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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界旅行的扯淡回忆
写在前面的故事
去张家界旅行，与我参加的化学奥赛有一段很深的渊源。
这要从头讲起。
在化学奥赛班燠热粘稠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动的气息。练习本、参考书被撇在一边，原先安静的教室里像炸开了锅一样。原因很简单，因为刚刚有一个居心险恶的人散播了“化学奥赛班暑假不放假”的消息。谁散播的并不重要，因为大家现在都是散播者。关键是这则消息的真伪。
我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飞快得做着练习题，与教室里的一切形成鲜明反差。我显得很容易被忽略，因为我就是那个散播消息的人。
老师进来之后，很快确认了消息，毫无疑问是真的。很快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被迫在一张张纸条上签名，这并不是演唱会结束，因为那些纸条是请假条。
故事很顺利地进行。当老师从人群中解脱出来的时候，自然会注意到在墙角渺小的我，油然而生一种“疾风知劲草，路久见人心”的感觉。
这让我想起了蒋介石。日本人滚蛋之后，蒋介石一边散播和平建国的谣言，一边偷偷摸摸地加大力度准备内战。学这段历史的时候，你肯定很沧桑地骂过蒋介石，“这小子，真他╳的虚伪！”用历史老师的话说，这是反动派的丑陋嘴脸。这肯定是和政治老师学的，政史不分家。当然，我绝对不会认为你在骂我，因为我撒播的是真实的消息，而不是谣言。
后来的化学奥赛班已经不能这样称呼了，应该叫它中央政治局，而我们是常委。因为现在原先六十多人的化学班只剩下九个人了。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请假的方法论
我到张家界旅行，必定要请假。而我请假的难度是很大的。美国要退出联合国，这让安南也不好办啊。要解决这个问题，我脑海首先闪现的一个词叫——私奔。这很不恰当，但是也足以说明问题。
要解决问题，首先要分析问题。一分析，问题就出来了。我对私奔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而且在现有条件下，我的私奔是不成立的。
首先没有煽情的环境，一般私奔都是在风高夜黑的晚上进行的，很可惜我去张家界旅行的火车票明明白白地写着下午三点，十二点太阳雄风恰恰在这个时候发威，周围粘稠的空气早都把私奔的情调扼杀在摇篮里了。
其二是本次私奔的致命伤——没有女主角。有句话说得好，没有女人，再好的戏它出不来。私奔这个词，很煽情，也很暧昧。它只属于女人。而我这个大男人顶多是个配角。女人是私奔的第一要素，没有女人之与私奔就像政治变革之与改革，人民币之与生活一样。
为了一个没有女人的私奔想了这么久，我真是一傻B。
其实我剩下的行动，只是单纯的不辞而别。不辞而别想必大家耳熟能详，武侠爱情小说里遇到棘手的事情，什么不是用不辞而别来摆平的。而复杂的不辞而别，就是私奔。而我没有私奔的权利。虽然我的私奔很单纯，但是并不表示我喜欢单纯的私奔，我一直希望让我的女主角登场。
幻想与侮辱
坐火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每节车厢的头尾都有至死不渝的烟民靠为国库增加财政税收而获取一点点快感，有了快感你就喊，可是我知道他们喊不出来，我悲哀地称他们为冒烟的火车头。火车的窗户被钉得死死的，里面的空气压抑而又烦躁，仅有的一点点漂泊感也被反抗所代替，因为空气在一遍一遍的被蹂躏，一次次的归于污浊。
以上的这些事物让我很反感，因为这样环境把煽情替换成了污浊，而污浊是属于男人的。我们女主角的登场计划破产了。可是我也不能因此痛恨火车，毕竟火车只是一种交通工具，而不是红娘。
我总是在幻想着在一节充满着漂泊感，吹着残留晚风的车厢中，一个逃避感情的男人邂逅同样受到伤害的女人，他们在永远不会结束的旅途中发生了各种各样的故事，最后那个男人拿起发皱泛黄的车票后才发现车票的终点站原来是一片空白……
这时有人给我一巴掌，说你这是意淫。的确，我不否认，因为我幻想的男主角就是我。我的幻想总是很老套，令人作呕，简直可以说是恶俗透顶。但是我喜欢这样幻想，这种幻想至少属于我现在的年龄。如果你很讨厌，我就暂时称这种幻想为黄色的发呆吧。
我拥有一种低级的幻想，这让我很高兴。因为现在火车里的人与集装箱里的货物没什么区别，究其精神世界还不如三四十年代运兵车中的大兵。至少运兵车里大兵拥有着幻想，有的是一腔报国忧民之志，有的是一泓化为了泪珠的忘情水，有的是一脑当逃兵的鬼点子……而这一车冷罐车里的人们却都在打扑克，他们打累了就结账，然后闷头大睡，睡醒了继续打，直到旅途终结。我似乎忽略了吃，的确。我只能形象的称他们为打扑克的猪，至少在车上是这样。我恶狠狠的想，他们在车下似乎也是一群恶棍，虽然这是毫无根据的。
