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Theono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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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个坑,录周作人版《枕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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まくらのそう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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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一不像样的事

  不像样的事是,在潮退后沙滩上搁着的大船。头发很短的人,拿开了假发,梳着头发的时候。大树被风所吹倒了,根向着上面,倒卧着的样子;相扑<1>的人摔跤输了,退下去的后影。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人,在斥责他的家人。老人[连乌帽子也不戴,]把发鬓<2>露了出来。女人为了无聊的嫉妒事件,将自己躲了起来,以为丈夫必当着忙寻找了,谁知却并不怎样,反而坦然处之,叫人生气,在女人方面可是不能长久在外边,便只好自己回来了。学演狮子舞<3>的人,舞得高兴了随意乱跳的那脚步声。<4>

  一一二祈祷修法

  祈祷修法是,诵读佛眼真言,<5>很是优美,也很可尊贵。

  一一三不凑巧的事

  不凑巧的事是,人家叫着别人的时节,以为是叫着自己,便露出脸去,尤其是在要给什么东西的时候;无事中讲人家的闲话,说些什么坏话来,小孩子听着,对了本人说了出来。听别人说:“那真是可怜的事,”说着哭了起来,听了也实在觉得是可怜,但不凑巧眼泪不能够忽然出来,是很难为情的事。虽是做出要哭的脸,或装出异样的嘴脸出来,可是没有用。有时候听到很好的事情,又会胡乱的流出眼泪来,[这也是很难为情的。]

  主上到石清水八幡神社<6>去参拜了回来的时候,走过女院<7>的府邸的前面,停住了御辇,致问候之意,以那么高贵的身份,竭尽敬意,真是世间无比的盛事,不禁流下眼泪来,使得脸上的粉妆都给洗掉了,这是多么难看的事呵!

  当时的敕使是齐信宰相中将,<8>到女院的邸第面前去,看了觉得很有意思。只跟着四个非常盛装的随身,以及瘦长的装束华丽的副马,<9>在扫除清洁的很开阔的二条大路上,驱马疾驰,[到了邸第]稍为远隔的地方,降下马来,在旁边的帘前伺候。请女院的别当<10>将自己带来的口信,给传达上去。随后得到了回信之后,宰相中将又走马回来,在御辇旁边覆奏了,这时样子的漂亮,是说也是多余的了。至于主上在走过邸第的时候,女院看着那时的心里如何感想,我只是推测来想着,也高兴得似乎要跳起来了。在这样的时节,我总是暂时要感动得落泪,给人家笑话。就是身份平常的人,有好的儿子也是好事,[何况女院有儿子做着天子,自然更是满意了,]这样推测了想,觉得是很惶恐的。

  一一四黑门的前面

  关白公说是要从黑门<11>出来回去了,女官们都到廊下侍候,排得满满的,关白公分开众人出来,说道:

  “列位美人们,看这老人是多么的傻,一定在见笑吧?”在门口的女官们,都用了各样美丽的袖口,卷起御帘来,[外边]权大纳言<12>拿着鞋给穿上了,权大纳言威仪堂堂,很是美丽,下裾很长,<13>觉得地方都狭窄了。有大纳言这样的人,给拿鞋子,这真是了不得的事情。山井大纳言以下,他的弟兄们,还有其他的人们,像什么黑的东西散布着样子,<14>从藤壶<15>的墙边起,直到登华殿的前面,一直并排脆坐<16>着,关白公的细长的非常优雅的身材,捏着佩刀,伫立在那里。中宫大夫<17>刚站在清凉殿的前面,心想他未必会跪坐吧,可是关白公刚才走了几步,大夫也忽然脆下了。这件事是了不得的,可见关白公前世有怎么样的善业了。

  [女官的]中纳言君说今天是斋戒日,<18>特别表示精进,女官们说道:

  “将这念珠,暂且借给我吧!你这样的修行,将来[同关白公的那样子,]转生得到很好的身份吧。”都聚集拢来,说着笑了,可是[关白公的事情]实在是不可及的。中宫听到了这事,便微笑说道:“[修行了]成佛,比这个还要好吧!”这样的说,实在是很了不起的。我将大夫对于关白公跪坐的事情,说了好几遍,中宫说道:“这是你所赏识的人<19>嘛!”随即笑了。可是这后来的情形,如果中宫能够见到,<20>便会觉得我的感想是很有道理的吧。

  一一五雨后的秋色

  九月里的时节,下了一夜的雨,到早上停止了,朝阳很明亮的照着,庭前种着的菊花上的露水,将要滚下来似的全都湿透了,这觉得是很有意思的。疏篱和编出花样的篱笆上边挂着的蜘蛛网,破了只剩下一部分,处处丝都断了,经了雨好像是白的珠子串在线上一样,非常的有趣。稍为太阳上来一点的时候,胡枝子本来压得似乎很重的,现在露水落下去了,树枝一动,并没有人手去触动它,却往上边跳了上去。这在我说来实在很是好玩,但在别人看来,或者是一点都没有意思也正难说,这样的替人家设想,也是好玩的事情。

  一一六没有耳朵草

  正月初七日要用的嫩菜,<21>人家在初六这一天里拿了来,正在扰攘的看着的时候,有儿童拿来了什么并没有看见过的一种草来。我便问他道:

  “这叫作什么呢?”小孩却一时答不出来,我又催问道:

  “是什么呀?”他们互相观望了一会儿,有一个人回答道:

  “这叫作没有耳朵草。”<22>我说道:

  “这正是难怪,所以是装不听见的样子的了。”便笑了起来,这时又有〔别的小孩〕拿了很可爱的菊花的嫩芽<23>来,我就做了一首歌道:

  “掐了来也是没有耳朵的草,

  所以只是不听见,

  但在多数中间也有菊花<24>混着哩。”想这样的对他们说,[但因为是小孩子的缘故,]说了不见得会懂罢了。

  第一一七定考

  二月里在太政官<25>的官厅内,有什么定考<26>举行,那是怎么样的呀?又有释奠<27>那是什么呢?大抵是挂起孔子等人的像来的事吧。有一种叫作什么聪明<28>的,把古怪的东西,盛在土器<29>里,献上到主人和中宫那里。

  一一八饼餤一包

  “这是从头弁<30>的那里来的。”主殿司的官员把什么像是一卷画的东西,用白色的纸包了,加上一枝满开着的梅花,给送来了。我想这是什么画吧,赶紧去接了进了,打开来看,乃是叫作饼餤<31>的东西,两个并排的包着。外边附着一个立封,<32>用呈文的样式写着道:

  “进上饼餤一包,

  依例进上如件。

  少纳言殿。”<33>

  后书月日,署名“任那成行”。<34>后边又写着道:

  “这个[送饼餤的]小使本来想自己亲来的,只因白天相貌丑陋,<35>所以不曾来。”写的非常有意思。拿到中宫的面前给她看了,中宫说道:

  “写的很是漂亮。这很有意思。”说了一番称赞的话,随即把那书简收起来了。

  我独自说道:

  “回信不知道怎样写才好呢。还有送这饼餤来的使人,不知道打发些什么?有谁知道这些事情呢?”中宫听见了说道:

  “有惟仲<36>说着话哩。叫来试问他看。”我走到外边,叫卫士去说道:

  “请左大井有话说。”惟仲听了,整肃了威仪出来了。我说道:

  “这不是公务,单只是我的私事罢了。假如像你这样的舟官或是少纳言<37>等官那里,有人送来饼餤这样的东西,对于这送来的下仆,不知道有什么规定的办法么?”惟仲回答道:

  “没有什么规定,只是收下来,吃了罢了。可是,到底为什么要问这样的事呢?难道因为是太政官厅的官人的缘故,所以得到了么?”我说道:

  “不是这么说。”随后在鲜红的薄纸上面,写给回信道:

  “自己不曾送来的下仆,实在是很冷淡的人。”添上一枝很漂亮的红梅,送给了头弁,头弁却即到来了,说道:

  “那下仆亲来伺候了。”我走了出去,头弁说道:

  “我以为在这时候,一定是那样的做一首歌送来了的,却不料这样漂亮的说了。女人略为有点自负的人,动不动就摆出歌人的架子来[像你似的]不是这样的人,觉得容易交际得多。对于我这种[凡俗的]人,做起歌来,却反是无风流了。”

  [后来头弁和]则光成安<38>说及,[这回连清少纳言也不作歌了,觉得很是愉快的]笑了。又有一回在关白公和许多人的前面,讲到这事情,关白公说道:

  “实在她说得很好。”有人传给我听了。[但是记在这里,]乃是很难看的自吹自赞了。

  一一九衣服的名称

  “这是为什么呢,新任的六位[藏人]的笏,<39>要用中宫职院的东南角土墙的板做的呢?就是西边东边的,不也是可以做么?再者五位藏人的也可以做吧。”有一个女官这样的说起头来,另外一个人说道:

  “这样不合理的事情,还多着哩。即如衣服乱七八糟的给起名字,很是古里古怪的。在衣服里边,如那‘细长’,<40>那是可以这样说的。但什么叫作‘汗衫’呢,这说是‘长后衣’<41>不就成了么?”

  “正如男孩儿所穿的那样,[是该叫长后衣的。]还有这是为什么呢,那叫‘唐衣’的,正是该叫作短衣呢。”<42>

  “可是,那是因为唐土的人所穿的缘故吧?”

  “上衣,上裤,这是应该这样叫的。‘下袭’也是对的。还有‘大口裤’,实在是裤脚口比起身长来还要阔大,[所以也是对的。]”

  “裤的名称实在不合道理。那缚脚裤,<43>这是怎么说的呢?其实这该叫作‘足衣’,或者叫作‘足袋’就好了。”大家说出种种的事来,非常的吵闹。我就说道:

  “呀,好吵闹呀!现在别再说了,大家且睡觉吧!”这时夜祷的僧人<44>回答说:

  “那是不大好吧!整天夜里更说下去好了。”用了充满憎恶的口气,高声的说,这使我觉得很滑稽,同时也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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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月与秋期

  故关白公的忌日,每逢月之初十日,<45>都[在邸第里]作诵经献佛的供养,九月初十日[中宫]特为在职院里给举行了。公卿们和殿上人许多人,都到了场。清范〔46〕这时当了讲师,所说的法很是悲感动人,特别是平常还未深知人世的悲哀的年轻的人们,也都落了眼泪。

  供养完了以后,大家都喝着酒,吟起诗来的时候,头中将齐信高吟道:

  “月与秋期而身何去?”<47>觉得这朗诵得很是漂亮。怎么想起这样[适合时宜的]句来的呢。我便从人丛里挤到中宫那里去,中宫也就出来了,说道:

  “真很漂亮,这简直好像特地为今天所作的诗文呢。”我说道:

  “我也特地为说这件事情,所以来的,法会也只看了一半,就走了来了。总之这无论怎么说的,是了不起的。”这么说了,中宫就说道:

  “这是[因为和你要好的齐信的事,]所以更觉得是如此的吧。”

  其二头中将齐信

  [头中将齐信]在特别叫我出去的时候,或者是在平常遇见的时候,总是那么的说道:<48>

  “你为什么不肯认真当作亲人那样的交际着呢?可是我知道你,并没有把我认为讨厌的人的,却是这样的相处,很是有点奇怪的。有这些年要好的往来,可是那么的疏远的走开,简直是不成话了。假如有朝一日,我不再在殿上早晚办事了,那么还有什么可以作为纪念呢?”我回答道:

  “那是很不错的。[要特别有交情的话,]也并不是什么难的事情。但是到了那时候,我便不能再称赞你了,那是很可惜的。以前在中宫的面前,这是我的职务,聚集大家,称赞你的种种事情,[若是特别有了关系之后,]怎么还能行呢?请你想想好了。那就于心有愧,觉得难以称赞出来了。”头中将听了笑道:

  “怎么,特别要好了,比别人看来要更多可以赞美的事情,这样的人正多着哩。”我就回答道:

  “要是不觉得这样是不好,那么就特别要好也可以吧,不过不论男人或是女人,特别要好了,就一心偏爱,有人说点坏话,便要生起气来,这觉得很不愉快的事情。”头中将道:

  “那可是不大可靠的人呀。”<49>这样的说,也是很有意思的事。

  一二一假的鸡叫

  头弁[行成]到中宫职院里来,说着话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头弁说道:

  “明天是主上避忌<50>的日子,我也要到宫中来值宿,到了丑时,便有点不合适了。”这样说了,就进宫去了。

  第二天早晨,用了藏人所使用的粗纸<51>重叠着,写道:

  “后朝之别<52>实在多有遗憾。本想彻夜讲过去的闲话,直到天明,乃为鸡声所催,[匆匆的回去。]”实在写得非常潇洒,且与事实相反的[当作恋人关系],缕缕的写着,实在很是漂亮。我于是给写回信道:

  “离开天明还是很远的时候,却为鸡声所催,那是孟尝君<53>的鸡声吧?”信去了之后,随即送来回信道:

  “孟尝君的鸡是[半夜里叫了,]使函谷关开了门,好容易那三千的客<54>才算得脱,书里虽如此说,但是在我的这回,乃只是[和你相会的]逢坂关<55>罢了。”我便又写道:

  “在深夜里,假的鸡叫

  虽然骗得守关的人,

  可是逢坂关却是不能通融啊!

