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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航 PART 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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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18 15:2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我从没有认真看过遮住上海的天,也许她是阴晴不定的。这片土地,太过浮华绚烂,以至每一天随着昼夜交替,我的人生也惊异的被分割成了截然不同的两部分。
白日的时候,瞳影中是纵横交错的凄凉的道路,我振奋起神态拐在其中,小心翼翼的彳亍着,不断的遇见红红绿绿的人们。
而到了黑夜,一当浸入那栋破旧的沉寂的老宅,就仿佛卸下了一层厚重的灰躯,一种奇妙而低徊的情绪产生。
所以说,上海之上的天,是不同的、交替的。
就在这栋吊满破檐的旧屋中,我曾双手合十、双膝跪地虔诚的祷告,希望自己能有一天,写下一句影响我至深的话。这句话,将被写在一本叫作《幕丝》的书中。我虽然无法预计和知晓这句话能令我感动和铭记多久,但确实在这不断流失和短暂如浮云的今夕,她是永恒的赞美。
因为她使我扬起归航之帆。
于是,在无数的黑夜,我总失眠,也总像梦幻般看见这一句话,这一情节,在我书中产生,在我命中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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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8 15:27 | 只看该作者
归航 PART Ⅰ

一.何如德之衰

那一年,我来到了楚国。那是一个在我看来生灵涂炭,人人不得自由的国度。可笑的是,我在楚国流浪了近一年之后,有一位在当时自以为圣贤的老人也来到了楚国。他和我的目的截然不同,我只不过是到处流浪,或许是为了体慰一下楚国那多少总有点可爱的男女。而他的来意,是为了政治。

(我和他来的时候,都是严寒,梅花在雪中怒艳着。我尚且可以观望这种凄落而美妙的景致,他呢?我不禁为之感到骇然。不是遗憾,而是骇然。这世上若真的多一些像他那种的贤士,我倒觉得比多一些暴君更加可怖可危。)

我从不考虑政治,我以为那很枯燥无趣,还不若在流浪踯躅间寻求一位不知事故的少女,与她贴心的喝酒闲聊,来得有价值得多。或许,我眼中有意义有价值的事物,多半是以个人为重,而那位先生则多多的为天下、为万民在着眼吧。

可是……

我总觉得,那是强求不得的。一个人终要如何,是只有他自己才能决定的。没有人可以,也没有人有必要,更没有人拥有这样一种愚昧的可耻的权力去强迫。我曾对我的故交,也是我的尊师,这样说过:“勒令别人去知道你所认为高雅的,岂不是焚琴煮鹤,对牛弹琴?勉强自己去认同自己所认为低俗的,那就更在前者之下了。”我这两句豪放而善情的言语,每令自己乐怀。

我很孤独,我接舆很孤独。经过了很多年,我差不多已经快忘记我的生姓了。其实一个人姓什么,只和上一辈我的父母有关系,于自己何若何?我的父亲早已抛弃了我,只在我那隐约的儿时的记忆中留下数抹痕迹,他很凶,而且不善。为人也太过自我。我想,这就是我的母亲执起我毅然离开他的原因了。

我姓陆,那是我母亲的姓。

我很憎恨我的父,全是因为他的自私,致使他这辈子的所爱统统的远离了他。他很可怜吗?我不曾觉得。只是……

当我意识到,在我身上,终究遗传了一些我父亲的脾性的时候--他的极端的自私--我忽然惊天动地的为自己可怜了起来。还有我的母亲,我总意识到自己对不起她,可是,无法补偿了。

在我的世界中,可说完全不曾承认过她的重要性。或许,她的重要也是指对于我而言吧。她很平凡,毫无孤洁可言,我总把她看作小人。而我不是。

于是,在那年的秋天,快入冬的时候,她正为我赶做裘袍的时候,我离开了她。就像她和我曾离开我的父亲那样。我也没说什么,更没写一封信告诉她我的决绝。或许,反正结果都一样是离别,比起自己的儿子主动的抛弃她这个事实的残酷,还不如让她自以为我是这样不明不白的失踪了的。至少,她不会因为我的不懂报恩而感到失望。

在有母亲的日子里,我也很孤独的啊。她是完全的不懂我,她只不过意识到我是她的儿子罢了。在这种意义上说,母爱也是自私的。可我从没有埋怨过她的认知上的浅薄。我可以说,是完全的以公正的态度对待每个我认识的人。没有怨恨,没有鄙薄,也没有欣赏。

可我对于我呢?我摇曳起马鞭,看着风景戮过我的耳边,我孤寂得如针般问我自己这个问题。我是对于我自己怨恨吗?怨恨我的重蹈离别的凄苦?对自己鄙薄,鄙薄我不合时宜,在乱世中傻乎乎的遗世独立?欣赏吗?欣赏我的高洁和……

和什么呢?我除了孤寂的一个人所映射出的所谓的高洁,我还有什么值得欣赏呢?“朋友们,没有一个有必要被我所感染的啊!”我的朋友都在哪里?还记得我们的一起欢笑和痛苦吗?一起的感动和心满意足吗?你们在哪里呢?自从长大之后,就离开了。就互相赴去自己的那一片天去了。

这时,我伫马长叹。举头,我看见上天的颜色是一片苍茫了。多么的遥远,多么的纯粹的颜色啊!假若上天也有两只、这一双迷茫的在哀伤中潜眠的眼睛!且停下您那飘忽若云的步伐,看一看我吧!看一看这出奔的、孤独的、敏感的我吧!

我正立在这乱世中,不断扩张和不断萎缩的天地之间呢!

您若见到了我,又会以为我是什么颜色的呢?

四处的风沙和雪月,在不停蒸腾,我骑上马,挥纵,然后义无反顾的奔向楚国。

我为何要到楚国去呢?我是去寻找一个女人。

她和我在一个学堂受教,在千万人中,我却对她自有品味。我是自私的吧,为了一个只见过几次,在兴致上有些许相同的朋友,却抛弃我那日夜劳作的母亲。是的,正是为了在意志上的不合,我才会离开有着养育之恩的父母,跟从了志向相投的朋友。

她在哪里呢?在我离开了学堂之后,她去了楚国。“楚国啊!虽说不上安乐舒适,但也不致于战火连天,真羡慕呢!”那是在我和她饯别的时候我说的。她只不过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我明白她的意思,离开了我,她就会失去很多快乐。“我没人玩了。”不管我死也好,我活也好,只要我能和她一起玩乐,天下就没有我们怕的事。这简简单单的一握,使我决定要离开过往,也是去追寻过往。

我叫她“兰花先生”。她确实是一个很“先生”的女孩子,相反我倒有点扭捏了。我喜欢她的爽朗和直接,有太多的女子都太媚俗了,而她不仅在我心中翻跃着我那沉闷的枯黄的土地,更加有一种引领的力量。

那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无论在物质上还是品味上,我都逐渐的依着她而行,并且从未感到迷失过,那是因为她所对我教化的,正是我所追寻的而已。

我感谢上天,并不赐予我孤独的方式令我去开悟,而是让我有一个朋友,一个真正的朋友可以一同去追寻。

狂风起了,我渐渐感觉它要吹走了一切,从此天空没有遮拦。我策马奔向楚国。

我在楚国的这一年中,果然遇见了她好几次。只不过后来,我们没有机会像之前那样日夜交谈在一起,也许生命中再也不会有如此的缘份了吧。过去的终究是过去的了,再作追寻也不彻底了。

