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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为大仲马“平反” 灵柩迁入伟人的殿堂
本报记者 郑园园
今年是法国浪漫派作家亚历山大·仲马(1802—1870)200周年诞辰,根据法国总图希拉克签署的总统令,11月30日,大仲马的灵柩从他的家乡维莱—科雷特的墓地迁入巴黎先贤祠。
先贤祠是法国伟人的殿堂,法国作家中已有伏尔泰、卢梭、雨果、左拉和马尔罗等5人的灵柩安放在先贤祠,大仲马是第六位。这是一个迟来的却令人欣慰的决定,因为它标志着法国完成了对大仲马历史地位的重新评价,弥补了长期以来学术界、教育界对他轻视与冷漠所造成的缺憾。
多面人生
大仲马一生丰富多彩,人说他头顶上有七片天:父亲、女人、友谊、文学、政治、旅行及烹饪。
大仲马是法国作家中少有的黑白混血儿的后代:祖父在圣多明各岛为一位黑人女奴赎了身并娶她为妻,父亲则是拿破仑手下的将军,曾在奥地利、意大利征战,母亲出生在诺曼底的贵族家庭。因此,大仲马有1/4的黑人血统。出生时他是一个漂亮的白皮肤孩子,有垂直金发和蓝色的大眼睛。到了青春发育期,头发卷曲了,皮肤变成浅棕色,显示出某些黑人特点。双重的社会地位,双重的文化归属,使大仲马一生具有豪放而敏感的特质。
大仲马的父亲在意大利被俘,被关了几年后回了法国,身体已经垮了,1806年病逝时大仲马仅4岁。大仲马是靠亲戚和父亲友人的资助长大成人的。
大仲马虽然只有过一次婚姻,但一生女人无数,数不清他有过多少情妇。如果把那些只有过一夜情、一周情、一月情的女人全都算进去,可以列出一份长长的名单。大仲马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非婚生。长子与他同名,也叫亚历山大,后来也成为作家,人称小仲马。
大仲马最看重的是友谊,他说过:“只有恶人才否定友谊,因为他们不懂何谓友谊。”《三个火枪手》、《二十年后》、《布拉热洛纳子爵》等都是小说史上有关友谊主题的代表作。
1829年,大仲马的话剧《亨利三世及其宫廷》在巴黎大获成功,雨果写信跟他要剧票,19世纪法国文坛的两位作家得以相识。“两双手紧紧地握住,再也没有分开过。”他俩建立在互相仰慕基础上的友谊成为文坛佳话。雨果曾推荐大仲马进法兰西学院,但是没有成功。对大仲马在法国文坛受到的歧视,雨果忿忿不平。1872年,当大仲马的灵柩移往家乡时,雨果给小仲马写信,高度评价大仲马:“你父亲是本世纪民望最高的作家。亚历山大·仲马这个名字不仅属于法国,而且属于欧洲;不仅属于欧洲,而且属于世界……”
其他与大仲马结下深厚友情的人也难以计数,属于名人的还有戈蒂耶、拉马丁、马舍雷、奈瓦尔、乔治·桑等。
大仲马是19世纪的大旅行家,法国出版的《大仲马全集》中,《旅行印象》占25集。希拉克说,他最喜欢看的是大仲马的俄罗斯与高加索游记。大仲马热爱旅行,首先是为了解民风民俗,汲取写作灵感。每写一部历史小说,他都要到事件发生地去考察一番。大仲马热爱旅行,也是为了发泄蕴藏于体内的无穷尽的能量,排遣内心的郁闷。为了远离对他怀有偏见的巴黎。
大仲马是一个非常介入政治的作家。作为一个共和派将军的后代,在1830年的巴黎革命中,他是惟一的一个扛起枪走上街头捍卫共和原则的作家。
写作奇才
大仲马被称为写作的奇才,他没有家学渊源,也没有受过特别的写作训练,21岁闯巴黎之前,甚至没有听说过拉辛、高乃依等作家的名字。在40多年的创作生涯中,他涌泉般地喷出了80多部小说及大量的剧本、游记。“大仲马学”从来不是一门“显学”。在他的作品中,小说《三个火枪手》、《基督山伯爵》、《玛戈王后》等,几乎被译为世界所有文字;话剧《亨利三世及其宫廷》、《安东尼》一上演就引起轰动,成为19世纪法国话剧改革的先声。
如何解释大仲马的成功?他有自发而灿烂的才华,特别会编故事,想象力天马行空般驰骋。他还有巨人般的体格,食量犹如法国童话人物高康大。他连续12个小时地写,一两夜不睡觉地写。大仲马从事写作之时,大革命结束四五十年了,法国出现一股追寻封建王朝的历史热,历史小说风行一时。大仲马本人也特别钟情历史题材,从他笔端流出的千百个历史故事,都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感染力,不同年龄段的读者都被感动。许多后来成为名家的人都说,大仲马的作品是他们青少年时代的精神家园。就像凡尔纳的作品激起读者的科学好奇心,大仲马培养了读者冒险的胃口。友谊、爱情、忠诚是作品的永恒主题;狂放的热情,豪侠的本能,他表现得那么充分。人们至今还在感叹大仲马是文学史上的一个奇迹!
