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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难得遇见的奇书:《沧海》三部曲和《沧海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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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17 14:2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沧海之后》:一本因“骂评”而结缘的书
2015-04-24 付如初


2005年,我刚刚走出校门来到人民文学出版社。跟同事闲聊的时候,聊到出版社曾经出版过一套奇书,叫《沧海》,共三卷,是刘海粟的学生写的,“无情地揭了老师的丑”,也写到了刘海粟和徐悲鸿的江湖恩怨,于是还没怎么发行就被有关部门“摁”在库房里了。那时候,听了很多2004年我们社的两本书《往事并不如烟》和《中国农民调查》的故事,对“奇书”非常感兴趣。可惜的是,找不到三卷本,就看了一遍两卷本。没想到,就此经历了一次从未有过的阅读体验——从来没有一本书让人读着的时候那么反感又那么放不下,这种类似“审恶”+八卦的阅读体验对于当时阅历尚浅的我来说,是一次巨大的冲击。2007年,出版社又再版了两卷本,于是我在博客里毫不隐晦地写下了真实的阅读体验。

这确实是一本真实的让人不舒服的纪实作品。它完全打破了“为名人讳”的实录传统,甚至,走的更为极端,把名人放在了常人的人格底线之下。

……

《沧海》的历史价值和扩大记录体文学品性的价值是无庸讳言的。尤其是后者,更为重要。只是,这样的记录实在有些龌龊。他不会让阅读者获得有益的人生感悟,甚至不会让人体会到人心的温暖和人性的美。充斥着物欲、算计、肮脏、假面、利用和反利用的文化人的生活,怎么会产生温暖人、照亮人的作品呢?或许不过是技巧的渲染和概念的卖弄而已。或许不过是政治的附庸和金钱的风雅而已。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不过是沧海一粟。在人世沉浮和历史变迁之间,人唯有靠着向善、趋美才能在充满悲剧的世界留下惊鸿一瞥。对比阅读章诒和的《往事并不如烟》和简繁的《沧海》,深深感受到,真正不为政治得失、金钱利益所动,真正能够堪破历史和人性真相而获得大悲悯、大境界的贵族,何其少!

中国文化人‘脱贫’容易,‘脱贱’艰难。而精神和艺术技巧同步成长,则是“脱贱”之后的事情,不知道那是何年何月,何时何地?

今天看来,话说得很狠,但那时的我丝毫不觉得——个人博客的自由度毕竟可以完全做到“我手写我心”。

没有想到,不久之后,我就接到了作者简繁的私信。他对我表示感谢!一开始我不以为意,甚至内心里也不愿意与这样的作家接触,是不是回信了我都不记得了。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简繁又给我留言,说他希望在回国的时候能够见面聊一聊。还说到,虽然我的话说得很直接很犀利,但对他很有启发,他很感谢。他说还有另一篇文章很启发他,是社科院的一位老师写的,问我是否能够联系到。我感动于一个作者的诚恳,而且,做编辑做了一段时间,慢慢开始体会一种职业中的特质——这是一个外向型的行业,需要跟不同的人打交道,当然,也需要慢慢克服一些个人好恶和个人局限。

由此,我们建立了联系。但即便如此,简繁前两次回国的见面邀请我还是拒绝了。主要是觉得太尴尬,见自己“骂”过的作家,聊什么呢?但第三次的时候,我实在不好意思了,于是找到了我当时的领导之一,当代文学编辑室的副主任王晓,他从小画画,对画界的事儿也熟悉,而且他是老编辑了,见多识广,最重要的是,《沧海》前前后后的出版过程他都熟悉。

我们去的是简繁在北京的家。打开门的简繁,鬓角已经有一些白发,说话的声音很爽朗,也很热情——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于是,落座,喝茶,然后他给我们看他的画册。印象中他家里空空荡荡的,只堆满了很多他的画册。

坦率说,打开画册的一刹那我惊住了——这算什么画!满纸的黑漆嘛唔,完全看不到任何线条和造型,全是深深浅浅的墨。我偷偷看看王晓,他表情淡定地翻着,然后说了一些有关墨、国画和画家的话题,简繁不时说:“对对对!”我不置一词,内心里一再感叹找对了人——直到看到《沧海之后》的稿子,我才知道,简繁有先天的色盲,所以他才擅长用墨,对外行来说,没有线条和图案的墨的轻重层次,可不就是满纸的黑漆嘛唔么!

