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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仲马小说:裙钗之战(已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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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15 21:10 | 只看该作者
现在,如果我们跟随孔代家族的亲王们到尚蒂利去流放的话,就会看到里雄曾对子爵描绘过的那幅相当惊人的图画。在生长着山毛禅树的美丽小径下,点缀着雪白的花朵,在一直铺展到蓝色池塘的绿茸茸草地上,不时有一群群人在散一137一
  步。他们闲谈着,或者唱着歌儿。在深草丛中,可看到这儿或那)L有些个忘情的看书人,好象迷失在碧波之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贪禁读的是拉卡尔普内德①的《克雷奥帕特》②,或者是乌尔费③先生的《阿斯特雷》,或者是斯居代利小姐④的《伟大的居鲁士》。在忍冬和铁钱莲枝叶丛中,可听到诗琴的乐声与喃喃的哼歌声。在通向城堡的宽路上,不时有传递命令的骑马人飞速奔跑。
  现在,大阳台上有三个身穿绸缎的女人散步,她们举止庄重,彬彬有礼。她们身后远远地跟着一声不响的恭顺侍从。中间那位夫人尽管已经57岁了,但是依然身段俊雅,她威严地谈论着国家事务。她右边是个年轻女人,一副不苟言笑的神态,整眉听着这番博学高论。她左边也是一位老夫人,是三个人中态度最呆板、最生硬的人,因为她的贵族身分不怎么煊赫,她说话、听话和思考往往同时进行。
  中间的那位夫人是享有亡夫遗产的亲王夫人,她是罗克卢瓦、诺林根以及兰斯等地夺取者的母亲。自从她儿子受到道害之后,就把他送到了樊尚。他被称为伟大的孔代,留芳于后世。这位夫人从面部的轮廓上仍能看出风韵犹存,当年的美貌使她成为享利四世最后的一个情人,也许是最疯狂的情人。遭受迫害之后,大大伤害了她作为母亲和高傲亲王夫人的自尊-心。迫害她的人就是那个可恶的意大利人。当他还在为班提
  ①②拉卡尔普内德(1610一1663),法国作家,悲剧家。他也写言情小说。《克雷奥帕特》是描写古埃及皇后亚历山大莉(公元前69一30)的书。③法国作家(1567一1672),多写田园小说,《阿斯特雷》对法国十七世纪小说家颇有影响.
  ①法国十八世纪女作家(1607一1701),多写长河小说,《伟大的居鲁士》就是10卷本。
  138
  沃吉罗主教作仆人时,名叫马扎里尼,但是现在他成了奥地利公主安娜王后的情夫和王国总理大臣,人们都尊称他为马扎兰大主教了。
  正是马扎兰敢于将孔代投入监狱,把高贵犯人的母亲和妻子流放到尚蒂利。
  右边那位夫人是克莱尔一克雷芒斯·德·马耶,即孔代少夫人,根据当时贵族的习惯,只称她为亲王夫人,意思是说她是孔代家族家长的妻子,是家庭第一位亲王夫人,是杰出的亲王夫人。她一直很自豪,但是自从她受到迫害之后,自豪就更大了,变成了高傲的女人。
  的确,当她的丈夫是行动自由的亲王时,她不得不扮演次要角色,丈夫入狱使她成了女英雄。她比寡妇更可怜,她的儿子昂格伊安公爵快7岁了,比一个孤儿更令人同情。众人的眼睛都盯住她。她不怕人的讥笑,身穿黑色孝衣。自从奥地利女人安娜王太后把两个优伤的女人流放之后,她们的喊叫声换成了暗地里的威胁,她们成了受压迫的人,她们要变成反叛者。亲王夫人象雅典将领特米斯托克尔(前524一471)那样,有她的裙钗将军,象雅典的米尔蒂雅德(前540一489)那样英勇善战;曾一度成为巴黎群芳之冠的隆格维尔夫人督促她不得不振作起来。
  左边的那位女傅是图维尔侯爵夫人,她不敢写小说,而是解决政治上的争端。她不象篷佩那样亲自作过战,也没有在科比战役中过一颗子弹。但是她丈夫是颇受人尊敬的上校,曾在拉罗舍尔负过伤,并且在德国的弗赖堡战死。因此她成了丈夫财产的继承人。她认为,她也同时继承了丈夫的军事才能。自139
  从她追随亲王夫人到尚蒂利之后,她已经搞了三份作战方案,得到随从女人们的赞赏。这些方案并没有被抛弃,但是推迟到剑拔弩张时才能采用。她不敢穿上丈夫的军装,尽管她有时很想穿,不过她将丈夫的佩剑保存着,挂在她卧室床头的上面。有时当她独自一人时,她雄纠纠地将佩剑从鞘中拔出来。尚蒂利尽管表面上洋溢着节日的气氛,但在实际上它却是一个大军营,如果你仔细搜查的话,就会发现地窖里的火药和绿树棚中的刺刀。
  三位贵夫人忧伤的信步走着,每次转弯时都向城堡的正门口望去,好象在窥视某个重要的信使到来。那位享有亡夫遗产的亲王夫人几次摇头叹气说:
  “我们会挫败,我的孩子,我们将受到侮辱。”
  “要得到很多荣光,就得付出点代价,”图维尔夫人仍不苟言笑地说,“没有战斗就没有胜利!”
  “如果我们失败了,斗垮了,”年轻的亲王夫人说,“我们要进行报复。”
  “夫人,”已故亲王的夫人说,“我们如果失败,那是上帝要亲王先生失败,难道你要我们向上帝复仇吗?”
  年轻亲王夫人面对婆母的极大侮辱,只是鞠躬点头而已。三个人互相致意,互相说了几句奉承话,好象一个主教看到两个执事把上帝看作是敬重的借口,她们相互表示了敬意。“蒂雷纳先生没在,拉罗谢福富科先生没在,布庸先生没在,”老亲王夫人低声抱怨,“一切都告缺!”
  “还缺钱”J图维尔夫人说。
  “如果克莱尔把我们忘了,”亲王夫人说,“我们指靠谁一140一
  呢?”
  “我的孩子,谁对你说康贝夫人把你忘了?”
  “她还没回来。”
  “也许她遇到了麻烦,道路被圣一艾昂的部队把守着,你是知道的。”
  “她至少可以写封信。”
  “你怎么要她将如此重要的回答写在纸上,有关波尔多全城加入亲王们党派的事……不,这方面并不是让我最担心的。”
  “况且,”图维尔夫人说,“我荣幸递交给你的三份计划中,有一份就是以居耶纳暴动为最终目的的。”
  “是的,是的,必要时我们会那样办的伙,亲王夫人回答。“但是,我尽量考虑老夫人的意见,我开始认为克莱尔可能遇到了麻烦,否则她已经回来了。也许那些农夫对她食言,乡下佬总是生尽一切办法不交他们能拿得出的地租。”
  “居耶纳省的人,尽管信誓旦旦,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和不会做什么呢?那些个加斯科尼人I
  “他们整天胡说八道!”图维尔夫人说,“就单独的个人而言,的确算是好人,可是组成部队却是劣兵,只会喊叫亲王万岁1他们害怕西班牙时就是这个样子,再没有别的。”
  “他们却憎恨埃帕农先生,”老亲王夫人说,“因为他们在阿让曾吊起埃帕农公爵的模拟像,并且他们发誓,如果他敢回波尔多,就把他本人吊死。”
  “他会回到那里的,而且将要把吊死他的人吊死,”亲王夫人充满希望地说。
  一141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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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15 21:10 | 只看该作者
“不管怎样,”图维尔夫人又说,“这是勒内先生,皮埃尔·勒内先生的错,”她友爱地重复道,“是你们坚持要留用的这个固执参议的错,他只会阻挠我们的计划。要不是他反对我的第二个计划,我们现在会把波尔多夺在手中作为驻扎地了,你们还会记得,我们这份计划是奇袭韦尔斯城堡、圣乔治岛和布莱要塞,逼迫波尔多投降。”
  “除了亲王夫人殿下的意见,我很想让这个城市真心归顺,”图维尔夫人身后的一个人说,他的敬畏语气中不乏讽刺的语调。“投降的城市屈服于武力,对什么也不会承诺。归顺的城市使自己受到牵连,被迫跟随所归顺人的命运走到底。”三位贵夫人扭回头,看见皮埃尔·勒内。她们顺着小径向城堡大门走时,总是向大门口看几眼;而他则从一个通向大阳台平台的小门走出来,从她们的背后走过。
  图维尔夫人刚才说的话不完全,确切地说,皮埃尔·勒内是亲王先生的顾问,头脑冷静,博学、庄重,大孔代亲王给他的使命是密切注意敌友状况。应该说,阻止亲王的朋友们危害他的事业,要比同别有用心的敌人斗争要困难得多。但是,他精明、奸诈如同律师,善于钻空子,是宫廷诡计的里手。平时他取胜在于某种不可动摇的消极抵抗。此外就是在尚蒂利这个地方,他进行了最巧妙的战斗。图维尔夫人的自尊心,亲王夫人的焦急,老夫人难以说服的贵族阶级的顽固与马扎兰的奸诈、奥地利女人安娜王后的高傲和议会的唯唯诺诺简直可以划等号了。
  勒内负责亲王间的通信联络,给自己立下的规矩是:只在有利时才将消息告诉给亲王夫人们,但是要由他自己来判断一142一
  这种有利的时机。这是男性外交的头条原则,因为女人的外交手段并非全靠秘密进行,勒内的不少计划都是由他的朋友们对他的敌人们开展的。
  两位亲王夫人尽管遇到他的反对,但也不得不承认皮埃尔·勒内的忠诚,特别是有用,遂以友好的态度欢迎这位顾问先生,甚至亲王老夫人的嘴角也挂上了微笑。
  “那好!我亲爱的勒内,”老夫人说,“你听见她说的话了,图维尔夫人在抱怨,确切地说,是我们在抱怨―一切变得越来越糟。―啊!我们的事业,我亲爱的勒内,我们的事业!''“夫人”,勒内说,“我远没有把事情看得象殿下认为的那样黑暗。我对时间和命运的好转寄予很大的希望。俗话说得好:‘坐等良机’。”
  “时间,命运好转,这是空泛的哲学。这个,勒内先生,这不是政治!',亲王夫人大声说。
  “哲学对一切事情都是有用的,夫人,尤其是在政治方面。哲学教导我们对成绩不骄傲,在遇到挫折时不丧失耐心。”
  “有什么关系!”图维尔夫人说,“我更喜欢一个好的信使,而不是你的所有格言。不是吗,亲王夫人?''
  “当然,我承认是这样,”孔代夫人回答。
  “殿下就会满意的,因为今天会有三个信使来,”勒内同样冷静地说。
  “怎么,三个!”