可是,我完全的肯定的说,我和她的每次相遇都是短暂的,但是强烈的,我甚至感觉我的呼吸我的肉体的颤动我的内心的激情,都在把我整个人安谧的撕碎。是的,就是如此的强烈而短暂不长。

我和她久别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酒楼,是她先叫的我。我那时正滑稽的处在一种自放孤独,深入骨髓的地狱之中。当时,我们可都知道,对方的心情是如此的激动欲绝,可依旧如之前一般,强抑住心中的狂疯,略一交谈彼此的近况和心情而已。

我们都很留恋,这顿酒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喝完。

我们都没有问互相的住址,可是却都很想再作一次长谈。这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还是在不断渴望去拥有全新的生活,过往的美好只成为了留恋和记忆,那样就很满足和感动了。我想在那几次偶然的遇见中,她也是这样想的吧。

我持续着自己的孤独和思索,是孤独到思索,还是思索到孤独,我已分不清了。

久已习惯了如此,而且我和她之间的碰面也愈发少了,我虽然如此的渴望,可是生命中竟然不给我一些崭新的奇遇和妙事。直到这一次……

那位自以为圣贤的老人驾车来到了这道德衰丧的楚国。

××××××××

我已放生了我的马--那匹随我到达楚国的好马,我不忍心他也被我孤独的思索所感染,他也应该拥有自我的畅然。

我的脚步绵长,默然踏上这条陌路。当将我的身子划过长空的时候,我左右两方的白鸟统统振翮,她们离我而去。我哀伤的看着这片场景,脚步也停顿下来。夕阳和云彩在远方喧嚣,一阵马蹄声和车轮声毫不掩饰的从远方击来。我跨开身子,挡在路中。那是一片的白雪,几枝梅花开在其中艳红着,我悄立在上头,寂落的落下一个影子。

那马车的影子也逐渐近了,在他们停止的那一刹,那几朵梅花惊奇的颤抖了几分。

“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也!往者不可谏兮,来者犹可追也!”

我唱出了这首“凤兮”歌,用的并不是楚地特有的音乐,那时一种倔强的神秘的而悠远的旋律和感叹。这种怨叹般的倾诉是车上那位圣人曾经聆听过的,传说在我那日吟叹起来的时候,他正伫立在风雪中,听得伤感,听得哀怨,听得摇头。

接着,是一面难耐的孤独挡在我和他之间,因为我始终不再言语,那圣人也没有将身子探出车外。这道孤独,我很不习惯,也许我这一年来,久已习惯的是一个人间的孤独,面对了来客,纵使那道孤独依然倔强而耀眼,我也会无法忍受的。

从车中探出脑袋的并不是那位圣人--那位曾听过我吟叹的尊师--那是一个慵懒的面颐,他用一种几近无所谓的神态、一种几近毫不在意的口吻叫唤我说:“来吧。”

我的影子,落在那梅花上的影子渐渐的移开,向前,升高,变小,切割,最终被埋进了车舆中。当我的衣片完全走进了温暖,我才敢将视线摇晃着对准那位贤人--我的尊师。

车舆,又随着风雪荡漾着前进着。要接见尊师的是楚昭王,而我--接舆--却在半路上,朝着孔丘大骂一句:“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也!”

我大咧咧的坐在孔丘的对面,第一句话却不是对他说:“宰予啊!这一年分别,你可有什么作为?合着尊师孔氏周游列国吗?”那个外表慵懒、语气麻木的人正是我在学习时的好友--宰予。

宰予笑道:“我只不过跟着老师去游玩而已,哪有什么作为?何况你也知道我是个毫无志向的人罢了。说到志向,颜回、子路和子贡他们才最有觉悟呢!”我也和那三人打了个招呼,宰予继续说道:“你离开的一年,那小姑娘似乎还挺想你的呢!”

“谁呢?是那个总给我们端茶送水的女孩?还是那个老是不屑老师的教训,总是提出一些古怪问题的孩子?还是……那,那个十分可爱的,淘气的,你妹妹?”我才觉得车中并不好受,虽然是暖和了许多,可是在一片昏黄中,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抑和某种带着等待意味的折磨。我不禁掀起车帘,雪伴着风吹进我的胸口,反而要好的多了。看着眼前的景色分离和整合,房屋一幢一幢的向后倒曳,路上太冷了,没有一个行人,枯日就仿佛这世间一般,毫无力气的挂在天边,等待着黑夜。

“不是……”宰予忽然也有了一处伤感,不知道他所伤感的是否和我相同,“你说那是一个很简单的女孩子,而最近我忽然发现,我们以前的认知竟然是不对的。”

“呵呵。”我的心弦略微触动了一番。可又立即专注于孔子了,我既可怜可恨他,又是尊敬。

孔丘坐在那里,忽然道:“弟子们,孔丘周游列国,宣扬仁义,屡屡不受重用。这次是楚昭王盛情相邀,可想干出什么成绩?”宰予在我面前扑哧一笑,仿佛是故意为止,在我耳旁细语道:“每次提出政议之前,老师总是这番言论,也不知几遍了。唉,我本也想随着老师,总会有雄心实现,可到如今,自然是看破了。”

宰予的话果然没错。

××××××××

楚昭王兴师迎接孔子之后,就询问关于天下之治。孔子一番言论,居然得到楚昭王赞誉,并且欲用七百里地封孔子。可惜楚令尹子西却误解孔子之意,三问楚王,结果孔丘一无所用。

“王派遣去别国的使节有像子贡那样的吗?”“没有。”

“王聘下辅佐国事的大臣有像颜回那样的吗?”“没有。”

“王所拥有的将帅有像子路那样的吗?”“没有。”

“而如今假使孔丘得据土壤,且有贤弟子佐之,非楚国之福也!”

楚昭王心患于此,就此冷落了孔丘。

××××××××

孔子总在等待楚王的封令,如同怨妇在等待着归人。许是为了等待,孔子在楚国办起了学堂。

孔子在楚地办学堂的事倒比他不受楚王重用的事传得更快了,可奇怪的是,开学这几天,向孔子献上一串肉干作为学费的学生倒全是过往的弟子,没有一个新客。

孔子心中是有遗憾甚至仇恨的(这世上,还有比这圣人更加仇恨着的人吗?),可在面上总是不露,他还总是因此而高兴快乐,说老朋友相聚是最美妙的事情了。

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几年之前,那个孔子安安稳稳教书育人,毫不闻名的时候。可是,终究是面目全非的了。地点变了倒全没什么,可是孔子无法不承认,他是一个在政事上全然失败的人,于是,于教书也总是走神叹息。

孔丘的这一腔的热血,也要化作泡影了吧!

“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也!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道德衰丧的国度来呢?是啊,这里的人民都好得很呢!好得很呢!可是,这里的帝王将相,全是小人,鄙俗得很呢!鄙俗得很呢!可笑啊,自己当初怀抱着这么虚幻的理想,走南闯北,光费自己的青春年华,早知道这年老时的场景,真恨不得当初倒像宰予那般睡着了好啊!宰予,你好啊,想睡就睡吧,你可知我总是在想着天下,想着战乱,想着这‘圣贤’二字!这二字啊,不是什么美酒,又不是什么景致,自己为何要执着这二字,最后弄得大家都不欢悦呢?”这些话,孔子是从不会说明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执着“圣贤”二字,为什么不放下呢?为什么不放弃呢?

