
的习惯,然而它更有益于培养我们最好的感情。当弥尔顿逝世时,整个英国
民族穿上了庄严的黑衣,悲哀的丧钟从城市到城市低沉地鸣响。这是完全应
该的。法兰西民族也应该为卢梭和伏尔泰之死举行国葬。对于超出我们特别
① 托·潘恩语。
亲近的人的圈子以外的人们,他们的死,我们不可能真正地感到悲痛;但是
对于公众爱戴、感激的人物的死,只要我们有一颗开明的心,那么就会产生
某种超出那个小圈子的感情。同样合适的是,人们应该为他们的祖国或全世
界所罹任何公众的灾难表示哀伤,尽管不是某些人的死亡。这有助于保持人
和人之间、以及作为一个整体的所有人之间的联系,这种联系是社会生活的
结合者。凡是发生了那种使所有善良的人伤痛的事件,都应该举行公众的志
哀,例如出现了外国的或本国的暴君统治,对于公众信仰的侮辱,曲解古老、
受人尊崇的法律而杀害无辜者,以及那些为公众谋福利而怀抱不屈热情的人
们——他们是民族的花朵——遭遇了明显的危险。因此,如果霍恩·吐克和
哈代被判叛国罪时,人们不仅满怀悲忿,而且还有表示优思的举动,那就好
了。当法兰西共和国灭亡时,全世界是应该志哀的。
四、但是这种诉诸人们感情的做法不应该轻率采取,或者有任何的浪费,
把这种丰厚的感情暖流浪费到不值得的对象之上,一次公众的伤悼正是这种
感情的热流进涌的时机。这种庄严的举动只应用来对待某一种普遍的、可理
解的灾难,而且要所有关怀国家和人类的人们共同认为确是这样一种灾难;
其性质应该是普遍的,而不是某种特殊的事情。
五、夏洛蒂公主逝世的消息差不多是与布兰德雷斯、勒德兰和特尔纳三
人被处死的消息同时传来的。如果美貌、青春、无邪、和蔼,以及家庭中的
品德从此灭亡,因而能证明公众的悲痛有理,那么这一位使人注意的贵妇人
值得受到这种悼念。她是她的族中最后和最好的一位。但是,我们有成千上
万这样的人,在个人的美质上和她同样优越,她们的生命、青春和希望也被
死神切断了。她的偶然的出身高贵并不能使她的生命具有更多的美德,也不
能使她的死亡更加值得哀恸。对于公众来说,她既没有做好事,也没有做坏
事;她所受的教育使她不可能在一种广泛的意义上做好事或坏事。她生下就
是一位公主;那些命运注定统治人类的人,都不能获得甚至统治他们自己所
必需的一点智慧和经验。她可不象简·格雷夫人,也不象伊丽莎白女皇,后
者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女人。夏洛蒂公主却没有完成什么,也没有寻求什么,
对于涉及她将要统治的人们的幸福的重大政治问题,她一点也不懂得。然而
不应因此而谴责她,而是应该对她怀着同情来说这些。让我们别说死者的坏
话吧。皇室的无能和不幸就是这样——王孙们从摇篮里开始就被迫不能成为
这样的人——值得公众爱戴和惋惜的人。受公众爱戴和惋惜是最高的酬报,
这种酬报仅次于一个人获得了一颗善良的心。
六、布兰德雷斯、勒德兰和特尔纳被处死刑是与夏洛蒂公主之死性质大
不相同的一个事件。这些人曾被监禁在可怕的地牢里好几个月,他们怀着死
的恐怖和死后堕入永恒地狱的恐怖;最后他们被送上绞架,被绞死了。他们
也同样有对家属的感情,他们在私生活的道德上也是卓越的。也许他们低下
的地位限制了那些感情的培养,因而比不上较高阶层的人们。他们有儿子、
兄弟、姊妹和父老,他们的这些亲属也爱他们,可以看出,夏洛蒂公主还得
不到这种亲属对她的爱,因为她的门阀的规条使得亲属与她永远疏远。她的
丈夫对她说来就是父亲、母亲和兄弟。勒德兰和特尔纳在年岁上已成熟,感
情在他们心中已成熟而且巩固。这些受难者的感情如何,是不必说了。但是
他们的亲属必然感到多么长久和复杂的苦痛,可以从爱德华·特尔纳身上看
到,当爱德华·特尔纳看到他的兄弟被拖上囚车时,恐怖地尖叫,而且昏厥
了过去,由两个人把他象一具尸体似地抬走了。他们的苦痛必然是多么可怕,
当他们在那天孤寂地坐着,听到从人群中传来恐怖的狂呼之声,告诉他们,
对于他们如此可亲的头颅已被斩下!是的,他们倾听着从群众中爆发出疯狂