无能为力的愤怒
在清晨一个雾蒙蒙的早上，我们乘坐的火车慢吞吞地驶进张家界。
我早早刷好牙，上好厕所，坐在车厢里向外痴望朦胧的世界，等待这在异乡发生的一见钟情，异域风情的女子让人很感到期待。而在我背后则属于一片喧闹的世界。很多人一边催促别人赶快下车，一边商量下车到哪吃早餐；而更多的人在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不约而同地是他们都在抱怨火车里已经关闭的卫生间。
钱钟书说道：世界上最可怕的噪音是人籁。更何况是这些凡夫俗子关心吃喝拉撒的言论。我对于身后的一切都很反感，甚至上升到了愤怒，但我不敢有任何异议，毕竟众怒难犯。一切与窗外世界格格不入的事情全都莫名其妙地发生了，这让我感到匪夷所思，但又好像在意料之中。我不再奢求浪漫，也不敢渴望女主角的登场，但是总希望在这旅途里带一点沧桑的漂泊感，可是现在我更多的感受着夹缝中求生存的动物本能。
早已习惯黑暗的车厢像鸡蛋一样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一群群无头苍蝇一起挤向那个缝隙，结果谁都出不去。这时的我恨不得大义凛然地用苍蝇拍把他们拍成一堆肉酱，似牙膏一样地一点点挤出去。
很不幸，我被遗忘在一片狼藉的车厢内。旅途的过客匆匆的走，正如他匆匆的来，不带走任何东西，只留下一地垃圾。这让我想起了《海上钢琴师》。1900执著地用自己的生命纪念一艘轮船，祭奠别人脑海里早已消失的一段匆匆记忆，见证自己在轮船上刻骨铭心的回忆……
突然我父亲骂了我一句“呆子”，然后把我脱下车厢。
幻想破灭的城市
到了张家界的第一个下午我们去了天子山的。显而易见，天子山是张家界最好看的景点。一般旅行团把两头的景点布置得最好，而中间的往往是垃圾。这样的效果你可以认为一开始让你感受到不虚此行，中间留时间给你体会，最后再让你来个回味无穷，下次再来。
能在天子山上居高临下，临崖俯瞰世间万物，这让我感到很新鲜。毕竟我家门口没有这样的景色。
我趴在峭壁的栏杆上看了好一会，被震撼得头晕眼花，瘫坐在地上。土家族人说，天子山是向家天子跳下悬崖之后化成的，不大可信。但这是民族骄傲，为了少数民族的团结，我就信了。
剩下的几天，我们一直待在张家界。因为后面的景点实在是乏味得让人失去了游览的勇气。我一个人挎着背包，在城市里闲逛。
一开始，我初来乍到，像客人一般对主人总还有些客气和敬畏。在心底里，还总存留着一些幻想，比方说在这个充满异族情调的山水之都，总还存在着浪漫清纯和暧昧的土壤吧。
后来逛久了，渐渐就随便了起来。随着新鲜感的退去，紧接而来的自然是一种厌恶感。毕竟，张家界这种城市如果也是灯红酒绿、俗气扑鼻，让人感到社会底层的丑陋与不幸，是不大能让人接受的。
我在街上逛了很久，身上的钱都给完了，算是当了回丐帮的后勤部长兼工资结算员。最后落得没有钱坐车回家的下场。好不容易到了宾馆，导游说每晚都有大型的歌舞表演，并暧昧地暗示有某些客户重点要求的配套服务，甚至人妖表演都推上了台。我在旁边听完，冷气都冲了脊梁骨，牙齿只打架。心里暗想这配套服务和人妖表演怕不是民族特色吧，只属于行为艺术。且人妖表演是泰国国粹，分毫不改的“拿来”，应由抄袭之嫌。
我回到房间里面，现实像一个巨大的灰毛老鼠骑在我头上，不仅在嘲笑我，而且在给我压力。它昭显出我的一个巨大优点——天真，天真地可以去写社论了。
张家界这个地方暧昧的土壤很丰富，但是属于现实，属于欲望，属于行为艺术。
在幻想中夜奔
我从床上坐起身，总还有那么一点不死心，想到这夜色朦胧的城市里再去碰碰运气。“女主角总会登场的，哪怕只是擦身而过，更好一点的还能加个回眸一笑吧。”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卑微得可怜。
任何城市黑夜的生活都是漫无目的的。可是我有很明确的目的，去寻找一些自然的、美丽的、浪漫的东西。
我在一间音像店听了下来。因为上面巨大的招牌写着“浪漫音像”，而且里面的霓虹灯也很有浪漫的气氛。常识告诉我们，往往挂羊头的都在卖狗肉，成人用品店里的灯光也很有气氛。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但是我仍然径直走了进去。
“请问您要——”很有礼貌地招呼，我喜欢这样的Salesman（以下简称S）。我抬头一看……
按照故事情节的发展，聪明的你应该会猜到这个S一定是个女的，而且面容天使，身材魔鬼，剩下最重要的一条是未婚。这不能说明我有什么企图，而是只有这样才能有故事发生。我也很希望这样，因为这样我才能够从意淫中解脱出来去重温美好现实，在张家界留下一段美好的异地佳话……
很遗憾，这会显得我们很天真，对剧情发展的曲折性没有很好的认识。现实总会向着愿望的相反方向奔跑，这是生活告诉我们的。
S毫无疑问是个女的，而且其实长得也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只是腿比腰粗，腰比胸大，胸比腿小而已。可是我还是没有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被着实下了一跳。
