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巷战

盛桓

“甚至在贡布雷的时候，我就经常在心中十分关注那些闯入我的注意力的事物——一片云、一个三角形、一个塔尖、一朵花、一颗卵石，因为我觉得在这些形象之内可能会有着某些完全不同的，我应该努力去发现的东西，或者是某些思想是用象形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的，而人们认为他们代表的不过是具体的事物。”
                              —— 马塞尔.普鲁斯特

那是下午五点钟左右，当我和麦麦步行在大悦城那条街上的时候，闯入我们注意力的事物——一双皮鞋、一部摔成三瓣儿的手机。我竟抬头向上看了看，此人是否已超凡入圣，不再需要鞋子和电话。我们带着莫名其妙的疑虑向前走。

我和麦麦边说边笑议论着，忽然一抬头，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我们甚至犹豫了一下是否要报警。

闯入我注意力的事物——一颗卵石，他被一个光头攥在右手，他左手拎着棒球棒。那光洁的无棱角的卵石，人们将不认为它代表的不过是具体的事物，此刻它就是暴力。高中时同学借我的《圣子到》漫画中的棒球棒也从出江湖了。

光头被愤怒燃烧着，脑袋像刚烀好的熟食带血筋儿的。他被愤怒驱赶着，绕着一个用木头板围成的长方形花坛，追赶着一个赤脚的人。他撇出去，然后再从那铺满卵石的坛中取一块儿。他们之间似有仇怨或过节，而他们围绕的花坛的中间确立着巨大的白钢焊接的英文：I  love  you。

人们围成的形活像罗马斗兽场的样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被眼前的暴力惊呆了，也有几个年轻人眼里闪现的是激动和兴奋，兴许那是因为即使在李小龙的片子里，他们也无法体验到如此节奏缓慢却又充满张力的街头巷战。

来了三个保安，将你追我赶的两个人分开了。那个光头没见去哪了，看卖呆儿的人们就像血栓突然化开，四处散开了。那个赤脚的人用手边摸着后背边向皮鞋和手机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