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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Giorgio 于 2009-12-29 08:21 编辑
台灣世新大學 莊信正
文學研究的主要對象是人，因此國家間、作家間、作品間必然會
有相同相通之處。艾略特強調文學的傳統性和因襲性；以歐洲為例，
各國文學不能孤立存在，而是前後繼承彼此作用，連古希臘也在很大
程度上得力於埃及，在相當大的程度上得力於亞洲邊疆。
至於作家對作家的影響，最為人所知的有荷馬對維吉爾，斯賓塞
對彌爾頓，彌爾頓對華茲華斯，華茲華斯對斯蒂文斯。歷代不少文豪
承認自己所受先賢的薰陶。約翰生對莎士比亞有褒有貶，但斷言「我
們的一切一切全是從他那兒來的。」現存福樓拜著作中最早提到莎翁
是十三歲時寫的一封信，興奮地報告他「正在忙著看老莎的劇本，」
其後十年進一步認真研讀。他在一封信裏告訴情婦考萊「讀莎士比亞
時我自己隨之長高，變得更有智慧更加純正。」讀到絕妙處恍如站在
最高峰，一覽群山小，有神機瀟然之感。歌德直言不諱，指出德國文
學大部分源出英國：我們的小說和悲劇是從哪裡來的？還不是哥德
斯密斯、菲爾丁和莎士比亞等英國作家那裡！」
一部文學作品，即使短詩或短篇小說，可能會起劃時代、跨國界
的作用。福樓拜還不識字就對《堂吉珂德》熟極而流，肯定在他是「
一切的泉源」。美國批評家垂林發現任何體裁的頭一個典範往往已先
擁有它的種種潛力：「有人說所有哲學都是替柏拉圖作註腳。我們也
不妨說所有小說不外是以各種不同方式處理《堂吉訶德》的題材。」
范金特論歷代英國小說代表作的專著堂而皇之以這本外國書為開宗明
義的第一章，理由是不但十八世紀英國小說家奉塞萬提斯為圭臬，晚
如康拉德、詹姆斯和喬伊斯的作品中也看得見他的遺澤。
范金特所選十七部英國小說中有《垂斯卓姆‧香迪》，但斯特恩
的遊記《感傷旅行》也發生過很強的震撼。托爾斯泰起先用法文譯本
看，深受感動，不久就把原著譯成俄文，藉以改善英文理解能力。該
書顯然啟示他走上文學創作的道路，轉而啟示了後世許多作家。
有時候一個作家在本國沒有人理會，在域外卻被尊為導師。艾略
特有篇專文討論愛倫坡的這種現象，指出他的作品很粗糙，禁不起分
析；詩作原就不多，堪稱上乘的只有五、六首而已，英美兩地並未視
為重鎮，然而在法國影響至大，尤其對代表一百年當中三代詩人的波
特萊爾、馬拉梅和梵樂希。艾略特注意到這三人英文都不很好，未必
有讀原著的能力；言外之意，他們難免有霧中看花之嫌。另有論者說
率先極力推崇愛倫坡的波特萊爾其實未嘗受過他多大影響，他寫文章
譽揚時還未讀過坡的作品；讀到時他自己的重要作品已經寫出，之所
以盛讚這異邦人主要是因為發覺彼此的文學觀不謀而合。
陀思妥耶夫斯基處女作《窮人》是在果戈里的《外套》直接誘發
之下寫成的。他在日記裡興高采烈地記著書剛出版時涅克拉索夫拿去
給大批評家別林斯基看，宣布「出了一個新果戈里！」高爾基《俄國
文學史》引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話說「全部俄國文學出自果戈里的小說
《外套》」（比較習見的措詞是「我們都是從《外套》裡鑽出來的」
）；專家遍查陀氏著作而無所得，或許是他口頭說的，論者卻樂於援
用，成為談這短篇傑作時必定會援引的名言。高爾基嫌這說法過甚其
詞，認定俄國的寫實主義始於普希金，特別是短篇《驛站長》。我想
這裡可能涉及政治偏見，高爾基不但要力褒普希金，更想貶抑陀思妥
耶夫斯基。當然，果戈里終生對普希金執弟子之禮，創作方面所受親
炙十分明確。果戈里致友人的一封信裡強調如果沒有普希金的勸導他
「什麼也幹不了，什麼也寫不出來。我身上所具有的一切美好的東西
，全都應當歸功於他。」他坦承《死魂靈》和《欽差大臣》的主題都
是普希金提示給他的。
福克納視惠特曼和馬克吐溫為美國文學之父，而以後者為第一位
真正的美國作家，「我們都是他的繼承者，他的後裔，因為在他之前
的美國作家仍因襲歐洲傳統，沒有本土化。」另外福克納也說安德森
是他和海明威、菲茲杰羅等人的著作之父：「我們受到他的影響，他
為我們指示了方向。」在《非洲青山》首章海明威說全部美國現代文
學「來自馬克吐溫一本叫《赫克貝里‧芬》的書。」
艾略特對近代歐美詩歌的影響盡人皆知。以奧登為例，十九歲那
年在牛津初讀《荒原》，頓然心領神會，把自己的作品一一撕毀：「
我現在看到了今後的寫作方式。」接連幾個月他毫無保留地模仿艾略
特，直到晚年卓然成家，還是沒有完全摒棄這位前輩。卡夫卡的至交
布洛德回憶他生前對哥德敬若先祖，視為神明；在日記裡說哥德筆力
之健之強使後來者「無限地依賴他」，繞來繞去還是回到他身邊，因
而「很可能妨礙了德國語文的進展。」如果真有這樣的結果，哥德生
前不可能會預料得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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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9-12-28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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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9 18: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