的呼叫,他们听到千万双充满恐怖的脚在奔跑;叹息和叫骂声告诉他们,这
时那斩下的、变形了的头颅已被挂到空中。受难者们死了。死是什么呢?谁
又敢说进入坟墓之后的事呢?布兰德雷斯是镇静的,显然他相信我们的错误
产生的后果有其一定的限度,到了死的巨大疆界也就为止了。勒德兰和特尔
纳则充满了恐惧,唯恐上帝会把他们投入那永恒的烈焰之中。牧师匹克林君
显然很着急,怕布兰德雷斯由于错误的信念而失去了使自己与死后世界的统
治主妥协的唯一良机。谁也不知道死是什么,或者说谁也不能够知道。然而
这些人被断定投入了无底的深渊,被另外一些人推入了这种深渊,而那些人
同样不知道死是什么,但他们不顾他们受害者在当前和未来所受的苦难。没
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人竟会为了某种缘故而杀害别人的生命。对于其他的
灾难,总有一种解救或慰藉的办法。当那给予我们生命的力量停止维持我们
的生命时,就会有忧愁和痛苦,以及我们必须承受的负担:使人的心灵得到
改善的那种哀伤。但是当人们使别人流血,却会出现永无尽期的报复、仇恨,
以及一次接一次的死刑、暗杀和剥夺人权。
七、这些就是关于这三个人之死的具体的想法和若干一般的想法。但是,
不管这个事件是多么可悲,如果它仅仅是私人的或习惯上的不幸,那么,公
众作为公众是不必哀悼的。但是这一事件并不止此。导致这些不幸者陷于死
地的事件是一场公众的灾难。我不愿把罪责归诸陪审团,他们宣布三人为国
事犯,因为也许法律使他们必须这样来确定三人的罪名。对于那些幻想能用
暴力来治疗暴力的没有头脑的人们,即使是他们的压迫者诱使他们陷入这种
死地,也确乎应该加以某种约束。他们是制造坏事的工具,其罪责固然没有
那些利用他们的人重,但也足以引起人们的警惕。但是,他们的死,他们被
处绞刑和斩首,以及由这事件典型地表明了的整个社会环境,还有这种环境
造成的后果,却构成了一种灾难,英国民族应该怀着不可消除的忧虑来志哀
的灾难。
八、每个时代的国王和他们的大臣们与众不同之处,就是渴求浪费和流
血。在我们这个国家,在美国战争爆发之前,一直存在着对于这种危害倾向
的约束,虽然这种约束确是十分薄弱而松弛。直到美国宣告戍为共和国为止,
英国也许可说是存在于地球表面上最自由和最光辉的一个民族。那时它当然
也还没有充分符合一个民族应该达到的理想境地,但在一个民族还没有自己
治理自己的条件之下,它已尽了自己之所能。但是,那个根本缺陷的后果很
快就暴露无遗了。我国代议制度的不完美体制让政府大权旁落到少数贵族分
子手中,这种政府改变了威廉三世的大臣们创设的、靠贷款来增加税收的办
法,直到造成了巨额的公共债务。在反对法兰西共和国的战争中,这个政策
继续实行,到了现在,光是这笔公共债务利息的数字就达到国库用于维持常
备军、以及皇室、领恩俸者和官吏所需的庞大费用的二倍之多。这一笔债务
的后果是造成了生活资料分配上的悬殊,从而破坏着社会集体和文明生活的
基础。它使贵族特权分子增加了一倍,而原来的数目已经造成了够重的负担,
它造成了比以前多了一倍的人可以过奢侈游情的生活,靠了劳动者和穷苦人
民的生产。国家给予这些人特权,并不是由于他们更有智慧、比其他人更有
功于国,或者他们把他们的闲暇时间用于为公众谋福利,或者运用他们的理
智和幻想进行创造活动,使得国家变得崇高和美好。他们不象那些老的贵族,
_些狠毒成性、专干杀人阴谋的家伙答应他们的美好条件的唆使下,聚集起来
搞了所谓反对国家的叛乱。一切都是预谋好了的,早有十八名龙骑兵等待着,
毫无疑问,立刻把那些吓呆了的牺牲品送进地牢,当他们再出地牢时,却是
去遭刽子手的宰割了。那些使他们丧命的残忍的教唆者却回去享受他们用恶
汉的生涯换取的丰厚酬报了。舆论的声音却被一些胆小怕死、自私自利的人
们的声音所淹没,这些人把恐惧的法码压到舆论的天平上去,议会则再一次
把超乎寻常的大权托付给行政机构,这种超乎寻常的权限本来决不应确定,
只有依靠流血才能确定,或者按正规建立的代表全民族的代议机构就应该把