  “是的,夫人。第一个已经从波尔多上路了;第二个来自于斯特内;第三个从拉罗谢富科那里来。”
  两位孔代夫人惊喜地叫起来。图维尔夫人却撇了撇嘴。一143一
  “在我看来,我亲爱的皮埃尔先生,”图维尔夫人撅着嘴,以掩饰她的怨恨,好象用一张金纸包住她将要说出话的苦涩。“我觉得象你这样精明的善卜者,不应该只停留在那么美的路途上,在宣告信使要来的消息后,应该对我们讲讲这些急信的内容。”
  “我的学识尚没达到你想象的地步,夫人,”他谦虚地说。“这种学识仍局限于做一个忠实的仆人。我只通知事情,而不进行猜测。”
  与此同时,好象勒内有差神使鬼之能,人们看到两个骑马人已跳过城堡的铁栅门,冲进院里。一群好奇的人立即离开花坛与草坪,争先恐后跑到路边,看有没有他们个人的信件或消息。
  送信的两个人跳下马,一个人将马组绳扔给另一个象是他仆人的人,他的马浑身流汗。他连走带跑奔向迎过来的两位亲王夫人,他看到她们在走廊的尽头,于是他就从这一头走了进去。
  “克莱尔!”亲王夫人叫道。
  “是,殿下。请接受我卑恭的敬意,夫人。”年轻人将一只腿触地,试图拉起亲王夫人的手敬吻。
  “让我拥抱你!亲爱的子爵夫人,到我怀里来1”孔代夫人扶起她大声说。
  送信人以尽可能表示尊敬的举止,让亲王夫人拥抱后,转身面向老亲王夫人,深深地鞠躬。
  “快,说呀,亲爱的克莱尔,”老夫人说。
  “对,说吧!”孔代夫人说.“你见到里雄了吗?”
  一1凌4一
  “见到了,殿下,他让我向你报告。”
  “是好是坏?”
  “我自己不知道,他让捎的话只有两个词。”
  “哪两个,快说,我急死了。”
  两位亲王夫人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
  ”‘波尔多一可以’!”克莱尔说。她本人很担心这两个词所产生的后果。
  可是,她很快放心了,因为两位亲王夫人听到这两个词,都高兴地叫了起来,这使勒内赶忙从走廊的顶端跑过来。“勒内!勒内!来!”亲王夫人叫道,你不知道这个能干的克莱尔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消息?''
  “我已知道,夫人,”勒内微笑道,“我是知道的,这就是我连忙过来的原因。”
  “怎么!你已经知道了?''
  ”‘波尔多一可以’,不是吗?”勒内说。
  “不错,我亲爱的皮埃尔,你是个巫师!”老亲王夫人说。“可是,既然你已经知道,勒内,”少亲王夫人以责怪的语气说,“你看到我们焦急不安,为什么不说出这两个词好让我们放心呢?”
  “因为我想让康贝夫人得到长途劳顿的报赏,”勒内向深受感动的克莱尔点了点头,“而且也因为我怕在大阳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殿下们太难控制住高兴了。”
  “你说得对,你总是有理,皮埃尔,我精明的皮埃尔!',亲王夫人说,“让我们小声点!”
  “不过,多亏了这个正直的里雄,我们才能得到这种好消一145一
  息,”老亲王夫人说。“你不是对他颇满意吗,他策划得很好,告诉我,我的伙伴勒内,是这样吗?”
  “伙伴”一词是老亲王夫人心中温柔的词,当年享利四世常用这个词,她将它记在了心中。
  “里雄是个头脑清楚、雷厉风行的人,夫人,”勒内说.“请殿下相信,如果我对他不象对自己那样相信的话,我就不会将事情托付给他。”
  “应该给他某种重要职位,”老亲王夫人说。
  “重要职位!……殿下不要这么想,”图维尔夫人尖刻地说。“殿下忘了里雄先生不是出身于贵族J”
  “我也不是,夫人,我不是贵族,”勒内回答,这并没有阻止亲王先生对我有几分信任,我自己这么认为。当然,我欣赏并且尊敬法国的贵族。但是,在某种形势下,我敢说一颗高尚的心灵要比一个古老的封号更贵重。”
  “为什么他自己不愿来告诉这条可贵的消息呢,这个能干的里雄?”亲王夫人问。
  “他留在居耶纳募集一部分人。他对我说,他已经能指靠有差不多300士兵了。不过他说,这些新兵由于缺少时间训练,很难在战场上顶得住,他很希望能为他弄到一个象韦尔斯或者圣乔治岛指挥官的职位。他说,若那样的话,他断定,会对殿下们极为有利。”
  “可是,怎么得到这个呢?”亲王夫人问,“我们现在在宫中处境很坏,无法找人办事,就是能找到这么一个人,他也立即会变成怀疑的对象。”
  “夫人,”子爵夫人说,“也许有一个办法可行,这是里雄先一146一
  生自己提出来的。”
  “什么办法?”
  “埃拍农公爵好象正疯狂地爱着某个小姐,”子爵夫人红着脸说。
  “啊,不错l漂亮的娜农,”亲王夫人轻蔑地说。“我们知道这事。”
  “那好I还听说埃拍农公爵对这女人要的一切都不会拒绝,而这个女人会同意一切,只要肯花钱去收买的话。难道我们不能通过她去为里雄先生买个军阶吗?”
  “这是把钱用在刀刃上,”勒内说。
  “是的,不过钱柜是空的。你很清楚,顾问先生,”图维尔夫人说。
  勒内将脸转向康贝子爵夫人,微笑道:
  “是时候了,夫人,向殿下们证明你将一切都想到了。”
  “你想说的是什么呢,勒内?''
  “他要说的是,夫人,我能为你献上一小笔钱,心里相当高兴,这是我费了好大劲才从我的佃户手中要来的。我的贡献虽然很小,但的确是不能再弄一些了,两万里佛尔!”子爵夫人继续说。她低下头,犹豫了一下,很惭愧只能对地位仅次于王后的两位夫人奉献这么一小笔钱。”
  “两万里佛尔I”两位亲王夫人叫道.
  “可是,在我们目前的情况下,这是一笔了不起的财产,”老亲王夫人说。
  “这位亲爱的克莱尔,”少亲王夫人感慨地叫道,“我们怎么能还得起她呢?”
  一147一
  “殿下以后再想这事吧。”
  “这笔钱在哪里?”图维尔夫人问。
  “在殿下的住室里,我的侍从篷佩按命令送到了那里。”
  “勒内,”亲王夫人说,“你要永远记着我们欠康贝夫人的这笔钱。”
  “这笔钱已经记在了我们的负债本中”,勒内说着打开记帐本,指着让亲王夫人看。有记帐日期,二万里佛尔包括在一系列数字之内,如果亲王夫人将这些数字加在一起的话,那么所得的数目会多少让她们感到吓人的。
  “可是,你怎样躲过检查的呢?我亲爱的夫人?”亲王夫人说,“因为我们听说圣一艾昂先生的人把守着道路,对人和物一律检查,这人是真正的盐税官。”
  “多亏了蓬佩精明,夫人,我们避开了危险,”子爵夫人说。“我们绕了个大弯,这使我们迟到了一天半,但却确保途中安全。没有这段绕路,我前夭就会回来了。”
  “请放心,夫人,”勒内说,“不谈已失去的时间,只说好好利用今夭和明夭的时间。今天殿下们不会忘记,我们等待三个信使:一个已经到了,还有另外两个。”
  “我们能知道另外两个信使的姓名吗,先生?”图维尔夫人问道。她总是希望这位顾问失误,她总是与他明争暗斗。“如果我料想不错的话,”勒内说,“先来的会是古维尔,他从拉罗谢富科公爵那里来。”
  “你是说从马西拉亲王那里来,”图维尔夫人又说。“马西拉亲王现在是拉罗谢富科公爵,夫人。”
  “那么说他父亲死了?”
  148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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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15 21:12 | 只看该作者
“在一周前。”
  “死在哪儿?”
  “在韦特伊。”
  “另一个信使呢?”亲王夫人问。
  “第二个是布朗什福尔,亲王先生的卫队上校。他来自斯特内,是蒂雷纳先生派来的。”
  “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图维尔夫人说,“为了避免浪费时间,我们可以考虑我拟定的第一个计划,有可能吸收波尔多,并且使蒂雷纳先生与马西拉先生结盟。”
  勒内象平时那样微微一笑,用更客气的语气说:“请原谅我,夫人。由亲王本人制定的计划现在正在执行之中,可望取得全胜。”
  “亲王先生制定的计划,”图维尔夫人尖刻地说,“亲王远在樊尚城堡的主塔内,无法与外边的任何人联系1……”
  “这就是亲王昨天亲手写下的命令,”勒内从衣服口袋里取出孔代亲王的一封信,“我今天上午收到的,我们有书信来往。”
  这封信几乎立即被两位亲王夫人从顾问的手中夺过来,她们贪禁地看着信,高兴得泪流满面。
  “啊!这个,勒内的衣服口袋里岂不是装着法兰西王国吗?”老亲王夫人笑着说。
  “不敢当,夫人,不敢当,”顾问说,“不过,既然有上帝帮忙,我尽量扩大成功的可能性。现在,”他着意指了指子爵夫人,继续说,“现在,子爵夫人长途劳顿,需要休息……”子爵夫人明白勒内想单独同两位亲王夫人谈事情。她从一149一
  老亲王夫人的微笑上得到了证实,于是恭敬地施了礼,离开了。
  图维尔夫人留下没走,想听到一些神秘的情报,但是老亲王夫人给儿媳使了个令人不易发现的眼色,两位亲王夫人自发地以周全的礼节提醒图维尔夫人。她被叫去谈论政治的时间到来了。这位满腹韬略的夫人完全明白了这种催促的意思,向两位亲王夫人行过比平时分外郑重、分外客气的屈膝礼后,转身走了。她想,有上帝作证,亲王们的忘恩负义昭然若揭。两位亲王夫人走进她们的工作室,皮埃尔·勒内跟随她们。
  “现在,”勒内关上门,放下心来说,“但愿二位殿下愿意接见古维尔,他已经到了,换了衣服,穿着旅行装,不敢求见殿下。”
  “他带来了什么消息?”
  “消息说拉罗谢富科先生今晚或明天将带500贵族子弟到这里来。”
  ”500贵族子弟I”亲王夫人惊叫道,“这是一支真正的军队!”
