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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他妈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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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22 11:3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recluse 于 2012-2-28 12:01 编辑

   “你他妈就不能再多待一会儿吗?”男人朝着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说道,他知道坐在他对面的长得又高又瘦的男人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妻子,他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唐突地想她——他只见过她一次,是在一个派对上,男人的妻子不停地喝酒,当时她大概把那个地方的酒都喝光了,事实上——他还没有遇到过能喝那么多酒的女人呢。他觉得别的女人只会装模作样,叫你不停地思索——他讨厌思索!然后忸怩作态,最后叫你变成穷光蛋。老实说,他一这样想就忍不住为自己独身一人感到难受,他根本瞧不起对面的家伙,并且——他确信他在其他方面,例如——外表上还不如自己呢,“他的下巴老是长满粉刺,”他心想,但是,他觉得自己又有些嫉妒他,因为他有一个漂亮的妻子。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他正希望那个家伙能在下班的时候和他一起去一家新开的餐厅喝上那么一杯,他这样想的时候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男人,那个男人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挎包了。“嘿,他的包简直难看极了,因为他总喜欢把自己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往里边放,那个包被那些东西撑得大得要命,”他瞅着他的包,越瞅越觉得难受,倒不是那个包真能叫他难受,而是——他认为正是那个混账挎包的存在致使对面的男人没法儿和他吃晚饭,他当然知道那不是真的,但问题在于——他认为自己总得找一个毫不沾边的原因呀。他挺羡慕对面男人,因为他有一个漂亮的妻子,他还觉得不应该管妻子叫老婆,他拿不准自己为什么这么想,他就是愿意那么认为。有好几次,他路过他经常去的那家餐厅都看到餐厅老板的妻子正在外边的高靠背的椅子上坐着,他觉得那个老板的妻子长得性感极了,因为在几千米以外他就能瞧见她那巨大的屁股,他喜欢她的另一个让他感到兴奋的原因是——她还喜欢躺在椅子上看书,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躺在椅子上面,而且并不能确定她手里拿的就是一本书,可能是裸体画册或是别的,但他就是愿意那么认为,只要愿意,他也能把她想成趴在椅子上,他就是喜欢这类没有边际的想法。

   “你早就知道,”对面的男人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接着说道:“瞧,快六点了,”他把放在桌子上的最后一个封面上贴了一张乌鸦照片的文件夹和一个专门用来消遣的骰子拿起来放进包里,然后冲着对面的男人说道:“你还打算坐在这儿吗?”他打早上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就觉得自己的皮鞋挺难看的,并不是样式,而是因为早上在汽车上被人踩了一脚,可他一点儿也没觉察,当时他在想另外一件事情,他觉着好几个礼拜没有遇到那么多人的汽车了,他真希望自己以后能一个人待在一辆汽车上,因为他老婆讨厌他身上的那股难闻的汗臭味,虽然他再三冲她说那是别人的,即使是那样她也拒绝再同他待在一张床上。不过——他认为她并不是因为自己身上的汗臭味儿才那么做的,他没有继续想那件事,而是朝着对面的男人说道:“你应该回家去,因为你的家脏的像一个垃圾场一样。”他倒没什么恶意,他之所以喜欢那么说,是因为他认为那样能叫别人时刻明白他有一个漂亮的老婆,说完了这句话后,他大半天没开口,因为他又想起他的妻子今天有可能叫他睡到别的地方去。他的妻子有像啄木鸟的嘴一样长而尖的鼻子,他突然觉得那只鼻子能叫他的肚子破一个洞,他差一点因此倒在地上,他没有倒在地上是因为他的两只手正扶着桌子的两个角。他的妻子喜欢把家门擦得像镜子一样亮,他认为这是她的嗜好,嘿,她倒是挺喜欢抽烟,一晚上能抽一百支烟,不停地抽——像抽气机一样,但是她不喜欢他那样干,只要他抽烟,她就先是哇哇大叫,然后威胁他说要叫警察来,他觉得她动不动就会叫警察来,好像警察才应该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她有一条灰色长裤,他只见她穿过一次,那一次她穿上那条裤子就发现自己看起来蠢极了,结果她穿上以后就跳进了他们家窗户下面那条注满洗澡水的小河里,有一次他在睡梦里看到那条小河里有一只巨大的鲨鱼追着他的妻子跑,最后他的妻子被一辆黄色的起重机给吊了起来,那样才摆脱了那只鲨鱼。

