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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童年的情结
《追忆似水年华》第一卷145页(译林出版社,2005。4,徐和瑾译)有这么一段话:
“那一年,我父母决定回巴黎的日期,要比往年略早,在临行的那天上午,家人给我卷了头发,以便拍照,并仔细地给我戴上一顶我从未戴过的帽子,给我穿上丝绒面外套;我母亲到处找我,最后在唐松维尔旁边的小斜坡上找到了我,只见我泪流满面,正在向英国山楂树告别,双手抱着有刺的树枝……‘哦,我可怜的山楂树,’我哭着说道,‘想让我伤心,逼我离开的不是你们。你们从未使我难受!因此,我会永远喜欢你们。’我擦着眼泪,向它们保证,说我长大之后,不会像别的男人那样生活荒唐,即使在巴黎,在春天的日子里,我也不会去别人家拜访,去听那些幼稚可笑的话,而是来乡下观看首批开放的山楂花。”
看到这段话,让我觉得很感动,也很亲切。因为在不知底里的情况下,我在2007年第2期《文学港》杂志上发表的一篇名为《乡情》的散文里的一些话,竟与这段文字构成了惊人的相似:
“每年,爸爸都会在橘子黄的时候出现,他一出现,就意味着我要离开绿化村,回城市去了。所以,只要一看到橘子黄了,我就开始担惊受怕起来。
我从田野里回来,抱着一丛鲜艳的花朵,看到爸爸站在晒场上。
我把身子往后退缩,仿佛见到了什么怪物。
这是怎么啦?不认识爸爸啦!外婆笑着对我说。
爸爸朝我走过来,张开双臂,想来抱我,我却将身子一扭,飞快地跑掉了。
我跑到田野里,不知什么缘故,觉得伤心极了,就小声地哭了起来。
我向田野里的小鸟告别、向花儿告别、向田垄告别、向水沟告别。
然后我跑到橘子地里,面对一棵棵缀满黄澄澄果实的橘子树,仿佛面对的是即将永别的亲人,更加伤心地哭了起来。
我在其中一棵橘子树下蹲下来,希望得到它的保护,不让别人找到我,但这个愿望却没有一次实现过。每次都是外婆出来找我,找到了我,我就扑在外婆的怀里哭,边哭边说我不想回去,外婆抚着我的头,说乖孩子,别哭,住几天就回来。
那时的我,尽管每次回家都哭,但最后还是跟爸爸回去了,这是因为,我相信外婆的话,住几天就能回来。我没有想过,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回去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这是一种童年的情结,是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依依不舍的情结。我的家乡现在已经拆迁了,在原来的土地上,犹如雨后春笋般竖立起一排排冒着滚滚浓烟的烟囱。如今的我也已经长大了,然而那种童年的情结却还藏在心里,让我回首往事时,仍能感受一股温馨的惬意涌上心底,尽管其间还搀杂着一缕淡淡的伤感。
《我的名字叫红》——简谈帕幕克的风格
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帕幕克写了一本名为《我的名字叫红》的书,此书背页有评语,说他的风格像普鲁斯特。因为喜欢普鲁斯特的缘故,所以就将这位据说风格与他相似的土耳其作家的书买了下来。开始看的时候,觉得此书的确有《追忆似水年华》的味道,但看着看着,就觉得里面似乎缺少了一种柔性的东西,不大像《追忆似水年华》,倒觉得更像福克纳的作品,尤其是他的《我弥留之际》,这或许是因为两者都采取了多种角度来叙述故事的缘故。但《我的名字叫红》又比《我弥留之际》好看,感觉阅读后者时,有一种晦涩的感觉,而前者则明快易懂,又略带一丝伤感。伤感的程度没有《追忆似水年华》那么浓重,那是作者个人秉性的不同,帕幕克的风格只属于他自己。
《情人》是《追忆似水年华》的缩影
法国的诗意文学十分相似,似乎都带有一种回忆的性质。普鲁斯特是集大成者,把一种回忆性的文体推上了前所未有的高峰。而杜拉斯则是一名优秀的后继者,她秉承普鲁斯特的回忆性文体,继续在自己的文本中书写忧伤的情绪。然而两者却又有着明显的差异,《追忆似水年华》始终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哀伤,以纯洁的童心着眼,让人沉醉于英国山楂花的芬芳和马德莱娜小蛋糕的味道之中。而《情人》则透露出一股情欲与道德交织的痛感,我们在文本中见不到一个轻快舒惬的场景,全篇都铺着灰色的基调。普鲁斯特纯净的伤感没了,法国的诗意文学让人觉得抑郁了,回忆的文字也就变得沉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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