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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侣》(普希金长诗,独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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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28 13:1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僧侣(1814)


(《僧侣》由芦笛文学论坛独家校对提供,转载请注明出处,谢谢!)



             第一首歌

圣洁的僧侣,罪恶的堕落,女人的衬裙
    我想歌咏地狱的一个鬼魂
怎样搞到一顶黑色的僧帽,
怎样把一个僧侣推向罪恶的一群,
怎样被一个大胡子老头儿骑土飞奔。

    爱情的歌手,菲尔奈的老头儿
伏尔泰,现在我要和你谈谈。
告诉我,你的弓弦丢到哪里去了,
是它使我喜欢了贞德,
告诉我,你的画笔在哪里,
难道永远竟无一人能把它找还?
伏尔泰你这法国诗坛的苏丹,
我并不想骑止诗坛之马飞奔,
我并不想把缪斯变成心爱的女人,
但是,只要把你那金色的诗琴给我
我和它就会耸动世界听闻。
你皱着眉头说:不给。
而你,却是被阿波罗诅咒的诗人,
你弄脏了小酒馆的间壁,
你和维里昂一起跌入赫利孔山下的泥潭里,
巴尔科夫,你能否给我帮忙?
你笑着把琴交给我,
许诺给我酒和缪斯半个姑娘,
还说:“你只须模仿我即可。”
不,不,巴尔科夫!夺人所爱,不敢承当,
我愿意歌唱心中所想,
任凭连绵的诗句自由喷放。

    在离刚毅的伊凡大帝—
他的帽上嵌着金十字架—
号令三军奋起之处不远的地方,
密林深幽,荒野昏暗空旷,
一座修道院,有着高大的围墙,
院内住着一个老僧,白发苍苍,
他用圣洁的生活和祈祷来拯救自己,
安心地等待逐渐临近的末日,
我们这位勤劳的人并不怎么宽裕,
他不可能由于生活奢侈而下地狱。

    他饲养了一只猫,他有一瓶绿色的酒,
还有一串念珠、一部《圣经》、一顶僧帽、一件法衣。
当你走进僧侣平静生活的屋内,
不会看到堆积如山的金子,
也不会有眼福看到大理石。
墙上没挂拉斐尔的画,
看到的只是一把三条腿的椅子,
屋角还有长一俄尺半的长凳,
这僧侣就在屋里进餐和住宿。
长凳上没有鼓胀的绒毛褥子,
他也没有被绒毛呛得翻来筱去,
他盖着被单,身下没有软绵绵的床垫
这圣洁的神父全年都吃素食,
整天呆在那修道小室里,
低声叨吟着“上帝饶恕我”,
他吃得不少,睡得好,时时刻刻祷告不止。

    唉,你呀,僧侣,你这不安分的耶稣会教士
如果你知道羞耻,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心,
现在就该羞愧得面红耳赤,
还有你,富有的卡尔美里特僧团团员、
佩乔拉修道院的居士,
指挥人心和灵魂的谦谦君主……
但是,诗琴请住手
对于僧侣的热心描写已使我离题万里,
引发僧侣的怒气不是我们的。
    潘克拉季在幽寂中幸福地生活着
希望不久即能享受到进入天堂的快乐
但是,世上却没有那么一块净土
能移保护我们免受恶魔的诱惑。

这时,莫洛克(魔鬼的名字)来了,
效进潘克拉季的黑色僧衣里。
这圣洁的僧侣不断地祷告,叹息又叹息,
可是,魔鬼就在这里。
一小时后,莫洛克还在缠磨不已,
两三个小时后,他还蹲着不离去。
他自言自语地说:“你会属于我的”,
我们的老头儿已不再画十字,
坐在长凳上,揉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一面不住嘴地祷告,一面伸了伸懒腰,
接着又打了一个哈欠·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但是,故事并未终了!潘克拉季突然醒来。
魔鬼又来勾引他阅读鲍勃罗夫的书
好让他去睡觉。
僧侣感到苦恼,僧侣感到惊异,
向上帝祷告时打哈欠是从未有过的事。
但是,他已被折腾得有气无力,
已把哎圣经》、祷告、画十字全都忘记口
白发苍苍的头颅有如一个苹果
在胸前向下滑落,
手儿摊放在膝头,
《圣经》掉落到桌底,
这圣徒睡着了,务声大作,有如一头老牛。
不幸的人二睡吧……潘克拉季突然醒转
他画了一次十字,从床上爬起,
恐惧地前后左右瞧看一番,