  “这么多人会使我们的人上路有困难。我更喜欢只有五六个仆人,而不是这么大的目标。人少些更容易躲开圣一艾昂先生的监视。现在要到南方去而不惊动敌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们让他们担心,这更好,”亲王夫人说,“因为如果他们对我们心慌,我们就找斗,我们就取胜:孔代先生的思想指挥着我们前进。”
  勒内望了老亲王夫人一眼,好象也要听取她的意见了。但一150一
  是夏洛特·德·蒙特莫朗西,这个在路易十三时代内战中长大的人,曾看见那么多高傲的人弯着腰进了监狱,或者为了高昂着头而被推上了断头台。因此,她用手优郁地掠了一下前额,她的脑海中有多少痛苦的记忆啊。
  “是的,”她说,“我们只得如此,或者躲藏或者战斗。多么可怕的事情!我们过去平静地生活,拥有上帝给我们家族的一些荣耀;我们至少没有去追求,我希望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会别有用心,而只是安于我们夭生所处的地位,这真是时代的偶然性逼迫我们去与我们的主宰者战斗。……”
  “夫人!”年轻亲王夫人冲动地说,“我没有殿下那样困难地看待我们所处的情势。我丈夫与兄长忍受着不应受的牢狱之苦,他们都是你的儿子;此外,你的女儿也被流放。这一切就必然成了我们试图举事的理由。”
  “不错,”老亲王夫人带着隐忍的痛苦说,“是的,我比你更有耐心地承受着这些,夫人。但是,这正是因为我觉得被流放或蹲监狱会成为我们的命运。我刚作你公公的妻子不久,由于被享利四世爱情的纠缠,被迫离开法国。我们刚一回国,就得到樊尚去,因为黎世留大主教对我们怀恨在心。我那今天在监狱中的儿子就出生在监狱之中,过了32年又回到了监狱中生他的那个房间。唉!你那身为亲王的公公曾优郁地预言得很对:当人们告诉他罗克卢瓦战役胜利时,当他被引进那间铺着从西班牙人手中夺过的军旗的房子时,他转过脸对我说,上帝知道我儿子的举动给我带来的快乐。可是,夫人,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家愈是得到荣耀,就愈是容易招祸。如果说我用法国武装了自己,那么,这就是一枚太美的徽章,难以将它抛弃了。一151一
  我倒愿意将小炮当作徽章,因为小炮的响声会暴露出来,有助于记住这条格言:Famanocet①。我们的名声太大了,我的孩子,这损害了我们。你不同意我的说法吗,勒内?”
  “夫人,”勒内对老亲王夫人的回忆颇为伤心。又说,“殿下说得对,可是我们已走得太远,现在不能后退了。况且,在现在的局势下,必须迅速果断下决心:我们不应该看不清我们的处境。我们只是表面L自由,王后的眼睛盯住我们,圣一艾昂先生的人封锁着我们的道路。那好!我们要做的只能是:尽管有王太后的密切监视和圣一艾昂先生的封锁,我们也得逃出尚蒂利。”
  “离开尚蒂利,但是要昂头离开这里I”亲王夫人大声说。“我同意这个看法,”老亲王夫人说,“孔代家族不是西班牙人,不做叛逆之事。我们也不是意大利人,不搞阴谋诡计……我们做事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去做,昂着头去做。”
  “夫人,”勒内以认真的语气说,“上帝可以为我作证,不管殿下下达什么命令,我都首先去执行。但是,若按您说的那样走出尚蒂利,就得开战……您在作了顾问之后,大概不想在开战之日去做胆小女人吧……您会走在支持者的最前列,这就会是由您来向您的士兵们高喊战争……可是您忘了在您可贵生存的旁边,开始伤害到另一种同样十分宝贵的生存,即德·昂格伊安公爵的生存,您的儿子和孙子……难道您要冒险,将你们家的现在与将来埋葬在同一座坟墓之中吗?……您以为当人们以儿子的名义搞出鲁莽事来,父亲不会当作马扎兰的交D拉丁语,意为‘’人言可危”。
  一152一
  人质吗?难道您不再记得樊尚顶塔的秘密吗?旺多姆修道院院长悲惨地蹲过这个监牢,奥纳诺元帅和波伊·洛朗也曾在这里关押过……难道您忘了那个按照朗布耶夫人的说法,象砒霜那样可怕的囚室吗?.··…不,二位夫人!”勒内合着手掌继续说,“不,请听你们老仆人的话吧!你们要象受迫害的女人那样离开尚蒂利……不要忘记你们最可靠的武器是弱小·····一个被剥夺父亲的孩子,一个剥夺丈夫的妻子,一个被剥夺儿子的母亲,是能逃脱为他们设置的陷井的……请等一下,为了昂起头来说话和行动,就要不再为最强大者作担保……你们的行动不自由,你们的支持者就不敢吱声。你们获得了自由,他们就有话可说,不再害怕为赎救你们而接受对方所提出的条件……我们的计划是与古维尔商量过的……我们十分相信这护送队,我们在路上不会受到侮辱……因为今夭有20来个不同派别占据农村,对敌和友难以分清……请你们同意,一切都准备好了。”
  “偷偷走!象坏人那样离开!”年轻亲王夫人叫道:“哦!当亲王先生得知他的母亲、他的妻子和儿子承爱这样的耻辱,他会怎么说呢!''
  “我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但是如果你们成功的话,他的自由会多亏你们的这一举动;如果你们失败了,你们并不会损失人力与财力,特别是不损失你们的地位,不象你们打了一次仗那样。”
  老亲王夫人考虑了片刻,满面愁容。
  “亲爱的勒内,”她说,“说服我的儿媳吧,因为我必须被迫留在这里。我斗争到了现在,终于支持不住了。为了不使周围一153一
  的人泄气,我一直掩饰着内心的痛苦,现在再也撑不下去了。这痛苦快把我拖上床,也许是我最终死亡的床;不过你已经说过,首先要拯救孔代家的命运。我儿媳与孙子离开尚蒂利,我希望他们会听从你的建议,或者我说服从你的命令。发命令吧,勒内,他们会执行的!”
  “你面色苍白,夫人!”勒内扶住老亲王夫人叫道。这时少亲王夫人已经对这种苍白甚为不安,把婆母抱进了怀里。“是的,”越来越衰弱的老亲王夫人说,“是的,今天的好消息比前几天的坏消息使我更难受。我感到发烧得厉害。但是我们一点也不要表现出来,因为那会使我们在关键时刻犯错误。’,
  “夫人,”勒内低声说,“殿下身体不适是上帝的一种恩惠,但愿你的身体不受损失。请您卧床不起,并且把这消息传播开来。您,夫人,”勒内转脸对少亲王夫人说,“请把您的医生布德洛叫来。因为我们将要动用车马,到处宣传说您想到林子中去打猎,用这种方法,就没人为见到人、武器和马匹而感到惊奇了。”
  “你自己去做吧,勒内。可是,象你这样精明的人,怎么会没想到,在我婆母生病之时,我去做这种奇怪的打猎活动,会令人不惊奇?”
  “因此,一切都预料到了,夫人。后天不是昂格伊安公爵7岁的生日,应该离开女人之手的日子吗?”
  “是的。”
  “那好!我们说这次打猎是为了庆祝小亲王第一次穿男人短裤,而老亲王夫人殿下尽管有病,也不想影响这庄重的仪一154一
  I
  式,坚持要这样做。你只好对她的坚持让步了。”
  “好主意!”老亲王夫人微笑了一下说。她对孙子男子特征的首次宣布很自豪。“是的,借口很好,的确,勒内,你是个称职的好顾问。”
  “可是,去打猎,昂格伊安公爵先生要坐车去吗?”亲王夫人说。
  “不,夫人,骑马。哦!您那颗母亲之心不要害怕。我已经设计了一种小马鞍,让他的侍从维亚拉在他的马鞍架前扶住。这样,昂格伊安公爵少爷会太引人注目,我们晚上上路就会很安全。因为可以想见,到那里去必须得步行和骑马,那么昂格伊安公爵先生就畅行无阻了。如果坐马车去,遇到第一个障碍就得停下。”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后天晚上,夫人,如果殿下不想推迟的话。”
  “噢!不,正相反,尽快让我们离开这座监狱,勒内。”
  “一旦离开尚蒂利,你们做什么事呢?”老亲王夫人问。“我们穿过圣一艾昂的设防区,我们找到了蒙蔽他的方法。然后我们与拉罗谢富科先生的人会合,到波尔多去,那里有人等着我们。我们一到王国第二个城市,到南方的首府,我们就可以按殿下们的心愿来同对手谈判或者交战。不过,我荣幸提醒您,夫人,就是在波尔多,如果我们周围没有几个籍制王家部队的据点,我们也不能在那里坚持长久的。有两个据点尤其重要:一个是控制多尔多涅河的韦尔斯,这条河能将物资运往城里;另一个是圣乔治岛,波尔多的居民就把该岛看作是他们所在城市的钥匙。这一点我们以后再去想它,眼下我们只一155一
  考虑离开这里的事。”
  “最容易不过了,我这样认为,”亲王夫人说,“勒内,不管你说些什么,我们是这里的唯一主人。”
  “夫人,在没有到达波尔多之前对什么也别指靠。马扎兰先生诡计多端,对我们来说,什么事都不容易。我之所以等他人走后再向二位殿下陈述我的计划,那是为了问心无愧,我向你们发誓。因为我甚至现在还担心计划能否做到万无一失,这只是我一个人设想出来的,只是刚才才讲给你们听。马扎兰先生不会得到这消息,可是他会猜到的。”
  “哦J我决心挫败他,”亲王夫人说,“不过现在我们扶我母亲回她的住室。从今天起,我要宣传我们后天出去打猎之事,你负责邀请人,勒内。”
  “请相信我,夫人。”
  老亲王夫人走进她的住室,躺在了床上。孔代家的医生和昂格伊安公爵少爷的教师布尔德罗被传来,老夫人身体不适的意外消息很快在尚蒂利传遍了。在半小时之中,小树林里、长廊里、草坪上都空无一人了,两位亲王夫人的客人们都急忙来到老夫人的前厅中。
  勒内写了一整天。当天晚上,50多封邀请信被这个王室家庭的众多仆人们分别送往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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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19 19:57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夭到了,是完成皮埃尔·勒内计划的一天。春天通常156一
  被称作是一年之中最美的季节,但这年春天是法国春季中最坏的一年。天空总是灰蒙蒙的,这一夭也不例外。
  牛毛细雨落在尚蒂利的花坛上,灰蒙蒙的雾气使花园中的树丛和猪场中的高大乔木变得模糊不清。在宽敞的院子里,拴马桩上拴着50匹已备好鞍的马。马儿低着头,目光优郁,焦躁不安地用蹄子刮地。猎犬每群有12只,粗声喘气等待着,还夹杂着长长的呵欠声,它们共同努力,试图引来跟班,他正在擦着耳朵和颊髯上的雨水。
  身穿鹿皮制服的管理猎犬仆人,背着手,猎号斜挂在身上,在这儿或那儿走动。几个经过罗克鲁瓦战役或兰斯战役恶劣夭气和露营锻炼的军官,冒着雨水,毫不躲避。他们在大阳台或楼外的台阶上三三两两交谈,缓和了等待的烦恼。每个人都预先得知这是举行仪式的日子,因此都庄重地来看昂格伊安公爵第一次穿男人短裤,并且第一次打猎。所有为亲王服务的军官,所有这个煊赫家族的客人,都被勒内下请柬邀请来。他们匆匆赶到尚蒂利,当作一种责任来完成。由于布尔德罗医生的一份关于病情好转的报告,大家对老亲王夫人的担心算是消散了。老亲王夫人放了血,今天上午已开始服用了催吐药,这是当今世界最有效的万能药。
  10点钟,孔代夫人的所有宾客都到了,每个来宾都出示信件,然后被引见,那些偶然忘了带信的人由勒内作证,对把门的瑞士人点点头,也让进来。应邀而来的人加上这里的仆人,共有八、九十人。大多数人围着一匹高傲的骏马,这马除了备上一个法国式的大鞍子之外,前面还有一个带靠背的天鹅绒小鞍子,这是让昂格伊安公爵小少爷坐的,他的侍从维亚拉一157一
  坐在后面的大马鞍上保护他。
  然而,这时仍没人发话去打猎,好象在等待别的客人。10点半,三位贵族人士带着六名全副武装的仆人走来,他们的行李箱塞得满满的,好象要周游欧洲。他们走进城堡,看见院里一下子树起了那么多柱子,他们想把马拴在这些桩子上。
  这时立即有一个身穿蓝衣、打着银色肩带的仆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根戟。新来的一行人衣服湿透了,靴子边沾上了污泥,可以看出他们走了很长的路。
  “先生们从何处来?”那个瑞士人执着戟说。
  “从北方来”,其中的一位骑士说。
  “到哪里去?”