“接舆!你过来!”孔子那一天,喝了太多的酒,我将孔子扶进房间,正要出去为孔子沏茶,孔子忽然就拉住了我,“你!我知道你虽在表面并不尊重我,可是,这全是因为你那颗倔强的心而已。在你心中,我是你的尊师吗?”

这几天,我全为了孔子而担心。

“当然。”我笑了,“老师,你是不是要听听我的看法?”

孔子仿佛醉了,可又仿佛没醉。

××××××××

在我笔下的接舆是怎样的一个世界观呢?又是怎样的一个价值观呢?我正踌躇着,徘徊着。在我笔下的人物,既然已经由了“我”这个称呼,自然该是完全能够由我所架构的操纵的人物了,那么他的思想,必然不应该勉强去用别的美丽呀、罪恶啊、凄伤啊、虚无啊之类的覆盖的吧!

是的,接舆所要对孔子说的,自然是我在那时的观点和议论。

可惜,我在那时,完全没有一种渐行渐远的感觉和概念,并非是接舆拥有了我的精神,实在是我拥有了一个虚拟的接舆的论调啊!

那是怎样的论调呢?我看着白漆漆的纸页,流淌着黑漆漆的文字,忽然间,那些文字统统站了起来,和我攀谈,和我狂欢,和我生死。这样的场景和情绪,是我所梦寐以求的,因为我以为只有自己和自己的笔下的人物能活在一起,那才是最真实的书写,那才是能够对得起我和我的笔的。

可是……远航啊!我已驰出去老远老远了。那片波涛汹涌,那片安谧恬静,全然像这月光的反射般是如此的虚幻缥缈。

“那是我自我所欺骗自我吧……”我清吟道。那是俊朗的鬼魂在威胁我的生命和意志。

所以,当我扬起归航之帆,沿途的景致和情思清晰得令我骇然,是的,不是遗憾,而是骇然。我的偶尔拾起,都会令自己的内心旋扬起万丈的碧浪和风雪。

可是,我又是应该拾起的。

××××××××

我道:“我在之前所感知的世界,那是绝望无助的,在也没有拯救的可能的。那是一片的杀戮和歧视,相比前者属于物质上的贪婪,后者的对于精神的漠视和欺凌,才最让我感到失望,感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毫无意义、毫无价值。可是,人活着,是需要价值的吗?老师说,我们所欠乏的就是仁义之心,博爱之心,一颗为了改变这个肮脏的世界可以付出一切的求道之心!并且,老师坚定的说,能够的!我们一定能够改变这个乱世的!使之成为一个像尧舜那样的时代的!

“我也有过这样的坚定的!不然,我何须尊称你为老师?是的,我也积极的求道,我也热情的传道。可是正如如今的老师那般,我也心灰意懒了,我是很早就心死如灰的。可是,同时我也很感激我的心死如灰,因为它使我驰向另外的一片开阔地,我可以傲然的实践另外的对于世界的看法,我可以创立另外的一厢情愿,而尽管它们已经偏离最初的我。

“那么,最初令我感到黯然的究竟是何物?何人?何事?我现在是怎样的呢?我认为人所喜好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真纯就可。你爱儒术,我喜诡辩,那又有何的不同呢?不仅在学识上没有个上下,在人的品性上面又何须分个明白呢?那些个此善此恶此好此坏此可此不可的说法,全然是个人成心的产物罢了。为何要去勒令将观点统属一致呢?不一致是怎样的呢?那是混世吗?不!那才是一个和谐的世界啊!人们都追寻自己我热爱的,互不相妨,互不利用,那样的人心纯白不是最好的时代吗?

“自由啊!由你才创生了美,由你才创生了永恒,由你才创生了生命啊!如果没有了自由的权力,哪里存在美?哪里存在永恒?哪里才存在真正的生命啊?

“可是……老师的观点也对我影响很大。因为我通过老师的真诚的传教,我居然明白了,那都是我豪放不羁、被楚地人成为‘楚狂接舆’的原因的替代意识罢了!是替代语,是替代的认知而已。使我之成为楚狂的原因并非是我追求平等,追求自由,追求真实,那都不是最彻底最初的原因。老师,你以为那是什么原因呢?

“那就是和你的做法反意的!逃避二字而已啊。你总是身先士卒,积极的去改变这个世界,可是我,我这个陆接舆,陆小人,也曾被你的学说所深深的感动,然而在许许多多的挫折和困难到临的时候,我心中那颗为天下的心就忽然间枯萎了,她在痛苦的挣扎后,居然是选择了逃避!是的,尽管,我也活着,我也在改变着一些,可是我终究是与老师不同的,我是选择了逃避的。

“逃避困难,逃避责任,逃避挫折,逃避损害,逃避我所不欲之物、之人、之事吧!这些,统统逃避。可是,在我心中,又实在倔强得很,不,若说倔强,就不会逃避,且就承认它为自私之心吧!是的,我是极端自私的,我为了得我之所欲,毅然的弃我之所欲,我离开了父亲,离开了母亲,离开了老师,离开了很多很多的人。不管他们曾经和我共患难还是同富贵,我都撇下了他们,独自去生,独自去乐,独自去孤独,独自去思索去了。

“我,在思索些什么呢?用平等,用自由,用爱,用这些真纯的美丽的永恒的臆想去掩盖自己的鄙俗,自己的慵懒,自己的逃避吗?那么,我所拥有的近来的孤独,岂非是对自己的一种下意识的惩罚?是吗?不是吗?老师,您说我说的对吗?我是一个伪善者,您才是真正的勇于面对自己内心的人啊!所以,刚才您问我,在我心中,你是我的尊师吗?我心中被触动得很深,才有勇气说出我的真话来。

“老师,您想过您接下去该如何吗?是持之以恒的教化天下之人,还是继续周游列国?这战乱的世道,我想我们都已能预见了,阻止战争的爆发,那恐怕是不行的了。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保存自己的性命,苟且而过,可是,我又有所犹豫了。我毕竟将这几年我对于自我真正的话对您说了,你说我该如何呢?你又该如何呢?”

在我如泣如诉的时候,孔子渐渐远去了我。他伫立在风雪中,听得伤感,听得哀怨,听得摇头。

我从未如此感受到一个人所面临的独孤。可是我不该自私的去苛求孔子的宽慰,因为他也正孤寂得很呢!我们俩正孤寂得很却都不能安慰着对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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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8 15:28 | 只看该作者
二.肌肤若冰雪

那一天,我、宰予、颜回、子贡、子路和孔子去楚地西方的一片蛮荒之地,传播我们的学问。

那时,已经入秋了,叶子渐渐开始泛黄。孔子的身体也一天一天的差下去。我的感伤也一天一天的更多了。孔子曾说他很羡慕宰予,我其实也有些羡慕的,只不过把他当作了我最好的朋友,这样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也是在这年的秋天,楚昭王--那曾赞颂过孔子的人--死在了城父。孔子犹去过那里,感天动地的大哭了一场,直想把自己哭得入地下去陪楚王。

我说不出去那荒蛮之地的好处,可是颜回他们却开心得很,他们认为给一群无知的“婴孩”上课,让他们学到仁、学到义,那是造物主才配行使的权力呢!