油灯结了灯花,
使得室内光线十分暗淡,
屋角处仿佛有一个发自的东西,
他走过去看,那是什么?女人的衬裙又出现。
    “我看见了什么?·”,”难道这是一场梦?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
他高声喊着,面色苍白,眼神呆滞,
我不敢再写下去,
他仿佛一根柱子在白裙前呆立。
沉默,脸上泛起红潮,颤抖不已。
    你这爱情唯一的隔火堵,
情人最甜蜜的奖赏,
迷人处唯一的屏障,
噢,衬裙,我有话对你讲,
这几行诗献给你,
爱情啊,鼓舞我写出更美的诗章!
    亲爱的衬裙,我爱你,
当娜塔利娅夜晚等待我
脱下花缎的连衣裙时,
她那苗条的身上只有你,
这时,还有什么比你更加令人爱赏?
你裹着她那美丽的双腿—
比小溪水流更加透明光亮,
你接触到那里—

青年之神在玫瑰和百合丛中睡眠的地方。
    或是,如同费龙追逐赫洛雅,
企图拥抱她,
绿色的树丛突然挡住了她的路··,一
她原想羞怯地停下,
但是,为时已晚,费龙追上了她,
和她一起滚向芳香的草地,
于是,那饱尝爱情幸福的牧人
便用热烫的颤抖的手
轻轻地把你撩起··一
她欣然地笑着,向他投出陶醉的目光
于是他··,…不,我不敢再写下去。
我在颤抖,心儿剧烈地跳动;
读者们,你们怎么想?
也许,你们的血也由于情热而沸腾。
不过,我们的这位僧侣
对衬裙的看法却和我不同,
(我没有剃度出家,我年轻,
幸福丝毫没有亏待过我。)
看到衬裙,他并不高兴,
而是立即明白和猜到,
他落入了恶鬼的魔爪之中。