  “去奔丧。”
  “何以为证?”
  “看我们的黑纱。”
  的确,三个贵人的剑上都绑着黑纱。
  “请原谅,先生们,”于是那个瑞士人说。“城堡任你们支配,有准备好的饭菜,有温和的室内散步场,仆人们等待着你们的命令;至于你们的随从,膳房会招待他们的。”
  这三个贵族是坦诚的乡下人,又饿又好奇,点了点头,从马上跳下来,将马缀绳扔给他们的仆从,往旁边的餐厅去了。一名侍从在门口等着他们,为他们作向导。
  这时孔代家的奴仆从随从奴仆手里接过马缪绳,将马拉进马厩,进行刷洗,并用草把来擦,用同一个饲料槽中的燕麦和一个喂草架上的稻草来喂。
  一158一
  3个贵族人士刚刚在餐桌边坐下,另外6个骑士和6名也是全副武装的侍从走了进来,也把他们的马拴在柱子上。那个执戟的人已得过硬性命令,他走近新来的人,又重复对他人问过的话。
  “你们从哪里来?”他说。
  “从庇卡底。我们是蒂雷纳的军官。”
  “你们到哪里去?”
  “去奔丧。”
  “何以证明?”
  “看我们的黑纱。”
  他们象刚才来的那些人一样,长剑尖上吊着黑纱。对这后一批人同样客气接待,他们去坐到桌子旁边了;对他们的马同样给予照料,拉进了马厩中。
  从10点到中午,或仁仁俩俩,或仁五成群,或只身一人,或衣着鲜丽,或粗布衣衫,陆续来了上百名骑士,都带着武器和装备,那个手执戟的瑞士人以同样的方式加以盘问。被问的人说出他们来自何地,都说去奔丧,并且亮出他们的黑纱。来宾吃了午饭,互相结识,他们的仆人喝了清凉饮料,他们的马在歇息。勒内走进来宾集中的大厅,对他们说:“先生们,亲王夫人让我代表她向诸位表示感谢。感谢你们给她面子,到她家作客,并且还到拉罗谢富科先生那里去,参加他为亡父举行的葬礼··,…请把这里看作是你们的家,并请你们参加围猎消遣。打猎定在今天下午,这是为昂格伊安公爵先生而设,他今天第一次穿男人短裤。”
  大家对勒内讲话的第一部分表示低声的赞同与感谢。勒一159一
  内是精明的演说人,为产生某种效果故意顿一顿。
  “打猎之后,”勒内继续说,“你们将与亲王夫人同桌进餐,夫人想亲自对诸位表示感谢。晚饭后,你们就可以继续赶路了。”
  一些贵族人士对这样的安排非常在意,这好象有点触动了他们的自由意志。但是,这大概是拉罗谢富科先生预料中的事,他们等待着同样的事情,因为没有一个人说什么有些人去看他们的马,有些人又去收拾他们的行李,以便不辱没亲王夫人的目光;有些人仍坐在桌边,交谈时事,这正好与今天的事有着某种一致性。
  很多人在大阳台下散步。昂格伊安少爷最后一次让女性收拾打扮后就要在阳台上出现。这位小王爷在他的套间中与他的奶妈和摇摇篮的女人们在一起,并不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但是他已经充满了贵族的自豪感。他以不耐烦的目光打量着这些他第一次要穿的富丽、但却庄重的衣服。这是黑天鹅绒的布料,银灰色绣花,使他的华丽服装具有丧服的特色:他的母亲不惜一切要被人看作是寡妇,想在他人议论中加进这么一句话:可怜的孤儿亲王。
  但是,并不是亲王小少爷以贪婪的目光去看作为他男性际志的华丽衣服,而是离他两步远的另一个孩子贪婪地去看他幸福伙伴周围的奢华。他只比亲王小少爷大几个月,脸蛋红润、金发,引人注目、健壮有力,生龙活虎;他已经几次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了.便斗胆走近放着华丽衣服的椅子,偷偷捻一捻衣料,并且抚摸一下绣花,小亲王在另一边正在细心地观看。不过这一次小亲王目光收得很及时,皮埃罗将手收得太迟一160一
  了。
  “当心!”小亲王尖刻地叫道,“瞧你,皮埃罗,你会弄坏我的男短裤;你没看见这是带刺绣的夭鹅绒吗?.··…人一摸就不鲜亮了……我禁止你摸我的男短裤。”
  皮埃罗将招罪的手藏在背后,将双肩扭来扭去。小孩子们在情绪不好时常做出这样的动作。
  “别生气,路易,”亲王夫人见儿子脸色很难看,就说.“要是皮埃罗仍动你的衣服,我们就用鞭子抽他。”
  皮埃罗赌气的脸变成了威胁相,并说:
  “少爷是王子,可我是园丁……要是少爷不让我摸他的衣服,我也不让他玩我的珠鸡……啊!不过,我比少爷身子壮,我……他对这很清楚……”
  他这失礼的话还没说完,小王爷的奶母,皮埃罗的亲娘就抓起这个不受拘束孩子的手腕,对他说:
  “皮埃罗,你忘了少爷是我们的主人,也是这座城堡和周围一切东西的主人,因此,你的珠鸡也是属于他的。”
  “哼I我,”皮埃罗说,“我过去总以为他是我的弟弟……”
  “同一个奶母的兄弟,倒是真的。”
  “那么,如果说我们是兄弟,我们就应该平分。要是我的珠鸡属干他,那么他的衣服就属于我了。”
  奶妈将要指明同一个奶母兄弟与亲兄弟之间的区别,但是小王子想让皮埃罗参观他的完全胜利,因为他尤其想引起皮埃罗的欣赏与向往,不给他留下思考的时间。
  “别怕,皮埃罗,”他说.“我不是生你的气,你等一会儿看我骑雪白的骏马,看我的漂亮小马鞍!··一我要去打猎,是我一161一
  来杀黄鹿!”
  “啊!对,',皮埃罗傲慢无礼地讽刺说,“你会在马上呆很久的!.··…那一天你想骑我的驴,可是我的驴把你扔在了地上!”
  “是的··一可是今天,”小亲王最一本正经地说,“今天我代表我的父亲,我掉不下来……况且,维亚拉把我搂在怀里。”
  “好了,好了,”亲王夫人制止他们再谈下去,于是说,“好了,给小亲王换衣服了下一点的钟声敲响了,所有贵宾都是急等着。勒内,摇铃起程。”
  14
  与此同时,号角声在院中响了起来,声音飞进每个房间。于是,每个人都跑向由于得到料理而休息得很有精神的马儿身旁,纵身上马。领犬的人带着猎犬与骑马管理猎狗的人最先出发了。所有的贵族人士列队站在篱笆旁边,昂格伊安公爵骑上他的白马,由他的侍从维亚拉扶持着,身边随了一群陪伴亲王夫人的贵夫人、侍从和贵人。后面是他的母亲,浑身珠光宝气骑着一匹黑亮的马。在她用优雅动作抚摸着身边的一匹马卜丹,的是康贝子爵夫人,她的这身女装,使她显得很可爱,她终于很高兴地又恢复了女人打扮,脱去了外出时的男装。至于图维尔夫人,从前夭晚上到现在,一直也没见到她。她消失r,象古希腊神话英雄阿基琉那样躲进了自己的帐篷里。
  这列马队引人注目,受到众人的一致欢呼。骑在马上的人一162一
  立在马蹬上亮相。亲王夫人和昂格伊安公爵对大多数从来没进过宫、从来没参加过皇家盛会的贵族们是陌生的。小王爷以迷人的微笑向大家致意。亲王夫人既温柔又威严。这是被敌人称之为欧洲第一上校的那个人的妻子与儿子。而这位欧洲第一上校竟被他曾在兰斯战役中拯救过、在圣一日尔曼反叛活动中保护过的那些人追踪、迫害、最终投入监狱。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怪,越是不想引人注目,就越是使人们达到热情的顶点。
  亲王夫人大大品味到了大众的拥戴。然后,勒内俯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便下达了出发的命令。他们很快就从花坛走进了打猎场,所有的门都由孔代团的士兵把守着。打猎人进去后,铁栅门又重新关了起来。为了不让一个冒充的人混进去,以上的谨慎措施好象还不够似的,铁栅门外还立着放哨的士兵,每个门口还有一个宫廷门卫打扮的人,手执一根戟,象孔代府门口的那个门卫一样。
  在关上铁栅门一会儿之后,号角声和犬吠声响起来,说明黄鹿已被赶出来了。
  然而,在猎场的另一边,即面对围墙的那边―这墙由王室总管安内·德·蒙特莫朗西修建,在道路的一侧,有6名骑士倾耳细听号角声与犬吠声,他们停下来,气喘嘘嘘地抚摸着马,好象在讨论什么。
  看到他们全新的服装、坐骑上闪光的盔甲、从他们肩上一直优雅飘落在马臀上的鲜亮外衣,还有精心设计显露出贵重的武器,使人不得不惊奇:当周围所有贵族都集结在尚蒂利城堡之时,这几个如此华丽、如此漂亮的贵人怎么会被撇在一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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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1 20:31 | 只看该作者
这几个如此引人注目的贵人与他们的头领或者说象他们头领的人的奢华服饰相比是黯淡失色了。你看他姻子擂着羽毛,肩带绣着金边,靴子精致,上了金马刺,长剑柄上雕楼得透光,穿一件天蓝色西班牙式样的豪华外衣。
  “当然!”他深思了一会儿说,“从什么地方进猎场呢,从门口还是铁栅栏处?我们先走到栅栏门处就从栅栏门进,先走到门口就从门口进。我们早上见的那种打扮的人都能进,我们这种样子的骑士自然不能被拒之门外。”
  “我再对你说一遍,科维尼亚,”听头目说话的5个骑士中有一人说,“那些衣帽不整的人尽管衣服不好,样子象乡下佬,但现在优先我们,已进了猎场。那是因为他们有口令。我们没有,因此进不去。”
  “你这样认为,费居宗?”第一个说话人带着对中尉意见的某种尊重说。读者诸君想必一定认出了这个冒险家,他在故事一开始就曾出现过。
  “但愿我相信这一点!我十分肯定。难道你认为这些人是为打猎而打猎吗?胡扯l他们在搞阴谋,这不容置疑。”
  “费居宗说得有理”,另‘个人说,“他们在搞阴谋,我们不进去。”
  “可是,在路上遇到猎黄鹿的事,还是参加为妙。”
  “特别是在厌倦追捕人之时,不是吗,巴拉巴?”科维尼亚又说,“那好,不会被人说这次打猎从我们眼前溜掉了。我们具备一切必要条件来参加这次打猎盛会,我们象新币那样闪光如果昂格伊安公爵先生需要士兵的话.他到什么地方去找比164
  我们更好的呢?如果他要找阴谋家的话,他到何处去找比我们更漂亮的呢?我们之中最不景气的人也起码象个连长.”
