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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新生》的结构
查尔斯•艾略特•诺顿
(Charles Eliot Norton)
经过细致的检审之后,我们发现《新生》里那些诗歌的排列顺序,显示但丁具有欲赋予其作品一个对称结构的意图。如果这种安排只是偶然的,或者仅取决于这些诗歌与诸事件(叙事部分所描述的事件,这部分将诗歌与事件联结起来)的顺序之间的关系,那么这些诗歌的排列顺序竟使这本小书具有如此惊人的规则结构,就不能不令人称奇了。
《新生》里三十一首诗歌的排序如下:
5首商籁体(sonnet),
1首谣曲(ballad),
4首商籁体,
1首坎佐尼(canzone),
4首商籁体,
1首坎佐尼,
3首商籁体,
1首不完全坎佐尼(imperfect canzone),
1首坎佐尼
1首商籁体,
1首不完全坎佐尼,
8首商籁体。
初看之下,它们的顺序并无规律可寻,但稍微分析一下即见分晓。不仅就其形式和长度,而且就其内容而言,最重要的诗歌是三首坎佐尼。我们发现第一首坎佐尼之前和之后分别有十首和四首小诗。第二首坎佐尼,也是在所有诗歌当中,迄今所见写得最用心的一首,居于全书的中心位置。第三首坎佐尼之前和之后分别有四首和十首小诗。因此这里呈现的顺序如下:
10首小诗,
1首坎佐尼,
4首小诗,
1首坎佐尼,
4首小诗,
1首坎佐尼,
10首小诗。
这里,将中间那首坎佐尼独立出来,我们就得到三组诗,每组有十首诗。我们还进一步发现,第一首坎佐尼和第三首坎佐尼与中间那首诗的距离相等,而那十首小诗则将其中一首坎佐尼与开篇隔开,将另一首坎佐尼与全书的结尾隔开,而且在这两种情形中,小诗中都有九首是商籁体。同样值得一提的是,第一首坎佐尼后面跟着四首商籁体,而第三首坎佐尼之前是三首商籁体和一首不完全坎佐尼,这首不完全坎佐尼是一个单独的诗节,它与一首商籁体的行数相同,从押韵上看,各行的安排也与商籁体一致,这也是它与其他的坎佐尼不一样的地方。它完全可以归入商籁体之列,唯一的区别仅在于但丁赋予它另一个名字。
至此,这个对称结构显得愈加清楚了:
10首小诗,除了其中一首,其余皆为商籁体,
1首坎佐尼,
4首商籁体,
1首坎佐尼,
4首商籁体,
1首坎佐尼,
10首小诗,除了其中一首,其余皆为商籁体。
有证据显示这种有规律的安排是有意为之,即拿第一首和第三首坎佐尼作一比较,可发现它们之间互有关联,其中一首是为了平衡另一首。第一首是这样开始的:
“Donne ch’ avete intelletto d’amore
Io vo’ con voi della mia donna dire.”
其中第一节的末行是,
“Chè non è cosa da parlarne altrui.”
第三首的第一节明显提及上述字句:
“E perchè mi ricorda ch’ io parlai
Della mia donna, mentre che vivia,
Donne gentili, volentier con vui
Non vo’parlarne altrui
Se non a cor gentil che ’n donna sia.”
第一首坎佐尼的次节提到天国渴求得到贝雅特丽齐。第三首坎佐尼的对应诗节声称正是对她的这种渴求导致她离开这个世界。其中一首的第三节讲到她的德行和美丽对尘世的作用;另一首则讲到对此的回忆。从头到尾我们都可以发现表达上的相似之处。
在末节(技巧上称之为commiato,或遣离),诗歌被人格化并且被遣走,在第一首坎佐尼里它被称为figliuola d’ amor,在第三首里被称为figliuola di tristizia。一个是爱情的女儿,另一个是忧伤的女儿;一首是记载贝雅特丽齐的生平,一首是记载她的死。因此,在《新生》的结构中,创作其中一首是为了补充和平衡另一首。
开篇和结尾的一些小诗之间也许可以找到相似的联系;但我没有看出来,如果有这种联系的话。
第二首,也是中间的那首坎佐尼,如我说过的,是全书至为重要的诗歌,这是由于其中显示出有力的想象,——由于它起着连接起贝雅特丽齐的生与死的作用;因此相对于其前及其后的诗歌,它名正言顺地被置于中间这个位置。
若我们追问是什么原因使但丁把这本小书安排得如此对称,呈现为三组十首一组的诗歌环绕一个中心单元,也许是因为他将十奉为完美的数字,而在居中的唯一一首诗歌中达到顶峰的重复三次的诗组,他可能将之与他在论及数字九对贝雅特丽齐的友好关系的章节中详述过的三与一作某种奇异的类比,以此自愉。无论如何,正如他在那里所说的,“这就是我所知晓的原因,也是最令我欣悦的原因;虽则或许更加精微的人可以从中洞见更加精微的原因。”
(Hermes 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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