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赛宁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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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枫林夕照

　　每次默读这样的诗句，心中的悲凉和酸楚都难以抑制：

　　再见吧，我的朋友，再见。
　　我亲爱的，你常在我的心间。
　　命里注定要分手，
　　分手，就是约好将来再见。
　　再见吧，我的朋友，别挥手，别说话，
　　别伤心，别皱眉──
　　在这样的生活里，
　　死亡不算新鲜事，
　　自然，活着也不比死更美。

　　──这首题为《再见，我的朋友》的诗作，是俄罗斯天才诗人叶赛宁的绝笔，用自己的鲜血写下了这首诗之后，三十岁的诗人就毅然地告别了他所热爱的人类。时在一九二五年，俄罗斯的秋天寂静而忧郁。

　　叶赛宁在乡村度过了他不幸的童年和少年，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已分居，在他的内心深处，常常感到自己就是一个孤儿，从来没有感受到亲情的温暖。这样的经历，形成了他孤僻内向、偏执脆弱而富于幻想的性格。

　　他是俄罗斯意象派诗人，才华横溢，他的诗歌给人以异常的温暖和抚慰。然而，他自己却常常感到心灵的苦闷和孤独。诗人往往把艺术生活和世俗生活搅在一起，使之泾渭不分。其实，人有时需要"动物的温暖"，否则灵魂就将枯萎，直至凋谢。

　　和许多天才的艺术家一样，叶赛宁的死无疑是和女人分不开的。在和著名舞蹈家邓肯相识之前，他已经对"爱"女人──包括他的妻子拉依赫──感到厌倦。然而，幸耶不幸？命运让他和邓肯相遇了，他们一见倾心，彼此欣赏，双双坠入爱河，那场轰轰烈烈、不顾一切的恋情几乎轰动了大半个世界。

　　一九二二年，年仅二十七岁的叶赛宁离开了他的妻子拉依赫，离开了深爱着他的情人加丽娜，和年长自己十七岁的邓肯正式登记结婚，之后，陪她踏上了西去欧美的旅途。然而，诗人饱含辛酸的心灵长旅也开始了。

　　心平气和地说，叶赛宁和邓肯都是非常优秀的，他们都拥有一颗善良的向往美好的心，都为人类创造了挚爱和纯美。然而，两颗敏感而富于幻想的心往往很难彼此完全拥有，长久依偎。

　　去美国不久，彼此性格爱好、价值观念、文化结构和年龄阅历的差异便显露无余，加之叶赛宁不懂英语，是"一棵不能移植在异乡土壤的大树"，他的根在俄罗斯，在朴实宁静的乡村。最主要的，是他理想的爱情大厦坍塌了，他痛苦不堪，无法忍受这幻灭的打击，第一次想到了死。他曾对朋友说，纽约的伍尔沃思大厦对他很有吸引力，如果拿着最后一首诗的手稿，从上面跳下去，将是多么完美的结局。但是，他想那样也可能落到一个无辜的行人身上，甚至落到一辆婴儿车上，他怎么忍心呢？

　　回国后，他们不可避免地分手了，一段旷世恋情就这样宣告结束了，留在彼此心中的，是永难愈合的创伤。叶赛宁又回到了加丽娜的怀抱。

　　然而不久，在一次家庭晚会上，郁郁寡欢又易于感情冲动的诗人又结识了著名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孙女索菲娅.安德列耶夫娜.托尔斯泰娅，他无法抑制自己对理想和美神的崇拜，无法抑制自己的浪漫情怀，再一次离开了加丽娜深情的怀抱，和托尔斯泰娅结了婚。

　　婚后，叶赛宁大失所望。其实，诗人的爱情往往是虚幻的，他们所爱的常常是自己理想中的幻影。

　　和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女人一样，托尔斯泰娅爱慕虚荣、不学无术、追求浮华、庸俗市侩、徒有其表──总之，他们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当然，我无意指责托尔斯泰娅，把叶赛宁悲剧的责任全部加于她柔弱的肩头也是有失公允的，试想，在这个物欲横流、浊浪滔滔的世界上，又有几人能够做到超凡脱俗、刚正不阿、朴实率真呢？

　　伟大的天才陷入了深深的迷惘和自责之中。他的诗歌世界与凡俗的现实生活越来越显得格格不入。两次刻骨铭心的恋爱，耗尽了他的心力和激情，灵魂仿佛熬干了油的灯盏，终于熄灭了，一切美好的和痛苦的记忆，都化作一缕青烟，随风飘逝......诗人辉煌而不幸的一生结束了。

　　或许，促使他自杀的还有诸多的因素，例如政治的因素。但是我始终以为，能够将伟大的思想家或艺术家击倒的，唯有来自情感的心灵的重击。

　　叶赛宁死后，邓肯也随之而去了。她是把脖子上的围巾绕进飞驰的汽车轮子里面而去的。那是一条产自中国的红色真丝围巾，她曾戴着它完成了不朽的舞蹈《马赛曲》，那围巾的颜色鲜艳无比。

　　还有始终深爱着他的加丽娜，在叶赛宁辞世一周年之际，她才获知了让她心碎的讯息，她来到了莫斯科近郊的瓦干科夫公墓，在爱人的坟前长跪不起，许久许久之后，掏出准备好的手枪，扣动了扳机，沉闷的枪声在广袤的俄罗斯大地久久回荡，如今听起来，还是那样令人肝肠寸断、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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До свиданья, друг мой, до свиданья.
Милый мой, ты у меня в груди.
Предназначенное расставанье
Обещает встречу впереди.

До свиданья, друг мой, без руки, без слова,
Не грусти и не печаль бровей,-
В этой жизни умирать не ново,
Но и жить, конечно, не новей.
19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