   “我知道有个小姑娘挺喜欢你,”他把桌子下面抽屉里的一个黄褐色的袋子放进包里后,抬起头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我觉得,你真应该为此而巴结我一下,”他瞟了一眼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把头发染成红色的姑娘,那个姑娘没有看他,她正忙着低头处理自己的信件,她的信件多得要命,据她所说——简直有两卡车之多呢,她对每一个询问那些信来源的人说那是自己的追求者寄来的,但是她倒觉得说话男人对面的那个家伙挺叫她中意。

   “谁,你他妈真应该告诉我,”“你得巴结我呀,”男人冲他抬了抬嗓子,好叫发出的声音更尖利些。“嘿,声音别那么高行吗?她就在这个房里吗?”男人脸涨得通红。

   “你至少应该请我喝杯酒,当然不是在这儿,”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明天请我去个好地方,今天不行啦,我必须马上走。”他说完把一只小梳子放进自己的口袋,然后绕过自己的办公桌,朝门外走去。

   “嘿,你经常干这种有头没尾的事吗?”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说着,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提起女人他就没办法叫自己镇定,他觉着自己挺他妈像个一点儿也没见过世面的人,他想自己再也不愿意这样瞧着别人心存嫉妒了,有那么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就他妈像一只没头的飞机一样在蓝得耀眼的天空里横冲直撞。

   “那件事你干完了没有?你可以在今天干完它,把这件事情留在明天去想。”那个男人说完走出了办公室,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哪件事?这个婊子养的说的是哪件事?鬼才知道他说哪件事呢,今天没什么是我应该干的,问题就在于——别的家伙都在推卸责任,他们在下班后都立即离开这个鬼地方,不是去鬼混就是去讨好老婆,可是这个婊子养的到底在说哪件事?”他骂骂咧咧地盯着男人走出去的地方嘀咕。

   汽车飞快地驶过好几条街道,一点儿也没有停顿,在西边火红的太阳落下去之前,那个男人回到了家里。

   他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一大堆人在站牌下面谈论政治,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幻想能当一个政治家,还有几个希望能闯到监狱里去,把几年前的杀人犯给放出来,他觉得和这群人待在一起的确有失身份,于是叫自己的左腿每一次迈出很大的一步,但是右腿保持不变,在穿过一条马路的时候他差一点儿被一辆装满油漆桶的货车撞倒在地,那辆货车的刹车片被磨光了,另外它还有一个非常巨大的后视镜,司机可以通过它看到太阳在地平线以下的动向,那辆货车差点儿撞倒他的另一个原因是由于货车司机在一个装着绿色顶棚的加油站里,将散发出恶臭的天然气充到了只能加汽油的燃料箱里,司机认为那样能叫货车疯狂起来,至于天然气——无数不法分子在广袤的地球上进行开采,使得司机认为它既廉价又保险。

   他大跨步地朝着家门走去。

   在他的家门前停着一辆一只前灯撞坏了的小卡车,卡车里坐着两个年轻人,他穿过马路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了,他认为他们的汽车和他们一起侵占了他的土地,当他气喘吁吁跑到那辆卡车跟前的时候,发现车里的年轻人正在全神贯注的亲嘴,他认为自己没有权利打搅他们,但又觉得自己有权保护自己家的土地,这件事情叫他左右为难。