  这里是有着很用心的守关人在哩。”又随即送来回信,[乃是一首返歌:]

  “逢板是人人可过的关,

  鸡虽然不叫,

  便会开着等人过去的。”

  最初的信,给隆圆僧都<56>叩头礼拜的要了去了,后来的信乃是被中宫[拿了去的。]

  后来头弁对我说道:

  “那逢坂山的作歌比赛是我输了,返歌也作不出来,实在是不成样子。”说着笑了,他又说道:

  “你的那书简?殿上人都看见了。”我就说道:

  “你真是想念着我,从这件事上面可以知道了。因有看见有好的事情,如不去向人家宣传,便没有什么意思的。可是[我正是相反,]因为写的很是难看,<57>我把你的书简总是藏了起来,决不给人家去看。彼此关切的程度,比较起来正是相同哩。”他说道:

  “这样懂得道理的说话真是[只有你来得,]与平常的人不是一样。普通的女人便要说,怎么前后也不顾虑的,做出坏事情来,就要怨恨了。”说了大笑了。我说道:

  “岂敢岂敢,我还要着实道谢才是哩。”头弁说道:

  “把我的书简隐藏起来,这在我也是很高兴的事。要不然,这是多么难堪的事情呀。以后还要拜托照顾才好。”

  这之后,经房少将明对我说道:

  “头弁非常的在称赞你,可曾知道么?有一天写信来,将过去的事情告诉了我了。自己所想念的人被人家称赞,知道了也真是很高兴的。”这样认真的说是很有意思的。我便说道:

  “这里高兴的事有了两件,头弁称赞着我,你又把我算作想念的人之内了。”经房说道:

  “这[本来是以前如此的,]你却以为是新鲜事情,现在才有的,所以觉得喜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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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二此君

  五月时节,月亮也没有,很暗黑的一天晚上,听得许多人的声音说道:

  “女官们在那里么?”中宫听见说道:

  “你们出去看。这和平常样子不一样,是谁在那里这样说?”我就出去问道:

  “这是谁呀?那么大声的嚷嚷的?”这样说的时候,那边也不出声,只把帘子揭了起来,沙沙的送进一件东西来,乃是一枝淡竹。我不禁说道:

  “呀,原来是此君<59>嘛!”外边的人听了,便道:

  “走吧,这须得到殿上给报告去。”原来中将和新中将<60>还有六位藏人在那里,现在都走回去了。头弁一个人独自留了下来,说道:

  “好奇怪呀,那些退走的人们。本来是折了一枝清凉殿前面的淡竹,作为歌题预备作歌,后来说不如前去中宫职院,叫女官们来一同作时,岂不更好,所以来了。但是一听见你说出了那竹的别名,便都逃去了,这也是很好玩的事。可是这是谁的指教,你却能说出一般人所不能知道的事情来的呢?”我说道:

  “我也并不知道这乃是竹的别名--这样说了怕不要人家觉得讨厌的么?”弁答道:

  “真是的,怕大家未必知道吧。”<61>

  这时大家说些别的正经事情,正在这个时候,听见[刚才来的这些殿上人们]又都来了,朗咏着“栽称此君”的诗句,<62>头井对他们说道:

  “你们把殿上商量好的计划没有做到,为什么走回去了?实在是很奇怪的。”殿上人们回答道:

  “对于那样名言,还有什么回答可说呢?[说出拙劣的话来,]不如不说好多了。如今殿上也议论着,很是热闹哩,主上也听到了,觉得很有意思。”这回连头弁也同他们一起,反复的朗吟那一句诗,很是高兴,女官们都出来看。于是大家在那里说着闲话,及至回去的时候,也同样的高吟着,直到他们进入左卫门卫所的时节,声音还是听得见。

  第二天一早,一个叫作少纳言命妇<63>的女宫,拿了天皇的书简来的时候,把这件事对中宫说了,那时我正退出在私室里,却特地叫了去问道:

  “有这样的事么?”我回答道:

  “我不知道。是什么也没有留心,说的一句话,却是行成朝臣给斡旋了,[成了佳话罢了。]”中宫笑着说道:

  “便是斡旋[成了佳话,原来也不是全无影踪的吧。]”中宫听说殿上人们在称赞[自己宫里的女官们,]不问是谁,是都喜欢,也很替被称赞的人高兴,这真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一二三藤三位

  圆融院<64>殁后一周年,所有的人都脱去丧服,大家感慨甚深,上自朝廷下至故院的旧人,都想起前代[僧正遍昭]所说的“人皆穿上了花的衣裳”的事来。<65>在下雨很大的一天里,有一个穿得像蓑衣虫<66>一样的小孩子,拿了一根很大的白色的树枝,<67>附着一个立封,走到藤三位<68>的女官房来,说道:

  “送上这个来了。”[传达的女官说道:]

  “从什么地方来的呢?今天明天是避忌的日子,连格子都还没有上呢。”说着便从关闭着的格子的上边接收了信件,将情形去对上边说了。[藤三位说道:]

  “因为是避忌的日子,不能够拆看。”便将树枝连信插在柱子上面,到第二天早晨先洗了手,说道:“且拿那读经的卷数<69>来看吧。”叫人拿了来,俯伏礼拜了打开来看时,乃是胡挑色的色纸很是厚实的,心里觉得奇怪,逐渐展开来看,似乎是老和尚的很拙笨的笔迹,写着一首歌道:

  “姑将这椎染的衣袖<70>

  作为纪念,但是在故都里

  树木却都已换了叶子。”

  这真是出于意外的挖苦话。是谁所干的事呢?仁和寺的僧正<71>所干的吧,但是那僧正也未必会说这种话,那么是谁呢?藤大纳言<72>是故院的别当,那么是他所做的事也未可知。心里想早点把这件事去告诉主上和中宫知道,很是着急,但是遇着避忌的日子,须得要十分慎重才好,所以那一天就忍耐过去了,到第二天早晨,藤大纳言那里写了一封回信,差人送去,即刻就有对方的回信送了来了。

  于是拿了那歌与那封回信,赶快来到中宫面前,藤三位说道:

  “有这么样的一回事。”其时适值主上也在那里,便把那件事说了,中宫做出似乎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只说道:

  “这不像是藤大纳言的笔迹,大概是什么法师吧。”藤三位道:

  “那么这是谁干的事呢?好多事的公卿们以及僧官,有些谁呢?是那个吧,还是这个?”正在猜疑,想要知道[作歌的人],主上这时说道:

  “这里有一张的笔迹,倒很有些相像哩。”说着微笑,从旁边书橱里取出一张纸来。藤三位说道:

  “啊呀,这真是气人的事!现在请你说出真话来吧。呀,连头都痛起来了。总之是要请你把一切都说了。”只是责备怨恨,大家看了都笑。这时主上才慢慢开口道:

  “那个办差去的鬼小孩,<73>本来是御膳房的女宫的使用人,给小兵卫<74>弄熟了,所以叫她送去的吧。”这样的说,中宫听得笑了起来。[藤三位将中宫]摇晃着说道:

  “为什么这样的骗我的呢?可是当时真是洗净了手,俯伏礼拜的[来拆看的]呢。”又是笑,又是上当了似乎遗憾,却很是得意,很有爱娇,觉得很有意思。

  清凉殿的御膳房听见了这事情,也大笑了一场。藤三位退出到女官房以后,把那个女童找了来,叫收信的女官去验看,回来说道:

  “正是那个孩子。”追问她道:

  “那是谁的信,是谁交给你的呢?”却是一声都不响,逃了去了。藤大纳言以后听了这一件事情,也着实觉得好笑。

  一二四感觉无聊的事

  感觉无聊的事是,在外边遇着避忌的日子。<75>[掷不出合适的点儿,]棋子不能前进的双六。<76>除目<77>的时候,得不到官的人家,尤其是雨接连的下着,更是无聊了。

  一二五消遣无聊的事

  消遣无聊的事是,故事。围棋。双六。三四岁的小孩儿,很可爱的说什么话的样子。又很小的婴儿要学讲话,或是嘻笑了。水果,[这也是可以消遣无聊的东西。]男人的好开玩笑,善于说话的人,走来谈天,这时便是避忌的时候,也就请他进来。

  一二六无可取的事

  无可取的事是,相貌既然丑陋,而且心思也是很坏的人。浆洗衣服的米糊给水弄湿了。这是说了很坏的事情了,<78>心想这是谁也觉得是可憎的,可是现在也没有法子中止了。又门前燎火<79>的火筷子,[烧短了没有别的用处,]但是[这样不吉犯忌的事,]为什么写它的呢。这种事情不是世间所没有的事情,乃是世人谁也知道的吧。实在并没有特地写了下来,给人去看的价值;但是我这笔记原来不是预备给人家去看的,所以不管是什么古怪的事情,讨厌的事情,只就想到的写下来,便这样的写了。

  一二七神乐的歌舞

  也无论怎么说,没有事情能及得临时祭礼<80>的在御前的仪式,那样的漂亮的了。试乐<81>的时候,也实在很有意思。

  春天的天气很是安闲晴朗的,在清凉殿的前院里,扫部寮<82>的员司铺上了席子,祭礼的敕使向北站着,舞人们都向着主上[坐了下来]。我这样说,但是这里或者有点记错的地方,也说不定。

  藏人所的人们搬运了装着食器的方盘来,放在坐下的那些人面前,陪从的乐人在这一日<83>里也得出人于主上的前边。公卿和殿上人们交互的举杯,末后是用了螺杯,<84>喝了酒便散了。随后是所谓“鸟食”,<85>平常这由男人去做,还是不大雅观,何况女人也出到御前来取呢?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在里边,忽然从“烧火处”<86>走出人来,喧扰着想要多取,反而掉下了,正在为难的时候,倒不如轻身的去拿了些来的人,更是胜利了。把“烧火处”当作巧妙的堆房,拿了些东西收在里边,这事很是好玩的。扫部寮的人来将席子收起来之后,主殿寮的员司就各人手里拿着一把扫帚,来把殿前的砂子扫平。

  在承香殿前边,[陪从的乐人]吹起笛子,打着拍子,奏起乐来的时候,心想舞人要快点出来才好呢,这样等待着,就听见唱起《有度浜》<87>的歌词,从吴竹台<88>的篱边走了出来,等到弹奏和琴,这种愉快的事情简直不知道如何说是好哩。第一回的舞人,非常整齐的整叠着袖口,两个人走出来,向西立着。舞人渐次出台来,踏步的声音与拍板相合着,一面整理着半臂的带子,或理那冠<89>和衣袍的盘领,唱着《元益的小松》<90>舞了起来的姿态,无一不是很漂亮的。叫作“大轮”的那一种舞,我觉得便是看一天也不会看厌。但是到了快要舞了的时候,很觉可惜,不过想起后边还有,不免仍有希望。后来和琴抬了进去,这回却是突然的,从吴竹台后边,舞人出现了,脱了右肩将袖子垂下的样子,那种优美真是说不尽的。练绢衬袍的下裾翻乱交错,舞人们交互的换位置,这种情形要用言语来表达,实在只显得拙劣罢了。

  这回大概因为是觉得此后更是没有了的缘故吧,所以特别感觉舞完了的可惜。公卿们都接连的退了出去,很是觉得冷静,很是遗憾,但在贺茂临时祭礼的时候,还有一番还宫的神乐,<91>心里还可以得到安慰。[那时节]在庭燎的烟细细的上升的地方,神乐的笛很好玩的颤抖着,又很细的吹着,歌声却是很感动人的,实在很是愉快,[夜气]又是冷冰冰的,连我的打衣<92>都冰冷了,拿着扇子的手也冷了,却一直并没有觉得。乐人长叫那才人,<93>那人赶快前来,乐人长的那种愉快情形,实在是很有意思的。

  在我还住在家里的时节,<94>只看见舞人们走过去,觉得不满足,有时候便到神社里去看。在那里大树底下停住了车子,松枝火把的烟披靡着,在燎火的光里,舞人们的半臂的带子和衣裳的色泽,也比白天更是更好看得多。踏响了社前桥板,合着歌声,那么舞蹈的样子,很是好玩,而且与水的流着的声音,还有笛子的声音,真是叫神明听了也很觉得高兴吧。从前有个名叫少将<95>的人,每年当着舞人,觉得这是很好的事,及至死了之后,他的灵魂听说至今还留在上神社的桥下,我听了这话心里觉得有点发毛,心想对于什么事情都不要过分的执着,但是对于[这神乐的歌舞的]漂亮的事情总是不能忘记的。

  “八幡临时祭礼的结末,真是无聊得很。为什么[不像贺茂祭一样]回到宫中再舞一番的呢?那么样岂不是很有意思么。舞人们得了赏赐,便从后边退出去了,实在觉得是可惜。”女官有人这样的说,叫天皇听到了便说道:

  “那么等明天回来,再叫来舞吧。”女官们说道:

  “这是真的么?那么,这是多么的好呀!”都很是高兴,去向中宫请求道:

  “请你[也帮说一句],叫再舞一回吧。”聚集了拢来,很是喧闹,因为这回临时祭还要回宫歌舞,所以非常的高兴。舞人们也以为未必会有这样的事,[差使已经完了,]正在放宽了心的时候,忽然又听说召至御前,他们的心情正是像突然的冲撞着什么东西似的骚动起来,似乎发了疯的样子,还有退下在自己的房间里的那些女官们,急急忙忙的进宫去的情形,[真是说也说不尽。]贵人们的从者和殿上人都看着,也全不管,有的还把下裳罩在头上,就那么上来了,大家看了发笑,也正是当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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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八牡丹一丛

  故关白公逝世以后,世间多有事故,<96>骚扰不安,中宫也不再进宫,住在叫作小二条的邸第里,我也总觉得没有意思,回家里住了很长久。可是很惦念中宫的事情,觉得不能够老是这样住下去。

  有一天左中将<97>来了,谈起[中宫的]事情来说道:

  “今天我到中宫那里去,看到那边的情形,很叫人感叹。女官们的服装,无论是下裳或是唐衣,都与季节相应,并不显出失意的形迹,觉得很是优雅。从帘子边里张望进去,大约有八九个人在那儿,黄朽叶<98>的唐衣呀,淡紫色的下裳呀,还有紫苑和胡枝子色<99>的衣服,很好看的排列着。院子里的草长得很高,我便说道:

  ‘这是怎么的,草长的那么茂盛。给割除了岂不好呢?’听得有人回答<100>道:

  ‘这是特地留着,叫它宿露水给你看的。’这回答的像是宰相君<101>的声音。这实在是觉得很有意思的。女官们说:

  ‘少纳言住在家里,实在是件遗憾的事。中宫现在住在这样的地方,就是自己有怎样大的事情,也应当来伺候的,中宫恐怕也是这样想的吧,可是不相干,[连来也不来。]’大家都说着这样的话,大概是叫我来转说给你听的意思吧。你何不进去看看呢?那里的情形真是很可感叹哪。露台前面所种的一丛牡丹,有点儿中国风趣,很有意思的。”我说道:

  “不,[我不进去,]是因为有人恨我的缘故,我也正恨着她们呢。”左中将笑说道:

  “还是请大度包容了吧。”

  实在是中宫对我并没有什么怀疑,乃是在旁边的女官们在说我的话,道:

  “左大臣<102>那边的人,乃是和她相熟识的。”这样的互相私语,聚在一起谈天的时候,我从自己的房间上来,便立即停止了,我完全成了一个被排斥的人了。我因为不服这样的待遇,也就生了气,所以对我中宫”进宫来吧“的每次的命令,都是延搁着。日子过得很久了,中宫旁边借这机会,说我是左大臣方面的人,这样的谣言便流传起来了。

  其二棣棠花瓣

  好久没有得到中宫的消息,过了月余,这是向来所没有的,怕中宫是不是也在怀疑我呢,心中正在不安的时候,宫里的侍女长却拿着一封信来了。说道:

  “这是中宫的信,由左京君<103>经手,秘密的交下来的。”到了我这里来,这是那么秘密似的,,这是什么事呀。但是可见这并不是人家的代笔,心里觉得发慌,打开来看的时候,只见纸上什么字也没有写,但有橡棠花的花瓣,只是一片包在里边。在纸上写道:

  “不言说,<104>但相思。”我看了觉得非常[可以感谢],这些日子里因为得不到消息的苦闷也消除了,十分高兴,首先出来的是感激的眼泪,不觉流了下来。待女长注视着我,说道:

  “大家都在那里说,中宫是多么想念着你,遇见什么机会都会想起你来呢。又说这样长期的请假家居,谁都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不进宫去的呢?”又说道:

  “我还要到这近地,去一下子呢。”说着便辞去了。我以后便准备写回信送去,可是把那歌的上半忘记了。我说:

  “这真是奇怪。说起古歌来,有谁不知道这一首歌的呢?自己也正是知道着,却是说不出来,这是什么理由呢。”有一个小童女在前面,她听见我说,便说道:

  “那是说‘地下的逝水’<105>呀。”这是怎么会忘记的,却由这样的小孩子来指教我,觉得这是很好玩的事情。

  将回信送去之后,过了几天,便进宫去了。不晓得[中宫]怎样的想法,比平常觉得担心,,便一半躲在几帐的后边。中宫看了笑说道:

  “那是现今新来的人么!”又对我说道:

  “那首歌虽是本来不喜欢,但是在那个时候,却觉得那样的说,觉得恰好能够表达意思出来。我如不看到你,真是一刻工夫都不能够得到安静的。”这样的说,没有什么和以前不同的样子。

  其三天上张弓

  我把那童女教了我歌的上句的那事报告了,中宫听了大为发笑,说道:

  “可不是么?平常太是熟习了,不加注意的古歌,那样的事是往往会有的。”随后更说道:

  “从前有人们正在猜谜<106>游戏的时候,有一个很是懂事,对于这些事情甚是巧妙的人出来说道:

  ‘让我在左边<107>这组里出一个题目,就请这么办吧。’虽是这样的说,但是大家都不愿意干出拙笨的事来,都很是努力,高兴的一同做成问题。从中选定的时候,同组的人问他道:

  ‘请你把题目告诉我们,怎么样呢?’那人却是说道:

  ‘只顾将这件事交给我好了。我既然这么说了,决不会做出十分拙笨的事来的。’大家也就算了。但是到了日期已近,同组的人说道:

  ‘还是请你把题目说了吧,怕得有很可笑的事情会得发生。’那人答道:

  ‘那我就不知道。既然那样说,就不要信托我好了。’有点发脾气了,大家觉得不能放心,[也只得算了。]到了那一天,

  左右分组,男女也分了座,都坐了下来,有些殿上人和有身份的人们也都在场,左组第一人非常用意周到的准备着,像是很有自信的样子,要说出什么话来,无论在左组或是右组的都紧张的等待着,说:‘什么呢,什么呢?’<108>心里都很着急。那人说出话来道:

  ‘天上张弓。’<109>对方的人觉得[这题目意外的容易所以]非常有意思。这边的人却茫然的很是扫兴,而且有点悔恨,仿佛觉得他是与敌方通谋,故意使得这边输了的样子。正在这样想的时候,敌方的一个人感觉这件事太是滑稽了,便发笑说道:

  ‘呀!这简直不明白呀!’把嘴歪斜了,正说着玩笑的时候,左边这人便说道:

  ‘插下筹码<110>呀,插下筹码!’把得胜的筹码插上了。右组的人抗议道:

  ‘岂有此理的事。这有谁不知道呢?决不能让插上的。’那人答道:

  ‘说是不知道嘛,为什么还不是输了呢?’以后一一提出问题来,都被这人口头答复,终于得了胜。就是平常人所共知的事情,假如记不起来,那么说不知道也是对的吧。但是右组的人[对于说那玩笑话的]后来很是怨恨,说道:

  ‘[那样明白的事情]为什么说是不知道的呢?’终于使他谢罪才了事哩。”

  中宫讲了这个故事,在旁的人都笑着说道

  “右组的人是这样想吧,一定是觉得很遗憾的。但就是左组的人,当初听见的那时节,也可以想见是多么的生气吧。”

  这“天上张弓”的故事,并不是像我那样完全忘记了,乃是因为人家都知道的事,因而疏忽了,所以失败了的。<111>

  一二九儿童上树

  正月初十日,天空非常阴暗,云彩也看去很厚,但是到底是春天了,日光很鲜明的照着,在民家的后面一片荒废的园地上,土地也不曾正式耕作过的地方,很茂盛的长着一棵桃树,从树桩里发出好些嫩枝,一面看去是青色,别方面看去却更浓些,似乎是苏枋色的。在这株树上,有一个细瘦的少年,穿着的狩衣有地方给钉子挂破了,可是头发却是很整齐的,爬在上面。又有穿红梅的夹衣,将白色狩衣撩了起来,登着半靴的一个男孩,站在树底下,请求着说道:

  “给我砍下一枝好的树校来吧。”此外还有些头发梳得很是可爱的童女,穿了破绽了的汗衫,裤也是很有皱纹,可是颜色很是鲜艳,一起有三四个人,都说道:

  “给砍些枝子下来,好做卯槌<112>去用的,主人也要用哩。”等树枝砍了下来,便跑去拾起来分了,又说道:

  “再多给我一点吧。”这个情景非常的可爱。这时有一个穿着乌黑的脏的裤子的仆人走了来,也要那树枝,树上的孩子却说道:

  “你且等一等。”那仆人走到树底下,抱住树摇了起来,上边的小孩发了慌,便同猴儿似的抱紧了树,这也是很好玩的。在梅子熟了的时节,也常有这样的事情。

  一三○打双六与下棋

  俊秀的男子终日的打双六,<113>还觉得不满意的样子,把矮的灯台点得很亮的,对手的人一心祈念骰子掷出好的点数来,不肯很快的装到筒里去,<114>这边的人却把筒子立在棋盘上边,着自己的轮番到来。狩衣的领子拂在脸上,用一只手按着,又将疲软的乌帽子向上摇摆着,说道:

  “你无论怎么的咒那骰子,我决不会得掷坏的。”等待不及似地看着盘子,很是得意的样子。

  尊贵身份的人下着棋,直衣的衣纽都解散了,似乎随便的穿着的一种神气,把棋子拾起来,又放了下去。地位较低的对手,却是起居都很谨慎的,离开棋盘稍远的地方坐着,呵着腰,用别一只手把袖子拉住了,下着棋子,这是很有意思的事。

  一三一可怕的东西

  可怕的东西是,皂斗的壳。火烧场。鸡头米。<115>菱角。头发很多的男人,洗了头在晾干着的时候、毛栗壳。

  一三二清洁的东西

  清洁的东西是,土器。<116>新的金属碗。做席子用的蒲草。<117>将水盛在器具里的透影,新的细柜。<118>

  一三三肮脏的东西

  肮脏的东西是,老鼠的窠。早上起了来,很晚了老不洗手的人。白色的痰。吸着鼻涕走路的幼儿。盛油的瓶。小麻雀儿。大热天长久不曾洗澡的人。衣服的旧敝的都是不洁,但是淡黄色的衣类,更显得是肮脏。
望着明亮的月光,怀念远方的人
回想过去的事,感觉到,这样的时候是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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まくらのそう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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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三四没有品格的东西

  没有品格的东西是,[新任的]式部丞的手板。<1>毛发很粗的黑头发。布屏风的新做的,若是旧了变黑的,那还不成什么问题,看不出怎么下品,倒是新做的屏风,上边开着许多的樱花,涂上些胡粉和朱砂,画着彩色的绘画的,[显得没有品格。]拉门和橱子等,<2>凡是乡下制作的,都是下品的。席子做的车子的外罩。<3>检非违使的裤子。<4>伊豫<5>帘子的纹路很粗的。人家的儿子中间,小和尚的特别肥胖的。<6>道地的出云<7>席子所做的坐席。

  一三五着急的事

  着急的事是,看人赛马。搓那扎头发的纸绳。<8>遇见父母觉得不适,与平常样子不一样的时候,尤其是世间有什么时病流行的时节,更是忧虑,不能想别的事情。又有,还不能讲话的幼儿,连奶也不喝,只是啼哭不己,乳母给抱了也不肯停止,还是哭了很长的时候。

  自己所常去的地方,<9>遇见听不清是谁的声音在说话,觉得[忐忑不安]那是当然的。另外的人[不知本人在那里,]在说她的坏话,尤其是忐忑不安的。平常很是讨厌的人适值来了,也是叫人不安的事。

  从昨夜起往来的男人,第二天后朝<10>的消息来得太迟了。这就是在别人听了,也要觉得忐忑不安的。自己相思的男子的书简,[使女]收到了直送到面前来,也令人忐忑不安。

  一三六可爱的东西

  可爱的东西是,画在甜瓜上的幼儿的脸。<11>小雀儿听人家咪咪的学老鼠叫,<12>便一跳一跳的走来。又[在脚上]系上了一根丝缘,老雀儿拿了虫什么来,给它放在嘴里,很是可爱的。

  两岁左右的幼儿急忙的爬了来,路上有极小的尘埃,给他很明敏的发见了,用了很好玩的小指头撮起来,给大人们来看,实在是很可爱的。留着沙弥发的幼儿,头发披到眼睛上边来了也并不拂开,只是微微的侧着头去看东西,也是很可爱的。交叉系着的裳带的小孩的上半身,白而且美丽,看了也觉得可爱。又个子很小的殿上童,<13>装束好了在那里行走,也是可爱的。可爱的幼儿暂时抱来玩着,却驯熟了,随即抱着却睡去了,这也是很可爱的。

  雏祭<14>的各样器具。从池里拿起极小的荷叶来看,又葵叶之极小者,也很可爱。无论什么,凡是细小的都可爱。

  肥壮的两岁左右的小孩,色白而且美丽,穿着二蓝的罗衣,衣服很长,用背带束着,爬着出来,实在是很可爱的。八九岁以至十岁的男孩,用了幼稚的声音念着书,很是可爱。

  小鸡脚很高的,白色样子很是滑稽,仿佛穿着很短的衣服的样子,咻咻的很是喧扰的叫着,跟在人家的后面,或是同着母亲走路,看了都很可爱。小鸭儿、<15>舍利瓶、<16>石竹花。

  一三七在人面前愈加得意的事

  在人面前愈加得意的事是,本来别无什么可取的小孩,为父母所宠爱的。咳嗽,特别是在尊贵的客人面前想要说话的时候,却首先出来,这实在是很奇怪的。

  在近处住着的人,有四五岁的孩子,正是十分淘气,好把东西乱拿出来打破了,平日常被制止,不能自由动手,及至同了母亲到来,便自得,有平素想要看的东西,就说道:

  “阿母,把那个给我看吧。”拉着母亲乱摇。但是大人们正说着话,一时不及理他,他便自己去搜寻,拉了出来看,真是很讨厌了。母亲对这件事也只简单的说道:

  “这可不行呵!”也不去拿来隐藏过了,单只是笑着说道:

  “这样的事是不行的呀。别把它弄坏了。”这时候连那母亲也觉得是很讨厌的。可是我这边[作为主人,]也不好随便的说话,只能看着,也实在很是心里着急的。

  一三八名字可怕的东西

  名字可怕的东西是,青渊。<17>山谷的洞穴。鳍板。<18>黑铁。土块。雷,不单是名字,实在也是很可怕的。暴风。不祥云。<19>矛星。<20>狼。牛。蝤蛑。<21>牢狱。笼长。<22>锚,这也不但是名字,<23>见了也可怕。藁荐。<24>强盗,这又是一切都很可怕的。骤雨。蛇莓。生灵。<25>鬼薢。鬼蕨。<26>荆棘。枳壳。炙炭。<27>牡丹。<28>牛头鬼。<29>

  一三九见了没有什么特别,写出字来觉得有点夸大的东西

  见了没有什么特别,写出字来<30>觉得有点夸大的东西是,覆盆子。鸭阳草。鸡头。胡桃。文章博士。<31>皇后宫权大夫。<32>杨梅。<33>虎杖,那更写作老虎的杖,<34>但是看它的神气,似乎是没有杖也行了吧。

  一四○觉得烦杂的事

  觉得烦杂的<35>事是,刺绣的里面。猫耳朵里边。小老鼠毛还没有生的,有许多匹从窠里滚了出来。还没有装上里子的皮衣服的缝合的地方。并不特别清洁的地方,<36>并且又是很黑暗。

  并不怎么富裕<37>的女人,照顾着许多的小孩。并不很深的相爱的女人,身体不很好,很长久的生着病,恐怕在男子的心里,也是觉得很烦杂的吧。

  一四一无聊的东西特别得意的时节

  无聊的东西特别得意的时节是,正月里的萝卜。<38>行幸时节的姬太夫。<39>六月十二月的晦日拿竹竿量身长<40>的女藏人。[春秋两]季的读经的威仪师,<41>穿着红色的袈裟,朗读写着僧众的名字的例文,很是漂亮的。在读经会和佛名会上,专管装饰事务的藏人所员司。春日祭的舍人们。<42>大飨时节的行列。<43>正月[献给天皇的屠苏洒的]尝药的童女。<44>献卯杖的法师。<45>五节试乐的时节,[给舞姬]理发的女人。<46>在节会御膳时伺候着的采女。<47>大飨日的[太政官的]史生。<48>七月相扑<49>的力士。雨天的市女笠。<50>渡船的把舵的人。

  一四二很是辛苦的事

  很是辛苦的事是,有夜啼的习惯的幼儿的乳母。有着两个要好的女人,那边这边的被双方所怨恨所妒忌的男子。担任着降伏那特别顽强的妖怪的修验者,<51>假如祈祷早点有效验,那便好了?可是不能如此,心想不要丢脸见笑,还是勉强祈祷着,这实是很辛苦的。非常多疑的男人,和真心相爱的女人,[也是定老是焦急着的人。

  一四三羡慕的事

  羡慕的事是,学习读经什么,总是呐呐的,容易忘记,老是在同一的地方反复的念,看法师们[念得很好]那算是当然的,无论男的女的,都是很流利的念下去,心想,什么时候也能够像他们呢。身体觉得不很舒服,生病睡着的时候,听见人家很偷快的且说且笑,毫无忧虑的行走着,实在觉得很可羡慕。

