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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逛旧书摊时,发现了一本书,大概是不知哪个年月文学界的一次聚会的会议文集,书名说明了问题:固守高尚。其全部指向不言而喻。
我屡次批判这样的陈旧意识,即认为文学工作者们认为自己在坚守高尚。
这背后其实说明这样的事实:极其多的人,把“人民的生活”仅仅理解为“人民在堕落”。被书名着意维护的这种坚守的姿势中,强烈的暗示着这样的下意识:人民只有堕落,而不是这样--即在普遍的暗淡和不幸中,人民依然有着伟大的庄严形象。
我不得不说:这是个极其重大的灵魂迷误。这不是个新问题,实际是老掉牙的陈词滥调了。
但是,文学界在所谓坚实高尚的姿态中,蕴含着重大的危机,即不去和历史的正面力量自觉得结合,不去站立在真正拥有人的未来和人的道路的人民的身侧,却有意识地孤立自己,仅仅凭借对偶然的边缘的历史的阴暗力量的不屑与轻蔑,来证明你们的存在价值,以对历史阴暗力量的轻蔑来维系自己的存在。这是僵立,这不是坚守,是困顿,也是自身软弱的深刻悲剧体现。这样的坚守已经被历史和世界围困,成为一种可笑的僵立。但是,很多人似乎还沉浸在这样的“姿势的高尚的自我迷恋”中,认为自己是坚守一种规根结蒂是伟大的行动,其实,公道得说,也许,在人民心目中,它也许已经接近可笑的小丑。
文学如果仅仅起到决不与世界之堕落合解和同流合污的作用,仅仅是一个示意,一种姿态的坚守,仅仅对历史的阴暗力量的不合解的姿势,那么这个文学的作用其实相当渺小,可怜。文学的可能性作用
比这要大得多,宏伟得多,可以实现得历史任务要深刻得多,但是,如果以这样的可怜姿势坚守出来的文学,永远仅仅是一种“戏子”,是一种表演,是一种文学的沉沦和软弱。
自然,人民生活中的堕落和沉重的丑恶现象无可回避,我也不是说文学应该回避这些沉重的现象,但是处理这些现象,透视这些社会现象时,要有正确的透视点,已经有好多人说我是同下流和肮脏的物质崇拜同流合污了,不,你的评价,我可以恭敬得送还。
我说过,归根结蒂,问题取决于你到底是否认可人民的命运就是你的命运,即,你是否认可人民,你必须首先决定你到底是否把他们看成你的弟兄。这是最重要的世界观分水岭。
如果是,那么:我以前曾经说过,我把历史的阴暗,或尘世的丑恶,理解为人民的不幸,这也是历史的非正常状态,但这不是所谓的“丑陋”,而是人民在尘世生活中的不幸,人民因此不是没有罪过,但这首先是人民的不幸,即这是我们的弟兄在沉重的生涯中的罪过,我们不是以讥诮和冷淡得高傲,轻蔑得说:我憎恶你们这样的丑恶行径。
这样作,决不是就对人民的这些过失姑息,不幸,意味着我们将以仿佛是自身遭遇这些困顿和罪过一样去努力,去帮助,去协助拂拭他们身上的这些历史的凄凉的尘埃,而在这之上,永恒的是:这是我们的兄弟,这是人民,人民无论何时都具有庄严的伟大的历史形象,这些堕落,这些罪过,这些一切的一切,从来不会让我们的人民的历史形象消逝,人民不会被这些暗淡的阴影遮掩,人民不会真正的沉沦,人民是坚定的。
有了这样的历史认识,那么此刻社会现实和历史进程中,种种令人苦恼和难过的现象,种种令人难以把握和捉摸其意味的历史事实,将变得不再使人苦恼。
我相信,在全部刻意维护高尚姿态以对抗尘世的物质沉沦的人中,至少有一半,仅仅是因为苦闷,因为不知道如何把握这个历史现象,犹豫彷徨,在这样一种真诚的苦闷中,选择了这样的文学道路。而另一半,则稍欠赤诚,与其说是因为真诚的精神苦闷,不知道如何应对人民的这样的堕落现象,不如说是孤傲,天生渴望以这样的批判来维系自己高出于尘世的虚荣幻象,这一部分人,就不必说了。
很久以前,余华在书说,现实是丑陋的,这话隐含着重大的精神危机和精神迷误,与其说现实是丑陋的,不如说现实是不幸的,这不是一个词语的变换,这是一种彻底的世界观的变换。
文学有着远远超越“轻蔑者”的伟大历史作用,但是,僵立在“对尘世的轻蔑”的轻浮姿态中,戏子姿态中,文学作用将可怜而渺小。
因为这样惺惺作态,刻意以高尚姿态来与尘世生活保持对立,已经导致文学远离世界,远离了尘世生活中那些伟大的壮丽景色,文学没有能够描绘出整个历史变革中那惊人的壮丽现实,那波澜壮阔的人生画卷,那伟大的人的命运图景,人的道路远景,人的命运和人民的命运都处于你们的视野之外,这是多么惊人的历史损失和历史罪过啊!!
为什么还不醒悟呢??
人民只是在堕落嘛?人民是否依然具有伟大的庄严形象??!请大家扪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
吴全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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