   他费了极大的劲儿才把家门推开,因为他的妻子经常擦门,致使门框出现斑斑锈迹。他弄不明白她为什么喜欢擦它,她十分喜欢那么做。她用从附近超市里收集来的清洁剂擦拭,甚至夜里不睡觉干这件事情。他准备询问妻子他们家的门是怎么回事。门开了以后他就直愣愣地走向他和他妻子的卧室。他一直认为自己家的地板既不便宜又不舒适,事实上——他经常在他们家的地板上摔跤,他觉得地板讨厌极了,在路过厨房的门前的时候他没有想这些,因为,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妻子经常呆在里面,他觉得妻子现在十有八九正躲在里面抽烟呢,她吸烟的时候,总是用无名指和中指夹着烟,然后用小拇指敲敲烟嘴好叫烟灰掉下来。他一边想,一边不知不觉走了进去,然后把餐桌上的水壶拿起来,从橱柜里拿出一只玻璃杯,从水壶里往玻璃杯倒了一些水,他打算一股脑都把它喝下去,此时他又想起自己多年以前被水呛了一次,不是平常的那种被水呛了一下,那一次他在医院里昏睡了五天五夜,他毫不怀疑那件事情差点儿要了他的命,最后他把倒了水的玻璃杯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他大概没有发现妻子在哪儿,因为他没看见妻子的外套,妻子的外套总是挂在门背上,门背上有一个一眼就能看清楚的小洞,那是他在小时候用锥子戳出来的。

   接着,他慢慢挪动着腿从厨房走了出来,他慢腾腾地走到客厅,发现妻子的外套正躺在沙发上,他盯着它瞧了一会儿,他觉得妻子就待在家里。恰在这时电话“铃铃”地响起了,他慌忙从厨房门口走向窗户前面的桌子边上,然后就把电话拿起来,还没说话就用另一只手重新接过电话,因为他觉得用左手打电话有些不成体统。电话里有个男人说声:“你好!”就挂了,他想大概是因为他在对方没有开口之前先说了声:“你好!”

   男人把脚往后面挪了挪,打算把屁股放在沙发上,他正准备坐在沙发上想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可能是隔壁那个不愿意告诉他们名字的那个小伙子打来的。”他心想,那个小伙子刚搬到他们家的隔壁,昨天他有急事借走了他的自行车,那辆自行车老得不能再老了,因此——他们才愿意把它借给他,他心想刚才那个小伙子约摸是想先确认一下他们家里是否有人,然后把自行车还回来。

   他这么想,觉得心里好些了,然后轻轻抬了抬屁股,把身子往一边挪了挪,因为他发现自己正坐在妻子的外套上,他害怕妻子发现自己的衣服被他给压了一大堆褶子,因为他觉着自己还挺爱她呢,可是他老感觉她是在装模作样地对他。他一动不动地在沙发坐了半个小时,他认为隔壁的小伙子大概会来把自行车还回来。不过,最后他只觉得无聊极了,他站起来——并不利索,而是慢吞吞地把大腿和小腿弄成一条直线,用两只手撑着膝盖,最后他终于直起身子了。

   他希望电话铃不要再响起来,这么想的时候他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刹那,他觉得他跟自己的父亲像极了,因为他瞧见自己书桌上父亲的照片,照片他从来就没有拿出来过,只是在那个小侄子来家里的时候,他为了叫孩子觉得他真的和他有血缘关系才把它拿出来,但他认为——就他所能回想起来的——他并没有把那相片连带装相片的旧相框一起拿出来。这样想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书桌前的那把黄褐色打了松香的杨木椅子上了,大概有半个钟头他就在想这件事情。想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放在窗户的玻璃上,也就是说——他坐在椅子上,一直朝着窗户看,连他自己也琢磨不清楚他的脑子在想什么,事实上他一直瞧着那扇窗户,因为窗户的灰蒙蒙的玻璃上有一只轮廓还挺清晰的手印,他看出那是左手的。接着,他又思索了一阵,那个手印是他妻子印在上面的,他终于想明白了,他认为自己的脑袋迟钝的要命,“可是她为什么要把手印弄到玻璃上面呢?”男人心想,他用右手的手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下巴上又长出来一个新的粉刺,他有那么一会儿就这么想,“嘿,不要挤它。”他刚把两只手横着贴在自己的下巴上,打算用两个大拇指对付那个粉刺的时候,耳朵嗡嗡地响起了住在马路对面的小诊所里的胖子大夫说的这句话来,这可把他给吓坏了,他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去。那个胖子告诉他——那样会叫脸上的血管大出血,最后他就完蛋啦!

