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女》

八和九生

献给王凌祥
      某村有一青年姓王名远，自幼丧父，母亲在他成年后改嫁，留下他一人靠纸活为生。远喜欢绘画，钻研纸活，他制作出的金银财宝以假乱真，侍女马车栩栩如生。逝者生前喜欢养鸟，他便糊出短尾的绿色绣眼、栗褐色的百灵、金色的芙蓉，引得鸟儿纷纷飞来。他还能糊出逝者生前相伴的爱犬，眼神哀伤趴在棺木旁，众人见了无不潸然泪下。十里八乡都知道远的手艺最好，他自己也沉浸在绘画和创造的工作中，以此忘掉自己的哀伤。
      这一年秋冬没有丧事，远手中的钱快花完了，院子里堆积了许多纸糊的珠宝和马车，他不打算继续工作了。望着门前枯黄的老树，想到生命的流逝，他不禁感到彻骨的孤独。倘若不是因为贫穷，他这个年龄早就有人上门说媒了。纸活靠天吃饭，风调雨顺的年头攒不下什么钱，这一年又是暖冬。眼看到了年根底下，家中连下锅的米都没有。远坐在家里，看着夕阳下山，听着村口的狗吠声，他孤独而向往着爱情。那是两年前，他给远村不认识的一家做纸活，那家可怜的家庭失去了一位少女。在回去的途中远遇见一位漂亮的姑娘，那姑娘看着他，害羞的低下了头。自此远再也没有见过她，但心中却始终没有忘记。远决心把这一面之缘的姑娘用纸糊出来，他是那样的用心，凭借留在心里的样子认真的做了一个纸姑娘。夜幕降临，远终于完成了作品。他想，我这就去跟街坊们说明天我就要结婚了。他们一定会拿来礼品，我这年就可以过了。他敲开了邻居大姨的门，告诉大姨他明天要结婚了，大姨说：“那我明天带一袋面为你庆贺。”他又来到隔壁大爷家，告诉大爷他明天要结婚了，大爷说：“好小子，那我明天带一袋米为你庆贺。”。
      就这样，远将结婚的事告诉了街坊四邻，他想着明天有米下锅了便高兴了起来，可是快到家门口时，他又忧伤了，毕竟是纸做的女人，大家明天来了该怎么交代呢？远开了门，屋里站着一位美丽的女人，对他说：“夫君回来了？”他问她：“你是谁？”那女人回答他：“我是你的妻子啊，明天我们就要成亲了。”远看了看原先放纸女的地方空无一物，他吓了一跳。毕竟经常跟死人打交道，远很快镇定了下来。眼前的女人看上去有血有肉。远便和她交谈起来，这一夜，两人都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清早，街坊四邻拿着礼物来庆贺远的婚事。所有人都说，远娶了一位漂亮媳妇，真是他的福分。那女人和远忙活了一天，接待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夜晚远坐在炕上想和那女人亲密，却发现她的皮肤只是一层薄薄的纸。远不知所措，便问她：“如今我们成了亲，可我还没有见过岳父岳母。”“你随我来。”那女人说。
      远拿着彩礼，跟女人出了门，他们走出了村子，穿过树林走到一个很陌生的地方。不远处有一大户人家，远随着纸女走了进去。那女人逢人便叫，“三姑我回来了，”“二审我回来了。”所有人看着纸女都很眼熟，但又都不认识，想着或许是远方的亲戚，便也都答应着。那纸女走进正屋，让远留在门口。女人对着坐在炕上的老妇人说：“妈我回来了。”老太太一脸迷惑，仔细打量着她，可还是想不起来，便问她：“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纸女说，“我是娟子啊。”老太太突然看出来了，这纸女便是自己两年前过世的女儿，便说：“娟子，你不是死了吗？”话音刚落，那纸女便坍塌在炕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赶紧把门口的远叫了过来。远看了也很迷惑，但他却一口咬定说自己带来的是活人，是他们给藏了起来，却拿纸人还给他。有人认为他也是纸人，远便那刀划破手指，流出了血以证明了自己。无论人们怎么解释，远一口咬定自己带来的不是纸人。老太太没法子，便应允他把自己的小闺女许配给他。
      远就这样带走了小闺女，与她成为一对夫妻。许多天以后，远将故事从头到尾讲给他的妻子听，他妻子说：“姐姐这是为我们做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