我很不同意这种看法。我认为一个人在婴孩的时候,是最完美的时刻。当他长大,当他被灌输各种要活在这世上而必须的教条的过程中,这种最完美便被残缺了,殆尽了,演化成了另外一种丑恶的令人骇然的东西。

孔子说,只要我们去教化的善的、是好的、是合适于他们的东西,那样的破坏最初的意识,是一件好事。可我那倔强的心,仍然以为,那是不对劲的。“我已经被瞬间的感动,瞬间的美好的幻影所欺骗了那么久,现在只不过得到的是孤寂和落拓啊!这些言论,有什么用?我倒不如重新孕化成一个婴儿那样,无知无觉的,就此一生,那会很好吗?我不知道。”

那里的人,生活得都很艰辛。可是,他们在精神上面,真的需要我们的教化吗?

××××××××

我已无法再忘怀她了,尽管世事无情沧海桑田,尽管我心中的爱河时常美妙的泛滥,尽管我总得到关乎她的更真实的消息,或者,我期许自己不能够忘记她,否则,那是罪孽。

那是深重的罪孽,我当然知道,在于她的心中,是没有我这个人的。但是……

啊!我的深情的读者们,你们大概快要忘记了那个曾教化过我的“兰花先生”了吧!所以,在这里,我的提起她不但是为了给你们一种流畅的阅读,更是合乎时宜的。

我曾好想好想就这件事情,去和她喝喝酒,谈谈话。这愿望曾经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我只要一念起“冰雪”,就会和痛苦到要找朋友聊天却始终无法寻到的那种情致联系在一起。

因为,极端的幸福总是和极端的痛苦并联的。

我单只是强烈的希望我能和“兰花先生”作一次知心的谈话,我也并不希望能够解决我心中的幸福和痛楚,她们都是我所该经历和我所曾企望不得的,自己怎么能够再次的抛弃?是的啊,自己已经抛弃了很多的东西,那些个抛弃,我总留下失望和怅然,给被我所抛弃的人呢!可是这一次……

幸福和痛苦,全然在我。

算了吧,这不是我所祈求的新的生活的开端吗?

××××××××

子路问我:“你是怎么认识‘冰雪’的?”唯有子路和宰予对我的事很感兴趣,孔子说爱恋是自由的,她可以令人一展笑颜,更可以催人泪下。

“没有什么认识不认识的?你知道爱恋吗?是的,我一见她面,就心有所系了。我就完全的丧失了自己,丧失了罪恶,丧失了一切,只剩下对于她的美、她的真、她的爱的追寻了。”

第一次去那蛮荒之地,我如同那个策马奔离的日子一般,扬开自己的束缚,渴望着长天。天气并不十分寒冷,我呼吸着这方安静的空气,看着天上安谧的云姿,一种说不出的镇静和满足。这是我徜徉在冰雪之地、寒风之中所无法领略的。那种空空无无,虚静安详的天地之间,就站立着我。

那是远离战乱和矛盾的一方圣土啊!我们这些愚人,为什么要去破坏?那些所谓的拯救和教化,只不过是自己的私心啊!那些白云、纯净的空气,朴实的人民,一种清净无为的生活,才正是我们需要的呢!我在心中默默的感慨着,闭上双目,热泪就不禁夺眶而出,这里没有冰雪,没有怒梅,没有嘶马,没有向往,没有那个不得解脱的自我,这里是凝固的永恒的幸福吧!

当我畅然了许久之后,再次漫步在那秋之路上,我回顾着我们这一行人,除了我,他们也肯定能倍感这里的幸福的!可是为什么,还是要去执着礼教不放呢?我默然的跟在老师背后,老师的双手颤抖着,在清爽的空气中,就像一幅和平的画。

“享受吧!”我对自己说,享受这无人的旷野好啦!一旦你的流浪停下,一旦去宣播你的私心,那大概是再也无法得到这种满足了的!我的每一步都感到无比的轻松,也无比的黯然。时间啊!您究竟为何要流逝?我仿佛看见老师轻抚他耳旁的白发,顷刻间,将苍老二字诠释。人生在世,究竟为何,自我又为何物呢?

我在他们身后越来越悲哀,越来越远离。

我,我是一个郁郁寡欢,自傲复且自卑的人。这种性格令我孤独寂寞。我一直生活在巨大的沉思、巨大的疑问中。哪怕仅有的欢乐,在一瞬间的占有之后,我又持续着反思与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悲哀中了。

我又是一个敏感的,带有文人所特有的忧郁复杂气质的人。伴随着我的长大,我的离别,我的沉思,我于人世间的隔膜也愈深刻顽固。那是一堵无法逾渡的墙。我直感觉我的脖子正在被这墙毫不留情的镇压着,一点空袭都不曾让我拥有。

然而,我又是邪恶的。

我正要思忖到我的邪恶的时候,我正感觉我的肉身和我的老师、我的同学愈远的时候,秋日的日光下,一道宛若游龙又若惊鸿的身影徜徉在我眼眉之间。她是怎样出现的,我完全不知道,也许人和人之间的相遇本就是不需要任何缘由的。可是哪怕她是一个圣人,一个妖魔,我在晃见的一瞬又怎能分辨!那么,是何物,在当时,将我的魂魄,我整个倔强的可怖的正要剖析自我的魂魄给完全的带走了呢?是的,在当时,那一定是有所因缘的,是她的美吗?

她的奔跑的姿势,她的耳畔的雪白,她的双辫的柔和,她的身姿的可爱。仿佛天地之间所有空气的炙白和可人全部向着她,天地之间所有迷人的景致统统成了她的衬托(不,大约应该是以为天地之间的景致是因她而起了韵味的,起了美的,起了活的气质的。)。秋日的日光,由她的美反射到我的眸曈中,惊起了我心中的爱慕。

多么,一个多么明媚的姑娘啊!我那心中逐渐老去枯萎的、凋叶的、干渴的、阴冷的树木,就仿佛一下子给照射到了令之爽然怡神的阳光那般,又复跟着那道明媚而活跃起来。

我那时只求能多看到她,全然忘了所有人都已在催促我的前行。“干什么!您那愚昧的教义!那种切切实实的世俗之物,何必扰我一再?你不曾看见这撒播于世上的明媚的光芒吗?她的一来,便使天下为之畅然,为之休息,何必在用您那牵强附会的仁义之学去妄治天下!您,难道都看不见吗?”

