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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索阿的伟大还有待进一步发现。哈罗徳·布卢姆尽管把他列入西方大典的26位作家之中,但是论述少且不深入,西方许多评论都纠缠在他那已知的72个异名人身上(孙悟空),大多认为这是一个伟大的、无人堪比的文学奇观,甚至有人著书称佩索阿是“没有过的人”,是一场神话。佩索阿是在二十世纪80年代以后被欧洲世界发现的,当时任何哲学思潮任何文学流派都已经说不上是何等的新鲜,上帝已经死去一百多年,权威消解,新的理论、新的胡说八道可能在第二天成为黄花;在这样的氛围下,如果佩索阿被赋予“神话”、或者“没有过的人”这样的封号,无疑意味着他取得了“上帝”的封号,他已经建立自己的宗教。
倒是葡萄牙人自己比较平静。但是他们嗔怨英语读者对佩索阿可能认识不足,佩索阿的葡文是难于翻译的。还有读者称佩索阿关注的是最基本的感情、最基本的思想,或许,这就是佩索阿的动人之处,他的无人能及的伟大的所在,可能在发掘人与人性的努力上谁也没有取得过佩索阿的深度。
与同为现代派大师的普鲁斯特相比,佩索阿弃绝生活的态度更为坚决,虽然两个人同样关心灵魂,如果说,普鲁斯特用回忆深入到人类心灵密布的蛛网中去,以此来还原人生的话,那么佩索阿则在往人类心灵的无底洞回归时,比普鲁斯特走得更深入,走得更义无反顾;如果普鲁斯特在深入时流连缠绵于已逝的风景的话,佩索阿则用感受的锋芒与思想的犀利,轻松且沉重地粉碎风景,并将粉碎前的风景置于头脑中加以审美,于是你会发现他那本主要的著作,假托异名人索阿雷斯的《不安之书》所要透露的,并不是仓惶的“惶然”、表面的“不安”,那是对世界、对自己的摧毁,是清醒的“不安分”,是要在一堆废墟中,用一个个假象的人的目光,建立起观看人生的新角度的疯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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