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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赖斯《血与黄金》片断翻译
介绍：《血与黄金》是安妮·赖斯庞大的吸血鬼历代记中的一本，这个系列中最著名的就是《夜访吸血鬼》和《天遣者女王》。《血与黄金》是以吸血鬼玛瑞斯的视角讲述的故事，跨度长达几千年的吸血鬼历史记录。安妮·赖斯小说的一大特点就是神秘瑰丽，和在貌似纯洁美丽的表面下隐藏的邪恶。
所选的片断出自该书的第十八章，主要内容是玛瑞斯和阿曼德（他是另一本小说的主角）的历史性相遇（笑）。
一天夜晚，强烈的痛苦包裹住我的全身，促使我下决心和那年轻女人分手。于是我独自一人踏上贡多拉，命令桨手在城市中最狭窄的河道中穿行，载着我离开宫殿。
我在寻找什么？黑沉沉水面上缭绕的死亡与腐烂老鼠的气味，还是间或浮现的仁慈月光？
我躺在船上，枕着枕头，心中一切声音被整个城市的喧嚣淹没。
当我们驶入宽阔的运河，来到威尼斯中心区时，突然传来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这声音里充满绝望和狂乱。
一瞬间我仿佛透过那声音看到一张被描绘的脸孔，一个被诉说的面貌。是的，我看到一幅画被托在奇异美丽的手掌上。我认识那画中的面孔——基督的面孔。
这意味着什么？在这神圣庄严的寂静中我努力倾听，却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传来。我已迷失在这无处不充斥着窃窃低语的城市里。
然后便传来那悲痛的哭泣声。一个孩子的哭泣声。他已记不得自己祖国的语言，甚至记不得他自己的名字。厚重的墙壁历数着他遭受的虐待。
但他却在用那被遗忘的语言祈祷，渴望自己能被从那些将他推入黑暗痛苦境地、折磨他、用陌生的语言辱骂他的人手中拯救出去。
我的脑海中又浮现了那幅画。画中的基督希腊式的面孔被时间赋予了高贵的神色，他的目光凝视前方。啊，我多么熟悉这绘画风格，多么熟悉这面容。我曾在拜占庭帝国统治的广大土地上千百次地见过他。
这意味着什么？这些交织在一起的声音和幻象意味着什么？难道那孩子脑海里一遍遍浮现着基督的画像却不清楚他究竟在向谁祈祷吗？
祈求声再次传来，而那祈求的人想必正以为自己身处与世隔绝的黑暗沉寂中。
但我知道他用于祈祷的语言，我能毫不费力地分辨出那些词句，指出它们的意思。是的，我知道他的话语，我读出了他的祈祷：“神啊，拯救我；亲爱的父啊，让我死去。”
一个脆弱的孩子。一个饥饿的、孤独的孩子。
我站在贡多拉上倾听着。我在他无声的思想中搜索记忆的画卷。
他曾是一个画师，童年在辱骂和殴打中度过。他的工作就是绘制基督的面孔，他也曾像我一样把蛋黄和颜料混合。他曾一遍又一遍地绘制基督的脸。
那声音从何处来？我必须找到他。我用我全身的力量倾听着。
他就被关在附近，很近的地方。他正在用最后一口气从双唇中吐出祈祷的话语。
他曾在白雪纷飞的俄国描绘宝贵的圣像，他有天赋的高超技艺，但现在他却把那些技巧都忘记了。如此神秘幽暗，如此复杂深邃！他居然看不到浮现在我眼前的神圣的画面和景象——他的心已经粉碎了。
我知道那些他无法理解的事情。他正在用俄国口音向上天默默祈祷，希望上帝能拯救他从那些将他变卖为奴隶的人手中逃脱。那些人把他带到威尼斯，为他在妓院中寻找买主。而这一切在他眼中都是无法忍受的屈辱。
我命令桨手停船。
我循着声音找到他确切的位置，向距离船身几个门洞外的地方直直走去。
火把在入口处明亮燃烧。我可以听见里面的音乐声。
孩子的祈祷声变得清晰起来，但我却清楚地知道他并不明白他所祈祷的内容，也不明白他自己的历史或者从他舌尖吐出的语言。
我在号角声中被主人领进去。他们认识我，我必须进去。我可以攫取这天花板下的一切。门那边便是天堂，欢笑和歌声在回响。
“您想要什么，尊贵的先生？”一个声音愉快的男人问我，“您可以告诉我。在这里没有秘密。”