我心中的咒骂,也完全是同那和煦的亮彩,是善意的不自觉的。

然而,那道美妙的足以感化我的身影,又是怎样离开了我的呢?我不敢贪婪的欣赏,故而回目转身,走向了前方。我心中总是怀着千般的不舍的。可是,一念起我的罪恶,我的自私,我的理想化的人生的矜持,我就觉得,我该快点离开她。就算如此下去,我的余生都会在怀念这光明下过去,我都不肯去令她感受到我的腐化和不安定。

××××××××

我和冰雪真正的认识,要感谢肩吾。肩吾是那时的奇人,尤其是在楚地,他那放荡不羁的行径、汪洋恣肆的文章,令人神往。

而我,更是不得不庆幸,因为我所钟情的“冰雪”,正是这位奇人的女儿。我在那时,完全不以为是冰雪可以因为肩吾而得到真正的大自由,大向往;我一根筋的认为,只是肩吾长和冰雪生活在一起,所以肩吾才能得到感化,成为那时我所认同的钦佩的人。

肩吾其实全不长和冰雪在一起,他是一名闲人隐士,总是浪荡于山水之间。我和他的偶遇,是在一座无名的山头(后来,我狂放的将之名为“藐姑射”之山。)。豪士之间的相遇若非因为美酒,更有何事?那时,我正仰躺在山巅,注目着群星,将一坛又一坛的酒花洒进我的喉咙。我这样的狂饮,倒非因为遇见什么悲伤过分的事情,更非有着一股旁人难以解颐的孤独寂寞才会来这无名之山,望这无名之天。

那是因为,自从相见,我的开心。

全然不是担忧今后会否永远不得再见,不得言语,不得注目,不得使你开怀,不得令你满足。不是的。我从没有奢望再一次的相见,只要想想那只能用“冰雪”二字才能形容的少女的活跃,我就为之窒息,为之畅然,为之开怀不已,为之终身不忘。怎能忘怀?这驻足的场景,这飘逸的裙摆,这如花如光的双辫,这般的柔美的身姿,她的一切都如一束用不枯竭的明媚的光芒,照醒我那苍劲的迷茫的热切的压抑着的……罪恶的灵魂,不令它会向恶意朝拜,不令它会绝望无助,不令它会再干出以往那种种恶毒的罪行。

她,领我往更高更大更远处旅行。一路上,有你那明媚之光的佑护,我成天欢笑,没有忧愁和不幸,天蓝水绿。

我在那时,果真是完全没有想过要真正的开始和冰雪交往和恋情的,完全没有。我总想到,能够有生命在这世上畅然的怀念某一个人、某一个完美的女神,那样是好的。除此之外,别无他求。别无他求。

肩吾对着云层吐出气息,一种忘我的深情在浮现。我稍将心思一收,和他交谈起来,就惊奇的发现,他原来是这个双辫姑娘的父亲,这种妩媚的娇柔的神秘的光芒柔煦的发型,就是肩吾为了冰雪特意设计的,他也这般的以为,这少女有着不同凡间的美丽和神性。

肩吾和我就这般望穿秋月,喝完美酒,聆听着星辰的物语,然后他道:“你是否深深的喜欢上她了呢?你若真的爱慕,何不找她交往,她自然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孩子。你有着同我一般无二的潇洒风情,她在你的身上定然会看到喜欢之处,你为何不去试一试呢?假使不能成为爱侣,能像我一般能有时间,去照看照看这充满神性的我的女儿,你也定会更比现在开心万分吧!”

肩吾的话就如那划过天边的流星,一瞬间点燃了夜空、点燃了我的心扉。我的心际之间从毫无奢望,变得期许,变得充满了强烈的幻念。这未知的未来的欢愉,居然就激起了我心中无比的憧憬。

“好啊!可我要怎么去认识她呢?”我略微有些畏惧。

肩吾站起身来,背手走开几步,才从遥远处传来缥缈如这明星的声音:“你的同学星辰和嫠云不是认识她的吗?”

我神往了。

××××××××

我实在无法再次面对她(虽然,第一次的见面,也许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啊!),因为我究竟不能承受那道明媚之光的在我心中所激起的波涛。太过于强烈而炙白了。我直感到我的心在那里既美妙又不安的上下左右,她仿佛也要去见一见冰雪吗?我踟蹰了许久,还是无法稳定下自己,我的叙述大概已经无法再将自己当时的冲动和幻景再次写出了吧!我在那时,脑海中只剩下了她,只为了她而我存在着的!我想像着她的面貌,她的声音,她的喜好,她的游伴,她的……

一切的一切都因着她旋转不停,我不知是怎的,竟然就这样无法立住在那里了,那是惊涛骇浪,抽得我无法靠近,无法停泊。

我惊骇在我这方,而选择了另外一种最先接触的方法。

我和我的朋友星辰和嫠云委实说了我这最美丽的也是最不堪的心事,好不容易才将这想约冰雪见面的事情与她们说了。出我的所料,这两位平时最多事的女孩子,却并没有大方的去耻笑我的突然转变(我知道,我在之前的我的生命中,是本没有男女之间的恋爱的,我连想念都不去想念,也不相信在我生命中真会有这样的人可以激起我的痴痴的神往,没有的!可是,我知道,我那时的断言,是错的,现在,我那沉睡的麻木了多久的内心,已经激起了爱欲,激起了强烈的誓发到永远的爱欲!),而是用一种关怀和敬爱的心态和口吻和我攀谈。

这些女孩子,真好!

我头一次,在冰雪的带领下全都去真的喜欢上这些可人的女孩了。星辰和嫠云似乎很甜蜜的答应了我的要求。我在想,这些快乐的孩子真的比我那时要幸福多了,我在苦思冥想得折磨自己,而她们在憧憬着去爱和被爱,那真是一种我自己前所未体验过的关乎真爱的彻底的愉快!

“太谢谢了!”我惊异于她们爽朗的答应,然后就开始一个人的不安份和常常将所有能够想到得到的快乐都积聚在一起的等待的日子。

翌日,我又说了句“太谢谢了!”却有一大半是对冰雪而言。据星辰和嫠云的话,冰雪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可当我问道她对于这件事有什么神情、什么言语、什么态度的时候,那两个小妮子却愈发不肯说了,她们这般的折磨啊!我却愈感到值得憧憬和期望的幸福了。

我想,这两个姑娘,在离开我之后,肯定在暗地里偷偷得笑我的胆小和迂腐呢!可是,我在那时所拥有的幸福的感触,她们一定不懂得的!

××××××××

我见她盈盈从山间小路走下的时候,我完全的被她的旷世的可爱和明媚所倾倒了惊慕了。那时,我的心跳是随着她而跃动的,因为那是一种令我感到生命的极致的韵致。我无法再用过多的浮华的言语去领略和描绘,无法能够奢望我能写出那一刻她的美,我的惊心动魄。无法……

在这之前,我都紧紧张张的在路间张望和又不敢张望。

这期间的矛盾,我想我就无须在向读者过多的阐释了吧!若真的经历过这样的热爱,那么请你去想一想这段情景,你的呼吸会为之停滞吧!真的,那样的既想看见她,又担心自己的过于鄙俗的心理,若在以前,我定然无法理解的,可是我是在那样的因爱而生出的美妙的景致的包笼之中,因爱而生出的美妙的情感的包笼之中,我又怎样安定,怎样处之泰然呢?我若心中只隐约一点的悸动,何至于此,何至于在这寒秋,在怀中揣着一封我苦思一日一夜,写下最纯美的话语的满载我的热情和渴望的……

在信中既有关乎我的真实的(总归会有一点自我夸浮的赞誉吧!但是,我的那些个鄙陋,我想,在和她交往的过程中会被感化和消融的吧!)介绍,还有我对于冰雪的赞美、赞美、赞美。

我在和她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刻,想不起我的罪恶、想不起我的迷茫、想不起我的自私。

唯独在和爱相遇的时候,我可以完全的向我的心魔骄傲的宣布:“我是拥有如神一般的真纯的爱的。”

我的那些早已吟诵了整整一日一夜的话语,伴着她的出现全部都不可思议的冲去了九霄云外,我在最初的时候,说不出话来,被她的容颜、她的身姿、她的声音、她的柔煦、她的明媚所毁灭了心中的自然和傲然。一切我的只以我的个人情绪为重的骨节,已经被淡化了,只留下了一种崇拜的心情而已!