“《布拉格之恋》。”我心里在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逃离这个盘丝洞。
“哦，好像有……”她很迟疑地想了想。
“要正版。”
“那就没有了。”她很肯定地答道。
“没有那我就先走了。”我当然也知道没有，《布拉格之恋》的正版在意大利有卖。我很尴尬地朝她笑了笑，飞一般地离开音像店。
街上冷清清的，除了露天歌舞表演那边异常热闹之外，连夜总会的外壳也是冷冰冰的，尽管外边同样冷冰冰的汽车让我知道里面很热闹。很久才又一辆车驶过，路中心有一个塑料盒子傻呆呆地转来转去。
“已经十点半，该回宾馆了。”我劝了劝自己，然后撇了撇嘴，算是对自己的自嘲。虽然没人看到，我还是觉得很没面子，毕竟还有只灰毛老鼠骑在我的头上，尽情嬉笑着我的幻想。“也许是这个城市太受欢迎，姑娘们都可以套上民族服装去赚些钱，用不着浪漫的幻想吧。”
对城市的描述
我回到宾馆，坐在床上，掏出背包里的《看不见的城市》（卡尔维诺），在后面的空白飞快地写道：
隐蔽的城市之六
人在旅途，并不知道下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只要是城市，就可以预测。因为城市的品行都是一样的。张家界也不例外，尽管它在湘北的石林中把自己隐藏得很好，但是它的品行总会暴露出来。它的绝妙之处在于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存在着饮食男女的都市可以存在于自然之中。
我们无法想象，是什么愿望或是动力把这座城市变成了这种样子：似海市蜃楼一般的触感；任何墙体的中心总让人预感有一种空虚的镂刻；在灯红酒绿下无法用灵魂试探，疲乏而又模糊的城市形状……虽然城市时而兴奋起来，但似乎想聒噪的鸟儿，叫一阵子，就没了气。死寂一半，深处却还顽强地宣扬一种狂躁。
我不知道这城市的原型，也许这些都并非城市建设者的初衷，但几经变迁更建，早已面目全非了吧。这全不是设计者或是建筑者的过错，因为他们只给予了城市躯体，而对灵魂无能为力。真正的灵魂赋予者是匆匆而来的旅客，这个答案似乎匪夷所思，但是事实的确是这样的。可以这么说，旅行者的某些躁动的欲望造就了这个城市。
一个城市不是被欲望造就，就是被欲望毁灭。
我早早得睡了，也早早结束了在张家界的旅程。剩下了旅程，我像是在参加追悼会，眼泪来了，但灵魂并没有到场。
尾声
回到家的我，在床上躺了很久，没有去上课。而是在隐蔽的城市后面又添了一节，以作为这一次旅行的墓志铭。
意淫中的城市之一
我们都管它叫浪漫之都——罗曼提克。这座城市由诸多的道路汇集而成，并且给不同方向的人以不同的感受。城市的形状是由晚霞烤成的，柔软而模糊。你不可能分清哪座建筑物是疯人院或是女人沐浴的花园舞池。据说那里的女人都很温柔、浪漫，她们会轻盈地披着衣服从舞池中出来，挽住你的脖子，用暧昧的眼神邀请你与她们共赴舞池。
哦，这个城市的真正本质还不在这里，因为对罗曼提克的描述可以勾起所有的桀骜不驯的欲望，迫使你的理性发怒，将它们压制下去。但是欲望一点错都没有，毕竟你身处罗曼提克，你的理性变得师出无名。罗曼提克可以满足你的所有欲望，并将它一个个的释放出来，将你包围。这诡谲的城市，她会欣赏你所不欣赏的一切，以便迫使你满足于生活的虚幻之中。
哈，当你以为在享受罗曼提克的一切时，你早已成了她的奴隶。
你也许会问：罗曼提克只是一座城市吗？
答案没有人知道。
后记：
在别人看起来很渺小的遭遇，对于我的幻想来说，有时候真的很重要。文章不属于纪实文学，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表现一些东西，可以言传的，或是不能的。卡尔维诺一直对文学都很有信心，就是因为他觉得，文学可以表达一些其他方式无法表达的东西。我也是这样想，因此我写了这篇文章。
很多人看完这篇文章，都问我，你有没有什么真正要表达的主题呢？我睁大眼睛，很吃惊地望着他，因为我感到我的文字很乏力，有时候真的是这样。乏力归乏力，但是我还是要写。写完之后，至少我自己会高兴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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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6-2-18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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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6-2-18 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