   “这他妈挺吓人的。”他这么想的时候又从地上站起来,他觉得这么一下他倒有些饿了,然后他又重新挪动身体到厨房里,厨房的桌子上还有妻子吃剩下的东西,他瞧了一眼,除了半个蒸热的烤鸡外,还剩下半瓶牛奶,另外半瓶牛奶正洒在那只鸡身上,他觉得恶心极了,但还是坐在他妻子刚刚坐过的凳子上吃了几口,这下他更确信无疑了——他的妻子就待在家呢,嘿,他突然觉得挺高兴,事实上是高兴极了。

   最后他把剩下的半只鸡都吞进了肚子里,桌子上只剩下鸡的胸骨架子,至于那半杯牛奶——他站在厨房的窗前一仰脖就喝光了。

   他这下倒是挺利落——他觉得自己非常需要妻子,他的确有那种需要,在走出厨房的时候,他认为自己应该把餐桌上收拾干净,他突然急不可耐了——他打算跑到卧室里去瞧一瞧妻子,他开始兴奋起来——他的妻子总是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拒绝他——只要他叫她有丝毫不满她就会拒绝他,有些时候他难受极了,越是那样他就越感到兴奋,今天——他的心里大概还挺忐忑,他觉得她大概还会把他赶下床去,然后叫警察来,她真喜欢那么干。

   他觉得自己应该壮一下胆子,然后又从厨房门口走到刚才坐着吃烤鸡的地方,那底下有一个柜子,“嘿,那柜子里面的酒不会叫她给喝掉了吧。”他心想,酒还原封不动地待在那儿,他把酒盖子拔下来,里面大概装的是对了水的酒精,他觉得自己不需要杯子——就把酒瓶屁股抬起来,灌了下去。

   妻子正躺在床上,身上还穿一件挺漂亮的黑色连衣裙,他喝完酒之后就疯疯癫癫地跑进卧室,这时候他一边瞧着妻子的头发一边想着厨房里的鸡骨头,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为什么在关键的时候喜欢想鸡骨头。他认为她已经睡着了,因为她两只眼睛都紧闭着,他觉得人只要闭着眼睛就一定睡着了。她大概在睡觉之前刚铰过指甲,他也拿不准,但是看到地上还有指甲屑,他认为妻子倒是挺漂亮——他轻轻靠着妻子的右腿坐到床上,瞟了一眼地上的高跟鞋,“这双鞋太惹火啦。”他心想,她怎么能穿这种鞋呢。可他还是觉得挺他妈的高兴,他就待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已经忘了自己打算干什么,有那么一小会儿他又看见梦里的那只大鲨鱼游来游去,他认为并不是自己瞎想——那条鲨鱼活灵活现地在他眼前游来游去,他又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在河里和一大群比他大的孩子逮鱼,不是那种强悍凶猛的鲨鱼,而是一种又小又好玩的跑得很快的鱼。在想到这儿的时候他终于回过神来,他发觉卧室叫妻子搞得乱糟糟的,因为她把原本堆在地上的时尚杂志都扔在了雪白的床垫上,他盯着一本杂志封面上的性感女郎瞧了一会儿,觉得那个性感的姑娘叫自己感到难受,但他一点儿说不上来到底难受在哪儿。然后,他拿起放在床上的一支烟——大概是妻子在睡觉之前打算抽的,他想弄明白她为什么没有抽,所以接着又把烟放下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它拿起来,他并不喜欢抽烟——而且对烟感到恐惧,因为他父亲曾经用一只没有熄灭的烟头点着了他家的房子。他突然觉得无所事事,事实上是无聊透了,他觉得自己还挺兴奋——酒精的作用还没有完全失效呢,他希望妻子清醒着,然后他们就能干那种事情了,他希望她能不赶他出去。他在卧室里站了很长时间,他闻到卧室里有一股香味,大概是从妻子的梳妆盒里飘出来的,上个星期他们隔壁的小伙子希望他们能和他一起去野餐,但被他的妻子拒绝了,她认为在他们这个年龄那是一件很蠢的事情,另外她也不喜欢那个小伙子,想到这儿——他还有些为那个小伙子感到难受呢,他的妻子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虽然他这样认为,但是毫无办法——他觉得自己挺爱她。她的睡相简直美极了,他心想——虽然她是个彻彻底底的心眼儿狭小的女人,但依旧能叫他魂不守舍。接着,他又想起他的妻子说他是个窝囊废,他承认这么说叫他有些难受。