这种崇拜,和以前的对于在我笔下所构建出来的虚幻的崇拜是不同的。她更真实,更是快慰的真实,想不到在这人世间,竟然如此有幸,真的有我愿意完全付出一切而去崇拜去等待去为之欢颜为之劳作为之生死的女神啊!像冰雪一般的皎洁的女神呢!

××××××××

当她拨开糖纸的时候,那优雅的动作的顷刻间,那和我初次见面的时候,在我心中是没有接舆这个人物的,是没有关乎我在将来居然用接舆这个久远的古代的狂士去将现实中的情景重现的。

然而,在今天,我用一种熟悉的笔触,在写发生在一个陌生异常的时代的故事。这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她包含了一种救赎的精神在我的笔尖。

××××××××

霖雨站在冰雪的身侧,我的冒然的攀谈令冰雪感到了诧异。是霖雨替冰雪接受了我的善意的信。我那拙劣的自我的介绍我现在回忆起来,都羞愧得无地自容,幸好你的朋友收下了我的信呢!否则我不知我的接下来还有什么可以期待的了!你在那时,尚是如此的温柔和对我善意,你可知我是多么的感激你的对我莽撞的宽恕?

虽然每一个陌生之人的接近,你总是报以热切的心情,可是……你所回答的,你所交往的,你所要被施以爱的人,是我--接舆啊!我对于那次的会面,每一个细节都珍藏在脑海之中,尽管现在成了下一刻痛苦的开始,可是我依旧会热爱你的每一点。

我本想就这样--上次也是如此--默默的看着你的背影婆娑,然后消失在我的远方,可是一种莫名的适时的冲动激起了我无比的勇气,我奔跑到冰雪的前方,对着她的翦水双眸好似要说出什么直露我的爱意的话语,我终究忍住没说,而是有点憨傻的对冰雪说了一句“再见”。

有缘下次再见吧!

冰雪和霖雨都奔走了,留下了一阵铃铛般的笑声,我低徊的站在那里,直到星辰来看我。

星辰狐疑的看着我,道:“你见到她了,她怎么说?你又是怎么说的?”我知道,我这次的热恋的开头,是如此的质朴而憨然,我怎么说得出口?那岂非要被你们善意的嘲笑?可是我还是说了,我对于星辰总怀着许许多多的可爱的想法,那种可人的孩子,令我感到快慰安然:“她人真的好极了。”我然后又向星辰说了一些具体的细节,当然要说到我的好处去,我的得逞去。星辰被我说的双颊嫣然,心中仿佛也激荡起了幸福,可又一会指着我的鼻子,淘气的说:“你真没用,你何不直接向她说你的心事好了?人家只不过把你当成了个普通的男子而已,多么不容易的会面啊,你怎不知珍惜,多说几句话,多了解一些她的性情,那样日后也好交往呢!”我自然是对她的意见说“好”,可心中倔强的道:“你这小孩子,怎么会懂得我的这友善的美好的令她感到惬意的见面呢?”

啊!她是感到惬意的吗?不知她会否看我的信?哈,为什么不看呢?我当然断非什么凶恶之徒,我只不过是一个对她崇拜的热爱的男子啊,可是,这样的人少了我这一个又会怎样?我怎么知道她的周围有没有像我这般爱她的男子呢?不,不,不,接舆,你这心中怎么又泛起了一阵阵危险的自私的浪潮了呢?你不应该将你的悲喜扣在冰雪那里,她自有她选择幸福的理由,我又怎么能强求呢?若然也懂我这颗敏锐的美丽的又同时凄苦矛盾的心的话,请和我说话吧,请与我写信吧?我定会好好的待你。

那夜间,我回到那个和肩吾相遇的山丘,我幸福的喝酒,幸福的看星辰满天,幸福的睡在青山碧水之间,幸福的梦见冰雪果真在和我说话,在与我写信……

××××××××

我夹杂着严寒,等在她的途中。

××××××××

我抱着那倒置者的凄苦,轻柔的穿过走廊。

那些光线统统指引我的神采摇向未知的那个窗口。

透过清晰的玻璃,我看见她那迷迷糊糊的抬着头,沉思般凝视在紫色的墙板上,英明的老师的刻画。

也许有一点不明白,也许有一点看不清。

但那个娴静的模样,迷人而令人不由自主的虔诚祷告。

我唯在那刻才意识到一个人专心致志的样子是多么易感染人,多么易令人哭泣安宁。

就在那刻那日那夜,我热泪盈眶,我专心的为她作爱的祈祷,我感觉我完全挥别了旧往的所有罪行和累,在她的专爱充注我灵魂肉体的时候我得到了永恒的新生。

专爱。

我终于找到一个词汇可以复述我当时的心情。

我当然知道,一个人的心意每一天都可能发生变质,但我至少拥有过那个时刻那个日子那个兰夜--我专心为爱她而祈祷,同时幸运的拯救自己。

××××××××

“《倒置者》

“事实证明,有一些人是倒着生长的。他们先经历死亡、衰老和落寞,紧接着的是成功或者失败、奋斗和婚姻,最后才是玩耍和单纯的童年。

“更有甚者,他们会遗漏许许多多的应该经历,跳过很多的不幸和幸福,他们虽然渴求这些东西,不过也许是上天的安排他们无法得到。

“你就是这样的倒置者。”

不禁有些惊异。我以前总将自己比作黑塞笔下的荒原狼,既想超脱于世界,又无法摆脱,面对别人总是无可苛责的不由自主的一幅不屑不解的样子,直到因为自己了解到自己其实还是很想活得踏实自如而凄凄切切的。

现在,我又明白了,这世上,除了一匹荒原狼,还有一位不世出的倒置者。

而我,更倾向于这位倒置者。

“你的童年仿佛是一张白纸,虔诚的你无法在上面涂鸦,你舍不得,你没有任何的想象力能在上面画出所谓的彩虹阳光小桥流水或者天使恶魔。你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们,你一出生就感应到这认知上的世界多么的荒诞无稽,多么的奇妙可怖。你以为,你一直以为所有的人都和你有所出入,你不想蹈其覆辙,而要重新开创一切的悲喜。可幸运的是,你总在沉思,总在想像,那虽称不上甚么堕落怯懦,却是能够令人沉湎无救。你的童年,真正的感情所不赋予,总是你的伪装装扮起来。你很聪明,你能从别人的一言一行中观测出他们的所思所念,可你依旧不屑于此,并且在认知的提升中,你完全拆穿了你的伪装,你这么狠狠的,恶毒的对自己说:‘你,你这个倒置者!你厌恶这世界上的一切不公平,却不可挽救的深深沉醉进去!你是最虚伪的花花公子,你是在浪费生命和上天赐予的笨蛋!’是啊,你拥有坚强的求知渴望,可挥洒它们,将它们毫不留情喷洒在冷酷的神秘之中。你很自信,你只对于你的反驳自信。你总在等待,你的等待而只是一层外衣,你用它遮挡住你肮脏不堪的内心,使它不致于过快的浮露。