  “而你呢,科维尼亚,”巴拉巴说,“你在播要时可以作公爵或重臣。”
  费居宗一声没吱,他在思考。
  “可惜,”科维尼亚笑道,“费居宗今天不想打猎。”
  “该死的J”费居宗说,“我并不是那么不高兴,打猎是高贵人的一种消遣,很合我的口味.因此我不会反对,也不会劝阻他人。我只是说,进这个猎场的各个门和栅栏门都是禁止的。”
  “听,”科维尼亚叫道,“猎号声就象在眼前响起。”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打猎,”费居宗挑皮地说。“傻瓜,我们进不去,你要我们怎么去打猎呢?”
  “我没说我们进不去,”费居宗又说。
  “既然你说所有木门和栅栏门为他人开着,而对我们紧闭着,你让我们怎样进去呢?”
  “为什么我们不在这面小墙上打开个口子,仅仅能让我们和马儿通过呢?墙那面肯定没有一个人会让我们来补墙。”
  “好哇l”科维尼亚高兴地摇着帽子叫道,“全补!费居宗,你是我们之中有办法的人!当我把法国国王赶下宝座,并将亲王先生扶上王位时,我为你请求扎里诺,马扎里尼大人的位置。干吧,伙伴们,干呀1”
  一听这话,科维尼亚跳下马,开始拆围墙上已经活动的石头。一个人足以牵住所有的马,其他人帮助他干。
  眨眼之间,5个人就打开了一个三、四尺宽的缺口。于是他们又骑上马,在科维尼亚的引导下,冲进了猎场区。一165一
  “现在”,科维尼亚向听见号声的地方走着说,“现在要有礼貌,要有好情趣,我请你们到昂格伊安公爵先生家吃晚饭。”
  15
  我们说过,我们新制造出来的6个贵人骑着好马,他们的马比那些上午来的骑士的马精神饱满。他们很快就混进了打猎人群中,无可争议地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大多数客人来自于不同的省,互不认识,闯入者一旦进了猎场,就会被看作是客少、_
  如果这几个新来的人排列成行,如果他们只是越过了他人.混在管犬人和领犬军官之中,那么一切都会很好进行了。可是他们并不是这样。没过多久,科维尼亚好象认为这次打猎活动是为了他而举办似的,他从一个管犬仆人手里夺取猎号.那仆人不敢违抗,他冲向管犬少、最前面,与领犬军官交错而过.横穿树林与矮丛,胡乱吹着猎号,混淆发现猎物的号声和逐出猎物的号声,混淆吹号报告猎物出林与报告又将猎物赶回林中。他骑的马硬往猎犬身上踏.沛翻管犬仆人.风骚地向奔跑中遇见的女人们打招呼。他又发誓、又喊叫,当他看不见女)、们时,他就白己生气。终于快要抓到一只黄鹿了,那东西横穿·个大池塘,陷人了绝境。
  “好厂!好了!”科维尼亚叫道,“黄鹿跑不出我们的手啦!该死的:我们要捉住它了。”
  “科维尼亚,”紧跟在他身后的费居宗说.“科维尼亚.你会166
  使我们几个都被赶出门的。看在上帝的份上,收敛一点吧I”但是,科维尼亚什么也没听见,看到黄鹿在猎犬前面跑,他跳下马,抽出剑,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啊哈!啊哈!”
  他的几个同伙都不象费居宗那样谨慎,受他的鼓舞,都准备扑向猎物。这时,捕猎总管用大刀将科维尼亚挡住说;“慢点,先生,是亲王夫人领导狩猎。因此要由她来砍断黄鹿的脖子,或者由她把这荣幸让给她想给予的人。”科维尼亚被粗暴的警告唤醒了,他相当不愿意地退缩了。他突然发现一群猎人包围住一只猎物,他得停5分钟才能赶上去。那些人把猎物围在中间。猎物退到一棵橡树下,所有的猎犬围着橡树,向它猛扑过来。
  与此同时,人们看到亲王夫人先于昂格伊安、其他贵族男士与努力追随亲王夫人的贵妇们赶过来。她很激动,大家明白她想以这次战争演习为真正的战争做准备。
  亲王夫人走到包围猎物的人们跟前,停了下来,用威严的目光看了看四周,看到科维尼亚及其伙伴们被管犬人和狩猎军官们用怀疑不安的目光盯着。
  狩猎总管手握大刀,走近亲王夫人。这是一把亲王过去常用的刀,刀口是最优质的钢材,刀柄是镀金的。
  “殿下认识这个人吗?”他用眼角漂着科维尼亚低声问。“不认识,”她说,“不过他能进来,大概认识什么人。”
  “他一个人也不认识,殿下,我问过的人都说今天第一次看见他。”
  “可是,他没有口令,是进不了栅栏门的?”
  一167一
  “当然不能,”狩猎总管又说,“不过,我斗胆建议殿下要有所提防。”
  “首先要弄清他们是什么人,”亲王夫人说。
  “一会儿就会弄明白的,夫人,”陪在亲王夫人身旁的勒内带着一惯的微笑说,“我分别派出一个诺曼底人、庇卡底人和布列塔尼人去察访,这是重大的事情。眼下,殿下装作好象对他不留意,或者他被我们忘记了.”
  “你说得对,勒内,我们还是打猎吧.”
  “科维尼亚,”费居宗说,“我以为,问题在于我们到了圣地。我们不要错过表现机会。”
  “你这样想?”科维尼亚说,“啊!的确活该!我想看捕捉猎物的场面,不管会发生什么事。”
  “这是一个壮观场面,我知道得很清楚,”费居宗说,“可是,我们为了看这狩猎场面,会付出比在勃良第旅馆更高昂的代价。”
  “夫人,”狩猎总管将刀呈给亲王夫人时说,“殿下想把杀死猎物的荣幸赐给谁呢?”
  “我将这种荣幸留给我自己,先生,”亲王夫人说,“我这种地位的女人应该习惯于动刀动枪和看到血流满地。”
  “纳米尔,”狩猎总管对火枪兵说,“准备。”
  火枪兵出列,手持火枪往前,离猎物20步远停下来。这么做是为了用子弹把猎物打杀,因为有时黄鹿被逼急了会伤人的,不等夫人到跟前,早就会向她猛冲过去。
  亲王夫人跳下马,握住大刀,眼睛直盯盯望着,双颊火红,嘴唇半开,奔向猎物。这东西几乎全被猎犬围住了。好象盖着一个五颜六色的毯子。大概这畜牲认为,它不会死于这个美丽的亲王夫人之手,它曾吃过用这双手喂过的东西,因此它跪在地上,试图动弹一下,流出大滴眼泪,雄鹿、黄鹿和庵子在快死时都会流泪。可是它巳经没有时间了,被阳光照得闪光的长刀全捅进了黄鹿的咽喉,热血喷酒到了亲王夫人的脸上。黄鹿翘了翘头,痛苦地哀鸣一声,最后以抱怨的目光看了看美丽的女主人,倒下去死了。
  这时,所有猎号齐奏死亡曲,喊叫声连成一片:亲王夫人万岁!骑在马上的小亲王少爷十分激动,快活地拍着手。勒内走近亲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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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4 20:17 | 只看该作者
“亲王夫人,要不要我对你说,你在杀可怜猎物的脖子时想到了谁。”他仍带着一惯的微笑说.
  “是的,勒内,请讲,你会让我高兴的.”
  “你想的是马扎兰先生,很想让他处在那只黄鹿的位里上。”
  “是呀,亲王夫人叫道,“正是这个,我毫不怜悯地杀死他,我向你发誓,但是,的确,勒内,你是个巫师.”
  然后,她转身面对其他随从说:
  “现在狩猎巳经结束,先生们,请跟我走,现在天太晚了,无法再进攻一只黄鹿了,况且晚饭在等着我们.”
  科维尼亚以优雅的动作答应了邀请。
  “那么,上尉,你怎么办呢?”费居宗问。
  “我当然接受j你没看见正如我说过的那样,亲王夫人刚才邀请我们吃晚饭嘛。”
  “科维尼亚,如果你愿意的话,请你相信我,”中尉说,“不一169一
  过,我若是你,就会再从我们打开的缺口处走掉。”
  “费居宗,我的朋友,你夭生的洞察力总使你失误。你没有注意到那个身穿黑衣,笑起来象狐狸,不笑时象摧子的人已发布了命令。费居宗,缺口在保留着,从那里走就是说我们想从哪儿进来,再从哪儿出去。”
  “可是,我们会变得怎么样呢?”
  “请放心艺……我对付一切……”
  听了这种保证,6个冒险家走进贵族们的行列之中,顺着向城堡的路走去。
  科维尼亚并没有搞错,有人一直在注意着他们。勒内走在旁边,他右边是狩猎总管,他左边是孔代家的总管。
  “你们肯定,没有一个人认识这几个骑士吗?',勒内问。“没有一个人。我们问过50多个人,回答是一样的:大家对他们都完全陌生。”
  那个诺曼底人、庇卡底人和布列塔尼人相继回来向勒内汇报,没打听到更多的东西。只是那个诺曼底人发现了猎场围墙打开了一个缺口。他是聪明人,便派人到那里看守着。“那么,”勒内说,“我们要采取最有效的方法,不要让一小撮间谍使我们白白赶走百十个正直的贵族人士……请注意,你,总管先生,在骑马人进的院子和长廊里,不许一个人走掉……你,狩猎总管先生,走廊的门关上后,安排12人荷枪实弹值班,若出事情……现在你们走吧,我要盯住那几个人不放。”另外,勒内完成自我规定的任务并不困难。科维尼亚及其伙伴没有想逃跑的样子。科维尼亚走在前排,优雅地卷着胡子。费居宗跟在他身后,被他的承诺说得放心了,因为他太了一170一
  解他们的头头了,如果这地方没有第二个出口,他就不会让自己进去;至于巴拉巴和其他三个伙伴,他们跟随中尉和上尉走,不想别的,只想等待着他们的美好晚餐。总之这些个全副武装的人,出于对他们头头处事能力的满怀信任,精神上十分放松。
  一切象顾问勒内所预料的那样,并且按他的命令在进行。亲王夫人坐在大客厅的华盖之下,她的儿子坐在旁边。大家互相观望,她曾许诺准备好了晚餐,但现在的样子象是要作讲演。
  的确,亲王夫人站起来讲话了。她的讲话①拖得很长。这一次,克莱芒斯·德·梅耶一布雷泽不讲究分寸了,猛烈攻击那个马扎兰,而出席者一想到对亲王们的人身侮辱,就是对法国所有贵族的侮辱,心里都很激动。如果他们取得胜利,还可以向宫廷提出更好的条件,因此亲王夫人的讲话被打断两三次。他们高声喊叫发誓,忠于显赫的孔代家族的事业,援助这个家庭从马扎兰想迫使它沦落的屈从中解脱出来。
  “因此,”亲王夫人在结束讲演时大声说,“先生们,这是表现你们勇气的竟争机会,这是你们仁慈的心对我身边的孤儿奉献忠诚的时候……大家是我们的朋友,至少你们是作为朋友到这里来的……你们能为我们做些什么呢?”