   女人在床上把右腿往左边挪了挪,伸出淡红色的舌头舔了舔下嘴唇。男人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身子,他挺害怕把她弄醒,他知道把她醒来后一定会大喊大叫,要不就骂他窝囊废,过了一会儿,他觉得她大概又重新睡着了,他想象自己正用两只胳膊抱着她的腰呢,他时常这么想——倒不是非得抱着妻子腰,有时他幻想自己在抱着其他女人的腰,还一边用自己那瘦弱的腿摩擦她们的精致的小腿,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他正抱住妻子的腰,他大概真的十分想这么做,他的脸紧贴在她一侧的肩头上,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这倒叫他的胆子大了起来,他不再缩头缩脑,而且打算用嘴亲一亲她那尖尖的下巴,她真叫他神魂颠倒,虽然她还是他的妻子呢,他觉得——妻子不应该或者根本不能叫她的男人神魂颠倒。
   他的妻子大概想要翻个身,他这么认为的时候——她已经把脸冲着他了,这把他又给吓坏了,她并没有醒过来,相反睡得更香了,“她大概讨厌我脸上的粉刺。”他心想,因为她从没有用手摸过他的脸,甚至连碰都没有过。

  接下来他想起了一件事,他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起那件事情的,事实上——他一点儿也不明白。几天前他从某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文章作者坦诚文章内容是真实的,嘿——这句话差点儿叫他笑死,他觉得这个作者差不多是个装模作样的婊子,要么就是一个还没过青春期的流氓,文章开头写道:“献给我最最亲爱的——妈妈”这句话简直叫他难以忍受,他那时正坐在自己椅子上,当时他就那么认为。接下来,那个混账作者开始一板一眼地讲起故事来,他觉得他大概经常用那种叫人听起来就觉得虚伪的口吻讲故事,因为他一点儿也没有停顿,说得流利极了。那个故事大体意思是——一个孩子和比他大的朋友去酒吧玩,那个孩子的朋友不停地怂恿他,教他说脏话,他发誓就算是上帝来了也不可能比他朋友把脏话说得更好,但是一个女人告诉他们不应该待在酒吧里,更不应该学着说脏话,她告诉他们——他们应该待在学校里,最后他和他的朋友与那个女人吵了起来,他发现他的朋友的劲儿比那个女人大得多,因为他能毫不费力地将那个女人打倒在地,出了酒吧之后他的朋友问他是否认识那个女人,他的朋友觉得那个女人太不像话啦,认为她不应该插手别人的事情,他告诉他是的,那是他妈妈。