“你欣赏着他人的悲伤,偶尔有的悸动也被你坚定的内心所谋害掉。你嗤笑着所有相爱的人的约定,将她们看成一对对依赖在性交中的工具。你拥有兽性的一切,但你心中不灭的神性相对着强大。你总显露出潇洒无忌的样子,心中却在沉重负担着自我的压力。那些令你悲泣的事情统统来源于你内心的想像和你活动的疲乏。你急于想表现自己,想让你周围的大人们直到,你不是一个孩子,可她们总以为自我表现的欲望的强烈是一个孩子最本质的特征。你逐渐阴冷下你的内心,交上最亲近的朋友,却总以为是她们带给了你恐怖和恶毒。你能很轻易的相信任何人,却总不信任你自己的至交。这被你认为是一种无稽和入侵。你害怕黑夜你独孤,你还怕神秘你无助,你相信你内心恶魔是杀不光杀不尽的,你的每一次清洗伤口,都令它们更强大的复生,再次左右着你。你逐渐衰老,老化,不是那种沉稳的奖赏,是一种腐化。

“作为一个倒置者来说,他们很显然知道并且阻止过这样的腐化,可是与其说是某种病毒的力量过于强大还不如说是他们自己先妥协了,是你们先拱手让出了自己的生命历程。

“你既然已经经历了出生--那其实是死亡--还有衰老和落寞,接下来就算是成功或者失败、奋斗和婚姻了。你曾张开双翼,无所畏惧的飞去你所厌恶的尘世,去和所有人拼搏斗命。你从来感觉不到危险,你承认自己是一个殉道者。你以无上的光荣作为自己此生唯一的目标,你尽量让别人了解自己,你展现自己的所有,从不害怕有人会残害你。你这样无所畏惧,你得意洋洋。正当你毫不犹豫的开始拼搏或者已经取得一些成就的时候,上天总是安排让一些你曾鄙视过的感情来唤醒你,在我眼中,那是一种刑法。

“或许,那是爱情。你是的,我知道你坠落的地方不是冷硬的地面,是一条爱河。但你的翅膀无可避免的破碎了。年幼的你真的无法解决这样的问题,你于是不断在变幻自己,直到你自己也被自己所蛊惑。什么样的情感你都短暂的经历,任谁也无法承受得起这样的冲击。我也很同情你呀!或许是一场梦,一场梦之后,无论是甚么幻想还是邂逅你都抛诸脑後了,你醒悟了啊!我说过,像你们这样的可怜的倒置者们,你们清晰透明的看清楚自己的性情,自己的所作所为,你们很乐于剖析自己,给自己打分评点。但唯一的可惜是,你们无法控制住自己。哈哈!你们恰恰无法控制住自己!这显然是一个关键,那些浅薄的你的真实情感被一个个虚无的荒诞的梦境所展现出来,在白天你的追逐中偶然一次的放大记忆,都会令你永世难忘。因为随着这一次的领悟,你的一生也改变了。你继续向着你的倒置人生前进。在经历着不同你命运的东西,或者那是遗漏,反正在你的领悟之后,你需要一个支撑。

“否则你无法再生命着。你需要一个支撑。你需要找回自己失去的童年,你需要换一种更美好的方式去爱你的所爱。”

××××××××

我将把这一段关乎“倒置者”的事宜放在这里,是作一个预言。

接舆在看着这封《倒置者》,我在看着这封《倒置者》,而没有谁给谁看的道理。

××××××××

我在校门口等你,久久伫立在那,只为了能和你说一声抱歉。从你一个细微的动作中,我可察觉到你的情绪,我可决定我是否要和你说抱歉。那天,我是世上最幸运的人了。你的步伐令我温馨而安慰,你没有加快了而想背我而去。我于是腼腆的和你招呼。

真是如此的奇妙!我会将这一段真实的情景,写进一篇不合时地的小说中,并且也随着它爱啊恨啊的,如此的激烈……

××××××××

“冰雪……那日,真是为我的鲁莽和粗心而抱歉呢!”我居然说了一通自我批评的话语,然后祈求她的原谅。她当然很轻松的就对我说“没关系”,或许我这样的要求是无论如何无法拒绝的吧。

我心中就要冲出对她的万般的赞美,可是,我又浑然想起自的罪恶来。

怎么会想起?怎么会拥有?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我的罪恶?我仔细去思索起我的罪恶来。我的罪恶!

在我心中,啊,我从没有如此认真的去剖析起我的罪恶来啊!我的罪恶……

××××××××

他渐渐与他身体中的那个“本源”融为一体了。因为他再也无法控制住“他”,“他”就是他,“他”吞噬了他,他毫无疑问而不可避免地与他融为一体了。随着经历的增多,深思的堆砌,他感觉他已被“本源”所俘获。他已无法把持住自己,使他自己能够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依靠顺从和保身活在世上。他无法阻止“他”的巨大诱惑,“他”的罪恶越大,反而令他在阴冷卑劣之下越觉满足与快乐。

他已不属于他自己了。他知道他的意志是本与“他”的念头所不符的。但他那怯懦得如同少女般的性格恰令他无法抗拒别人,也无法抗拒“他”。他的喜怒哀乐本是与“他”相反的、陌路的。但他已沉沦到这个地步,他身体中的“他”已侵蚀了他的性情。他已无法在世人面前流露出一丁点他的真性情。他微弱的意志告诉他:这人,人最大的不幸与痛苦,莫过于自我意志与本源的背逆了。他微弱得如同荧火的理智又来诘问他:那你以为脆弱的自我意志与无处不在用不消灭的本源究竟哪个才是你自己的呢?哪个是真的你呢?他们是一起产生的吗?还是哪个是在毫无干扰的情况下独自存在的?

他愈想愈苦闷,他认为那个先生的一定是他的真性情。他一定要找出他,顺从他。他每当要下一个决定的时候,这两种东西就纠缠在一起,也分不出谁是谁了。

他所受到的教育与他所信奉的,完全令他迷失了方向。难以用预言描述尽的人生的无穷无尽的情感像风暴一样袭来,捶打着他,压抑着他。

他所写的无数的诗歌,无数的文章,一旦完成,他就要焚烧。好像要把他心中丑陋无比的“假我”杀死。可风一来,灰烬盘旋着上升,他又觉得这些东西是烧不掉焚不完的,毁灭恰令“他”能更强大的复生,并伴随这自然的一切又遁入他体内。从此,他再也无法欣赏这大自然了。每当风雨开始婆娑,他就禁锢在一片茫然之中。他觉得他的身体已无法再承受了,这黑暗的风污浊的雨正吹进他心里打在他灵魂上。于是那股强烈的想要自我解剖的冲动的运动更盛了。他时刻冲着自己谩骂和诅咒。认为他自己是一个无救的、可耻的、卑鄙的、下流的非人。与其活着受到自己本源和脆弱的却生生不息的自我意志的夹击,还不如选择告别那伴随他十几年的清影。