  在一阵严肃沉默之后,开始出现了最伟大、最动人的场面。
  贵族中的一员弯下腰,对亲王夫人恭敬地施礼道:__①.焦库埃年·勒内的回忆录中可以找到这篇讲演的全文。一般人同意亨利四世的说法:被迫去听兄长的讲话会使人头发变白.―原注
  171
  “我叫热拉尔·德·蒙塔朗,我带来我的4个贵族朋友。我们共有5支好剑和两千比斯托尔,供亲王先生使用……这是我们的债券书,由拉罗谢富科公爵先生签过名。”亲王夫人点头致谢,从捐赠人手中接过债券书,递给勒内,对这几个贵族示意到右边去。
  他们刚在指定的位置上坐下来,又有一个贵族人士站起来。
  “我叫克洛德·拉乌尔·德·莱萨,克莱蒙伯爵,”他说,我带6名贵族朋友来,我们每人捐一千比斯托尔,请求殿下笑纳……我们有武器和装备,只给一点日常用军铜就行了··一这是由德·布庸公爵先生签书的我们的债券书。”
  “先生们,请到我右边就座,”亲王夫人接过德·布庸的信,象刚才那样看了看,也递给了勒内,然后说,“请相信我的感激之情。”
  那几个贵族人士听从亲王夫人的话,到右边坐下来。“我叫路易·费迪南·德·洛热,迪拉伯爵,”又有一个贵族人士说,“我来这里,既没带人,也没有带来钱,只带了一把佩剑,曾用它在敌人中杀开一条血路,因为我当时被围在贝勒加德。这是我的由蒂雷纳子爵先生签名的信誉书。”
  “过来,过来,先生,”亲王夫人一手接过信誉书,另一只手让他去吻,“过来,到我身边来,我让你作我的一名下士.”所有贵族人士都照这样做了,每个人都带来了信誉书,或者是拉罗谢富科先生签书的,或者是德·布庸先生,或者是德·蒂雷纳先生签书的;呈上信,然后到亲王夫人右边入座,当右边坐满后,亲王夫人让他们到左边坐。
  一172一
  这样一来,大厅后边的人越来越少。不大一会儿,只剩下科维尼亚和他的伙伴们了。他们成为孤零零的一群。大家都低声不信任地嘟侬着,用气愤与威胁的目光翻眼看着他们。勒内向门口丢了个眼色,门被关上了。他知道门后立着狩猎总管和12名武装好了的士兵。于是,勒内把目光收回在这几个陌生人身上。
  “你们,先生们,”勒内说,“你们是什么人?请通报姓名,请对我们章出信誉书,可以吧?”
  以费居宗的聪明,足可以想见事情的结局不妙,他脸上现出不安的神色。这种不安渐渐传染给了他的其他伙伴,他们象勒内一样,看了看门口。可是这几个陌生人的头目,仍威严地披着大衣,一点也不惊慌。他听到勒内的提间,向前跨出两步,十分优雅地向亲王夫人施了一礼。
  “夫人,”他说,“我叫罗兰·德·科维尼亚,我带来5名贵族人士为殿下效力,他们是居耶纳一流家庭的子弟,但是他们喜欢隐姓埋名。”
  “可是,你们到尚蒂利来,总不会没有人写推荐书吧,先生们?”亲王夫人为最终可能导致逮捕这6个可疑人物的可怕争吵而激动,又追问一句:“你们的信誉书呢?”
  科维尼亚象承认问得正确的人那样躬身点头,在短上衣中摸了摸,取出一张折成四折的纸,深深鞠躬,递给勒内。勒内将纸打开,刚才因害怕而紧缩的脸立即眉开眼笑了。在勒内看这张纸时,科维尼亚得意洋洋地看了看所有在场的人。
  “夫人,”勒内低声俯在亲王夫人的耳边说,“请看这是怎一173一
  样的财富:埃拍农先生的空白证书里”
  “先生,”亲王夫人说,她笑得很迷人,“谢谢,为了我丈夫,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的儿子,我表示三次感谢!”
  所有在场的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先生,”勒内说,“这件东西太珍贵了,你把这东西给我们,是不会没有条件的。今晚晚饭后,如果你愿意,我们就谈一谈,你告诉我们,怎么做才会让你满意。”
  勒内将科维尼亚心存谨慎没有索回的空白证书装进口袋里。
  “那好J”科维尼亚对他的伙伴们说,“我不是对你们说过,我请你们与昂格伊安先生共进晚餐吗?”
  “现在入席吧,',亲王夫人说。
  亲王夫人的话刚说完,边门的门拴开了,人们看见城堡的大长廊里已经摆好了精美的晚餐。
  晚餐吃得很热闹。为亲王的健康干杯,这提议多达10次以上。为亲王干杯一直是宾客们一手握剑,跪着进行的,大家诅骂马扎兰的人毁掉了围墙。
  每个人都对尚蒂利的好菜大开胃口。费居宗本人,这个谨慎的人受到勃良第酒的引诱,第一次同结识的人一起狂饮起来。费居宗是加斯科尼人,在此之前,他只欣赏他家乡的酒,认为那是美酒,但是,在那个时代,这种酒还没有出名,只有圣西门相信它必将会出名。
  但是,科维尼亚并不是这样,他在称赞风力磨房、努伊和尚贝丹等地葡萄酒美好的同时,只饮适量的酒。他没有忘记勒内的奸诈微笑,他认为他需要完全清醒,以便同狡猾的顾问做一174一
  一场他不会后悔的交易;因此他刺激费居宗,巴拉巴和另外三个同伴来为酒叫好。他们不知道他对酒节制的原因,他们相当单纯,认为他们的头目在反躬自省。
  晚餐快结束时,祝贺身体健康就变得更频繁了。亲王夫人带着昂格伊安公爵走了,客人完全自由了,把晚宴尽情往后拖长。此外,一切都按她的意愿进行,她把客厅中发生的一幕和长廊中的晚餐写成时局报告。她不能忘的一件事,那就是在她离开餐桌时,勒内俯耳说给她的一句话:
  “请殿下不要忘记,我们10点出发。”
  现在快9点了,亲王夫人开始做准备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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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4 20:18 | 只看该作者
这时勒内与科维尼亚交换了一个眼色。勒内站起来,科维尼亚也站起来。勒内从长廊的一个角门走出去,科维尼亚明白要谈交易了,便跟在他的后面。
  勒内把科维尼亚引向他的书房,冒险家以坦然的自信神色相跟而行,不过一边走着,一只手还在长袖里漫不经心地玩着别在腰间的一把长匕首。他的目光热烈而急促,寻找着半开的门或飘动的挂毯。
  他并不担心有人出卖他,他的原则是能随时面对背叛。走进被一盏灯照得半昏暗的房间,一眼便能看到房中有暗设机关。勒内指了指座位,让科维尼亚坐下。他坐在一张放有灯的桌子的一边,勒内坐在另一边。
  “先生,”勒内为了从一开始就要赢得这个人的信任,便说道,“首要的事是我把这个空白证书还给你,它完全是属于你的,不是吗?”
  “先生,”科维尼亚回答,“它是属于占有它的人,正如你可一175一
  以看到的,除了埃拍农公爵的签名外,再没有别的名字。”
  “我间这东西是否当真属于你,就是间你是否是在公爵的同意下得到的。”
  “这是他亲手交给我的,先生。”
  “这么说,不是偷来抢来的了?我不是说被你弄来,而是被别的人弄到,你从他手里得到;也许你只是经人转手而得到的?”
  “我告诉你,它是公爵愿意用来交换我带给他的一封信。”
  “你是否与埃拍农公爵达成了条件,使这个空白证书变成另外的一种承诺?”
  “我与埃拍农公爵先生没有任何条件。”
  ,'n仔么,拥有这份空白证书的人可以很安全地使用它了?”
  “可以使用它。”
  “你为什么不自己使用呢?”
  “因为保留这个东西,我只能从中获得一种东西,而将这东西让给你们,我能获得两种东西。”
  “这两种东西是什么呢?”
  “首先是金钱。”
  “我们没有什么钱。”
  “我要得不会太过分。”
  “第二件呢?”
  “在亲王先生的部队中弄个官衔.”
  “亲王先生没有军队。”
  “他们会有一支军队。”
  “你难道不更爱自己拉一些人充当头领吗?”
  一176一
  “我会向你提出的这种意向妥协。”
  “那么只剩下金钱上的事了?”
  “是的,只是金钱问题。”
  “你要多大数目?”
  ,'200卯里佛尔。我对你说过,我的要求不过份。”u10000里佛尔!”
  “是的,我要预支些钱来武装和装备我的人。”
  “这的确不太多.”
  “那么你同意了?”
  “这项交易成了。”
  勒内掏出一份已签署好了的特许证,填上一些人的名字,指给科维尼亚看,盖上亲王夫人的印章,交给他。然后,打开一个内装反叛部队金钱的密码箱,取出10。。。里佛尔金币,每20金路易摆成一堆。
  科维尼亚认真地去点,数到最后,对勒内点了点头,意思是说,空白证书属于他了。
  勒内拿过证书,锁进密码箱中,大概想到一份如此珍贵的文件精心保存也不过分。
  在勒内把箱子钥匙装进上衣口袋里时,一个仆人惊慌失措地跑来说,有急事传他速去。
  因此,勒内和科维尼亚走出房间,勒内跟随仆人而去,科维尼亚又回到餐厅。
  这时,亲王夫人正作出发前的准备工作,把一条华丽裙换成一条骑马穿的裙子。她把文件拉出来,烧掉没用的,把珍贵的带走;又把身上的多数钻石取下归放在一起,只留一少部分一177
  戴着,以便遇到急紧情况好来应付。
  至于昂格伊安公爵先生,他仍穿着打猎时的服装,因为已经没有时间来为他另做新衣了。他的仆人维亚拉应该总是守在车门口,现在却骑上了白马,这是一匹纯种的骏马,以便将小公爵抱在小马鞍上,马儿飞奔时把他抱过来。大家首先怕他会睡觉,便把皮埃罗叫来同他玩,但是这种措施不起作用,这个骄傲的东西看到自己穿得象个人样,他认为小少爷并没有磕睡。
  因为要把康贝子爵夫人重新送回巴黎,已秘密套好的马车在一片山羊棒遮掩的路上行进着。在这片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马车停了下来。车夫驾着车,车门打开了。只能听得见当作信号的猎号声。亲王夫人眼盯着时钟,10点差5分时,她站起来,走向昂格伊安公爵先生,要去抱他。这时房门突然打开,勒内确切说是冲进屋内的。
  亲王夫人见他面色苍白,眼神不安,自己也不安起来。“哦J上帝J”她走向他,说了一声,“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有一个人刚来,”他激动得声音窒息地说,“以国王的名义要求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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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7 17:27 | 只看该作者
“老天!”亲王夫人叫道,“我们完了J我亲爱的勒内,怎么办?”
