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雪莱的《含羞草》说起......

末世雪莱

　　从雪莱的《含羞草》谈起
　　那可爱的花园，那美好的姑娘，
　　那里所有的美的气味，美的形象，
　　其实，从来没有消亡，变化了的
　　不是他们，是我们和我们的一切。

　　对于爱，对于美和喜悦，
　　不存在变化和毁灭，
　　它们的威力超越过我们的感官，
　　感受不了光明是由于本身阴暗。

　　——《含羞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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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莱
　　1820.3　比萨
　　看这些诗句，犹如洪钟大吕般的震撼我，眼前为之一亮，心跳也跟着加速。从未有过的感受，像今晚这样的强烈，火山般的情感冲击，把我从迷蒙的世界震动苏醒，回到一个朝我的空间。
　　如云雀般，“永远歌唱着飞翔，飞向着歌唱。”雪莱在自由浪漫的精神天宇里翱翔，带我们的，不是杳渺难辨的域外之音，而是真切可感的呵护问候，以及足陷泥泞时，好似一支坚强的手臂，把我从歧途中拉回，携手进入春的芳苑。
　　“一片云朵，射出电的光辉，／成千座岛屿被照亮；／一座城镇，被地震摧毁，／成百座摇摇欲坠，那声音咆哮着激动地心。”隐喻，象征，素来是诗人的情侣，浪漫主义大师雪莱在此，振聋发聩的给我们敲响了生存的警钟。生活中的光明，是随处可见的，而毁灭，也同步发生着。向着积极美好的心境发展，那摧毁的残垣断壁，也就是过往的暗影，痛苦而以。不足为虑了。
　　我是在他的诗句中再一次感知生命的。希勒说：在梦里才能找到自由，／在诗里才开出美的花朵。雪莱的诗，本身就是美和神的融合。翻译家江枫说：读雪莱，尽可以不求甚解；译雪莱，却必须力求甚解。雪莱诗歌中的韵，是流淌的蜂蜜，可以用字字珠玑来形容诗中的字词。
　　一句诗，就是一幅画面；一阙诗，就是一个故事；一首诗，就是整个西方社会；一本诗集，就是全人类。　雪莱的人生经历，才使他有充沛的感知感怀的情感源泉。女儿克莱拉客死威尼斯，儿子威廉殒命罗马。诗人本身就是悲苦的还原体，他们的敏感神经，经不得丝微的拨动，更何况雪莱有在痛苦的地毡上，内心煎受苦熬。悲苦出诗人，像雪莱这样的人生经遇，足以让一个对人生命运爱被交错的人一蹶不振的，但雪莱不会，他没有，他不光是对自己的命运大悲大彻，更多的是，他有一颗济世的心，博爱宽广的胸怀，这样的精神情怀，足以抵御失子去女的个人情感的痛击的。把私人的情感融入到众世的爱恨之中，与他们同悲同喜，这也是雪莱冲破浪漫主义的界线，更长久得到世人爱戴的原因之一。英国政府以武力镇压为要求改革而举行集会的工人，发生曼彻斯特大屠杀，雪莱极为愤怒，写出了《给英格兰人的歌》，《新国歌》等政治抒情诗，长诗《暴政的假面游行》，直指英政府的残酷暴虐，抨击英政府的剥削制度。“象睡醒的群狮一样站起来吧，／你们的人数多的不可征服；／快摆脱你们的锁链，／象抖掉沉睡时落在身上的霜露：／你们是多数，他们是少数。”这种号召式的鼓动诗句，如匕首一样，直刺英政府的心脏，为工人挣脱锁链摇旗呐喊，雪莱的人格高尚之处，在此可略显一斑。“自由是什么？而你们／善于回答的却是奴役。／因为奴役的名称本身／已成为你们姓名的回音。”他积极的鼓舞西班牙人民争取自由斗争，写出了战鼓的鼓点般的《颂歌》，“起来，起来啊，起来！／不为你们生产粮食的土地出现了鲜血；／让你们的创口都化为眼睛，／哭泣那些死去的、死去的、死去的。／还有什么样的伤痛值得这样悲哀？”……呻吟诗人只会在个人恩怨上凄凄切切，蚊蝇般的响动，只会为懦弱的人奏响知音的哀音，而只有心怀天下的诗情，方能让诗句万古长青，光演万丈。读雪莱的诗，就是读他的人，他的心，了解他的爱，感受他的爱。像这样彰显人格精神的诗句，在雪莱的诗句里有很多，他们已突破唯美、浪漫诗句的字词句韵的格式，升华到整个人类的博爱之中，跟拜伦一样，已将诗本身的生命和自己的身体全溶到无限人类的博爱当中了，突破个体的存在形式，走进历史和全人类的躯体之中，在茫茫的宇寰里，用爱的主旨，把战争和纷争的硝烟，磨灭在历史进程的坐标点上，俯视着全人类的心灵真空。
　　诗人的价值观，决定着诗句内蕴的深浅。追逐名利的诗人，只会是御用文化的缀物，不会成为众生生命的弦，谈不出绝妙的佳音。雪莱的个人情怀，已在他诗句中的花、草、海、天空、月亮、露等象征中格式为更深层次的意向所指，不再是物象本身的鲜活或枯萎那么简单。他的那首抒情绝品诗《西风颂》，便是如此。超越诗句本身，很自然的情感抒发，不是强颜欢笑的故作高深，而是真切可感的。读他的这首诗的过程，便是让人心爽神怡的享受和激励过程。心目打开，心胸豁朗。“请把我枯萎的思绪播送宇宙，／就像你驱遣落叶催促新的生命，／请凭借我这韵文写就的符咒，／／就像从未灭的余烬　出炉灰和火星，／把我的话语传遍天地间万户千家，／通过我的嘴唇，像沉睡未醒的人境，／／让语言的号角奏鸣！哦，风啊，／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读这样的诗句，谁会不情思万种呢？

　　诗歌是人类精神的结晶，也是人类灵魂的水晶宫。只有高尚的心胸，才能装下整个宇宙。有史以来脍炙人口的诗歌，无不是情系苍生的。诗歌本身的艺术境界，诗人的文化修为，知识底蕴，诗歌的殿堂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涉足的。放眼现在和平时的诗歌，读来缺少了震撼人心，精神弦动的共鸣，我想大半原因就是诗人本身心底不纯，也没有那种济世警醒的心态所为。诗歌现在不是高雅的精神文化的食粮，而成了附庸风雅的饰物。
　　雪莱曾说：诗人的特点是比别人敏感，诗贵清新，应该以新颖的形象和语法揭示常人一向未曾留意或见所为及的真理。诗歌的人格魅力在雪莱看来比诗本身的附和众寡更有实际意义。

　　注：《雪莱诗选》　江枫译　湖南人民出版社　19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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