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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发生在19岁,比我孙子现在大2岁,与他一样,我也是个迷茫而放荡的青年。那时,我是我们城里一个小团伙的一员。那时候我们那一伙漫无目的,毫无理想,没有思想,没有心灵,就知道到处鬼魂,放荡。我们喝酒、撒野,在电影院里大喊大叫、互相打架,往别人窗户丢石子,把路灯击碎,在墙壁上乱涂乱抹,打群架,甚至上妓院(只除了当时已经有青梅竹马的我)——眼下这样描述我当时的感觉,竟使我觉得我还有那时候周围那一伙人都复活了,眼下他们熟悉的脸都在我眼前跳动,其中她的脸最使我感觉亲切,还有那个时光的我,也仿佛整个儿的回来了,我的心也跳的有活力了,我当时的想法、感受先前都忘了,现在却一件件都记起来了。我想,我的方法确实是对的——那时候的日子非常快乐,但也非常的空虚,大家整天只想着怎么消磨掉多余的精力,多余的时间,怎样让时间过的更快,让青春更快的流逝。有时候我们吃饭不付钱——但不是没钱,而是不肯付——我们看着气的冒火的老板直笑,他却拿我们没办法;有时候我们在街上散步一些耸人听闻的消息,比如这一条街被探测有地雷之类的,然后我们就在这条街上肆无忌惮的拉屎撒尿;有时候我们两个一组,走到一个人的身边,然后一起抬头望天,并且指着些什么,那人很自然的也往天上望去,我们就趁这时候把他的钱偷了,再让另一个人还回去,而那人不会有一丝一豪察觉。最可笑的是就算那人察觉了也没办法,因为我们总是会还回去。还有许多荒唐无稽的事情,但伴随着这些事情的是她的不断的眼泪,她一次次的哭着求我不要在荒唐下去了,甚至有几次以打小的情分作要挟,我往往会跟着她一起哭起来,并会信誓旦旦的说不再干了,但一旦我看到我的朋友们,就又忘记了。(我必须记下这一点,她哭了多少滴泪,我后来就给了她多少幸福。我爱了她一辈子,直到此时此刻。这是种化入骨血的爱,现在我能感觉她陪我一起入睡、一起醒来,一起沉思,一起考虑事情,一起携手漫步,一起吃饭,一起看孙子的成绩,一起看儿子和媳妇吵架,一起开怀大笑,一起悲伤落泪,一起看书,一起面对死亡,一起害怕,一起孤独。在我眼下回忆的时刻,我想起了她的一切,我想起了她的每分每秒,她笑时的眉毛,愤怒时抽动的下巴,感动时微蕴的眼泪,吃醋时锐利的眼神,害怕时伸向我的手,我记得她在孙子出生时的快乐,她在朋友死去时的悲痛,她那时候的绝望。我记得一切,因为我爱着她的一切。这种记忆增强了我现在的信念:人的不死,人的永生)我们之间一直很平等,大家不分彼此的玩闹结交着,直到那个人的突然冒起。那个人高高瘦瘦的,下巴很尖,有半张脸长满了雀斑,脖子上有一个疣子,眼睛曾经是圆圆的,但我记得在他冒起的一个月里他眼睛又尖又长,充满了锋气(我大概二三十年没想过他了,现在竟一下子回想起他的面容)。他原本是个比较沉默的人,不太爱说话,就喜欢跟着我们玩,但在那一个月里,他变的特别能说会道,先是决定去哪里玩,然后和每个人的关系都弄好,因为当时不觉得有什么不开心,我们也就顺其自然了。最后他就有决定我们这些人的事情的权利了,我们几乎成了一个组织,我们的行动开始需要经过他的允许,他渐渐成我们的头了。有一天晚上,他带我们去喝酒。我们买好酒,翻过公园的围墙,来到了园中的一处花园,那里有许多位子。我们坐下来,开始一瓶瓶的喝起酒来。他开始向我们讲他的事情,带着浓重的醉意:“大概……一个一个……月前,我被……被一个过去的……小时候的……朋友侮辱……了。我……因为赌博……输了点……钱,不好……意思跟你……们们说,当然也……也不好……好意思和我……妈妈说,我就……就去找这个……朋友借,我……我还以为他……仍会当……当我是兄……兄弟,可……可是他……他竟然扇……扇了我一巴掌,就……就在大街上……上面,当……当着旁人的……面,把我……我打翻在地,告诉……说我是个……个无赖……是个无赖!他还把……还把钱给……给丢在了我……我身上。我干……感觉我恨他!你们……朋友们……你们才……才是我的……兄弟!你们……你们能帮……帮我杀了……他吗?”我是个很能喝的人,当时没有喝醉,所以把他的话全记住了。他扑到一个人面前,对他说:“你……你愿意做……做我的……兄弟吗?”兄弟,这个词加着略微的酒意开始在我脑子里烧起来,我不断在心中重复着这个词。他来到我面前——我记得他的眼睛,那时我们的脸贴的很近,他鼻子里、嘴巴里的酒意很浓,灌的我想吐,他的眼神虽有醉意,但充满了决断甚至与杀意——他向我重复道:“你……你愿意……做我……我的兄弟吗?对了,我……我记得……你……你有次说……过你有……把枪,……这次你……能借给……我们吗?我……不会让你……开枪,……我知道你有……女人,但……我想你……会把枪……借给我……你兄弟的吧?”在“兄弟”两字的支配下,我同意了,他对我很满意,得到每个人的同意后,他让我们这一夜先休息,明天他再把方案告诉我们。我们就纷纷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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