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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又一次来到上海,在熙熙攘攘几无立足之地的地铁中,一位聋哑人轻拍每个人的肩头,兜售口袋中的工艺品。 于是思绪忽地飞到一年前,虽已多次将它付诸笔端,但它确乎是生活中难觅的纯净的微笑。
去年的“十一”在上海书城,我正陶醉于雨果和普鲁斯特,刚转过身,突然见到一个女孩站在面前。她身着朴素的白衣服和裙子,梳着普通的马尾辫,肩上背个学生的双肩背包,并不引人注目。唯一令人难忘的是她的微笑,天真孩童般毫无邪念的笑,像是为圣婴洗礼的水荡涤过的纯净,那似乎不是这个世界的微笑。
她给我看一张卡片,大意是为聋哑人协会工作,出售自己制作的工艺品。接着,让我看她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几个。我仔细端详,那并不是什么巧夺天工的作品,但隐约包含着一些悲哀和不屈。我选了一件,她伸出五个手指象征五元钱,然后从背包中拿出一个崭新的递给我。付过钱后,她又翻转手里的卡片,背面写着“谢谢,祝您好运!”我抬头看她,脸上依然挂着恬淡的微笑。我的心灵被那莫名的温和的情感滋养着,似乎也被洗濯,略微去了些罪恶。我在在原地立着一动不动,目送她白色的背影走远。
时隔一年,在地铁里联想到那微笑,又多了一层感悟。你看那繁忙拥挤的人们被压缩在钢铁的躯壳中,弱者虔诚而无助地穿行其间,外面几米是黝黑的隧道,前后没有开端,没有终结。上方是都市,亿万人在金属与水泥间生活,情感被一点点吞噬,化为无机的元素填充日益壮大的钢筋混凝土世界。我怀念那微笑,静默的微笑,对世界无声的抗议,寒冬中顶风茁壮成长的萌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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