        第二首歌

痛苦的思索,梦,自救之道
    夜色还没有消逝,
月光还流泻在大地,
还可以看到那条衬裙。
当朝霞照亮大地时,
它却突然消失
    唉,我们这位僧侣焦躁不安。
他不睡,也不抚弄猫,
教堂的读经台也已忘记,
潘克拉季觉得周遭都是灾难。
他在想:“在我的修道院里,
从未有过狗和鬼的踪迹,
我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衬裙,
是谁把它带到我的屋里呢?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我在做梦··…宽恕我吧,上帝戈
难道这里·…我不敢说出声来,有个丫头?"
他羞红了脸,不知所以。
每个角落,长凳下面,他到处寻找,
可是徒劳,这老头儿什么也没找到,
他幽灵般地整天在室内来回走动,
不吃,不喝,也不能路实地睡觉。
白天过去,黑夜来到
到处燃起油灯和蜡烛,
僧侣摘下帽子,准备睡觉。
月光刚刚射进他的窗户,
衬裙就又在长凳土出现,
他焦急地眯缝起双眼,
为了不受那种诱惑,
为了不再看到衬裙,
即使永世失明他也情愿。
老头儿哼哼着翻了个身,
用被单将全身裹紧,
闭上眼睛,入睡,响起奸声阵阵。
    这时,魔鬼突然变成了苍蝇
绕着他飞,发出嗡嗡声,
它在室内飞呀,飞呀,
突然停在僧侣的鼻头上不动。
它又来诱惑潘克拉季。
僧侣酣睡着,做着美妙的梦。
    仿佛他是置身在原野土,花丛中,
头戴香桃木花冠,
身边是一群半人半羊的色鬼和牧群保护神①。
有的笑着往杯中斟酒,泡沫飞溅;
黑发上缠着绿色的常春藤,
脖颈上挂着一串葡萄,
脚下荡着轻飘的华尔兹—
一切都表明,酒神永远年轻,
他是欢乐之神,色鬼的保护人。
有的吹起牧笛,歌唱爱情,
心儿的主宰使他吹出的音乐声快活、颤动
在锻树下,成群的儿童、少男和少女
在歌声中跳着环舞。
稍远些,那里林木繁茂,树阴浓重,
在拱形的树冠下,
那些为爱火燃烧的
玩得精疲力竭的情侣们
微微喘息着,满心欢畅,享受甜蜜的清爽,
双双拥抱着躺入玫瑰花床之中。
    僧侣焦虑地看着这一切.
这修士忽而扫一眼酒杯,
忽而叹息地望着少女们,
他懊恼地抓挠着光秃的头顶,
嘴张得一俄尺那么大,
呆立着,好像一个木头疙瘩。
忽然,他感到一阵心乱,
激怒地把僧帽推向一边,
仿佛是一个乳奥未干的侍从,
骏马般地飞奔入绿树林中去把女郎追赶.
美人儿飞得快过雄鹰,快过琴声
像风儿似地捉不到她。
我们这个僧侣就像埃俄罗斯①似的
不停地追赶新的达夫娜。
他自言自语道:“这次我可不会再脱靶。”
但是,魔鬼突然又从树丛后闪现,
用衬裙抽打潘克拉季的脸口
林中悦人的景象骤然消失。
他再也看不到小溪、山冈和仙女,
牧羊人消逝,丘比特展翅飞去,
迷人的少女也杳无踪迹。
僧侣独自站在荒僻的漠野之中,
皱紧眉头,天色渐暗,
突然雷声轰响,闪电将他击中,
潘克拉季大叫一声“啊呀”,突然惊醒。
    他惶愧地环顾四周,
朝故染红了东方,
红宝石般地闪亮,
衬裙不见了。潘克拉季起床、洗脸、漱口
祈祷时,忽然大声哭泣,
他极为痛苦地坐到窗下。
他在想:“咳,上帝呀,你干吗要生气?
我有哪一点对不起你?
是魔鬼戏弄了我这个问心有愧的人。
我不想睡,我想祷告上苍,
拿起《圣经》,可这衬裙又来勾引,
我想睡一会儿,于是进入梦乡,
我梦见了什么?说来羞口难张。
上帝呀,愿你能倾听我诚心的祈祷,
可别让我落入魔鬼的圈套!”
上帝听到了老头儿的祷告,
僧侣立即清醒了。
这个慈头慈脑的贫穷老者
突然变得像涅夫顿①那样聪明机智。
他反复考虑,边看边比拟,有了主意,
自己高兴得弄倒了椅子。
他像拯救叙拉古的智者②那样
裸身赤足沿街跑着来拯救自己,
他赞赏自己的成果,
“我找到办法了!我找到办法了万”高声地喊着。
他在想;“这次我可以从鬼怪和衬裙中解脱,
那些美丽的丫头们
再也不能在梦中勾引我。
我又可以安度僧侣生活,
我将畏怯地虔诚地
等待我的最后时刻,这样,便诸事稳妥。”
他这样想着,可是却大错特错。
宇宙的主宰,强大无比的命运
却把潘克拉季当作玩偶来戏耍,不会放过。
    僧侣装满了水罐,
对着它喃喃地祷告一遍,
准备好要和地狱中的恶鬼大战。
他自己嘛—等待衬裙的出现。
魔鬼忙了一整天,
脸色通红,沾满泥污和尘土,浑身大汗,
他想赶在月亮初升时把潘克拉季戏弄一番。

