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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可怜的九月.我站在城市的角落里,对着飘过的北风说,这不是我的地方.然后我看见九月的天空落下柳絮般的孤独.
我叫冷昏.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姓冷,但我知道冷冷的寂寞里我冷冷的心灵.然后是冷冷的看着匆匆而去的每一个人.我不喜欢夏天,我听见田野里青蛙的孤单不眠,我会流泪.我总喜欢一个人去昏黄的树林看秋天漫飞的落叶.然后一个人呆呆的凝望.
我看不见泻飞的落叶时,我只会沉默,我将头深深埋进教室的角落里.孤单地听着我的MP3,在轻柔的音乐中我麻木在一个冷冷的世界.我看那些人埋头思索着,我只能轻轻掠过,因为我不太懂得思索.我是一朵悲伤的季节里冷色的樱花,在千岛的呼啸中坠下,然后是一个无声的摇曳悄悄地消失在静静的真实的童话里.我不喜欢生活,但我愿看那些人的生活. 我不知道我是否是一个生命的过客.因为我不懂生活,而且生活着不叫生活的生活.
十六岁,我长长的头发.我黑色的背包.我黑色的双眸冷冷的凄凉.
十六岁,我多多的眼泪.我听着黑色的MP3,我黑色的身影斜斜的夕阳.
二
我知道.我是个无尽忧伤的孩子.我看着白云苍狗的世界充满了悠悠的寂寞,然后轻轻地撕下记忆的信笺,给它寄往我渴望的那个温馨的梦幻世界.我是生活在地球上却孤单的向往着地平线那端的浪子.
我喜欢沉默.
我没有家,也许我有两个家,但我不认为那是我的家.我只是他们的秋千.荡过这边变自然的荡向那边,于是我选择了不做秋千.我带着他们的不经意离开了两个家.悲伤的秋千.也许他们都很爱我,可是我得到的是怎样的一种怜悯和同情?我不知道.他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家,然后我也有了我自己的家.我喜欢一个人住,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听音乐,一个人做一个人该做的一个人.
后来我知道其实我缺少很多,只是我不想寻找失去的,是遗失的美丽.那是我生命的孤单中败调的花朵.回忆它悠悠飘落的凄婉也是一首歌,让人在凄迷的旋律中流泪.我默默地祭奠我的心伤.
我毕竟叫冷昏.凄冷色的黄昏.那残缺的回忆就如沉沦的夕阳悲伤的美丽.
我不知道,我未来的生命是否可以容下两个人,或者更多……
三
我说我只是忘记了古老的深沉.像布拉格广场上黑色的飘逝的风.
我回忆着那些撕肺般的片段.我看见璐白色的牙齿.
阳光是抱着抑郁的孩子.有人说.
阳光是拉着抑郁的孩子.我说.而且是拖着疲惫的步子在这条古老的街道.
云朵的凄冷终于弯曲了路人茫然的目光.要下雨了.
王小波,我笑;郭敬明,抑郁的孩子,我说.
十七岁的天空仍然写满了深深的忧愁.我呆呆地坐在荒野里听风梦呓般地呢喃.我说,璐,我想见你了,好么?
败枯的草像刻画的忧伤,荒了的山像忧伤衍生的悲凉.
我黑色的瞳孔洞悉了这冷色的黄昏.对,我是冷昏,我怎么可以忘记呢?对吧,我的璐.
你在哪儿?我听见黑夜的怒吼了.它说它要整个黄昏的寂寞.哦!
我走向那个冷寂的感情凝固的城市.它不像罗马.也没有凯旋门.
我知道你也会忧伤.我们去南海好么?你说你想看南方的天空,还有南方的水.走吧!你说过的.
可是,我怎么带你去呢?你告诉我好不好?上周爸爸打电话给我,我问他怎么去南海,他不要我带你去.璐,我们怎么去?我要带你去.
我回家问妈妈,妈妈说,孩子,你背着她告诉她就到南海了.
可是我看见我妈妈的泪在闪呐,我便没有再去问秋千那边问爸爸为什么不让我去南海了.
璐,你想我妈妈么?你对着照片说我妈像你妈一样呢!
我看见自己被孤单拉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你那里儿.
你买给我的《眼泪倾城》我听了,好悲伤的一首歌.我说你长得跟她一样忧伤的双眸.