通过大仲马的作品,一代又一代读者漫游历史的法国,体会到法语的精妙。但是,小说作者生前身后都没有得到应有的评价。在世时,他被讥为“写作工厂”,他与人合作写话剧,被批评是“像是利用黑人劳动力”;去世后,学院气浓重的法国文学研究界与教育界一直与大仲马保持着距离,很少有人把大仲马及其作品列为研究课题,大学法语系没有开设有关他的课程,他的作品未被选进中学语文课本。有人作过统计,他创造了37267个人物,其中主要人物4056个。一些评论者认为,学院派对在大众中取得成功的作家常常不以为然,他们的作品往往不被认为是严肃的作品,不具文学价值,被归类为“副文学”,因而没有地位。简言之,“越是大众化,其价值越是受到怀疑”。
恢复地位
热爱大仲马的读者一直在为恢复大仲马的历史地位而奔走。在法国,有一个“大仲马之友协会”,其成员除了法国人,还有100多个国家的“大仲马迷”。该协会去年通过决定,要求在大仲马200年诞辰时将他的灵柩移入先贤祠。2001年3月20日,协会主席迪迪埃·德关致函总统希拉克。德关在信中比较了雨果与大仲马身后受到的不同对待。雨果去世后就被称为“圣人”,法国为他举行了隆重的国葬,他的灵柩进入先贤祠。而大仲马呢?1870年冬普法战争之时“他静悄悄地走了,几乎没有人知道”。雨果竟是从德国的报纸获悉这一噩耗的。德关认为2002年是一个弥补大仲马生前未得到公平待遇的绝佳机会。动情地写道:“让大仲马进入先贤祠不仅会使法国人民高兴,而且在全世界具有象征意义。总统先生,我们现在向您提出这个问题,大仲马是不是应该进入先贤祠?”
希拉克很快作出答复。3月26日,他签署总统令,决定在今年大仲马逝世132周年(12月5日)前夕,将他的灵柩移往先贤祠。总统府与文化部共同制定了周详的迁移计划。11月26日,在共和国卫队的护送下,大仲马的灵柩从维莱—科雷特小城一路走来,经过大仲马生前建造的基督山城堡,经过法国参议院卢森堡宫,在万众的注目礼中,终于走到了先贤祠。为了这个仪式,法国花费了76万欧元。
在大仲马灵柩进入先贤祠之际,希拉克接受“大仲马之友协会”采访。他说,大仲马是法兰西语言文化在世界上最好的传播者。他在国外旅行时,真切地感受到大仲马在国外也深得人心。希拉克特别提到,江泽民主席曾对他说,《基督山伯爵》是一部完美的小说。希拉克总统说,他真诚地希望这个决定能够改变某些人的成见。这些人把大仲马视为二流作家,理由只有一个:他是一位大众喜爱的作家。把大仲马的灵枢移入先贤祠,就是要指出:文化属于所有人。▲
《环球时报》 (2002年12月12日第十五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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