第三首歌

魔鬼就播
    唁,为什么美妙的大自然
没有赋予我葛雷基欧③的技巧?
若然,那强烈的感情波涛
也就不会把我涌进诗坛,
墨水也就不会弄脏我的手指,
库房中也就不会满地都是烂纸,
我怎么也不会像姑娘坐在绣架前那样
坐在写字台前写诗。
我会坚定地握起画笔,
把一杯香槟酒一口气喝干,
满腹灵感地在画板上挥毫,
一如提香①或热情的阿尔班②。
我会描绘出娜塔利娅美妙的各部位,
使一缕头发套拉在她隆起的胸前,
头上戴着芳香的玫瑰花冠,
她那美丽的双腿裹在活泼的塔利亚的衣服中间
身上围着一条塞浦里斯⑧的金色腰带。
画笔会使我幸福无边!
    或是,我运用维尔奈特④或蒲辛⑤的颜色
使画布上流荡着江水的波浪,
在炎热的南方天堂上,
夜间升起沉思的月亮,
在灰色的山崖周边,
澎湃着欢叫的海洋,
高墙长满绿苔,
风儿喘息在浪涛上,
山崖脚下的水沫闪着银光,
一只小船在微风中荡漾。
我要在船中画上美丽的坎季米拉,
她那么美··一我甚至愿意把诗琴抛弃,
同纯洁的缪斯永远分离,
可惜我生来不是鲁本斯,
我没有从事绘画,而是去拼凑诗句。
让马尔蒂诺夫的画征服我们吧,
而我,却再次攀上了诗坛,
我又满怀英雄气概地
拿起了墨水瓶和稿纸,
继续写我的诗篇。
    两鬓斑白的潘克拉季现在干什么呢?
他那满身毛烘烘的敌人又在干什么呢?
福玻斯已不再照耀大地,
阴影从四而八方升起,
雾馒覆盖了森林和灌木丛的幽丽,
星星也开始闪亮·。·…
道道月光穿过林隙··一
这个出家人不死不活地
坐在神像前双手画十字。
突然,眼前又出现白色的东西,
它像莫斯科河石岸上的初雪那么白,
像影子那么轻飘,原来是那条衬裙……
僧侣立起身来,脸儿涨红得有如一团火,
有如时髦美人的唇儿红得那么耀眼,
他气愤异常地抓起水罐,
把水全部向衬裙泼去。
啊,奇迹出现!··一幽灵突然消失—
他看到长着特角和尾巴的莫洛克,
好像一只灰色的狼,浑身都是硬毛,
好像钉了马掌的高大的马匹,
它全身湿淋淋地战战兢兢地在桌下躲藏,
用大斗篷的下摆遮着身体,
眼睛乱转着,好像暗夜的灯光,
僧侣辛辣地冷笑着喊道:
“鸟拉l我抓住了你这地下的鬼东西。
现在你在我的手里,你跑不了,恶棍。
你对这些恶作剧是要付出头颅作代价的。
到瓶子里去,我要塞紧瓶口,
马上就把它丢进井里去。
啊,马蒙!在我面前发抖吧。”
“你胜利了,年高德劲的老者,”
莫洛克异常温驯地说,
“你胜利了,但愿你宽大为怀,不念旧恶,
别让我在臭水中淹死,
今后你尽管安心地进食,夜间安心地入睡
我再也不会诱惑你,
我将永远听从你的教诲。”
“别再P}嗦,钻进瓶子里去,
我的朋友,我不会放掉你,
我不会忘记你的那些恶作剧。”
“饶了我吧,我会使你满意的,
金银财宝将会源源流入你的手里,
我将使你成为班柯夫那样的贵族③,
给你买一辆四轮轿式马车,弄到一所房子
诗人们将在你的前厅会聚,
我会让他们向富翁敬礼,
我将摘掉你的僧帽,给你做个时髦的发型。
让你穿上燕尾服和裤子,
你会为你的坐骑而骄傲,
骑着它笑哈哈地横行乡里,
大家对你的英式马车都会表示赞誉。
你将去拜访希洛夫斯基,
在戈尔恰科夫的晚宴上打磕睡,
在纳雷什金娜面前整理背心,
后来,邀请全部知名人士(你将和大臣们、
亲王们相处,有如要好的友人)
作为你丰盛筵席上的嘉宾口”
“别再骗我了!我不会放过你,
别再废话,马土钻进瓶子里去。”
“等一等,等一等,亲爱的!
我会给你搞到三妻四妾和妙龄少女。”
“可恨的魔鬼!怎么?你在我的手心里
还敢胡说什么妻妾问题!
瞧你这德性!不,你这地狱的奴仆,
你用荣华富贵也诱惑不了我潘克拉季。
对你所做的一切,我已准备好报偿,
你这凶恶的魔鬼,你会后悔的!”
“为了向你说清楚,请再给我一分钟,
放掉我吧,别和我为敌,
为此,你将得到补偿,
我会把你带到耶路撒冷去。”
“到耶路撒冷去?”他惊奇地问魔鬼。
“到耶路撒冷去】是的,是的,我带你去。”
“噢,既然如此,我就放掉你。”
    老头儿,老头儿,别信莫洛克的话
不要去,不要到耶路撒冷去。
这魔鬼转弯抹角地想使你上钩,
不要和他结成亲密的友谊。
但是,你不听我的劝告,潘克拉季,
你拿起马鞍、鞍带、笼头,
就骑上这可恨的鬼东西,
准备启程去地狱。
老头儿,坐在莫洛克的肩上,飞驰吧,
你要前前后后地鞭打他,
飞吧,向着东方的圣城飞驰,
但是,你要记住,
你可敬的双腿骑的不是马匹,
人间遍布通向黑暗地狱之路,
你要坚持笔直地走下去。

(丘琴译)
Tout ce qui est vrai est démontr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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