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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61 chinesepoet 的帖子
一样的意见啊,就连牛顿最后也转入神学,其实他想了解的未必是宗教,而是人的神性。
要说我为什么极力推崇纯艺术,为什么倾心维护文艺,还想把它从其他纷争抽离出来,使艺术不依附其他什么,分歧就在于,关于“个人的命运”与“人民的命运”我的理解不同,我觉得“个人的命运”就是“人民的命运”,你不能把他们分隔来看待,因为历史,打个比方,就是一连串的个人命运的项链,我们常常认为它是连缀的,因为我们看的不够清楚。我们怎么理解历史是一条直线?我们只能把它分解成无数个单点,“人民的命运”如果是一条上升的线圈,那是无数“个人”的命运的集合。
当然,你站在高处向下望,就像但丁站在地狱雄伟的门前,巴尔扎克站在车水马龙的巴黎面前,望着庞大的人群或鬼神,自然会认为这是一个值得描摹的整体,但就连“人间喜剧”中的每一个人物也都是有名字的,每一个受折磨的魂灵也都是有着姓字。艺术描绘出受难的个人处境,但受难的人民要怎么书写呢?恐怕只有我所说的,已经湮灭的不知名的作品中才能找到,就连中国也有。
东欧,中欧,苏联为什么失败了?——据我一己之见,是因为他们的“人民”与你所崇尚的“人民”一样,只是一个理论上的概念。我们说“人民万岁!”,但谁也不敢说这被赞美的就是自己,革命者,他们还是没有胆量真正把权利交由成千上万的个人意志来处理,来评判,你认为“社会展望的远景”是非个体的,但拿破仑一人就决定了法兰西社会展望的远景,列宁一人就决定了苏联的未来,你要说当时苏联的命运是握在苏联人民手中的,恐怕没人相信。雨果的《悲惨世界》到《九三年》,就是从集体意志到个人意志的转变,《战争与和平》复杂的多线索,到《复活》中奇异的单线索——一个人的复活,我想说,在艺术中,考虑“个人”比“集体”更为重要,不只是艺术,自我的存在又与他人有什么不能分割的联系呢?所以奥古斯塔斯问,“我不是大众之一吗?”
就像云起时所说,艺术大师们的绝大部分,都从关注“人的命运”回到“纯艺术”,也就是把眼光重归自身,想想自己这一生都做了什么,因为死亡就在面前,就像我上面提到的雨果,托尔斯泰(尽管你不喜欢他)。倘若没有死亡,那么我们就不需要艺术,甚至什么也不需要。死亡,就是最好的个体命运,我们能与他人分享生的快乐,却很难分享死。所以我们需要留下自己的声音,它就是人民的声音,就是历史的声音。而我们自己,也不只是一个风向标,我们要展现自己的光芒,才能使整个时代有光芒,所以我们必须回到自身。
怜悯的理想是无可厚非的,你的对美与普遍幸福的追求,我也感到很亲切。不过我只想预测,在探求人民的命运之后,怜悯还是要回到文艺的小火炉旁,因为我就是这么走过的,所以我说过,要避开一切纷争与论战不断锤炼,只有自己成为赫拉克勒斯,才有可能拯救别人。真正的美可能不是韵律,是心灵的幸福,我也曾不只一千次像你一样觉得,真正的美是神秘和含蓄的,不过如果想获得“美”的垂青,就不能有欺骗:在你“征服世界”的过程中,你只是绕了一个圈子来获取她的眼光,而我宁愿选择更直接,更真诚的方式:我要定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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