这种权限从政府手中夺掉。我们的出路是暴政统治、革命,或者改革。
十、在十一月七日那一天,布兰德雷斯、特尔纳和勒德兰三人走上了绞
刑台。对布兰德雷斯,我们能比较不动情,因为他似乎曾杀了一个人。但是
回想一下是谁引导他造成这次凶杀的经过吧。布兰德雷斯,作为一个将死的
人,他告诉我们:“奥利弗尔让他这样”——“要不是奥利弗尔,他就不会
在那个地方”。我们也看一看勒德兰和特尔纳吧,他们的儿子、兄弟和妹妹,
怎样跪在一堆,怀着恐怖的痛苦作了祈祷。地狱就在他们眼前,他们恐惧得
颤抖、惊慌,似乎某种不可悔改或者有意犯下的罪孽将会注定他们陷身于永
恒的火焰地狱之中。面临着那恐怖的刑戮——特尔纳所说的一切带来巨大的
真实性,当刽子手把绞索套到他的颈上时,他响亮而清楚地呼喊道:“这一
切都是奥利弗尔和政府干的。”我们不知道他还要说些什么话,因为牧师阻
止他再讲。大队大队的骑兵,拿着锋利闪亮的刀剑,把人海团团围住,人们
来目击这一可憎的修剧。“当斧头砍下的声音响时,人群中爆发了恐怖的喊
声。①当头颅被挂起时,一阵巨大的尖叫响起了,人群向四方狂奔,仿佛突然
发作的癫狂一般。那些站立在原地不动的人,则呻吟悲叹了。”这是一场全
民族的大灾难,我们竟容忍有些人骑在我们头上统治我们,他们批准阴谋诡
计造成的一切后果,这种阴谋诡计为了达到其目的,而让人类的血和苦宿象
江水般倾流。但是,这种阴谋的目的是永远践踏我们的权利和自由,强迫我
们在无政府状态与受压迫两者间作出选择;阴谋就会得逞,如果受了恐吓的
民族接受了后者,任他们保持一支庞大的常备军,年复一年地增加人民知道
已不能摆脱的公共债务;这种阴谋一旦其伪装被揭露,也会在社会各阶级中
造成同样巨大的不幸和混乱,如同它已经在无依无靠的贫穷者中间造成饥饿
和堕落一样;他们要监禁和中伤凡是有意触犯他们的一切人;如果这就是阴
谋的后果,就算不是阴谋的目的,我们怎么能不志哀呢?
十一、英格兰人民志哀吧。穿上庄严的黑色衣服吧。让钟声响起。想想
死亡和变故吧。让你们自己默默地沉入神圣的悲哀的阴影里吧。使用一切志
哀的表示吧。哭泣——伤恸——哀号吧。让这伟大的城,让无边的原野响彻
悲号之声,响起哭泣的回声吧。一个美丽的公主死了:她本来应成为她所爱
的民旋的女皇,她的子孙本来将永远统治这个民族。她爱好家庭的温暖,她
爱好使得世界美妙的艺术,爱好保卫家国的英雄。她是温柔的,而且也可能
得到智慧,但是她年岁青青,在花朵儿盛开的春天,死神向她走来。自由死
了。奴隶们啊!我要求你们不要用任何卑微的伤痛来扰乱我们深沉而庄严的
忧伤。如果说死去的是象她这样一个将要统治这个国土的人,同自由之神一
样,年青、无邪,而且可爱,那么你们须知使她死去的是神,而且这仅仅是
① 这些描写都录自11 月9 日星期日的《观察家报》。
___使个别人伤心的事。但是,人杀害了自由,当生命从他的创伤中消逝时,降
临到每个人头上和心中的是,普天之下共遭灾难的感情。比铁链还沉重的锁
链压在我们心头,因为这是灵魂的锁链。我们被关在一座巨大的地牢中,它
比潮湿而狭隘的牢房还要更可怕,因为大地是它的地板,天空是它的屋顶。
让我们跟随着英国自由神的尸体行进,缓步地,恭敬地护送她进坟墓:如果
真出现了辉煌的神魂,把她的宝座建立在被踩碎踏破的断剑、皇节和皇冠的
废墟上,那么让我们这样说吧:自由的圣灵已抛下了肉体的混浊的一切,而
从坟墓中升起了,那么让我们跪下,膜拜她:她就是我们的女皇。


[ Last edited by 末世雪莱 on 2005-9-7 at 08:19 PM ]
[color=red]Whence are we, and why are we? of what scene The actors or spectators? [/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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