  想到稻荷神社<52>去参拜,刚走到中社近旁,感觉非常的难受,还是忍耐着走上去,比我后来的人们却都越过了,向前走

  去,看了真是羡慕。二月初午<53>那一天,虽是早晨赶早前去,但是来到山坡的半腰,却已是巳刻<54>了。天气又渐渐的热起来,更是烦恼了,想在世上尽有不吃这样的苦的人,我为什么到这里来参拜的呢,几乎落下眼泪来了。正在休息着时,看见有三十几岁的女人,并未穿着外出的壶装束,<55>只略将衣裙折了起来,说道:

  “我今天要朝拜七遍哩。现在已经走了三遍,再走四遍是什么也没有问题的。到了未时,大约可以下山了。”同路上遇见的人说着话,走了下去了,看了着实可以羡慕,在平常别的地方虽然不会得留意,但在这时候很觉得自己也像她这样才好了

  有很好的孩子,无论这是男孩,还是女孩,或是小法师,都是很可羡慕的。头发很长很美,而且总是整齐的垂着的漂亮的人,身份很是高贵,被家人们所尊敬的人,这是深可羡慕的。字写得好,歌也作得好,遇有什么事情常被首先推荐出去的人。在贵人前面,女官们有许多伺候着,要给高贵的地方奉命代笔写信的时候,本来谁也不会像鸟的足迹<56>似的写不成字,却是特别去把那在私室的人叫了上来,发下爱用的砚台,叫写回信,这是可羡慕的。本来这些照例的信件,只要是女官的有资格的,即使文字近于恶札,也就可以通用过去了,但是现在却不是这种信札,乃是由于公卿们的介绍,或是说想进宫伺候,自己写信来说的大家的闰秀,要给她回信,所以特别注意,从纸笔文句方面都十分斟酌,为此女官们聚会了,便半分开玩笑似的,说些嫉妒的话。

  学习琴和笛子,当初还未熟习的时候,总是这样的想,觉得到什么时节才能够像那[教习的]人呢。[可以羡慕的]还有主人的和皇太子的乳母;主上附属的女官,在中宫这边可以自由出人的人;建立三昧堂,<57>无论早晚可以躲在里边祈祷着的人。在打双六的时候,掷出很好的色目。真是叫弃舍了世间的高僧。

  一四四想早点知道的事

  想早点知道的事是,卷染,村浓,以及绞染<59>这些所染的东西,[都想早点看见。]人家生了孩子的时候,是男孩呢,还是女孩,也想早点得知。这在贵人是不必说了,就是无聊的人和微贱的身份的人,也是想要知道。除目的第二天早晨,即使是预知相识的人必然在内,也想得知这个消息;相爱的人寄来的书简。[自然想早点看到。]

  一四五等得着急的事

  等得着急的事是,将急用的衣服送到人家去做,等着的时候。观看祭礼什么赶快出去,坐着等候行列现在就来吧,辛苦的望着远方的这种心情。要将生产孩子的人,过了预定的日子,却还没有生产的样子。从远地方得到所爱的人的书简,但是用饭米粒糊的很结实,一时拆不开封,实在是等得着急。

  观看祭礼什么赶快出去,说这正是行列到来的时刻了,警卫的官员的白棒<60>已经可以望见,车子靠近看台却还要些时间,这时真是着急,心想走过去也罢。

  不愿意他知道[自己在这里的]人来了的时候,教在旁边的人过去打招呼,[这结果也是等着叫人着急。]

  一天天的等着,终于生下来了的幼儿,[好容易]五十日和百日的祝贺日期来到了,但将来长成实在等着很是辽远的。缝着急用的衣服,在暗黑的地方穿针,[很是着急。]但是这如是自己在做,倒也罢了,若是自己按住缝过的地方,叫别人给穿针,那人大约也因为急忙的缘故吧,不能够就穿过,我说:

  “呀,就是不穿也罢。”可是那人似乎是非穿不可的神气,还是不肯走开,[那不单是着急,]还几乎有点觉得讨厌了。

  不问是什么时候,自己刚有点急事想要外出,遇见同伴说要先出去一趟,说道:

  “立刻车子就回来。”便坐了去了。在等着车子的时候,实在是很着急。看了大路上来的车子,心里这就是了,刚高兴着,却走到别的方面去了,很是懊丧。况且假如这是要去看祭礼,等着的时候听见人家说道:

  “祭礼大概是已经完毕了吧。”尤其觉得扫兴不堪了。

  生产孩子的人,胞胎老是不下来,[这是很着急的事。]去看什么热闹,或到寺里去参拜,约好一同去的人,将车子去接,可是停了等着,那人老不上车来,空自等得着急,真想丢下径自去了。

  急忙的用炙炭生起火来,很费些时间,<61>[也很着急。]和人家的歌,本来应当快点才对,,可是老做不好,实在着急。在相思的人们,似乎不必这样的急,这在有些时候,也有自然不得不急的。况且在男女之间,就是平常的交际,[和歌什么]也是以急速为贵,如是迟了的时候说不定会生出莫名其妙的误会来的。觉得有点不舒服,恐怕[是不是有鬼怪作祟,]这样想着<62>等待天亮,是非常觉得焦急的。又等待着齿墨<63>的干燥,也是着急的事。

  一四六朝所

  在故关白公<64>服丧的期间,遇见六月晦日大祓<65>的行事,中宫也应当从宫里出去参加,但是在职院里因为方向不利,<66>所以移住到太政官厅的朝所<67>里去。那一天的夜里很热,而且非常的暗黑,什么地方都不清楚,只觉得很是狭窄,局促不安的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看时,那里的房屋非常的平坦低矮,顶用瓦铺,有点中国风,看去很是异样。同普通的房屋一样,没有格子,只是四面挂着帘子,倒反觉得新奇,很有意思。女官们走下院子里去游玩。庭前种着花草,有萱花什么的,在篱笆里开着许多。非常热闹的开着花,在这样威严的官署里倒正是相配的花木。刻漏司<68>就在近地的旁边,报时的钟声也同平时听见的似乎不是一样,年轻的女官们起了好奇心,有二十几个人跑到那边去,走到高楼上面,从这里望过去。淡墨的下裳,唐衣和同一颜色的单衣衬衫,还有红色的裤,这些人立在上头,纵然不能说是天人,看去似乎是从天空飞舞下来的。同是一样年轻的,可是地位较高的人们,不好一起的上去,只是很羡慕的仰望着,觉得这是很有意思的。到了日暮,天色暗下来了,年长的人也混在年轻的中间,都走到官厅里来,<69>吵闹着开着玩笑,有人就说闲话道:

  “这不应该这样的胡闹的。公卿们所坐的倚子,<70>妇女们都上去了,又政务官<71>所用的床子<72>也都倒过来,被弄坏了。”有人看不下去,<73>虽然这样的说,可是女官们都不听。

  朝所的房屋非常古旧,大约是因为瓦房的关系吧,天气的炎热为向来所未有,夜里出到帘子外边来睡觉,因为是旧房子,所以一天里边眼始什么老是掉下来,胡蜂的窠有很大的,有许多胡蜂聚集着,实在是很可怕的。

  殿上人每天来上班,<74>看见大家夜里并不睡觉,尽自谈天,有人高吟道:

  “岂料太政官的旧地,

  至今竟成为

  夜会之场<75>了呵!”真也是很好玩的事情。

  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但是吹过来的风却一点儿都不凉快,这大概是因为地点的关系吧。可是虫声却也听得见了。到了初八日<76>中宫将要还宫了,今夜就在这里举行七夕祭,<77>觉得星星比平常更近的能够看见,这或者是因为地方狭窄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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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四七人间四月

  宰相中将齐信和宣方中将<78>一同的进宫里来,女官们走出去正在谈话的时候,我突然的说道:

  “今天是吟什么诗呢?”齐信略为的思索了一下,就毫不停滞的回答道:

  “应当吟人间四月<79>的诗吧。”这回答的实在是很有意思。[故关白公的逝世,]已是过去的事,却还记得着说起来,这是谁也觉得是很可佩服的。特别是女官们,事情不会得这样的健忘,但若是在男子方面就不如此,自己所吟咏的诗歌并不完全记得,[宰相中将却能够记忆关白公的忌月,]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了。帘内的女官们,以及外边的[宣方中将,]都不明白所说的为何事,这并不没有道理的。

  一四八露应别泪

  这个三月晦日<80>在后殿的第一个门口,有殿上人多数站着,退了出去之后,只剩下头中将、源中将<81>和一个六位藏人留着,谈着种种闲话,涌读着经文,吟咏着诗歌。这时候有人说道:

  “天快要亮了,回去吧。”那时头中将忽然吟起诗来道:

  “露应别泪<82>珠空落。”源、中将也一起合唱着,非常的觉得好玩,其时我说道:

  “好性急的七夕<83>呀。”头中将听了非常觉得扫兴,说道:

  “我只因了早朝别离而联想到,所以随口吟涌[这不合时令的诗],怪不好意思的。本来在这里近处,太是没有考虑的吟这样的诗,说不定弄得出丑的。”这样说着,天色既已大亮了,头中将说道:

  “就是葛城的神,<84>既然是这样天亮,也已没有什么办法了。”说着便踏着朝露,匆促归去了。我心里想等到七夕的时节到来,再把这事情提出来说,可是不久就转任了宰相,[不再任藏人头了,]到七夕那天未必见得到了。写封书简,托主殿司的员司转过去吧,正是这样的想着,很凑巧在初七那天宰相中将却进来了。很觉得高兴,把三月三十日夜里的事情对他说了。生怕一时想不起来,突然的提起来,觉得有点奇怪,要侧着头寻思吧。可是头中将似乎是等着人家去问他的样子,毫不停滞的回答了那一件,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事。在这几个月的期间,我一直等着在什么时候问他,这我自己也觉得有点好事,但是头中将却又什么会得这样预备好了,即时答应的吧。当时一起在场觉得遗憾的源中将,却是想不起来,经头中将说明道:

  “那一天早上所吟的诗,给人家批评了的一件事,你已经忘记了么?”源中将笑说:

  “原来如此。”那是很不成的。<85>

  男女间的交际谈话,常用围棋的用语亲密的交谈,如说什么“让他下一着子了”,或是什么“填空眼啦”,又或者说“不让他下一着子”,都是别人听了不懂得的,只有头中将互相了解。且正说着的时候,源中将便缠着询问道:

  “这是什么事,是什么事呀?”我不肯教他,于是就去问那边道:

  “无论怎么样,总请说明了吧。”怨望的追问,那边因为是要好的朋友,所以给他说明了。因为我和宰相中将亲密的谈话,便说道:

  “这已是总结算<86>的时期了。”表示他也是知道了那种隐语,想早点教我了解,便特地叫我叫道:

  “有棋盘么?我也想要下棋哩,怎么样?你肯让我一着么?我的棋也同头中将差不多,请你不要有差别才好哩。”我答道:

  “假如是那样,那岂不是变成没有了谱<87>了么?”后来我把这话告诉了头中将,他很喜欢的说道:

  “你这说得好,我很是高兴。”对于过去的事情不曾忘记的人,觉得是很有意思的。

  其二未至三十期

  头中将刚任为宰相的时候,我在主上面前曾经说道:

  “那个人吟诗吟的很漂亮,如‘萧会稽之过古庙’那篇诗,<88>此后还有谁能够吟得那样的好的呢?可惜得很,不如暂时不要叫他去做宰相,却仍旧在殿上伺候好吧。”这样说了,主上听了大笑,说道:

  “你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就不让他当宰相也罢。”这也是很有意思的。

  可是终于当了宰相了,实在是觉得有点寂寞。但是源中将自信不很有功夫,摆着架子走路,我提起宰相中将的事情来,说道:

  “朗涌‘未至三十期’的诗,<89>完全和别人的不同,那才真是巧妙极了。”源中将道:

  “我为什么不及他呢?一定比他吟得更好哩!”便吟了起来,我说道:

  “那倒也并不怎么坏。”源中将道:

  “这是扫兴的事。要怎么样才能够像他那样的吟诗呢?”我说道:

  “说到‘三十期’那地方,有一种非常的魔力呢。”源中将听了很是懊恨,却笑着走去了。

  等宰相中将在近卫府办理着公务的时候,源中将走去找他,对他说道:

  “[少纳言是]这样这样的说,还请你把那个地方教给我吧。”[宰相中将]笑着教给他了。这件事我一点都不知道,后来有谁来到女官房外,和[宰相中将]相似的调子吟起诗来,我觉得奇怪,问道:

  “那是谁呀?”源中将笑着答道:

  “很了不起的新闻告诉给你昕吧。实在是这样这样,趁宰相在官厅办事的时候,向他请教过了,所以似乎有些相像了吧。你间是谁,便似乎有点高兴的口声那么的问了。”觉得特地去学会了那个调子,很是有意思,以后每听到这吟诗声,我便走出去找他谈天,他说道:

  “这个全是托宰相中将的福。我对那方向礼拜才是呢。”有时候在女官房里,[源中将来了,]叫人传话说道:

  “到上头去了。”但是一听见吟诗的声音,便只好实说道:

  “实在是在这里。”后来在中宫面前说明这种情形,中宫也笑了。

  有一天是宫中适值避忌的日子,源中将差了右近将曹叫作光什么<90>的当使者,送了一封在折纸上写好的书简进来,看时只见写道:

  “本来想进去,因今日是避忌的日子,[所以不成了]。但‘未至三十期’,怎么样呢?”我写回信道:

  “你的这个期怕已经过了吧。现在是去朱买臣教训他妻子的年龄,大概是不远了。”源中将又很是悔恨,并且对主上也诉说了。主上到中宫那里,说道:

  “[少纳言]怎么会得知道这种故事的呢?宣方说,朱买臣的确到了四十九<91>岁的时候,教训妻子那么说的,又说,给那么说了,着实扫兴的。”主上说着笑了。[这种琐屑的事情,也去告诉上边,]这样看来源中将也着实是有点儿古怪的人物哩。

  一四九左京的事

  弘徽殿的女御是闲院左大将<93>的女儿,在她的左右有一个名叫“偃息”<93>的女人的女儿,在做着女宫,名字是左京,和源中将很是要好,女官们正在笑着谈论着的时候,中宫那时正住在职院,源中将进见时说道:

  “我本来想时时来值宿,女官们没有给予相当的设备,所以进来伺候的事也就疏忽过去了。若是有了值宿的地方,那么也就可以着着实实的办事了。”别人都说道:

  “那当然是的。”我也说道:

  “真是的,人也是偃息的地方<94>才好呢。那样的地方,可以常常的去走动,[现在这里是没有地方可以惬息呵!]”源中将却觉得这话里有因,便愤然的说道:

  “我以后将一切都不说了!我以前以为你是我这边的人,所以信赖着你,却不道你把人家说过的谣言,还拿起来说。”很认真的生了气。我便说道:

  “这也奇了。我有什么话说错了呢?我所说的更没有得罪的地方。”我推着旁边的女官说,她也说道:

  “如果真是什么也没有的事,那又何必这样的生气呢?那么这岂不是到底有的么!”说着便哈哈的笑了。源中将道:

  “你这话怕也是她主使的吧。”好像似乎是实在很生气的样子。我说道:

  “全然没有说这样的话。就是人家平常说你的闲话,我听着还是不很高兴呢。”这样说了,便到了里边去了。但是到了日后,源中将还是怨我,说道:

  “这是故意的把叫人出丑的事情,弄到我身上来的。”又说:

  “那个谣言,本来是不知道哪个人造出来,叫殿上人去笑话的。”我听了便说道:

  “那么,这就不能单是怨恨我一个人的了。这真是可怪了。”但是以后,与左京的关系也就断绝了,那事情也便完了。

  一五○想见当时很好而现今成为无用的东西

  想见当时很好而现今成为无用的东西是,云间锦做边缘的席子,<95>边已破了露出筋节来了的。中国画的屏风,表面已破损了。有藤萝挂着的松树,已经枯了。蓝印花的下裳,蓝色<96>已经褪了。画家<97>的眼睛,不大能够看见了。几帐<98>的布古旧了的。帘子没有了帽额<99>的。七尺长的假发变成黄赤色了。蒲桃染<100>的织物现出灰色来了。好色的人但是老衰了。风致很好的人家里,树木被烧焦了的。池子还是原来那样,却是满生着浮萍水草。

  一五一不大可靠的事

  不大可靠的事是,厌旧喜新,容易忘记别人<101>的人。时常夜间不来的<102>女婿。六位的[藏人]已经头白。<103>善于说谎的人,装出帮助别人的样子,把大事情承受了下来。第一回就得胜了的双六。<104>六十,七十以至八十岁的老人觉得不舒服,经过了好几日。顺风张着帆的船。经是不断经。<105>

  一五二近而远的东西

  近而远的东西是,中宫近处<106>的祭礼。没有感情的兄弟和亲族的关系。鞍马山<107>的叫作九十九折的山路。十二月晦日与正月元旦之间的距离。<108>

  一五三远而近的东西

  远而近的东西是,极乐净土。<109>船的航程。<110>男女之间。

  一五四井

  井是掘兼之井。<111>走井<112>在逢坂山,也是很有意思。山井,但是为什么缘故呢,却被引用了来比浅的恩情<113>的呢?飞鸟井,被称赞为井水阴凉,<114>也是很有意思的。玉井,樱井,少将井,后町<115>井,千贯井,[这些并见于古歌和故事,觉得很有意思。]

  一五五国司

  国司是,纪伊守,和泉守。<116>

  一五六权守

  暂任的权守<117>是,下野,甲斐,越后,筑后,阿波。

  一五七大夫

  大夫<118>是,式部大夫,左卫门大夫,[太政官的]史的大夫。

  六位的藏人希望[叙爵的事],是没有什么好处的。<119>升到了五位,[可是退下了殿,]叫作什么大夫或是权守,<120>这样的人住在狭小的板屋里,新编栓木片的篱笆,把牛车拉进车房里去,在院子前面满种了花木,系着一头牛,给它草吃,[似乎很是得意的样子,]这是很可憎的。院子收拾得很干净,用紫色皮条挂着伊豫地方的帘子,立着布的障子很漂亮的住着,到了夜里便吩咐说:“门要用心关好。”像煞有介事的说,这样的人看去是没有什么前程的,很是可鄙。

  父母的住房,或是岳父母的住房,那是不必说了,又或是叔伯兄弟等现在不住的家,又或没有人住的地方,这也是自然可以利用。其平常有很要好的国司,因为上任去了,房子空了下来,不然是妃嫔以及皇女的子姓,多有空屋给人住着,暂且住着,等到得着相当的官职,那时候去找好的住房,这样的做倒是很好的。

  一五八女人独居的地方

  女人独居的地方须是很荒废的,就是泥墙什么也并不完全,有池的什么地方都生长着水草,院子里即使没有很茂的生着蓬篱,在处处砂石之间露出青草来,一切都是萧寂的,这很有风趣。若是自以为了不起的加以修理,门户很严谨的关闭着,特别显得很可注意,那就觉得很有点讨厌了。

  一五九夜间来客

  在宫中做事的女人的家里,也以父母双全的为最好。[回到家里来的时节,]来访问的人出入频繁,听见种种的人马的声音,很是吵闹,也并没有什么妨碍。但是,[若是没有了父母的人,]男人有时秘密的来访,或是公然的到来,说道:

  “因为不知道在家里,[所以没有来问候。”]或者说道:

  “什么时候,再进里边去呢?”这样的来打招呼。假如这是相爱的人,怎么会得付之不理呢,便开了大门让进去了。[那时家主的心里便这么的想,]真好讨厌,吵闹得很,而且不谨慎,况且直到夜里,这种神气非常的可憎的。对了看门的人便问道:

  “大门关好了么?”看门的回答道:

  “因为还有客人在内呢。”可是心里也着实厌烦,[希望他早点走哩。]家主便道:

  “客人走了,赶紧关上大门!近来小偷实在多得很呢!”这样讽刺的说话,非常的不愉快,就是旁边听到的人也是如此,[何况本人呢。]

  但是同了客人来的人,看着家里的人这样着急,老是惦念这客人走了没有,不断的来窥探,却觉得这样子很是可笑。还有人学了家里的人说话的,这如果给他们知道了,恐怕更要加倍的说些废话吧。其实就不是那么的现在脸上来说闲话,其实要不是对于女人相爱很深的人,像这样地方谁也不来的了。但是[虽是听了这种闲话,]却很是老实的人,便说道:

  “已经夜深了,门[敞开着,]也是不谨慎的。”随即回去的人也是有的。还有特别情深的,虽然女人劝说道:

  “好回去了。”几次的催走,却还是坐着到天亮,看门的在门内屡次巡阅,看看天色将要亮了,觉得这是向来少有的事,说道:

  “好重要的大门,今天却是出奇的敞开了一宵。”故意叫人听得见的这样说,在天亮的时候才不高兴的把门关上了。这是很可憎的。其实就是父母在堂,有时候也会有这样的事情。可是假如不是亲生的父母,[那么男人来访,]便要考虑父母的意见,有点拘束了。在弟兄的家里的时候,如果感情不很融洽,也是同样的。

  不管它夜间或是天亮,<121>门禁也并不是那么森严,时常有什么王公或是殿上人到来访问,格子窗很高的举起,冬天夜里彻夜不睡,这样送人出去,是很有风趣的事。这时候如适值有上弦的月亮,那就觉得更有意思了。[男人]吹着笛子什么走了出去,自己也不赶紧睡觉,[同女官们]一同谈说客人的闲话,讲着或是听着歌的事情,随后就睡着了,这是很有意思的。
望着明亮的月光,怀念远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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まくらのそう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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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六○雪夜

  雪也并不是积得很高,只是薄薄的积着,那时节真是最有意思。又或者是雪下了很大,积得很深的傍晚,在廊下近边,同了两三个意气相投的人,围绕着火盆说话。其时天已暗了,室内却也不点灯,只靠了外面的雪光,[隔着帘子]照见全是雪白的,用火筷画着灰消遣,互相讲说那些可感动的和有风趣的事情,觉得是很有意思。这样过了黄昏的时节,听见有履声走近前来,心想这是谁呢,向外看时,原来乃是往往在这样的时候,出于不意的前来访问的人。说道:

  “今天的雪你看怎么样,[心想来问讯一声,]却为不关紧要的事情缠住了,在那地方耽搁了这一天。”这正如[前人所说的]“今天来访的人”<122>的那个样子了。他从昼间所有的事情讲起头,说到种种的事,有说有笑的,虽是将坐垫送了出去,可是[客人坐在廊下,]将一只脚垂着,末了到了听见钟声响了,室内的[女主人]和外边的[男客],还是觉得说话没有讲完。在破晓前薄暗的时候,[客人]这才预备归去,那时微吟道:

  “雪满何山,”<123>这是非常有趣的事情。

  只有女人,不能够那样的整夜的坐谈到天明,[这样的有男人参加,]便同平常的时候不同,很有兴趣的过这风流的一夜,大家聚会了都是这样的说。

  一六一兵卫藏人

  在村上天皇的时代,<124>有一天雪下得很大,堆积得很高,天皇叫把雪盛在银盘里,上边插了一枝梅花,,好月亮非常明亮,便将这赐给名叫兵卫藏人<125>的女官,说道:

  “拿这去作和歌吧。看你怎么的说。”兵卫就回答道:

  “雪月花时。”<126>据说这很受得了称赞。天皇说道:

  “在这时节作什么歌,是很平凡的。能够适应时宜,说出很好的文句来,是很困难的事。”

  又有一回,天皇由兵卫藏人陪从着,在殿上没有人的时候,独自站立着,看见火炉里冒起烟来,天皇说道:

  “那是什么烟呀?你且去看了来。”兵卫去看了之后,回来说道:

  “海面上摇着槽的是什么?

  出来看的时候,

  乃是渔夫钓鱼归来了。”<127>

  这样的回答,很是有意思。原来是有只蛤蟆跳进火里,所以烧焦了。

  一六二御形宣旨

  称作御形宣旨<128>的女宫,做了一个五寸高的殿上童<129>的布偶,头发结作总角,穿着很漂亮的衣服,写上了名字献给中宫,名曰友明王,中宫非常的喜爱。

  












  一六三中宫

  我初次<1>到中宫那里供职的时候,害羞的事不知有多少,有时候眼泪也几乎落下来了。每夜出来待候,在中宫旁边的三尺高的几帐后面伏着,中宫拿出什么画来看,也觉得害羞,不大伸得出手去。中宫解说道:

  “这是什么,那个又是什么。”高盏上点着的灯火,照得非常明亮,连头发也一根根的比白天要看得清楚。虽然很是觉得怕羞,只得忍耐着观看。天气因为很冷,[中宫从袖口底下]伸出的手微微的动着,看上去是非常艳丽的红梅色,显得无限的漂亮,在没有看见过[宫中生活的]乡下佬的看法,会觉得这样的人在世间哪里会有呢。出惊的注视着。到得天快亮了,心里着急,想早点退下到女官房去。中宫便说道:

  “葛城之神<2>再停一会儿,也不妨事吧?”便开玩笑说[心想这样丑陋的面貌,不给从正面看也罢,]便叫从侧面来看,老是俯伏着,格子也不打开,女官<3>来说道:

  “请把这格子打开了吧。”另外的女官听了,便要来打开,中宫却说道:“且慢”女官笑着,退回去了。中宫问的种种的事情,又说些别的话,过了不少时间,便说道:

  “想早点退下去吧。那么,就快点退下吧。”又说道:

  “到晚上也早点来呀。”就从中宫面前,膝行退出,回到女官房里,打开格子一看,是一片下雪的景象,很有意思。

  中宫[时常叫人来]说道:

  “今天就在白天来供职也行吧。因为雪天阴暗,并不是那么的<4>显露呀。”女官房的主任也说:

  “你为什么老是躲在房里的呢?你那么容易的被许可到中宫面前供职,这就是特别是看得你中意了。违背了人家的好意,这是讨人厌的事呀。”竭力的催促,我也自己没有主意了,随即进去,实在很是苦恼。看见烧火处<5>的屋上积满了雪,很是新奇有意思。

  在中宫的御前,照例生着很旺的炉火,但是在那边却没有什么人。中宫向着一个沉香木制的梨子地<6>漆绘的火盆靠着。高级的女官侍候在旁边,供奉种种的事务。在隔座的一间房里,围着长的火炉,满满的坐着女官们,都披着唐衣垂至肩头,非常熟习的安坐在那里,看着也着实羡慕。她们接收信件,或立或坐,起居动作一点都没有拘束,说着闲话,或者笑着。我想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那样的和她们一同交际的呢,这样想着心里就有点发怯。靠近里边,有三四个人,聚在一起看什么绘画。

  过了一会儿,听见有前驱的声音很响的到来,女官们便说

  道:

  “关白公进宫来了。”就把散乱在那里的东西收拾起来,我也退到后边,可是想要知道外面的情形,便从几帐的开着的缝里张望着。

  这时是大纳言<7>进来了。紫色的直衣和缚脚裤,与白雪的颜色相映,很是好看。大纳言坐在柱子旁边,说道:

  “昨天今天虽是避忌,关在家里,但是因为雪下的很大,有点不放心,[所以来了。]”中宫回答道:

  “路也没有,<8>却怎么来的?”大纳言笑着说道:

  “煞是风流呵,或者是这样想吧。”

  这两位的说话的样子,真是再漂亮也没有了。小说里信口称赞主人公的姿态,用在这里却是一点都不错的。

  中宫穿着白衣衬衣,外边两件红色的唐绫,此外又穿白的唐绫[的打衣]。面上披下了头发,如在画里才有这样漂亮的样子,在现世却还没有见过,[如今现在眼前,]真好像是做梦一般。大纳言和女官们谈话,有时说些玩笑,女官们毫不示弱,一一回答若是说了些假话,便或者反对或者辩解,看得也是眼花,有时倒是看着的我要难为情,觉得脸红了。

  大纳言随后吃了些水果什么,对于中宫也进上了。

  大纳言似乎在问别人道:

  “那在几帐的后边是谁呀?”女官答说这是什么什么的人,<9>于是站了起来,我以为是向别处去呢,哪知走近我的身旁,坐下说起话来。他说在我没有进宫供职来以前,就听说过我的事情。又说道:

  “那么进宫供职的话,这是真的了。”当初隔着几帐看着,还是觉得害羞,如今当面相对,更不知如何是好,简直是像在做梦。平常拜观行幸的时候,对于这边的车子眼光如果射了过来,便放下车帘,生怕透出影子去,还用扇子遮住了脸。[现在这样相近的见面,]自己也觉得是大胆,心想为什么进宫来供职的呢。流着许多汗,也不知道回答些什么话。

  平时所依恃着遮脸的扇子,<10>也被拿走了,这时候觉得盖在额上的头发<11>该是多么难看,这都是羞耻的意思表现在外边的吧。大纳言要是早点走了才好哩。但是他却拿着扇子玩耍,并且说道:

  “这扇子的画是谁所画的?”并不立刻站起来,我只好把袖子捂着脸俯伏着,唐衣上都惹上白粉,想必脸上也斑驳了吧。

  长久这样的坐着,中宫想必料到我要怨恨她不知道体恤的吧,便叫大纳言道:

  “来看这个吧,这是谁所画的呢?”这样的说,我听了很是高兴,但是大纳言道:

  “拿到这边来看吧。”中宫说道:

  “还是到这里来。”大纳言道:

  “人家抓住了我,站不起来呢。”说着玩笑话姿容俊秀,举止潇洒,身份年龄自己都不能比,实在觉得惭愧。中宫拿出一本什么人所写的草书假名<12>的册子来阅看,大纳言道:

  “是谁的笔迹呢?给她看一看吧。这个人是知道现世有名的人的笔迹的。”说出莫名其妙的话来,无非想叫我回答什么罢了。

  有这一位在这里已经够叫人害羞的了,不料又昕见有前驱的声音,一个同样的穿着直衣的人进宫来了,这一位<13>更是热闹,满口玩笑的话,女官们都喜笑赞美他。我也听着说,什么人有那样的事情,什么人有这样的事情,听讲殿上人的什么事,当初总以这些人乃是神仙化身,或是天人从空中降下来的,及到供职日久,逐渐习惯了,也就并不觉得怎样。以前我[所羡慕着的]女官们,在从家里出来供职的时候,大约也是这样害羞的吧。我这样的渐渐看着过去,也就习惯了,觉得自然了。

  其二喷嚏

  中宫同我说着话,忽然的问道:

  “你想念我么?”我正回答说:

  “为什么不想念呢。”这时突然的从御膳房方面有谁高声打了一个喷嚏,<14>中宫就说道:

  “呀,真是扫兴。你是说的假话吧?好罢,好罢!”说着,走进里边去了。

  怎么会得是假话呢?这还不是平常一般的想念,只是那打喷嚏的鼻子说了假话罢了。到底这是谁呢,做出这样讨人嫌的事来的?本来是最不讨人喜欢的事情,就是我自己想要打嚏的时候,也总是逼住了不叫打出来,况且在这要紧的时节。想起来真是可恨,但我那时还是新进去的人,也不好怎么辩解,到得天亮退下到女官房里,就看见有女宫拿了一封在浅绿色的薄纸上写着的信来,打开看时只见写道:

  “怎么能够知道不是假话呢,

  因为空中没有

  纠察<15>的神明。

  歌这样说,这是中宫的意思。”[看来是中宫叫女官代写的,]我看了这信,虽是感激,但又觉得遗憾,心里很乱,总觉得昨夜打嚏的人太可恨,想去寻找了出来。

  “想念的心薄了,被说也难怪,

  为了喷嚏<16>却受了牵累,

  深觉得不幸。

  请把这个意思给我申明了吧。似乎是为式神<17>所凭了,非常的惶恐。”写这信以后,时常想起这真是讨厌,怎么会得那么凑巧,打起喷嚏来的呢,实在是很可叹的。

  一六四得意的事

  得意的事是:正月初一的早晨,第一个打喷嚏<18>的人。竟争着去当藏人很多的时候,能够把自己的爱子去得到缺的人。在除目的这一年上,得到本年得缺的第一等国的人,相知的人向他道贺道:

  “恭喜你得到好缺了。”回答说道:

  “哪里有什么好处,也只是流落到外面<19>去罢了。”这样的说,其实是着实的得意。

  又有,[一个闺女]由许多人来求亲,挑选结果被看中做女婿的人,一定也有舍我其谁的感想吧。降伏了顽强的妖怪的修验者。<20>赌猜押韵,<21>早被猜中的人。比射小弓,<22>无论怎样对方咳嗽,或是吵闹着希望分他的心,却是忍耐着,弦声很响的,居然一发中的,这也是得意的一副脸色吧。下棋的时候,贪心的人对于自己的棋子有许多会得被吃,全不理会,却去管别处的事情,这方面虽然本来并无胜算,但因另外的地方也并没有活眼,却吃来了许多棋子,这不是很高兴的事么?很自夸的嬉笑,比寻常的得胜自然要更是得意了。

  经过了许多年月,这才补到了国司的人,其高兴的情形,实在是可想而知的。剩下来的几个家人,一向是很无礼的侮弄着主人,虽然很是生气,但是没有法子只有忍耐着,这回却看见平常以为是身份比我要高的人对自己也表示惶恐,一一仰承意见,前来谄媚,顿时觉得自己和以前不是同一个人了。家里使用女官们,从前不曾见过的阔气的家具和衣服,也不知从哪里都涌出来了。又做过国司的人,升进到了近卫中将,比那些贵公子们因了门阀关系升进的,觉得更是得意,似乎更有价值。官位这个东西,实在是极有意思的。同样的一个人,在他被称为大夫或是待从<23>的时候,是很被看轻的,一旦升进为中纳言、大纳言或是大臣,便很莫名其妙的觉得高贵了。身份相当的人做了国守,也是如此。历任了各地方的国司之后,到了太宰府<24>的大弍或是四位,就是公卿们也得表示敬意了。

  至于女人的地位,那就要差得多了。在宫里是天皇的乳母、典侍<25>和三位等,也是颇受尊重的,但是年纪已经老了,也没有什么的好处。而且这样的人,又并不很多。倒还不如国司的夫人,一同上任到外地去,普通的女人要算这是最幸福的了。门第平常的人家,以女儿嫁给公卿为妻,公卿的女儿做天皇的后妃,实是极好的事情。但是也还不如男人,单靠着自己,能够立身发迹,挺着胸膛,觉得自在。法师们被称作什么供奉,傲然的走着,这有什么了不得呢?能够很漂亮的念经,风采也很潇洒,多半是被女人们所看轻,所以[发愤用功]变得有名了。因此成为僧正或是僧都,一般人当作佛爷出现,表示惶恐尊敬,那真是无可比喻的阔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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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六五风

  风是暴风雨。落叶风。<26>三月时候的傍晚,缓缓的吹来的带着雨气的风,是很有情趣的。八九月里夹着雨吹来的风,也是很有趣。雨脚横扫着,沙沙的风吹来的时候,一夏天盖着的棉被里,还穿了生绢的单衣躺着,是很有意思的。本来单只是这生绢,也是太热,心想抛去了才好,却不料在什么时候,这样的凉快了,想着也有意思。刚才黎明,把格子侧窗打开了,就有强风一阵吹了进来,脸上显得凉飕飕的,这是很有趣的事。从九月末到十月初,天空很是阴沉,风猛烈的吹着,黄色的树叶飘飘的散落下来,非常有意思。樱树的叶和椋树的叶,也容易散落。十月时节,在树木很多的家庭里,实在是很有风趣的。<27>

  一六六风暴的翌晨

  风暴吹过的第二日,是觉得很有兴趣的事情。屏障篱笆都东倒西歪了,那些地方的花木真是可怜的样子。大的树木倒了好几株,树枝都吹断了,固然是可惜;但是它们歪七竖八的爬在胡枝子女郎花的上边,实在是特别觉得遗憾。格子的每一格里,都很丁宁的吹进树叶子去,似乎不是那粗暴的风所做的事情。

  穿着非常浓红,表面的颜色稍为褪色了的,以及朽叶色的织物和薄绸的小袿的女人,样子很是美丽,昨夜因为风声睡不着,所以早上起得迟了。起来对镜,从上房里霆了出来,头发为风所吹,吹得多少鼓了起来,散落在肩头的光景,实在是很漂亮的。在她很有兴趣的看着的时候,有一个少女,大约有十七八岁吧,虽然生得不很小样,可是也不见得特别像大人,披着生绢的单衣,浅蓝色也褪了,似乎被雨湿了的样子,衬着淡红色的寝衣,头发像是芦苇的尾花,剪齐的一端等身的长,比衣裙略为短一点,只有裤子却是鲜明的,从旁边可以看得见。她看着女童和年轻的女人们,把吹折了的花木从根本去收拾起来,倒了的扶直了,好像很是羡慕<28>的,推量着怎么办,在命子旁边立着看,这样后姿也是很有意思的。

  一六七叫人向往的事

  叫人向往的事<29>是,隔着格子听见,这不像是使女的声音,是女主人低声的说话,回答的是很年轻的人的声音,随后是衣裳綷縩声,是人到来了的样子,这是吃饭的时候了吧。就听见筷子和菜匙混杂作响,提壶<30>的梁倒下的声音也听见了。

  捶打得很有光泽的衣服上面,头发并不散乱的,整齐的分列着,[这景象是值得怀念的。]很漂亮的上房里,也不点着灯火,在长火炉里生着许多炭火的光里,照见几帐的丝纽的光泽很是美丽,还有卷上帽额的帘钩,也特别有光,鲜明的可以看见。收拾得很好的火盆,灰都弄得很平整,里面的火光照见火盆上也看得见,很是有意思。而且火筷子特别的显著,看去歪斜的放着,是有趣的事。

  夜已经很深了,大家都已睡了之后,听见屋外有殿上人说着什么话,里边是收拾棋子,放进盒子里的声音,屡次的听到,这实在是很令人怀念的事。廊下点着灯火,[似乎有人在那里,也很叫人注意。]隔着格子什么听着,有男人进到里边来了,夜里忽然醒来,说着什么话听不明白,只听得男子隐忍的发笑,这是什么事呢,觉得是很有意思的。






一六八岛

  岛是,浮岛。十八岛。游岛。水岛。松浦岛。篱岛。丰浦岛。多度岛。<31>

  一六九滨

  滨是,外之浜。吹上之浜。长浜。打出之浜。诸寄之浜。千里之浜,想来当是很宽阔的地方吧。

  一七○浦

  浦是,生之浦。盐灶之浦。志贺之浦。名高之浦。须磨<32>捕。和歌之浦。

  一七一寺

  寺是,壶坂寺。<33>笠置寺。****寺。高野是弘法大师所住的地方,所以觉得有意思。石山寺。粉河寺。志贺寺。

  一七二经

  经是,《法华经》<34>的可贵,那无须多说的了。《千手经》。《普贤十愿经》。《随求经》。《尊胜陀罗尼》。《阿弥陀大咒》。《千手陀罗尼》,这些都是可贵的。

  一七三文

  文是,《文集》。<35>《文选》。文章博士所作的申文。

  一七四佛

  佛是,如意轮观音因为愍念众生的缘故,右手托腮想着<36>的样子,真是世间无比的可以尊敬爱慕。千手观音,所有的六观音,[都是可尊。]不动尊。<37>药师佛。释迦如来。弥勒佛。普贤菩萨。地藏菩萨。文殊菩萨。

  一七五小说

  小说是,《住吉》,《空穗物语》<38>的之类;此外是《移殿》、<39>《待月女》、《交野少将》、《梅壶少将》、《人目》、《让国》、《埋木》、《劝进道心》、《松枝》。《狛野物语》里的人,遮了一把蝙蝠扇径自出去了的事情,是很有意思的。

  一七六野

  野是,嵯峨野,那更不用说了。<40>又印南野。交野。狛野。<41>粟津野。飞火野。湿地野。<42>早计野,不晓得为什么起这种名字的呢?安倍野。宫城野。春日野。紫野。

  一七七陀罗尼

  陀罗尼是,[宜于]黎明。

  一七八读经

  读经<43>是,[宜于]傍晚。

  一七九奏乐

  奏乐是在夜里,人的颜面看不见的时节。

  一八○游戏

  游戏是,虽然样子不大好看,蹴鞠<44>是很好玩的。小弓。掩韵。<45>围棋。

  一八一舞

  舞是,骏河舞。“求子”。<46>太平乐样子虽是不好看,<47>可是很有意思。带了腰刀什么,有点讨厌,但是也非常的有意思,而且听说在中国,原来是和敌人一起对舞的。

  鸟舞,<48>[也是很有意思的。]拔头,<49>披散了头发,鼓着眼睛的神气虽是有点可怕,可是[不但舞态很好,]就是音乐也是有意思的。落蹲<50>是两个人屈膝而舞。狛桙,<51>[也是有意思的。]

  一八二弹的乐器

  弹的乐器是,琵琶。筝。<52>

  一八三曲调

  曲调是,风香调。黄钟调。苏合香的急。<53>春莺睹的曲调。想夫怜。<54>

  一八四吹的乐器

  吹的乐器是,横笛很有意思。远远的听着,听他渐渐的近来,很是有趣。但由近处走远了,听着很是幽微,也极是有意思的事。在车子上边,徒步走着,或是马上,其他一切状况之下,或是收在怀中,无论怎样都看不见。这样好玩的乐器,是再也没有了。特别是所吹奏的,是自己所知道的一种调子,那时更是觉得佳妙。在黎明的时候,[男子所]忘记的留在枕头边的笛子,忽而看见了,也是很有意思的。等他后来差人来取,包了给他,简直是同普通的一封信<55>一个样子。

  笙在月亮很明亮的晚上,在车上什么地方听见吹着,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但是个子很是庞大,似乎是不便携带。吹的时候又是怎么样脸相,[似乎不大好看。]其实这在横笛也是一样,也有它的吹法<56>的吧。

  筚篥实在很是吵聒,用秋虫来做比喻,可以说是像络纬<57>吧,有点讨厌,不想在近处听它。况且更是吹的很拙,那尤其很叫人听了生气了。但是在贺茂临时祭的日子里,乐人们还未齐集御前,只在什么后台里吹奏着横笛,听着很是漂亮,心想:“啊呀,这真是有趣,”那时节筚篥从中间合奏起来,渐渐的提长了调子,这时候只觉得是非常的漂亮,就是平常头发怎样整齐的人,也会觉得毛发都要耸立起来<58>的吧。还有徐徐合奏着琴与笛子,从御前的院子走出去的那时,实[在说不尽的]有意思。

  一八五可看的东西

  可看的东西是,贺茂的临时祭。<59>行幸。祭后归还的行列。[关白的]贺茂参拜。<60>

  其二贺茂的临时祭

  贺茂的临时祭那天,天色阴沉,很有点冷,雪片略见飘下,落在舞人和陪从的插头<61>的绢花和蓝色印花<62>的袍子上面,说不出的觉得有意思。[舞人]佩刀的鞘很明显的可以看见,半臂的带子<63>垂了下来,仿佛磨过似的都有光辉,在白地蓝花的裤子中间,打衣的衣裙笔挺,望过去像是冰一样的有光泽,实在都很漂亮。

  本来也希望这个行列能够更多一点也好,但是祭礼的使者未必是什么了不得的人。若是什么国司的类,那尤其不值得看,觉得讨厌了,可是那插头的藤花,把侧面遮住了,也不是没有一种风趣,在走过去的时候自然引人注目。那些陪从的身份稍为低下的人,在柳色下袭<64>和插头的棣棠花之下,虽似有点不相称,很响的用扇打着拍子,高唱着“贺茂社的木棉手襁”的歌词,<65>也是很有意思的事。