  “可做一件事。”
  ”f}·么事了”
  “立即让昂格伊安少爷把衣服脱掉,让皮埃罗穿上他的衣廿长。”
  17R一
  “可是,我不要人脱掉我的衣服让皮埃罗穿:”,J’亲王喊叫着,快要哭了,而皮埃罗却高兴极了,惟恐听错了话。“应该这么做,少爷,”勒内用那种在危机时刻的强硬口气说,这种语气甚至对孩子也能产生印象,“否则的话,会有人把您和您的母亲立即抓起来,投进你父亲亲王蹲的那座监狱中。”
  昂格伊安公爵沉默了,而皮埃罗则正相反,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抑制不住欢喜与骄傲;人们把他们两人带进小教堂旁边的一间矮屋中,换衣的事在这里进行。
  “幸亏,”勒内说,“老亲王夫人在这里,否则我们就被马扎兰击败了。”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特使得首先去见老夫人,现在那人正在老夫人的前厅中。”
  “国王的这个特使无疑是个监视人,不是宫廷派到我们这里的一个间谍吗?”
  “殿下说对了。”
  “那么他的使命是监视我们。”
  “不错,但是,只要不软禁您,对您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勒内。”
  勒内微笑道:
  “我心下有数,我,夫人,让我来对付这一切。让皮埃罗穿得象小亲王,让小亲王装扮成园丁之子,我负责对皮埃罗进行调教。”
  “哦J我的上帝!让我儿子单独走!”
  一179一
  “您的儿子,夫人,与他的母亲一起走。”
  “不可能。”
  “为什么?既可以搞出假的昂格伊安公爵,自然也能造出一个假的孔代亲王夫人。”
  “哦!现在好极了J我懂了,我正直的勒内,我亲爱的勒内!可是让谁来装扮成我呢?”亲王夫人不无忧虑地道。“请放心,夫人,”镇静自若的顾问说,“我愿效劳的。我想让马扎兰所派出的间谍盯着不放的康贝子爵夫人扮你,她刚才已匆匆脱掉衣服,这时已经躺在你的床上了。”
  这就是刚才发生的那一幕的情景,勒内到这时才对亲王夫人讲明白。
  当所有贵族来宾继续在餐厅里饮酒,为亲王们的身体健康而干杯,并且咒骂那个马扎兰时,当勒内在他的工作室里同科维尼亚用金钱交换空白证书之时,当亲王夫人为起程作最后准备工作之时,一个骑马人来到城堡正面栅栏大门前,他带着一名仆人,摇铃叫门。
  守门人将门打开,他身后闪出那个我们已经认识的执戟的门卫。
  “你从何处来?”门卫问。
  “从芒特来.',骑马的来人说。
  到这时,一切都还正常。
  “到何处去?”门卫又问。
  “到孔代老亲王夫人、少亲王夫人和昂格伊安公爵家。”
  “不能进!”门卫将长戟一横说。
  180一
  “国王的命令J”骑士掏出一张纸说。
  一听这可怕的字眼,门卫低下了头,站岗的喊叫一声,门卫官跑过来,陛下的特使交出国书,立即被引进房中。幸亏尚蒂利很大,老亲王夫人的套间离招待宾客的长廊相当远。
  如果特使首先求见亲王夫人和她的儿子,那么一切都完了。可是,出于礼仪,他得首先向老亲王夫人致意。仆人引他走进一个很大的房间,隔壁就是老亲王夫人殿下的卧室。“请原谅,先生,”仆人对特使说,“殿下前天开始身体不适,一个多小时前第三次放过血,我去察报您大驾光临,一分钟后我将荣幸地把您引进去。”
  特使点头表示同意,独自立在那里,没有觉察到三个好奇的人正从锁孔中窥视他的仪表,试图把他认出来。
  这三个人首先是勒内,其次是维亚拉―小亲王的侍从,再一个就是狩猎队长拉卢西埃尔。若有人能认出这个特使,就会走进去,借口作陪,让客人高兴,以此来争取时间。但是他们三人没一个认识这个至关重要的人物。这是个英俊的青年,身穿陆军服。他漫不经心乱看着,很容易暴露出他对所承担使命的不满。他先看了看这个家的画像,又看看房中的摆设,最后注目于老亲王夫人的画像上,他将去看这个人,画像是她在年轻美丽的年月画出的。
  况且内务侍从忠于诺言,不到几分钟就来领特使进老亲王夫人的卧室了。
  夏洛特·德·蒙莫朗西坐起身,他的医生布德洛刚离开她的床头。他在门口碰到执行特殊使命的军官,很客气地点点一181一
  头,军官对他也同样点点头。
  当少亲王夫人听到客人的脚步声和特使与医生交谈的声音,她赶紧向内室沙龙处示意。当带长长流苏的、盖着床的挂毯被打开,让来者察看之时,只见这挂毯轻轻动了几下。实际上,在老亲王夫人的内室沙龙里藏着由护壁板暗门进来的少亲王夫人与勒内,他们急于从谈话一开始就想弄明白国王特使到尚蒂利要干什么。
  军官在卧室中走了三步,仅仅是出于礼仪颇尊敬地鞠了身弓。
  老亲王夫人睁大黑眼睛,气度非凡,象一个要动怒的王后:她的沉默就是雷霆大怒的前奏。她的手本来就没有血色,经过三次放血,更加苍白了,她用手向特使示意拿出所携带的急信。
  上尉将手伸向老亲王夫人的手,恭敬地将奥地利安娜皇后的信件递给她。然后他等着老亲王夫人将这封只有四行字的信看完。
  ,'f反好,”老亲王夫人极冷静地将信折叠好,不动声色地说:“我明白皇后的意图,尽管她把话说得十分客气:我已是你们的阶下囚了。”
  “夫人!……”军官尴尬地说。
  “很容易看管的囚犯,先生,”老亲王夫人又说,“因为我已远远不能逃跑了。我象你进这里看到的样子,我已经有了一个严厉的看守:那人就是我的医生,布德洛先生。”
  老亲王夫人在说过这句话之后,把目光盯在特使的脸上。他的面目相当讨人喜欢,使她渐渐减小了对他的敌意。一182一
  “我知道,”她继续说,“马扎兰先生是什么暴力都使得出来的,但是我还不相信他会胆怯到去怕一个生病的老妇、一个失去丈夫的可怜女人和一个孩子,因为我想你带来的命令也关系到我的儿媳和孙子。”
  “夫人,”年轻人说,“我不幸被迫完成这项使命,殿下看得出来,我是很痛苦的。我到芒特来,带去给皇后的信件。这封信的附言向陛下推荐了送信人,于是皇后好心对我说,让我留在她身边,因为她很可能需要我效力。两天后,皇后派我到这里来,但是在接受我义不容辞的使命时,陛下让我承担的这种使命,找不敢说我不干,甚至不敢拒绝,就是各位亲王大人恐怕也不能拒绝吧。”
  军官说过这些话之后,又一次恭敬地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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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7 17:28 | 只看该作者
 “我早估计到了你会这样解释,我希望在你解释之后,能够让病人休息。不过,先生,打消虚假的廉耻心吧,立即把真话告诉我。是否象对我在樊尚的可怜儿子那样,在我卧室里安插人监视我?我有权写信吗?你们看不看我写的信?如果我的病不象外表上看的那样严重,有一天我仍能站起来.你们限制我散步吗?”
  “夫人,”军官回答,“这是皇后陛下亲手交给我的命令。陛下还对我说,‘去吧,让我的孔代老姐姐放心,我对亲王先生们将做的事均在国家安全充许我的范围之中。我写这封信,请她留下我的一个军官,以便充当她与我之间信件的中转人。这个军官’,王后补充道,‘就是你。”,
  “请看,夫人,”军官一直保持尊敬态度,继续说,“王后陛下的原话是什么样的。”
  一183一
  老亲王夫人认真听了军官的陈述,在外交照令中,人们也同样认真去捕捉某个词在这样或那样的条件下所产生的意思,或者一个逗句放在这里或那里会有什么含意。
  老亲王夫人经过片刻思考之后,大概因为在这封信中看到了她从一开始就怕看到的东西,这就是说逼近的间谍行为,因此撇了撇嘴说:
  “根据王后的意愿,你在尚蒂利城堡住下来。此外,你自己说,哪套房子你觉得更好些,更有利执行你的任务,哪套房子就是你的。”
  “夫人,”军官略皱一下眉头说,“我荣幸地对殿下解释过,很多事情不由我的意愿。在殿下的愤怒和王后的意志中间,我被危险地夹在那里,我这个可怜的小军官,尤其是不会奉承人;然而,我认为殿下会表现出仁慈,避免折磨只当一个被动工具来使的人。夫人,我气愤我得做的事情。但是,王后既然命令,我就必须执行命令。我并没有要求干这差事,我高兴让别人来干,我认为这讲得够多了……”
  军官扬起头来,他脸红起来,恰如老亲王夫人高傲前额上的红色。
  “先生,”她反驳道,“不管我们处于什么社会地位,你曾讲过,我们都得服从王后陛下。我学习你为我作出的榜样,我象你一样服从,但是你应该明白,不能身不由己地在自己家里接待好一个象你这样尊贵的客人,不能使客人受到家庭应有的荣光,这是多么难受的事啊!从现在起,你就是这里的主人。指挥吧。”
  军官向老亲王夫人深深施礼,并且反驳道:
  一184一
  “夫人,但愿老天没让我忘记殿下与我之间的距离和我应对这个家庭保持的敬意。殿下仍是这个家的主人,我是殿下的第一仆人。”
  说完这话,年轻军官从容地抽身走了出去,没有奴颜、没有傲慢,让老亲王夫人生气的,因为不能责怪一个如此谨慎、如此尊重人的特使,反而使她气上加气。
  因此,马扎兰成了这晚内室沙龙谈话的主要内容,如果咒骂可以象子弹那样杀人的话,他早就完蛋了。
  青年军官又回到前厅,仆人走来告诉他:
  “现在,先生,孔代亲王少夫人对你以王后的名义求见应充了,请随我去。”
  军官明白,这个转弯是为了挽救亲王夫人们的自尊心,如果说这次恩惠是在最高命令下取得的,那么他还是要感激这种恩惠的。他紧跟仆从穿过套间,最后来到亲王夫人的卧室门口,随身男仆转过头来说:
  “亲王夫人打猎回来后躺下休息了,她很累,躺着接见你,我对殿下通报谁呢?”