我换上你妈妈为我做的布鞋,你说走路不累的,又轻又舒适.你说你母亲在的时候留给你两双.你说咋们高考后穿上她去南海.
我已经穿上了,你也快换上吧!路途那么遥远,穿着它不会累着你的,别着急,我陪你走吧!你看黄昏都哭了,落下冰冷的泪,你别难过.
我看不见你怎么办?于是我床头有大堆大堆的泪水.
我坐起来,黑夜扑向我,我害怕,璐你来呀!
你却没有来,我恨你.
四
我一个人坐在古老的藤椅上,听孤单在木楼的周围徘徊.
我住的是木楼.很大的木楼.我十七岁的家.
很久以前这里曾有人住,后来就没有人住了.风雨中它孤寂地站在这里守望着现代化钢筋水泥的闹市.它的身后是荒废已久的芦苇丛,远处还有一条很不干净的小河.木楼的主人早已搬的不知去向.只是每月会来一次要房租.20快钱.他说他要不要钱都无所谓.只是不愿让这楼空着.楼下住着一个很老的老人.他说,不要钱的,他可以住到老死的那一天.我于是打了个寒栗.我说,你别死嘛,你看这不,我来陪你吗?你家人呢?他枯皱的脸立刻变的很难看.都死了,他生硬但又很吃力地说.噢,那你何不在家住呢?这楼,你看,都几十年了,哪天会倒的,我说.倒了也好,只是你年轻呢!他苍老的吼音似乎带着悲哀.然后我转身上楼,破旧的楼梯总是吱哑吱哑,似乎驮不了我十七岁的深沉,只是我觉得住这儿很好.
我的屋子很简单,一切都像是在过清朝的生活.楼上有两间房子,是连通着的.外面的一间,中间有一张方桌,木质挺好的,只是年久了,褪了色.还有几个木椅,靠后墙有一个可以望见芦苇丛的白色页窗,窗下是一张长长的核木桌.上面放着一台老式的唱片机.
还有一架古筝,落满灰尘.桌角有一个竹刻的笔筒.然后桌前有一把很旧的藤椅.黑色的漆早已掉的斑迹痕痕,只是还很坚实.我便常常坐在上面呆望芦苇丛.
隔墙便是我的卧室了,墙是通着的,只一扇竹门,一张很大的褶床.墙上挂着我的破吉他.木的写字桌,木的写字椅.木的一切的一切.这是一栋木楼.一切都显得苍老,老去岁月的历史.
我是个单调的孩子.楼下的老人只是有时上来给我冲茶,或者打扫一下,所以这是一栋很干净的木楼.老人有时多煮了粥,便会端给我,看我喝完,然后说:小子,害怕就叫我,我年纪大,不怕.
我点点头.其实木楼离公路那边闹市只有几百米.我可以很快踏着石硕铺的小路跑过去.所以我不会叫他.但我却喜欢这种忧郁而害怕的感觉.多好,我想.
我成天的听音乐,似乎震颤了整个木楼.柏木的屋顶掉下来一点一点泻飞的尘埃,像飘落下来我的寂寞.我只是透过后墙的窗子看风走过芦苇丛.听孤寂的小河缓缓流淌在远处.我讨厌偶尔传来的汽车喇叭声,而木楼却默默地听着.我只好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古老的木钟一下一下地摆动着,那沉重的步伐,像沉睡的岁月的稳重的呼吸,也像楼人整天一下一下地敲着木桌.
我常想老人就是历史,老人却说他是岁月的车夫.
五
我依旧奔波在教室与木楼间,而我却喜欢呆在木楼发呆.我看见教室里转过的一双双冷漠的双眸,从此我知道我很无聊.在他们心中我是异类.因为我不曾在教室里说过一句话.而且在教室里低着头盯着翻开的课本.老师们也不曾注意到教室的角落还有一个人.只是学校检查的时候.我听见他补充道墙角里还有一个.我漠然的抬起头,却看见那么多冰冷的面孔,于是从此我便不再抬头,长长的头发盖住我的面庞.他们不认识我.
后来有一个人.第一个走入我的寂寞.她叫璐.她很穷,只是她物质上很穷,而我相反.
我只记得那天第一回老师提问我,那角里的你答.我轻轻的站起来说,我叫冷昏,请你叫我的名字,好吗?