我站在那儿听着。在他们眼里我一定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一个高个、金发、带着冷酷神情的男人，正偏着头，然后蓝眼睛若有所思地看向别处。
我想找到那男孩，却没有看到他。他一定是被关在秘密的地方。我该怎么办？要求看看这地方所有的男孩吗？不，我不能这么做。把男孩孤零零地关在寒冷的屋子里是人们对他们的一种惩罚。
突然间一个计策在我的脑海里出现，如此迅速而又完美，就像是出自天使的嘴唇——抑或是恶魔的嘴唇？
“我是买主，你知道。”我说，“我自然带着黄金，想买一个你准备出让的男孩，一个最近刚刚到来并且不服从管教的男孩。”
一瞬间我在那男人的瞳孔里看到了男孩的面容。哦这不可能。我不可能如此幸运。那孩子像比安卡一般美丽。哦，不，我不应该这么相信我的幸运。
“最近从伊斯坦布尔来的。”我说，“对，我说的没错，那个孩子毫无疑问是从俄国来的。”
我不用再多说什么。这房间里的每个人都忙碌起来。有人送来一杯葡萄酒，我闻了闻那有如凋零玫瑰花瓣的悦人香气，然后把酒杯放到桌上。实际上，房间里到处充满花朵的芬芳。有人搬来椅子让我坐下，但我拒绝了。
突然那迎接我的男人回到房间里。
“那孩子是不卖的。”他说得很快，神色紧张不安。再一次地，那男孩躺在石头地面上的景象浮现在我眼前。
然后我听到他的祈祷：“拯救我。”我看到蛋彩画画面上若隐若现的基督脸庞。我看到珠宝发出光芒。我看到蛋黄和颜料混合。“拯救我。”
“你没听明白我的话吗？”我问道，“我告诉你我想要什么——我想要那男孩，那个不愿遵从你们命令的男孩。”
然后我明白了。
原来妓院老板以为那孩子快死了，他害怕承担罪责。他恐惧地站在我面前。
“带我去见他。”我说，用我强大的精神力量压迫着他。“现在照我说的做。我认识那孩子，必须带着他离开。而且，我会付钱的。我不管他是不是虚弱得快死了。你听懂了吗？我要带他走。你再也不用为他操心了。”
他们把他锁在一间阴冷的小房间里，一盏灯在那孩子的头顶上发出阴暗的光芒。
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一种美，一种注定会将我毁灭的美，一种我曾经在潘多拉、阿维库斯、芝诺比阿和比安卡身上看到的美，清新原始宛如天国的美。
被天国放逐的天使跌落在我面前的石头地面上，他有着完美身躯、赤色卷发和美丽与神秘糅合的脸庞。
我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帮他站起来。我盯着他半阖的双眼，他松散蓬乱的红发，他苍白的皮肤和他斯拉夫人式的棱角分明的脸。
“阿曼迪欧。”我说。这名字从我的嘴唇中流泻而出仿佛得到了天使的旨意。而他的纯洁无辜也仿佛是得到天使授意的造化。即使他现在饿得皮包骨。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在辉煌的金色光芒中，我又看到了他脑海中的圣像，他绘制过的、拼命想要记住的圣像。他描绘的基督有着长长的头发和散发激情的眼睛，与我的面貌相似的基督。
他想要说话，但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急切地在思想中搜寻他的神的名字。
“我不是基督，我的孩子。”我对他心灵深处某个从未被知晓的部分说。“但我带来了我的拯救。阿曼迪欧，到我的怀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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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6-6-8 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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