  “你通报卡诺尔男爵先生受执政王后陛下的派遣而来,”青年军官回答。
  一听这个名字,假亲王夫人在床上惊得动了一下。如果这动作被他看见,肯定会连累到她的真实身分。她迅速用右手将头饰拉在眼睛上,用左手将华丽的床慢一直拉到下颊处。“让人进来吧,”她声音激动地说。
  军官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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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31 21:05 | 只看该作者
卷二 孔代亲王夫人
  卡诺尔被领进一个挂着暗色帷慢的宽大房间里,在两窗间的蜗形脚桌子上只放着一盏灯,借助于它散发的微弱光线,可以看到桌灯的上方有一张大画像,是一个女人的全身像,手拉着一个孩子.在四角的突饰上,闪着三朵金子做的百合花,只需去掉摆成圆心形的带子,就能做成三朵法国百合花。在宽大的凹室中勉强有一种暗弱的、顺抖的亮光射进去,可以看到一个女人盖着床慢.卡诺尔男爵先生的名字曾使她产生奇怪的反应。
  青年军官又开始了客套的做法,也就是说,他向床前走了三步,施礼,又走三步。然后两个贴身女仆搀扶亲王夫人在床上坐起来,便转身走了。内务男仆把门关上,这样卡诺尔就单独与亲王夫人呆在一起了.
  并不是卡诺尔首先说话,他等待亲王夫人首先对他讲话。但是,因为亲王夫人好象要保持固执的沉默,年轻军官就想,与其这样尴尬地冷场,还不如无视礼仪;然而,他并不掩饰在这可恶的沉默中被克制的怒火,也许一听他说话就会立即发作出来。他就得再次承受比刚才老夫人更可怕、更年轻、更有趣的少夫人的愤怒。
  亲王夫人的过分无礼使年轻军官胆大了J他根据情况第三次施礼,这就是说生硬、刻板的点点头,这是坏情绪的征兆,他作为加斯科尼人的头脑已经发热了,他说:
  一187一
  “夫人,我受摄政王后的派遣,有幸求你接见。殿下屈尊给了我这种荣幸。现在殿下愿大发慈悲,用一句话或一个手势让我明白,她愿看到我就在眼前,她准备听我说话吗?”帷慢中床单下动了一下,这告诉卡诺尔,亲王夫人准备答话了。
  的确,一种充满激动、但几乎是室息的声音传来:“说吧,先生,我在听着。”
  卡诺尔以讲演的语气开始说起来:
  “王后陛下派我到你这里来,夫人,为了让殿下相信她想继续同殿下保持良好的友谊关系。”
  内室沙龙有影子晃动一下,亲王夫人打断他的话说:“先生,”她一字一顿地说,“别再谈论皇后陛下与孔代家的友谊,在樊尚顶塔的囚室中有相反的证明。”
  “好吧了”卡诺尔心想。好象他们事先商量好的,他们会重复同样的事情。
  在这段时间内,由于处境尴尬,在床上的亲王夫人又动了一下,特使并没有注意到。亲王夫人继续说:
  “说实话,先生,你想干什么呢?”
  “我什么也不想,我,夫人,”卡诺尔挺直身子说,“是王后陛下要我到城堡来,象我这种人很不配得到这种荣幸,来同您交往,不过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使两个在这个如此痛苦的时代里没有原因而分裂的王族血统恢复良好的和谐关系。”
  “没有原因!”亲王夫人叫道,“你认为我们关系决裂没有原因!”
  “请原谅,夫人,”卡诺尔又说,“我什么也不认为,我不是一188一
  评判官,我只是个中间人。”
  “因为要恢复这种良好的和谐关系,王后把间谍派到我这里来,借口……,
  “这么说,”卡诺尔气愤地说,“我是间谍了!您终于把这个词说出来了,我感谢殿下的坦率。”
  卡诺尔开始痛心起来,他象画家贪婪地追求无生气的图画,演员追求生动的画面那样,做出高尚的举动。
  “这么说,就算是真的,是已经下了定论的事,我是一个侦察!”卡诺尔继续说,“那好!夫人,就请您象对待可卑可鄙人一样对待我吧;忘记我是王后的特使,忘记王后决定我的一切行动,忘记我只是对王后唯命是从的小人物。让您的仆人把我赶走,让您手下的贵人们把我杀死,或者让我去和那些可以用棍棒或佩剑进行较量的人干一场;但是请不要如此残忍地对待一个既要履行士兵的责任,又要尽臣民义务的军官。您,夫人,您因出身、品德和不幸,而处于很高的位置上。”
  这些发自于内心的痛苦话,象是呻吟,又象是刺耳的指责,应该产生而且已经产生了效果。亲王夫人听着这些话,撑住胳肘抬起上身,眼睛闪着光芒,手颤抖着,对特使做了个充满焦虑的动作。她说:
  “但愿我的意图没有侮辱一个象你那样正直的贵人。不,卡诺尔先生,不,我不怀疑你的正直,责备我说的话吧,我承认这些话有些伤人,然而,我并不想伤害你。不,不,你是一个高尚的骑士,男爵先生,我对你有完全公正的评价。”
  亲王夫人大概被她的内心仁慈所感动,因此说了这番话,她不由自主地向前移了移身子,离开了由厚厚床慢形成的华一189一
  盖般的阴影,可以看到头饰下白哲的前额,金色头发象松开的辫子,嘴唇猩红,眼睛湿润而又温柔。卡诺尔战栗了一下,因为这个人他好象见过,他认为又一次闻到了记忆中让他神往的那种香味。好象有一扇金门在他面前打开,为他引来了有关爱情的种种可喜思绪与欢乐。他的目光更肯定、更清楚地落在亲王夫人的床上。在这一瞬间,照亮过去的思维闪电猛然一亮,他终于悟出躺在他面前的亲王夫人是那个女扮男装的所谓康贝子爵。
  此外,这一会儿,他太激动了。假亲王夫人可以把他的激动归因于令他倍感痛苦的愤怒指责。正如我们已经提到的,她所做的动作只有片刻,就赶紧使自己又移身于暗影中,重新遮起她的眼睛,马上盖起有可能暴露她真实身分的白哲、修长的手儿,她不无激动地,但至少是不无担心地重新开始刚才留下的谈话。
  “你倒是说呀,先生?'’年轻女人说。
  这时,卡诺尔被搞得眼花缭乱,心驰神迷。先前的一些情景在眼前晃来晃去,感慨万千.他失去了记忆与理性,他快要丧失尊严去询问了。唯一的本能也许是上帝在产生爱慕的人心中所赋予的东西,女人们呼唤羞怯,这只能是吝音,这使卡诺尔仍能掩饰感情,耐心等待,不丧失梦想,不把事情搞糟,一句不谨慎和出口太早的话就会使他一生的幸福受到连累。他不再多做一个动作,不再多说一句话儿,他只愿严格地慎言和慎行。老天I他会变得怎么样呢?如果这位亲王夫人突然认出他来,如果她在她的尚蒂利城堡里愤怒地对待他,就象在比斯卡罗的旅店里不信任地对待他那样;如果她再对他一190一
  做那种业已放弃了的指责,如果她认为他由于有官方的身分,有王室的命令,想继续对康贝子爵或子爵夫人进行情有可原的追求,那么,一旦追求的目标却是有王室血统的一个亲王夫人,那么,他的行为不就是肆无忌惮,几乎是有罪的吗?但他突然又想:一个有这样高贵姓氏和地位的亲王夫人,只带一个仆人出外旅行,这可能吗?
  在这样的时候,人们变化不定,激动不安的思绪总是寻找某种支撑点。卡诺尔被搞得胡涂了,他环视着四周,眼睛突然停在了一幅一个女人手拉一个小孩的画像上。
  看着这幅画像,他的心突然一亮,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跨一步,来到画像跟前。
  在另一方,假亲王夫人忍不住低声叫了一下,卡诺尔闻声转过脸,看到夫人刚才半掩遮的脸现在完全蒙上了。哦!哦!卡诺尔心中暗想,这意味着什么呢?或者他在去波尔多的路上碰到了亲王夫人,或者他上当受骗了,躺在床上的不是亲王夫人。不管怎样,我们走着瞧。
  “夫人,”他突然说,“我现在对您的沉默不语如何设想,我认出·,一”
  “你认出什么?”躺在床上的贵夫人叫道。
  “我认出,”卡诺尔又说,“我使您象老亲王夫人那样产生相同的看法,算是我活该倒霉。”
  “啊!”她禁不住松一口气。
  也许卡诺尔的话并不很合逻辑,但却作了谈话的插曲;不过这一击算是打出去了,卡诺尔注意到打断他话的焦虑动作以及欢迎他最后那些话的快活表情。
  一191一
  “不过,”年轻军官说,“我不得不对殿下说,即使事情很令人不快,我也得留在城堡里,殿下想到哪里去,我也得去陪行。”
  “这么说,”亲王夫人叫道,“我不能独自一人在我的卧室中了?哦!先生,这比无耻还要过份!”
  “我曾对殿下说过,我得执行命令,但是,请殿下放心,”卡诺尔补充道。他以锐利的目光盯着床上的女人,并且掂量着每一句话,“她应该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我会听从一个女人的请求。”
  “我!”亲王夫人带着与其说尴尬不如说是惊奇的语气说,“的确,先生,我不知你要说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你影射的是什么。”
  “夫人,”军官点点头说,“我相信引我来的贴身男仆对殿下说了我的名字。我是卡诺尔男爵。”
  “就算是吧J”亲王夫人用相当坚决的口气说,“这对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先生?”
  “我原想既然已经有幸赢得殿下的好感……”
  “对我!怎么会这样,请说个明白好吗?”她的声音变化很大.长诺尔觉得她的声调特别生气,同时也特别害怕,使他想起留在他记忆中的那种声音。
  卡诺尔认为他已经走得很远了,况且他几乎已定下心来。他带着深表敬意的样子又说:
  “我会灵活执行我的命令。”
  亲王夫人好象放心了。
  “先生,”她说,“我一点也不想让你犯错误,原原本本执行192一
  你的命令吧。”
  “夫人,”卡诺尔说,“幸亏我尚不知怎样迫害一个女人,更不知怎样冒犯一位亲王夫人。因此我荣幸地对脸矛弓寒我已经对老亲主夫人说过的话,我是她很恭顺的倾天坷福请您对我说,没有我的陪同,您不走出城堡。我极明全潇攀铃在您面前出现,使殿下极为讨嫌,我解救您,不再跟随。’门
  “可是,倘若这样,先生,”亲王夫人激动地说,“你不是没有执行交给你的命令吗?……”
  “我做良心要我应该做的事情。”
  “卡诺尔先生,”床上的人说,“我向你保证,不预先通告你,我不会走出尚蒂利城堡。”
  “在这种情况下,”卡诺尔深深鞠躬说,“请原谅我让您一时动怒了。殿下今天以后若不召唤我,就不会再看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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