   在她发出鼾声的时候,男人“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他看到那只鲨鱼又摇着尾巴游过来了,他承认那是自己的感情在作怪,他认为感情是最令人琢磨不透的。当时他觉得——假如他看见那鲨鱼的后背上骑着一个孩子的话,他倒不会这么奇怪了,这又叫他难受起来——他和妻子连孩子还没有呢,因为他一年里有三百多天是睡在别的地方,他的妻子不允许他上床,这样一来他觉得自己应该记恨她才对,“当然,我他妈一点儿也不欠她的,”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是从妻子那儿得来的,一想到这点,他顿时高兴极了,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情,事实上——是因为他的感情非常激动——他用左手狠命地拍了一下妻子的屁股,可拍完他就后悔了,“啪”的一声过后他就飞快地蹲在床底下,他咬着牙,他觉着自己的魂儿都快给吓没了,他认为自己其实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窝囊废,“嘿,她他妈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他嘀咕到,接着捂住鼻子听了一会儿,他的妻子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在床底下瞅见一只床脚像是被狗扯了一样,他顿时觉着妻子是个没心眼儿的娃娃,因为她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最后他从床底下爬出来,又用一只手撑着床边站起来,他先看了看妻子,她正仰面朝天躺着,大概还觉得刚才那一下挺舒服哩,于是他又重新坐到床边上,他认为她是在假装睡大觉,因为平时她根本受不了轻微的声响,蚊子出来也能把她吵醒,他明白他越是这样想,自己就越感到害怕,所以又不得不重新躲到床底下,他想自己大概会在床底下一直待到自己进坟墓里去,因为他觉得——妻子有可能一直假装睡觉。他在床底下蹲了一个小时,由于腿难受极了,不得不趴在地上,他大概觉着自己一直在瞧着那只撇的床脚,因为他觉得在漆黑的床底下瞧不见别的。最后,他感到难受极了,于是就从床底下爬出来又坐到床上,他觉得由于自己害怕得厉害所以什么也顾及不上了,一时间他又认为自己快活极了,因为他突然想为妻子讲一个故事,“她肯定不愿意听我讲,”他心想,并且感到有些沮丧,“她要是一丝不挂就好了,”他接着又想到,她喜欢骂他哲学家——是带着那种鄙视的眼神冲着他喊,“她从没有好好对我说过话,”他心里想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正停在卧室门上贴着的油画上,他仅仅看了那副画一眼,那画是他朋友画的,是一个男人与自己的女人接吻,她告诉他——“那幅画就是这个意思——和他自己的女人接吻!”,他告诉她画里并没有说明那个女人是那个男人的妻子,或者说那个女人属于画上的男人,她告诉他那是超现实主义。这时他的注意力又回到自己刚才所想的那件事情上,那一次他与妻子一起朝着一个小旅馆奔去,在那之前他们一直坐在一片沙滩上,他们从早晨一直待到中午,直到那里的沙子烫伤了他们的屁股。据他妻子所说——那天无聊极了。在旅馆里他的妻子赤身裸体,她说他是个哲学家,她还说哲学家不喜欢干那种事情,“嗨,干嘛要想这些,”他叫出声来,因为他感到自己绝望极了,可片刻之后他又觉得自己不像刚才所想的那样绝望,因为——他认为自己能用嘴说出自己绝望的时候就表明自己并没有绝望。

   男人坐在床上,他打算——事实上,依旧希望她能醒过来,只要她醒过来后不让他滚到别处去,男人一边想一边把手放在一本杂志的封面上。他把手像八爪鱼的腿一样张开,然后叫手心贴在封面上。他觉得自己是无意之中做这件事情的,而且他认为这样说并不是在为自己开脱,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犯罪,假如他犯过什么罪的话,他就不用害怕,他安静地坐在床边上,眼睛专注地看着妻子的脸,大概多少年前妻子的脸就是这样,今天还是这样,“她大概能永远迷人呢,”他瞅着她自言自语地说着。他一动不动地瞧了她一会儿,他明白自己的心思大概飞到别处去了。那个时候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的母亲在去年死了,他一想到母亲那只干瘪的手就感到恶心,这么认为的时候他又把目光放回到妻子的手臂上,妻子的手修长而又美丽,像印在叶子上的筋络,嘿——他也拿不准这样说到底是在称赞还是别的什么意思,这下叫他难受极了,他用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他能把他们拉又长又直,他的母亲——他认为自己大概痛恨她把自己生下来,因为他感觉自己一直在受苦。他觉得母亲在叫他来到这个世上之前大概应该和他商量一下,他这么想觉得自己又痛快多了,接着他又想到母亲去世的那天他多喝了几杯酒,然后在吊唁的亲信中间哈哈大笑,他的妻子在不远处拿眼睛瞪他,可他瞧不起她,他认为自己说的是实话,她大概除了没脑子以外就再没有什么优点了,他认为没脑子是个优点。这时他瞧了瞧挂在墙中央的大得像个太阳的表,他有时认为自己就是一个糊涂蛋,因为他觉得没什么好词可以用来形容这个表,那个表大概快晚上十二点了,他往外探了探身子——他觉得这样能把表里的指针看清楚。接着,他悄无声息地从床边上站起来走到卧室一进门的地方把灯打开,他讨厌开关在一进门的地方,因为那叫他很不方便,他觉得对他来说,开关应该弄到地板上,只要踩一脚灯就能发出要命的光,可他觉得发明家都是疯子,发明出来的东西既不符合常理也不合乎自己的口味,“他们都是些傻瓜!”他心想。

