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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珍妮
一
明亮的星星闪烁晶莹，
皎洁的月亮升上中天，
珍妮，亲爱的！
吉他弹奏出铮铮琴音，
那乐曲，直到你再唱一遍
才优美而甜蜜！
二
象月亮把温柔的银光
投给清冷朦胧的星辉，
你的歌喉婉转，
那温柔无比的声响
把它自己的灵魂投给
无灵魂的琴弦。
三
星星还会按时醒来，
虽然今夜的月亮多睡了
一整个时辰，
不会有一片树叶摇摆，
当你歌声的甘露散发着
喜悦和欢欣
四
歌声虽过分有力，仍请你，
再唱一遍，以你美妙的嗓音
向我们宣示
一个遥远星球的乐曲，
那里的音乐、月光和感情
是三位一体。
给珍妮：一个邀请
出来吧，最明媚、最秀丽的！
你远胜过这美好的天气；
和你一样，爱慰人于忧患，
她是来对这坎坷的一年
道一声早安，趁它刚才
在树丛底摇篮上醒来。
仿佛是未出生的春光
一直在冬之岁月里游荡，
终于看到和煦的早晨
被霜白的二月所诞生，
于是她充满蔚蓝的欢乐，
从天上斜身吻大地的额，
又对静默的大海微笑，
使冻结的河水泛起春潮；
叫醒泉涧，让流声潺潺，
又轻轻吹过冰雪的高山；
她象是五月底预言家，
给荒凉的道旁洒满了花，
她使冬之大地看来象你
报以微笑的人，亲爱的珍妮！
去吧，离开城市和人群，
去到草原，到清幽的树林——
在那儿，一切如此荒寂，
心灵不必为了怕难于
在别人的心中引起回音，
便也抑止了自己的乐音，
因为经过自然底触摸，
心和心就会交感、融合。
我要在门前留个字条，
对每个经常的来客写道：
“我已经到田野去漫步，
享受这一刻带来的幸福；
‘沉思’呵，你可在明日来访，
和‘悲伤’一起坐在炉旁。
‘绝望’呵，你的账单还未付，
‘忧烦’也别尽把诗歌朗读，——
我要在墓中再偿付你——
等‘死亡’去聆听你的诗句。
还有‘期望’，你也快走路！
‘今天’对自己已经够满足；
‘希望’呵，不必老是嘲笑着
‘灾难’，也不必到处跟我；
我固然长久吃你的甜食，
但在长期痛苦后，我终于
找到了片刻幸福，这是你
虽然爱我，却从未提示的。”
呵，美好时令底光辉的姊妹，
起来吧！出来吧！别再沉睡！
去到平原和那丛林里，
那儿有水塘，有冬天的积雨
映照出它绿叶的屋顶；
那儿，松树以暗褐的野藤
和干细的叶子编织花冠，
绕着没吻过日光的枝干；
那儿有一片草地，有牧场，
沙石的小山朝着海洋；
在那儿，溶化的雪正沾湿
一片好似星星的雏菊；
还有待风花和紫罗兰，
它们给这羸弱的一年
缀上彩色，虽然还没香味；
但是黑夜早已远远隐退
在广阔而幽暗的东方，
蔚蓝的日子正在头上；
而在陆地和海洋的交界，
波浪正在我们脚前喋喋，
在这普遍的阳光底下，
万物多象是万众一家。
给珍妮：回忆
1
如今，既然那一串日子
（都和你一样美丽、明朗）
已经以最美的一日告终，
来呵，记忆，快写下赞颂！
来呵，快象你经常那样，
给逝去的好景刻下碑石——
因为，大地如今变了颜色，
天庭也正在皱起前额。
2
我们一同踱进了松林，
它就座落在海波之旁，
轻柔的风歇在巢里，
暴风雨留在自己家乡。
喃喃的海波安歇了，
云彩都各自去游荡，
天空的笑颜就映在
海洋的蔚蓝的胸上；
看呵，这一刻好象是
从碧霄外飘来的时光，
弥漫在这儿的日辉
也仿佛是来自天堂。
3
我们伫立在松林中，
苍松象巨人似地矗立，
那枝干经过风吹雨打，
象交缠的蛇一样扭曲，
而树顶在蔚蓝的空中
受到每阵轻风的抚爱，
也变得和轻风一样柔：
好似一片乐音和色彩；
现在，林梢被吹拂得
睡着了，象海上的碧波，
又象深海里的树林
那样静止，那样沉默。
4
呵，多么静！这片静穆
竟被锁得如此严紧，
连啄木鸟不断啄木
所发出的得得的声音，
也丝毫不曾把它冲破；
静谧笼罩在我们周身，
平和的呼吸的颤动
反而加浓了静的气氛。
这一片空间，从那远方
冰雪覆盖的山野荒峦，
直到我们脚前的花草，
似乎都为灵气所弥漫；
一个精灵向它倾注了
欢乐而沉默的生命，
于是它使我们暂时
平息了人性内的纷争，
呵，我能感到那魅力
发自一个美丽的形影，
这方圆之内的大气
由于她而充满了爱情。
5
在树林的枝叶下，我们
