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方正典》p15页布鲁姆引用了弗勒的一段话:“我们必须容忍如下事实:问题从来就不会均衡地,更不用说全面地,出现在一个时代里。每一个时代只有一小部分体裁会得到读者和批评家的热烈回应,而能为作家所用的体裁就更少了:除了最伟大、最杰出或最神秘的作家,短暂的经典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每一时代都会从体裁库中删掉一部分。或许可以说,所有时代里都存在所有体裁,他们隐约地体现于各种离奇怪诞的特例中......但活跃的文学体裁总是少数,并遭受各种程度的增删。一些批评家禁不住按流体力学的模式来思考体裁的谱系,似乎体裁总量是不变的,只是需要重新分配。”
我想这段话可以和我们国家王国维先生以一句话相印证: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学:楚之骚,汉之赋,六代之骈语,唐之诗,宋之词,元之曲,皆所谓一代之文学,而后世莫能继焉者也。焦循有一段类似的话:汉之赋为周秦所无,故司马相如、扬雄、班固、张衡为四百年作者,而东方朔、刘向、王逸之骚仍未脱周楚之科臼矣。其魏晋以后之赋则汉赋之余气游魂也。……有明二百七十年,镂心刻骨于八股,如胡思泉、归熙父、金正希、章大力数十家,洵可继楚骚、汉赋、唐诗、宋词、元曲,以立一门户。而李、何、王、李之流乃沾沾于诗,自命复古,殊可不必者矣。夫一代有一代之所胜。舍其所胜,以就其所不胜,皆寄人篱下者耳。余尝欲自楚骚以下至明八股,撰为一集。汉则专取其赋,魏晋六朝至隋则专录其五言诗,唐则专录其律诗;宋则专其词,元则专其曲,明专录其八股。一代还其一代之所胜。”
记得前一阵子中国古代文学阁有一个帖子,是牧发的,内容关于骈文这种体裁的复兴问题。今天读到弗勒的这一段话,首先想到了这个帖子,然后想到了历史上不止一次出现的标举文体的复兴。布鲁牧引用这一段话的用意是意指经典的构成,我当然有自己的理解。本文可能和《西方正典》关系不大。一代有一代之文学,但一代不仅有一种文学。我想我们常常是被王国维的这句话遮蔽了。然而事实上,每一个时代又的确只有一种或者几种文体专擅。这种观点让我们产生两种错误的倾向:一方面,认为一代只有一种文体,而忽视了实际上纷繁的文学创作;另一方面,认识不到一旦时代过了,那种文体的黄金期也就意味着已然过去,强行招魂,只能适得其反。一旦一种文体的黄金期过去,后世便怀着一种仰之弥高的态度,不忍其没落,前后七子、今者复兴昆曲论者皆是如此。我倒是十分赞成焦循的观点,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们就择其至深至微者,流传于后。后世模仿却未尝不可,保存这种文体于后世,但不必强求再度复兴。
深夜为文,自觉思路凌乱,就此打住,还望诸君多加指正。
[ 本帖最后由 chinesepoet 于 2006-8-19 01:36 AM 编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