   在那以后,男人继续坐在床边上,他的妻子大概在做梦,因为她在用手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动作,有一个动作差点儿使他送命——他承认,她先是用手拍着床,然后又抓着他的胳膊不放,而且还发出叫他听不懂的声音,他想——她大概在梦里被那只鲨鱼追着在河里游来游去,他十分想亲他一下,可又怕把她弄醒。最后他直接呆坐在了地上,他实在害怕她醒过来,在坐在地上的时候,他便幻想着妻子正光着身子用洁白的胳膊搂着他,娇媚地喊着他名字,他没有接着想下去,因为他觉得那样肮脏极了。他觉得——他们是正当的男女关系,这时他便重新坐在床上,又想起多年前的一只兔子。在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们家养了一只雪白的兔子,嘿——他心想——自己只知道那是一只雪白的兔子,除此之外简直一无所知,他根本找不出其他叫他觉得更好的词语来形容那只兔子,他和别人——他的父母——都那么形容,据他自己所说——他的父母都是极好的人。后来那只兔子死了,是他用火烧死的——倒不是他成心那么干,虽然那只兔子把他的手咬伤过那么六百六十多次,但那也不会叫他记恨它。他对父母说起这件事是多年之后了,他告诉他们——事后把他吓坏了,因为他怕他的父亲为了那只兔子教训他一顿,他父亲是个极好的人,他的母亲对他却大加赞许——她告诉他:“干得漂亮极了!”当年他看见那只兔子待在笼子里,他只不过想瞧一瞧把笼子下面的柴草点着后兔子会急成什么样子,那时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对他的父母说——当他把柴草点着之后,他就再没有勇气瞧下去啦,因为他突然觉得那他妈是一件挺残忍的事情,并且他害怕告诉别人,他害怕挨揍,最重要的是——他发现把火点着是一件极容易的事情,而将火熄灭却是一件极困难的事情。他对他们说那件事情叫他感到愧疚,但没过多久他就不愧疚了,原因在于在那之前他们家还养过另外一只洁白的兔子,最后那只兔子被他的叔叔带走了,因为他的叔叔家里大概也有一只洁白的兔子,两只兔子能更好地生活——他的父母告诉他,他们着重强调‘生活’所以他认为兔子喜欢生活,一年后他听说那两只兔子死了,它们是被人打死的。嘿——他觉得——反正打死和烧死没什么两样。

   这时他感觉自己喘不上起来,他下意识地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他的手碰到了妻子的腿,她的腿正横放在他的胸口上,他转过头瞧了瞧她,她睡得挺香,他觉得她大概需要一块毯子,这么想的时候他便小心翼翼地抬起她那条横放在自己胸口的腿,接着他用嘴亲了一下她的脚丫子,因为他觉得她的脚简直漂亮极了,他认为自己看到过不少人的脚,但都恶心得要命,“有些东西就是能要你的命”——他这么想到,“比方说手里那条的毯子,你他妈觉得他就像是一张薄薄的布子,可就是叫你觉得重得要命。”

   “嗨,我这是怎么啦?”这么说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手总是抖个不停。

   “这真是要命。”他不得不把毯子抱在怀里,当他挪动着步子走到床边时简直快疯了。

   他突然想躺在床上睡一觉,他觉得自己糟糕透顶,他认为自己大概生病了或者快要死了,嘿,他还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他认为死了倒挺不错,他把屁股往床上挪了挪,头枕着那本封面是性感女郎的杂志躺在了床上,数了数死去所能获得的所有好处,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有一件事情没办完呢,他转了个身,趴在妻子旁边,然后把抱在怀里的毯子盖在妻子身上。

   “嗨,你他妈到底怎么啦?”他用手捂着脸说,声音低得要命,他挺害怕吵醒她,不是因为怕被她赶出来,而是——他觉得——自己确实还挺他妈爱她呢。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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