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语的灵魂：令人惊讶的简洁之美——克里斯托弗·马克努松专访

Bernhardt

转自：http://www.goethe.de/ins/cn/lp/kue/zh8118167.htm

作家、翻译家克里斯托弗·马克努松（Kristof Magnusson）在双语环境中长大。如今，这位科班出身的教堂乐师用德语写作，同时还翻译冰岛作品。在柏林居住的马克努松认为，冰岛在本年度法兰克福书展上以主宾国的身份出现对于这个有着悠久叙事传统的国家来说是一次契机。

马克努松先生，文学在冰岛的诸多艺术中扮演着一种怎样的角色？

作为一种艺术形式，文学的意义要远远大于舞蹈、音乐或造型艺术。对冰岛人来说，讲故事自古以来就是最重要的艺术手段，通过它可以思考世界，可以回答“我们究竟是谁？”这样的问题。在德国到处都能见到圣母祭坛和城堡，此外德国还有音乐传统，它们是文化身份的纯粹载体；而冰岛并没有这些东西，这里有的只是叙事传统。

在您看来，冰岛文学和德国文学之间的差别是什么？

总的来说，两国都有很丰富多样的文学形式，但冰岛文学从没有狂热地追随过某种学术传统或哲学传统，冰岛这个国家人口稀少，并不存在那种有着大学传统或早先的修道院及其代表的知识分子生活的大城市。在冰岛文学中，口头叙事传统占有更重要的地位，很少有作家将某种语言理论或某种元文本构想作为写作基础，这里更多的是一种传统意义上的叙事美学。

这一点对选材会有怎样的影响？

没有任何影响，冰岛文学的题材和德国文学一样广泛丰富，从历史小说到关于经济危机和毒品问题的文字无所不有。

冰岛语相比德语而言有哪些区别？

冰岛语的语句结构和标点应用显然要更灵活一些，主句和从句之间的主次关系并不是非常严格。从词汇方面来讲，冰岛语中很少有来自拉丁语、希腊语和法语的外来词，它的词汇主要是从日耳曼词根发展而来的，它是一种试图借助合成词来描绘各种新现象的语言，例如在冰岛语中“电脑”这个词是由两个概念组成的，其中一个大致表示“数字”，另一个意为“女预言家”，也就是说电脑是一种类似于“数字女巫”的东西。直到今天冰岛语还是通过汲取本民族语言的方式来创造新词汇的。

这对于译者有什么样的影响？

冰岛语有一种令人惊讶的简约之美，这种美感来自于简洁的风格或恰当的表达。作为译者，我希望能在自己的文字中反映出这种美；但在德语中人们习惯使用一种更丰富多变的表达，从小上学老师就会告诉你，不能连着写“他说‘……’，她说‘……’”，而是要写“她回应说”或“她答道”。而在冰岛语中没人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所以在一部翻译作品中，简单的东西绝不可以显得单调。

这也是远古风格的一种残留形式吗？

对“远古风格”这个词我比较谨慎。简单并不绝对地等同于远古风格，简洁也可以是一种独特的现代风格手段。

当您在翻译过程中找不到对应的概念和表达，而是必须通过改写来接近原作的时候，作家的身份在其中扮演了一种什么样的角色？

翻译的妙处在于选择。当我遇到某个很棒的短句或是某个文字游戏很难翻译时，我必须在脑海中立刻回想到整部作品。同样一个文字游戏的译法，放在作品的这个地方或许显得不尽准确，但放到另一个地方就很妥帖。此外在翻译中还可以更多地和句法周旋，德语的句法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

作为一位德语作家，您从翻译工作中获得了哪些东西？

很多很多。我并不像有些人猜测的那样，是为了通过翻译赚钱来养活自己的写作。对于一位作家来说，翻译是一种理想的自我学习方式，因为在翻译时必须让自己始终浸淫到另外一些风格当中；此外，翻译更少和恐惧相联系，在写作的时候我总是不断地问自己：这个场景这样写行吗？这个人物塑造得有意义吗？而翻译的时候并不会面对类似这样的根本性问题。相反，作为作家你可以随意删减自己作品的内容，但作为译者则必须完全尊重原作。

对于欧洲大陆的读者而言，冰岛文学在今天起到了怎样的作用？

冰岛文学的读者相对较少，他们主要是一些对冰岛感兴趣的人。所以我希望2011年的法兰克福书展能够改变这种现状。冰岛文学中有大量值得去发现和探索的东西，并不一定要出于对冰岛这个国家的兴趣才去阅读它的文学，很多读者关注的首先是作品本身。在德国，美国文学的读者也并不一定是到过美国的人。因此我希望这次作为主宾国的冰岛能够激起人们的兴趣。

Christoph Vratz
文化专栏自由撰稿人，为多家专业杂志和ARD广播电台供稿
现居科隆
版权所有：歌德学院在线编辑部
翻译：史竞舟

2011年9月

http://www.kristofmagnusson.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