简繁热情地邀请我们吃饭,吃饭的时候,说到了新的创作计划。他说,他这次回国是因为父亲去世了,这给他很大打击,也让他有一种生命的紧迫感,人生在世,文能传世,所以他想写新书。那时候,他没有说具体的计划,我们也只是姑妄听之。

几年之后,一本叫《故乡·他乡——写给大裂变时代的中国美术家》的稿子发到了我的邮箱里。这个稿子依然给了我巨大的阅读冲击力——他写自己跟父亲、跟家人的关系,写自己跟画界的关系等等,都与众不同,带有一种“冒犯”和“挑战”的味道,让人读来依旧是又反感又放不下。

在这本书里,作者讲述了《沧海》风波的始末,也试图为《沧海》的写作立场和态度做一定的解释和反省,以更加客观的态度看待刘海粟的艺术地位和历史地位,看待刘海粟的自我经营和名利之心。

同时,如今在画坛举足轻重的人物,乃至普通老百姓都有所耳闻的人物,诸如丁绍光、史国良、范曾、陈丹青、袁运生、陈逸飞等等,都不同篇幅地出现在书中。通过这些人物的经历,主要是通过作者本人和有“联合国艺术家”称号的丁绍光的交往,写当代美术界的生态,写这些中国美术家内靠官场外靠商场的种种炒作和包装,披露了“世俗意义上的很多‘隐秘’”。而且,他写到了自己和台湾女人的传奇婚姻,写到了美术界的人的情感生态和婚姻生态。

这个时候,我做编辑已经有九个年头了,喜欢一本书和出版一本书的分寸在哪儿,内心里也有了一定的把握,于是,我决定出版这本书。

三审是必须的程序。在反复找有经验的领导和编辑审读的过程中,意见褒贬不一:褒扬者认为,这是一本奇书,也是我编辑生涯中不可多得的一本大书。只需要注意细部修改,别让自己惹上人事纠纷就可以了。贬者则说,出版不是不可以,但放弃也并不可惜,因为他的一些处理,太压抑太灰暗,甚至有违人伦,让人情感不适。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甚至开始回答各个渠道来打探消息的人的问题,比如自称丁绍光的朋友的人,就曾来打听这本书的内容和尺度。还有收藏界的人,问这本书会不会影响他们手里的画的价格……

随着意见的褒贬我不断充实和完善给简繁的修改意见,我们提的最最核心的就是,《沧海》里的简繁已经给人留下了“欺师灭祖”的印象,在这一本里,已过花甲之年的简繁应该对老师、对人、对生命有更高层次的认识,对自己也应该有更多的反省。在处理方式上,要兼顾到圈里和圈外的关系,真实和真相的关系,人品和人性的关系,做到多做艺术判断少做道德评判,不做人身攻击,注意私下闲聊和公开发表的不同等等……

于是,在删掉了九万多字,反复修改多次之后,我们把书名改为《沧海之后》,正式出版。但正如我在书评中说的,这是一本值得出版的奇书,是奇书中的经典,但却不是一本好书,不能成为一本好书中的经典,因为它禁不住重读,它充满了“魔性”,它虽然曲尽人心,但却不能从一切现实和虚空之中觉悟——它被苦难和丑恶罩上了魔障,使得对真善美的追求已然乏力。作为编辑,即便意识到了这些问题,也一再让作者修改再修改,但它最本质的色彩却无论如何无法改变——当然,这也是这本书的价值所在,改了,就不是简繁了,改了,也就不能称其为“奇书”了。

最近在豆瓣看到一篇文章,大意是说编辑如果不懂得克服自己的趣味,不懂得放下成见,寻求书本身的价值,揣摩读者的趣味,就算不得职业化,书就活该卖不出去。算是一种警示,但有实操经验的编辑都深知,做编辑,绝大多数的时候,个人趣味都是无意识的,理性一点的,则都是个人趣味在和职业化相调试,都是在个人趣味和书的价值、和读者趣味中间寻找平衡点,而这个点能不能被编辑抓住,全看上帝的旨意——所谓一本书有一本书的命运,说的大致也是这个意思。

无论如何,联系一个作者,做一本书,都应该做到“尽人事听天命”——因为机缘不知道在哪儿。编辑这个职业的魅力其实也在这儿,你总是能够打破一些自己身上的局限,学识上的、审美上的,甚至性格上的,总是需要理性平和地面对不确定。

网摘自:http://blog.sina.com.cn/s/blog_4cabe0690102vm0l.html
……——自然已让人乏味,但风景中的你,却让我回味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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