  其三行幸

  说到行幸,哪里还有[更是盛大的事],可以和它相比呢?看见主上坐在御舆的那副神情,就是朝夕在御前供职的人,也觉得似乎忘记了一切,只是非常威严庄重,还有那些平常不大看得起的[身份很低的]官员和[骑马先驱的]姬太夫,<66>倒也似乎另眼相看,特别可以珍重了。执着御舆[四角]的纤的大舍人次官,<67>以及警卫的近卫府的中将少将,也是很漂亮的。

  其四祭后归还的行列

  祭后归还的行列<68>是非常有意思的。在前一天,万事都是整然,一条大路上扫的很是干净,日光很热的晒进车里来,很有点儿眩目,用桧扇遮着脸,屡次挪动坐位,长久的等待着,很难看的流着汗,到了今天早上出去,在云林院知足院<69>的前面停着的车子上,挂着的葵枝<70>也已显很枯萎了。太阳虽然已经出来,天空却还是阴沉。平常总是等着,夜里也不睡觉,想听它叫一声的子规,却似乎有许多在那里的样子,很响亮的叫着,煞是很漂亮,这中间还夹杂着莺的老声,<71>在学着它叫,虽然有点觉得可僧,但也是很有意思的。

  心想行列什么时候来呢,这样的等候着,从上贺茂神社,有穿着红衣的人们<72>走了过来。问他们道:

  “怎么样,归还的准备完成了么?”回答道:

  “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哩!”说着,便拿了御舆和腰舆<73>过去了。想[那斋院]就乘坐这个的了,觉得很可尊贵,但是为什么在身边使用这些卑微的人们呢,又很是惶恐的事了。

  虽是人们说是还时间遥远,但是归还的行列却是不久就来了。行列中从桧扇<74>起首,随后是青朽叶色<75>的服装,看去似有意思,加之藏人所的杂色穿着青色的袍和白的下袭,随便的披着,觉得似乎像是水晶花开着的篱笆,或者子规鸟就会躲在这树荫里的吧。

  昨日[出来游览的时节,]在一辆车子上坐着许多人,穿着二蓝的直衣,<76>或者是狩衣,乱七八糟的,打开了帘子,不疯不癫闹着的贵公子们,今天却因为作为斋院宴飨的陪客,<77>俨然正式的装束,车子上一个人端然的坐着,后边又陪乘着殿上童,<78>这样子也是很有意思。

  行列过去了之后,不晓得大家为什么这样着忙的呢。都各自争先恐后的、急忙想要前去,简直是近于可怕的危险。自己伸出扇去,[对了赶车的人]说道:

  “不要这样着急,慢慢的走好了。”也并不肯听,没有办法,在稍为广阔的地方,硬叫停住了等着,赶车的很是焦急,心里一定觉得主人很是可恨吧。但是这样的看许多车子很有威势的跑过去,实在是很有趣的事情。适当的让别的车子都过去了,前面的路有点像山村了,甚有风趣,什么水晶花篱笆上,枝干茂生,看去很是荒野,伸长到路上的树枝也很不少,花还没有十分开齐,有许多是蓓蕾,便叫折了些来,插在车子的各个地方,昨日所插的枫枝<79>已经枯萎了,觉得很是遗憾,似乎这个更是有意思。远远看去仿佛是走不过去<80>的道路,及至渐渐走近了,却也并不这样,这是很好玩的。男人的车子也不知道主人是谁,跟在后面来了,这似乎与平常普通的<81>有点不同,觉得有意思,到了分路的地方,朗诵着“在峰头分别”<82>的歌词,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一八六五月的山村

  五月时节,在山村里走路,是非常有意思的。洼地里的水只见得是青青的一片,表面上似乎没有什么,光是长着青草,可是车子如笔直的走过去,进到里边,却见底下是无可比喻的清澈的水,虽然是并不深,赶车的男子走在里边,飞沫四溅,实在很是有趣。路旁两侧编成活篱笆的树枝,都挂到车上面,有时还伸进车里边来,急忙的把它抓住,想拗折一枝下来,却被滑出去了,车子空自走过,觉得很是懊恨。有蒿艾给车子所压了,随着车轮的回转,闯到一股香气,这也是很有意思的。

  一八七晚凉

  天气非常的热,正是乘晚凉的时候,四周的事物已经不大看得清楚,看见有男车带着前驱走过,[很有风趣]是不用多说的了。就是普通的[殿上]人,车子后的车帘卷上了,两个人或是独自坐着,跑了过来,似乎很是凉爽的样子。特别是[对面走过来的车里,]弹着琵琶,吹着笛子,径自过去了,仿佛有点儿惋惜,但是莫名其妙的在这一忽儿,闻着不曾嗅到过的牛的鞦带<83>的皮革的气息,觉得很有兴趣,似乎这是颇奇怪的事。在很暗黑的、月亮全然没有的晚上,前面走着的[男车]所点着的火把的烟气,飘浮到车子里边来,也是有意思的。

  一八八菖蒲的香气

  端午节的菖蒲,过了秋冬还是存在,都变得很是枯槁而且白色了,甚是难看,便去拿了起来,[预备扔掉,]那时节的香气却还是剩余着,觉得很有意思的。

  一八九余香

  衣服上熏得很好的香,经过了昨日、前日和今日好些时候,有些淡薄了几乎忘记。[夜里]将这件衣服盖上,觉得在那里边还有熏过的余香,比现今熏的还要漂亮。

  一九○月夜渡河

  在月光很亮的晚上,渡过河去,牛行走着,每一举步,像水晶敲醉了似的,水飞散开去,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一九一大得好的东西

  大得好的东西是,法师。水果。家。饭袋。<84>砚箱<85>里的墨。男人的眼睛,太细小了便像是女人的,但是,大得像是汤碗<86>相似,也是可怕的。火盆。酸浆。<87>松树。棣棠花的花瓣。马同牛,也是好的个儿大。

  一九二短得好的东西

  短得好的东西是,赶忙缝纫时的针线。灯台,[也是矮的明亮。]身份低下的女人的头发,这是整齐而且短的好。人家的闺女的讲话。

  一九三人家里相宜的东西

  人家里相宜的东西是,厨房。从人的休想所。扫帚的新的。食案。女僮。使女。屏障。三尺的几帐。装饰很好的饭袋。<88>雨伞。<89>粉板。<90>橱柜。提壶。酒注子。中型食桌。<91>坐墩。<92>曲廊。地火炉。画着花的火盆。
望着明亮的月光,怀念远方的人
回想过去的事,感觉到,这样的时候是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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まくらのそう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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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四各样的使者

  在出外的路上,看见有漂亮的男子,拿着折叠得很细的立封,<93>急忙的行走,这是往哪里去的呢,不禁想问一声。又有很整齐的童女,穿的汗衫并不很新,但是穿惯了有点柔软了,履子却是色泽很好,履齿上沾着许多泥,拿着白纸包着的东西,或是盒子盖上装着几册的书本,向那里走去,我真想叫了来,问她一番呢。在她从门前走过的时节,想要叫她进来,可是不客气的走去了,也不答应,那使用的主人[毫不知情趣,]也就可想而知了。

  一九五拜观行幸

  拜观行幸,极是漂亮的事,但是公卿们和贵公子,[却是徒步,]没有车子供奉,略为觉得有点寂寞。

  一九六观览的车子

  比什么事情最叫人觉得讨厌的,是坐着寒蠢的车子,装饰也很是简陋,却出来观览的人了。假如去听讲经,那倒是很好,因为本是希望罪障消灭的嘛。但是即使如此,太是这样,也总是难看的吧。这种人,其实是贺茂祭什么的,便是不看也罢了。车上也没有帘帷,<94>只用白布单挂着。在祭礼的当日,这才准备了车子和车帷,以为是这样差不多过得去了,但是出来看到更好的车子,便会相形见绌,觉得为什么坐着这种寒蠢相的车子出来的吧。

  在街路上往来的贵公子的车,分开了人丛,走近自己的车边停住了,这时直觉得心里震动。想在好的地方停车,从人们也是催促,早上很早就出来了,等待得很长久,车子里却很宽敞,有时坐下,有时站起来,很是闷热,正在等得不耐烦,这时候有作为斋院的陪客的殿上人,和藏人所的员司,弁官,少纳言等人,坐在七八辆车子,陆续的从斋院那边过来了,那末这是时候到来了,心里觉得紧张,很是高兴。

  殿上人差人过来,[对了看台的主人]来打招呼,这时给前驱的诸人请吃水饭,<95>把马都牵到看台下边来,有些名家子弟[做那前驱的人],[看台的]杂色就下来,替他拿住辔头什么,这是很有意思的。但是对于那些不够身份的人,却就置之不理,实在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斋院的御舆走过来了,所有车子的车帘都全部放了下来,[表示惶恐之意,]等到过去之后,再急忙的卷上,这样子也是很好玩的。

  到自己的车子前面,想要停住的车,用力去制止它,但是车夫说道:

  “为什么在这里不能停的呢?”很是强辩,觉得对于从人不好再说,便只得去告诉主人,这也是有意思的事。已经没有停车的余地了,但是阔人家的车子以及副车,<96>都还陆续到来,看它停在什么地方呢,只见前驱的人们都纷然下马来,把在那里停着的车子,全都拉开了,留出地位来,让副车也给歇着,实在是很大的威势。那些被驱逐的无聊的车子,只好再把牛驾上,摇摆着往有空当的地方去,这模样实在是够寒蠢的。有些华美的车子,却不至于这样无理的被逐。有的也还整齐,却很有土气,不断的把下人叫到车边来,拿出乳儿来叫抱着,[那些也是很难看。]

  











  一九七湿衣

  [有女官]传说这话出去道:

  “有个不应当的人,清早从后殿里,<97>叫人打着雨伞出去斗了。”仔细的一打听,这事情乃是关系着我的。其实那人虽是地下人,<98>也并不怎么寒蠢,而且也并没有为人家所非难的事情,觉得这是好奇怪的事。正在这样想着,中宫差人送信来了,并且说道:

  “赶快要回信。”心想这是什么事呢,打开看时,信上画着一把大伞,不见有人,但是画着撑伞的手,底下题句道:

  “三笠山<99>的山边,

  天色微明的时节。”中宫对于什么琐屑的事情都极为敏感,很可佩服。觉得有些无聊可厌的事,都不愿意让她知道,现在又有这样的谣言出现,很是遗憾。可是看见那信也觉得有趣,就拿了一张纸,画出正落着大雨,在底下写道:

  “并不是下雨,

  却给浮名<100>落在身上了。

  这样的情形,那么正是所谓湿衣<101>了吧。”这样的启奏上去,后来中宫说给右近内侍等人听,并且笑了。

  一九八青麦条

  住在三条宫中<102>的时候,到了五月节,[从六卫府]送到葛蒲的车子,<103>[缝殿寮]进呈香球。年轻的女官们和御匣殿<104>都做了香球,给公主和皇子<105>挂上了。有很是好看的香球从别的地方也献了上来,我却只把人家送了来的叫作青麦条<106>的东西,用青色的薄纸,铺在很好看的砚箱盖<107>上,盛了进上去,说道:

  “这是隔着马栅<108>的东西。”中宫便从那薄纸撕下一角来,写一首和歌作答道:

  “人家都忙着,

  说花呀蝶呀的时节,<109>

  只有你是我知心的人。”

  这是十分的可以纪念的。

  一九九背箭筒的佐官

  十月过了初十的一个月色很是明亮的晚上,大家说在那里走走看吧,有十五六个女官,都穿着浓紫的衣服在上边,把头发藏在衣内,<110>只有中纳言君<111>穿着红色的笔挺的衣服,披散的头发移在颈子的前面。大家都说道:

  “这真是很可惜。”又说道:

  “倒是很像呢,是背箭筒的佐官<112>哩!”年轻的人给她起了这样一个别号。大家在她背后,立着说笑,她本人还不知道。

  二○○善能辨别声音的人

  成信中将<113>善能辨别人的声音。同在一处的人,如不是平常听惯了,谁也不能分别出这是谁来。特别是在男人,对于人的面貌和声音,是不容易看得清楚或听得清楚的。中将却连非常微细的说话,都能够分别得很清楚,[实在是很可惊异的。]

  二○一耳朵顶灵的人

  像大藏卿<114>那样耳朵灵的人,是再也没有了。真是连蚊子的睫毛落下地,<115>也可以听得出来吧。我住中宫职宫署的西厢<116>的时候,同关白家的新中将<117>说着话,其时有在旁边的一个女官说道:

  “请你把那中将的扇子的画的事情,说给我听吧。”她用很低的声音说,我回答她道:

  “现在那位就要走了,等那时候[告诉你吧]。”幽幽的在她耳边说了,她还没有听见,只是说道:

  “什么,什么?”侧着耳朵问。大藏卿远远的却听到了,拍手说道:

  “真可恨呢。既然那么说,我今天就不走了。”这是怎么听见的呢,想起来真是吃惊。

  二○二笔砚

  砚台很脏的,弄得满是尘土,墨只是偏着一头磨,笔头蓬松的套在笔帽里,这样的情形真是觉得讨厌。所有的应用器具都是如此。但在女人,这是镜和砚台上面,最显得出主人的性格来。在砚箱的盖口边沿上积着尘土,却丢着不加打扫,这种事情很是难看,在男子尤其如此。总要书桌收拾得很是干净,如不是几层的,也总是两重的砚箱,样子很是相调和的,漆画的花样并不很大,却是很有趣的,笔和墨也安放得很好,叫人家看了佩服,这才很有意思。说是反正都是一样的,便把缺了一块的砚台,装在黑漆的盖都裂开了的砚箱里,砚上只有磨过墨的地方才有点黑,此外砚瓦<118>的瓦纹里都积着灰尘,在这一世里也扫除不清,<119>--在这样的砚台上,水尽淌着,青瓷水滴的乌龟<120>的嘴也缺了,只看见颈子里一个窟窿,也不怕人家觉得难看,坦然的径自拿到别人面前去,这样的人也是有的。

  拉过人家的砚台来,想要随便写字,或是写信的时候,人家就说道:

  “请你别用那笔吧。”这样的给人说了的时候,实在觉得无聊吧。就此放下,似乎不大好意思,若是还要使用,那更是有点可憎了。对方的人是这样的感觉,这边也是知道,所以有人来用笔的时候,便什么也不说的看着。可是不大能写字的人,却是老想写什么似的,所以把自己好容易才用熟了的笔,弄得不成样子,湿淋淋的饱含了墨,用了假名在细柜<121>的盖上,乱写什么“此中藏何物”,<122>写完了把笔横七竖八的乱抛,笔头浸在墨池倒了,真是可气的事情。虽是如此,却不能说出来。又在[写字的]人前面坐着,人家说道:

  “呀,好黑暗,请你靠里边一点。”这也是很无聊的。在写字的时候前去窥探,给人家发见了,说些闲话,[也是很无聊的。]但是这在相爱的人,却是也无妨。

  二○三书信

  这虽然不是特别值得说的事,但是书信实在是很可感谢的。遥远的住在外地的人,很是挂念,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偶然得到那人的来信,便觉得有如现今见了面的样子,非常的觉得高兴。又把自己所想的事情,写了寄去,就是还未到着了那地方,可是仿佛自己已经满足了。若是没有书信的话,那就会多么忧郁,心里没有痛快的时候呵。在种种思虑之后,把这些写了送给那人,这至少对那人的挂念总已经消除了,况且若是更能见到回信,那简直同延长了寿命一样了。这话实在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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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四驿

  驿是,梨原驿。日暮驿。望月驿。野口驿。山驿,<1>关于这驿曾经听说有过悲哀的事情,近时又有悲哀的事,前后联想起来,实在深受感动的。

  二○五冈

  冈是,船冈。片冈。鞆冈是小竹所生<2>的山冈,所以很有意思。会谈冈。人见冈。

  二○六社

  社是,布留社。<3>生回社。龙田社。花渊社。美久利社。杉树之社,[如古歌所说,]就以这为目标<4>吧。万事如愿明神是很可尊信的,但是如果“单是听着人家的祈愿”,[那么也会有]叹息的日子的吧,<5>给人这样的说,想来是很有意思的。蚁通明神,<6>纪贯之的马生了病,说是犯了神怒的关系,贯之作歌<7>奉献,于是就平复了,实在是有意思的。

  其二蚁通明神缘起

  这蚁通的名字是怎么样起来的呢?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事情,总之据说,在古时候,有一位皇帝,他只爱重那年轻的人们,把四十岁以上的人要全给杀了,所以都逃到外地远国去了,在都城里完全没有这样的老人了。其时有一个近卫中将,是当代顶有势力的人,思想也特别的贤明,他有着七十岁左右的双亲,老人们说:

  “既然四十岁都有禁,何况[将近七十岁的人,]实在更是可怕了。”正在那里恐慌惊扰。但是中将是非常孝顺的人,他想道:

  决不能让两亲住在远处,一天非见一回面不可。便偷偷的在每夜里将家里的土掘起来,在土窟中造一间房子,把他们藏在里边,每天去看望一次。对于朝廷和世间,只说是失踪了。其实是何必如此呢,老在家里住着的老人们,只装作不知道就是了。<8>这真变成十分讨厌的世间了。老人原来不晓得是不是公卿。但是有着这中将的儿子,[可见并不是平常的人,]非常贤明,什么事情都知道。那个中将虽是年轻,却也很有才能,学问很深,皇帝也以他为当时第一有用的人。

  当时唐土的皇帝常想设计骗这皇帝,袭取此国,来试验智慧,或设问答比赛。这一次,将一根木头,削的精光,大约二尺长,送了过去,说道:

  “这木头哪一头是它的根,哪一头是树梢呢?”没有法子能够知道,皇帝十分忧虑,中将觉得他可怜,便到父亲那里,告诉他有这样这样的事,他父亲说道:

  “这很不难,站在水流很快的河边,把木头横着投到水里去,回过来向着上游,流了下去的那一头是末梢。这样写了送去好了。”这样的教了,中将随即进宫,算作自己的意思,说道:

  “我们且试了来看。”便率引了众人走到河边,将木头投入,将在前边的一头加上记号[算它是梢,]真是这样的。这回又将两条二尺长的同样的蛇送了来,说道:

  “这蛇哪个是雄的,哪个是雌的呢?”这件事又是谁也都不知道。于是那中将照例的往问他的父亲,说道:

  “把两条蛇并排的放着,用一根细嫩的树枝接近尾部去,其摆动着尾巴的便是雌的。”赶紧来到宫里,这样的做了,果然一匹不动,一匹摆动着尾巴,又做上了记号送去了。这以后过了很久,送来了一颗珠子,这颗珠子很小,其中有孔,凡有七曲,左右开口。说道:

  “把这个穿上绳子。在我们国家,是谁都会做的。”这无论怎么工巧的人,也都没有办法了。上自许多公卿们,下至世间的一切人,都说:“不知道。”于是中将又去[找他的父亲,]说这样这样的一件事情,回答道:

  “找两个大的蚂蚁来,在腰间系上了细丝,后边再接上较粗的线索,[放进孔里去,]在那边孔的出口涂上一点蜜试试看吧。”这样的说了,中将照样对皇帝讲了,将蚂蚁放了进去,蚂蚁闻见蜜的香气,当真的从那出口走出来了。于是把那用线穿了的珠子送到唐土去。以后才说道:

  “日本也还是有贤人在。”后来就不再拿这种难题来了。<9>

  皇帝对于这个中将以为大有功于国家的人,说道:

  “将给予什么恩赏,授与什么官位呢?”中将回答道:

  “决不敢望更赐官职,只是有年老的父母失踪了,希望准予寻求回来,住在京城里面。”皇帝闻奏说道:

  “这实在是极为容易的事。”准许了中将的请求,万民的父母听见了这事,都十分的欢喜。据说皇帝后来重用中将,直至位为大臣。因为这个缘故,人们才把中将作为蚁通明神的吧。这位明神对于往神社的人一夜里示梦道:

  “钻过了七曲的珠子,

  所以有蚁通的名称的,

  于今恐已没有人知道了吧。”据人家传说,是这样的说的。

  二○七落下的东西

  落下的东西是,雪。雪珠。雨夹雪<10>虽然稍为有点可僧,但在纯白的雪里边,夹杂在内那也是很有意思的。雪积在桧皮屋顶<11>上,最为漂亮,在稍为融化的时节,又落下好些来,刚落在瓦楞里,使得黑白相间,很是好玩。秋季的阵雨<12>和雨夹雪,是落在板屋上<13>为佳。霜也是板屋,或者在院子里。

  二○八日

  日是,夕阳。当太阳已经落在山后的时候,太阳光还是余留着,明亮的能看见,有淡黄色的云弥漫着,很是有趣。

  二○九月

  月是,蛾眉月。在东山的边里,很细的出来,是很有趣的。

  二一○星

  星是,昴星。<14>牵牛星。明星。<15>长庚星。奔星,<16>要是没有那条尾巴,那就更有意思了。

  二一一云

  云是,白的,紫的,黑色的云,都是很好玩的。风吹的时节的雨云,[也是很有意思的。]天开始明亮时候,渐渐的变白了,甚是有趣。“早上是种种的颜色”,诗文中<17>曾这样的说。月亮很是明亮,上面盖着很薄的云,这是很有情趣的事。

  二一二吵闹的东西

  吵闹的东西是,爆的炭火。板屋上面乌鸦争吃斋饭。<18>每月十八日观音的缘日,<19>到清水去宿庙的时候。到傍晚了,灯火也还没有点的时候,从外边到来了许多的人,而且这些都是从远地或是乡下来的,家里的主人这才回来,这实在是够忙乱的。近处说是火发了,却是得免于被烧,[这情形也是很乱的了。]观览终了,车子回来很是杂沓。

  二一三潦草的东西

  潦草的东西是,低级女官的梳上头发<20>的那姿态。中国画风的革带<21>的里面。高僧的起居动作。<22>

  二一四说话粗鲁的事

  说话粗鲁的事是,巫祝<23>的读祭文。摇船的人夫。雷鸣守护阵的近卫舍人。<24>相扑的力士。

  二一五小聪明的事

  小聪明<25>的事是,现在的三岁小孩,[这是够讨厌的。]叫来求子,或是祓除的巫女们,请求了各种材料,做出祈祷用的东西,看她把许多纸叠作一起,却用一把钝刀去切,这在平常恐怕连一张纸都切不开的,如今用于敬神的事情上,[所以什么都可以切似的,]将自己的嘴都歪着,那么用力的切下去,做成了切口很多的币束<26>垂了下来,再把竹切成夹的东西,似乎十分虔诚的准备好了,随后将这币束摇摆着,举行祈祷的动作,[很是像煞有介事的样子,]很是卖弄聪明。并且说道:

  “什么王公,什么大人的公子,生怎么样的重病,给他医好吧,仿佛像把毛病揩去了似的,得到许多的赏赐。当初叫过[有名的什么什么人去治,]可是没有效验。自此以后,就老是叫我去了。很是蒙他们的照顾呢。”这样的说,也很是可笑的。

  下流社会家里的主妇,[也多是有小聪明的。]而且多配有愚钝的丈夫。[但是这样女人,]如果有聪明的丈夫,也还是想要去指挥他的吧。

  二一六公卿

  公卿中[理想的官位]是,春宫大夫。<27>左右[近卫]大将。权大纳言。权中纳言。宰相中将。三位中将。春宫权大夫。侍从宰相。<28>

  二一七贵公子

  贵公子中[理想的官位]是,头弁。<29>权中将。四位少将。藏人卉。<30>藏人少纳言。春宫亮。<31>藏人兵卫佐。<32>

  二一八法师

  法师中[理想的地位]是,律师。<33>内供奉。

  二一九女人

  女人[理想的职务]是,典侍。内侍。<34>

  二二○宫中供职的地方

  宫中供职的地方是,禁中。<35>皇后的宫中。皇后所生的皇女,就是所谓一品宫<36>的近旁。斋院那里,虽是罪障深重,<37>却也是很好的,况且现在[这位大斋院]更是非常殊胜的。<38>皇太子的生母的妃嫁<39>那里,[也是理想的地方。]

  二二一转世生下来的人

  转世生下来的人,大约是这种情形吧。只是普通女官供着职的人,忽而当上了[皇太子的]乳母,就是一例。也不穿唐衣,也并不用裳,只穿着自衣<40>陪了皇子睡觉,帐台的里边是自己的住所,[旧时同僚的]女官叫来任凭差遣,叫往自己住的女官房去干什么事情,或是收发信件,那种样子,简直是说不尽的阔气。

  藏人所的杂色,<41>后来升为藏人,也是很阔气的。去年十一月贺茂神社临时祭的时候,还扛抬过和琴,<42>现在看来觉得不像是同一个人了。同了贵公子们在一起走路,简直叫人想不起他是哪里的人了。其他[不是从杂色]任为藏人的人,虽然是同一样的,但是实在没有这样的可惊异了。

  二二二下雪天的年轻人

  雪积着很高,现在还下着的时候,五位或是四位的,容貌端整很是年轻的人,衣袍的颜色很鲜丽的,上边还留着束带的痕迹,只是宿直装束,<43>将衣裙拉起,露出紫色的缚脚裤,与雪色相映,更显得颜色的浓厚,衬衫是红的,要不然便是绚烂的棣棠色<44>的,从底下显露出来。[这样的服装,]撑了伞走着,这时风还是很大的吹着,将雪从侧面吹来,稍为屈着身子向前走着,穿着的深靴或是半靴<45>的边上,都沾了雪白的雪,这种情景真是很有情趣的。

  二二三后殿的前面

  后殿<46>的拉门很早就打开了,有殿上人从御浴室的长廊下走了下来,穿皱了的直衣和缚脚裤,都有些绽裂,种种的衬衫从那里露出来,一面将这些东西塞到里边去,向朔平门方面走去。走到[女官房的]开着的拉门前面,将冠缨<47>从后边移了过来,遮着脸走过去了,这也是很好玩的事情。

  二二四一直过去的东西

  一直过去的东西是,使帆的船。一个人的年岁。春,夏,秋,冬。<48>

  二二五大家不大注意的事

  大家不大注意的事是,人家的母亲的年老。<49>[一个月里的]凶会日。<50>

  二二六五六月的傍晚

  五六月的傍晚,青草很细致似的,整齐的被割去了,有穿了红衣<51>的男孩,戴着小小的笠帽,在左右两胁挟了许多的草走去,说不出的觉得很有意思。

  二二七插秧

  在去参拜贺茂神社的路上,看见有许多女人顶着新的食盘<52>似的东西,当作笠子戴,一起站在田里,立起身子来,又弯了下去,不知道在干什么事,只见她们都倒退着走,<53>这到底是做什么呢?看着觉得有意思,忽然听见唱起歌来,却是痛骂那子规的,就觉得很是扫兴了。唱歌说道:

  “子规呵,

  你呀,那坏东西呀,

  只因你叫了,<54>

  我们才下田里呀!”

  她们这样的唱,但是这又是怎样的人呢,她会得做这样的歌说:<55>

  “请你不要随便的叫吧。”[这实在很懂事的人。]那些毁谤仲忠<56>出身卑微的人,和说什么“子规的啼声比黄莺不如”的人,实在都是薄情,很是可憎的。

  二二八夜啼的东西

  [那说子规的啼声比黄莺不如的人,实在是薄情,很是可憎的。]<57>莺不在夜里啼,很是不行。凡物夜啼,都绝佳妙,唯独小儿夜啼,却是不佳。<58>

  二二九割稻

  在八月的下旬,去参拜太秦地方的广隆寺,看见那里在稻穗纷披的田里,许多人在忙乱着,这是在割稻。古歌里说,“才插了秧,不知什么时候……,”<59.的确是这样的。是以前不久的时候,到贺茂神社参拜,那时看见的[插秧的]光景,深深的有所感触。但是在这里却没有妇女夹杂着,全是男人,将全是变成赤色的稻子,在稍为绿色的根株上捏住了,用了刀子什么的,<60>在根株边割下,很是轻快似的,觉得自己也想去割了来看。这是为什么这样办的呢,把稻穗向着上前,[男人们]都相并的立着,这是很有意思的。又在田间的小屋子,<61>样子很是特别。

  二三○很脏的东西

  很脏的东西是,蛞蝓。扫地板用的扫帚。殿上的漆盒。<62>

  二三一非常可怕的东西

  非常可怕的东西是,夜里响的雷公。在近邻有盗贼进来了,若是走到自己家里,[反而吓昏了,]全不知道什么事情,所以并不觉得了。

  二三二可靠的事

  可靠的事是,有点不舒服的时候,许多的法师在给做祈祷。所爱的人生了病的时节,真是觉得可以倚靠的人,来加劝慰,把精神振作起来。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在两亲的旁边。
望着明亮的月光,怀念远方的人
回想过去的事,感觉到,这样的时候是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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