在一片水塘前站住，
每滩水都象是小小的
一隅天空，被地面绊住；
呵，在幽黑的大地上
有了光辉灿烂的天穹，
它看来比夜还深邃，
比晴和的白日更纯净——
葱绿的树木映在水里
好象是生长在半空中，
但它却比空中的树木
颜色更美，形态更动人。
在那水里，有一片草地，
还有透过幽暗的树林
闪耀的阳光，很象晨曦
洒漏出一块乌黑的云。
我们在这地，面的世界
所难看到的美好景物，
都由于水对这片树林
一往情深而被映出。
在水里，一切都渗透着
好似极乐园的光辉，
那空气没有一丝风，
那日辉看来更为柔美。
这景色好似为了爱情
投向水的幽暗的胸怀，
它的一草一叶都被
更加真实地表现出来；
直到嫉妒的风吹来了，
象是令人不快的思想，
它从内心忠实的眼膜
抹去了那可爱的形象。
唉，虽然你雍容可亲，
虽然这树林永远碧绿，
雪莱的心上却不常有
那片水所凝聚的静谧。
给珍妮，并赠吉他
是阿瑞尔致意米兰达：
拿去这音乐的奴隶吧；
为了他（就是您的仆从），
请在这乐器上，尽可能
教这心悦的精灵放歌，
因为只有您能使它欢乐，
直到欢乐过于丰富，
难以承受了，变为痛苦；
可怜的阿瑞尔由于您的
菲迪南王子的准许，
这才赠送沉默的吉他，
表达他未能启齿的话。
呵，这阿瑞尔，您的护灵，
他岂非世世都把您侍奉？
因为只有当您快乐，
他才能将他的快乐获得。
据那伟大的诗歌记载，
是他引您渡过了海：
从普洛斯伯的魔洞
直到那不勒斯的王宫，
象一颗流星在飞掠，
他在您的船头翱翔。
当您死去了，即使明月
在晦隐时期悄悄昏厥，
她那悲伤怎比得过
孤单的阿瑞尔的深刻？
而当您又在世上复生，
象一颗不见的宿星，
阿瑞尔就引导着您
在生活的海洋上航行。
自从您和菲迪南开始
爱底途程，呵，多少世事
在变幻，但阿瑞尔仍旧
侍奉着您，跟在您身后；
可是现在，您一切如意，
这桩事已不再记起；
而不幸，这可怜的精灵
竟为了一点过错受禁
在形骸之中，象埋在墓里，
他只有冒昧请您赐予
（为了他的忧伤和忠诚）
今天一笑，明天一歌声。
塑造这乐灵的琴师
为了传达和谐的情思，
从悬崖砍下了一棵树，
那是正当冬眠的林木
在风扫的亚平宁山岭，
享受着庄严的宁静；
有的梦见逝去的秋景；
有的梦见春天的来临，
四月的花苞，四月的雨；
还有的梦见七月里
林间的歌声：一切梦着
爱情；因此，这树虽砍落，
（但愿我们能死得相同！）
却死在梦里，没有苦痛，
以后又借更美的形骸
而复生；就是以这木材，
在良辰吉日，艺术家
制造了这可爱的吉他，
并且教会它与人唱和，
只要人对它不太冷漠；
那语言似你一般温柔，
它会迷恋地低低倾诉
林与谷的甜蜜的音讯，
和幽静的斗室的夏风；
因为它呵，从原野和天空
学会了怎样发出和声，
它会模拟树林和高山，
还有万马奔腾的泉涧；
它发出的，有山谷的回音，
有鸟歌，有蜜蜂的嗡营，
有河滩的轻柔的倾泻，
有夏日海水的喋喋，
有雨滴，有露水的呼吸，
还有黄昏的风；它还熟悉
那奇异而神秘的乐声，
就是在日日的行程中
我们的地球航行于
无涯的时流所发出的。
它熟知这一切，但不愿
对不会探问的门外汉
把乐灵的心事显示；
它只按照对方的机智
而吐诉；也曾有人在过去
宣泄了它昔日的秘密，
以后便怎样诱惑它，
也不再听到更多的话；
然而，对娴熟的弹弄
它却会曲意地奉承，
它只把最神圣的一曲
留给我们可爱的珍妮。
(1822年)
【注释】
米兰达：在莎士比亚的戏剧《暴风雨》中，阿瑞尔是空中的精灵，被妖魔拘于一海岛的松树干中。米兰公爵普洛斯伯带着女儿米兰达流落到该岛，将阿瑞尔释放，因此阿瑞尔便为普洛斯伯服务。米兰达以后和飘流而来的菲迪南王子相爱，同返意大利。
音乐的奴隶：指吉他。据神话称，乐器中有乐灵，所以能发和谐之音。
菲迪南王子：指珍妮的丈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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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8-12-13 18: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