他火了.却笑了,那些听众.下课璐走过来说,冷昏,我叫璐,吴璐,我想认识你.我抬起头,看见一双深黑色的瞳子正盯着我,而且穿着一身很旧的衣服.我笑了一下,点点头,然后我看见她温柔的微笑,想朴树一样的双眸.
后来她整天跟着我,想等我说话.可是我一个人习惯了,只是沉默.
我说璐,我喜欢一个人,你做你的事,好吗?她说,不,我看你很寂寞.我没有家,只想找个人诉说.
我愕然抬头,从此便不说什么.她和我一样都没有家.
再后来,我带璐去了木楼.她说,挺好的,我想搬进来,我想陪着你.我说,谢谢你,麻烦你了,我想一个人.她说,我不,我想陪你,陪你聊天,陪你写东西,陪你分享忧伤,帮你打扫木楼,帮你洗衣服.
我笑着阻止她继续她疯狂的幻想.但还是点点头.
九月的秋天.我读高三.在我十七岁生日那天,我在木楼的房檐下的木框上写下一句话.
那句话竟然被她发现,被她读懂.璐知道了我的家境,知道了我的孤单.
十月的风很冷了,刮飞了满片芦苇丛的苇絮,漫天的纷飞像飘走的回忆.
我说我不孤单了,芦苇,我有璐陪着我.
六
那天璐陪我逛街.后来我知道那天是她的生日.十月十一号.
晚上的时候璐和我躲在木楼里,我们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蛋糕.今天是璐的生日.我们说好了各自送对方一件礼物.我送璐的是一个维尼毛绒公仔.璐说她去对面的丝博围巾店里,去取为我定做的围巾。我点点头。
后来璐没有再回来，我看见那辆蓝色的货车飞过昏黄路灯下弱小的背影。然后我看见路旁的行人弯曲他们悠散的目光，破魂般的惊叫。再后来我抱着璐血腥的上衣疯了似的喊，璐，璐，璐！你说话啊，璐！。。。。。。
七
秋风呼啸，刮落了木楼周围孤单的枫树叶，也刮走了璐的背影。连同她十七岁的生日。
以后几天我没看见楼下的老人，后来他又来了，只是为岁月做车夫累白了剩下的黑发。凌乱的颓废。他已经老的像木楼了。
后来我知道璐是她的孙女，好几次他都想找她。但他不认识他孙女。当然璐也不认识他。所以璐住下了他们也不认识。
你怎么连自己的孙女都不认识！我平生第一次大吼。你告诉我啊！你不是璐爷爷！
老人哽咽着说，我从台湾回来就举目无亲，过着乞丐一般的生活。
八
璐，你回来好么？你爷爷也在这儿呢！
我抱着璐的上衣，一件褪了色的浅绿沾了血腥的上衣。你说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还说你父亲去挖煤矿挣大钱，后来便没了信儿。后来你母亲疯了，然后不知去向，两年后死在河里。
你挺可怜的，你却笑着说，命呗。你母亲疯前留给你两双布鞋让你去找你爷爷。说爷爷在中国的最南头呢！要是走累了就歇歇。可你只跟我说你想去南海看天看水。你骗我，你逗我开心。
你爷爷告诉我一切了，璐。你是个苦命的孩子。你一直说想做我妹，可是，璐。你还没有听我喊一声妹呢！你说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呀！我好笨，为什么当时不叫住你呢！
璐。到你父母那里就好好听话，学习，老师说你可以去上北大的，你的数学总考150分呢！还有你的新概念梦想实现了。昨天通知书下来了，一等奖，我是二等奖。你说你有三个二等奖了，今天你终于得到一等奖了，《萌芽》一等奖名单上你是第一个！
璐，你很行的，只是你不珍惜。记得到了天堂要给我写信，告诉我你现在的生活。你说过哪天你离我远了就写信给我。
璐，你送我的丝博围巾我一直都围着呢。十月的天空，我看到游荡着的灰蓝色夹杂白色的云朵，仿佛在仿效你为我编织一条等同的围巾。璐我知道云朵上面就是你的家。我想去看你啊！
璐，你可以偷偷的拨开云朵的门看看我们以前的家么？你看木楼前的桂花树啊！你看那落了一地的花瓣啊！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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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6-11-16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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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7 09: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