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城堡》

yiyedu · 发表于 2008-1-2 21:08

看见很多人讨论《城堡》的意义，忍不住要说两句。《城堡》一书，五年前读过一遍，前些天又读了一遍，本来有很多话要说，但这里只简化地谈一谈。
我的理解。如果把城堡作为一种象征，那么它可以象征太多东西，伟大作品总是这样，因为其艺术性极高的含混表达，让不同的读者在作品背后找到某种繁复的象征。
其实最重要的也许不是卡夫卡要用城堡象征什么，而是承包对于我们自己象征了什么。
如果说虚构的城堡与真实的卡夫卡之间的关系，我觉得可能有三种，一是城堡代表着某种卡夫卡想达到却永远达不到的目标，二是卡夫卡看到的太多的世人想达到却永远达不到的目标，三是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别人，莫名其妙地被置于这样一种境遇：不得不有那么一个目标，却永远达不到。
我倾向于认同第三种，因为从城堡中人的态度和K对城堡的感觉来看，城堡并不是一个多么好的东西。这就好像，我们生在世上被赋予了一种追求前途的荒唐意义，可是我们却永远追不上这个前途，所有人都在跟我们作对。即使我们用撒谎欺骗威逼利诱等种种办法，我们还是达不到，到最后似乎只差一步时，死亡却猛地出现在面前。所有的未来都无法达到，所有的意义都无法触及，真实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人们以各种方式走向死亡，其他的路都像通往城堡的那条路，不知不觉地偏离了方向。
为什么K不干脆放弃城堡，为什么他不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能，因为他已经回不去了，城堡雇佣他，他来了，就像人出生了就再也回不到未生之前。于是只好有一个城堡，这是每个人不同形式的冠冕堂皇的目的、意义，以及别人强加给你的标准与归宿，是一种不得不接受的来自自己与别人的欺骗。
城堡就像西西弗面前的那块石头，永远推不完，永远再推，如果说西西弗是幸福的，因为这繁重的工作能充实他的人生，那么，很可能K也是幸福的，因为试图进入城堡也能充实他的人生。可是卡夫卡毕竟不是加缪，卡夫卡更胜一筹，城堡对K的雇佣是个错误，这也就是说，他本可以不在这里，就人生来说，我本可以不生，本可以不是自我安慰地追寻这些意义，本可以在故事之外。于是，这本可以充实人生的工作显露出它的荒诞性，明知道没有意义，我们却在不停挣扎，为的是什么？类似游戏的一个充斥人生的忘我欺骗。
所以我觉得，卡夫卡要说的也许不是意义的难以达成，而是意义本身虚无，而我们却不得不追寻一个意义。

[ 本帖最后由 yiyedu 于 2008-1-2 09:12 PM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