他既然已经逃开了人世,又觉得他心中的罪恶是无法用自然化去的,他就要想到自杀这条路上来。他望着明月之下澹澹流动的江水,感到一阵凄惶和落魄。自己竟然到了这种地步!“清影阿,清影。你伴随着我长到了十七岁,我却一直在践踏你、欺辱你。你还干嘛要跟着我!我如今已经是一个多余的人了,人世间不存在我,在毫无人情的物理世界中我又得不到我的真性情。我已是个多余的人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你屈膝在下,我的双脚就感到一阵刀剐似的疼痛。我不配阿!我不配和人这种东西成为朋友,我不配得到春风的沐浴,我不配行使我生存的权利了!我宁可舍弃它,宁可脱去我龌龊的身体和千疮百孔的灵魂,使他们永远离开吧!我所要寻找的‘我’,大概是寻不到了吧。唉!感激你动也不动地听完我最后的话。阿!我就要死了,难道‘你’这东西,那个‘我’,那个假我还不容许我作一个真心的笑吗?!?!”

然后,这个“他”--即是我,就遇见了我在这世上的冰雪。

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女神。

××××××××

是怎样的诱惑,令接舆在黑夜的鼓舞之下,妖冶的盘动自己的双手,不安定却又毫无抵御的放在自己的胯下,颤动起来,将自己的意志投注到最淫邪和无耻的幻念之中?

××××××××

在接舆的心中,曾受过一次严重的创伤,那是对于一个完美的覆灭而产生的悲痛欲绝。之前的每个暗夜、每个寂静的令人飘然的时候,他心中便可以解脱于丑恶和罪行,挣脱于孤独和寂寥,释脱于秘闭和幽深,而真正欢喜的去领略一种女性的神圣的春光。

那是每一个幼年的男子都会拥有的美丽的向往的吧!尤其是在接舆,这样一个赋有才华的、有幽默感的却也同时忧郁的、奔放狂热的却也同时冷酷失意的,一个专心致志的充溢爱的人,让这自觉醒悟的女性的美欢乐的缠身,这是自然的。就如同,孤寂的伴随,在接舆的意志中总会有这样的完美的躯体,可以去引领着他,或许就一会儿能够走出孤寂。这就足够了!或许,持久的孤寂仅为了换回这短短的一瞬间的美感?

那是女性神秘而完美的身体,巨大的细致的身体,在夜幕之下,漂浮在浩渺的星空,大雨狂风都侵不了她,周身的星座在闪闪颤栗,不仅一切有生命有灵性的,连那空气中的顽石、荆棘中的草木都为她而仰视而惊慕。他是尊敬她的,以她为一位无所不至无所不能的神人的,就是这样的崇拜之心,可使他暂时的脱离以往的深入骨髓的悲荒。

可……随着接舆那想像婴孩一般的躯体终究跟着时光一起长大之后,他内心中不免存在且在悲荒中被养成的愈发贪恋的淫邪之心,竟然完全的成熟了。

他的心如草枯干,这自然界最正常的生理变化,竟激起他如此的恐慌和错乱!又加之,以往在美好的想像中才会得到永恒之美的女性的身体,终了被他所窥觉,他心中立时迸裂出一个巨大的难以补救的伤口!这丑恶的东西,怎么于我在夜幕下见到的那完美的所比较?!这……

这就是接舆心中的第一次完美的被毁灭。毁灭,说起来,真的是这样的痛哭欲裂,无法平复,“再也无法了……”,接舆于是将自身的丑恶行径视为对于现实的默然的哭诉,一夜接着一夜的发生,若不这样去行,他就不会好受、不会满足。

××××××××

是怎样的诱惑,令接舆在告别白日的孤高和孑孓之后,会选择了这种危险的方式去释放自己呢?就是孤高和孑孓吗?诱惑来临的时候,接舆畏惧的躲进无人窥视的暗中,将薄纱覆盖在自己的肌肤之上,畅然的躺下,呼吸着弥漫在夜空之中的尘沙,那是恶魔的迷烟,接舆为之沉沦。

星星都在闪耀呢!

自己这短暂的巅峰的快乐可比这永恒的星座吗?若有真正的快乐可以一生不停呢?自己何必去选择实施这肮脏的不齿的勾当呢?将自己的神性和兽性在小小的内心中不停的挣扎?何必?

“您若在贪婪这样的激情,怎么还能去面对冰雪?你心中的女神冰雪啊!您在干这事的时候,想想她吧。”

所以,每当接舆在黑夜中放纵自己的前夕,总会回忆冰雪她的明媚的和煦的性情,那些个话语,那些个动作,那些个微笑和瞋怒,那些个光芒……自己怎么能干下再对不起她的事件来呢!不行的!陆接舆……

可你不懂接舆的孤寂和落拓。自然也不会知道这种恶魔的诱惑究竟有多么的巨大和充实。接舆总在充实和快慰的时候去干这事,将自己的充实和快慰统统排挤出自己的体内,出卖给恶魔之后,他才觉得那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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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8 15:2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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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接舆没落的归到自己的宿地。

在这明媚之光安抚的自己的天下中,是什么力量干使自己又於回复到那个卑劣的境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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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过于敏感吧?自我意志、自我觉醒、本源的邪恶、乃至于女神,这统统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所捉摸出来的而已。他们现在在哪呢?什么地方都不存在。那是空的,是虚的,是根本上无的。他强烈的抑制住自己,强迫他这么认为。他当然知道这是强迫,可他就分不出心思而鼓起勇气去沉思。

他丧失了沉思的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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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在哪里!?

兰花先生,你竟在哪里!?

他想起,那别离的时候,那勉强的见面的安慰,一切都是指向悲剧的诞生的。

那一天,他躺在病榻上,微弱的如同星火的意志正在被她点燃。她紧握住接舆的双手,与过往一别的娇柔无限:“你这(该死的),快点好起来吧!我正没人可以玩呢!”他的目光紧盯着兰花,心中竟然不可思议的涌起了求生的意志,那点点星火正激发起他的不同以往的热情,对生命的热切的憧憬。

短暂而强烈的对于兰花先生的思念,持续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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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她,是她萌发了他体内的邪恶与与之抵抗的精神。她是他的兄弟,同时又是他思想上的启蒙者。他爱她吗?他恨她吗?为什么他要去真心爱另外一个女孩的时候,会不由自主追忆起她?她已经不在人烟了。她或许已经摆脱了那二者的夹击。“可我为何在朝圣之途上,要频频去回首黑暗呢?”或者那不叫黑暗,那才是真实的呢?

他从快乐的顶点坠落痛苦的谷底。

他渴望生活,却丧失了沉思的僻好;他不能成为自私的爱慕者,他定能接受她的一切,可为何那二者、那与光明美好所不容的二者竟令他如此渴望?

巨大的人生、巨大的时空、巨大的爱、巨大的恨、巨大的矛盾、巨大的犹豫、巨大的沉思。这一切巨大的情感,究竟他已经失去,还是将要得到?是已经得到,还是将要失去?

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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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舆再一次想起,他在那个要和冰雪见面的日子。那封信,是在之前的月圆之夜写成的。

“他的目光忽然缥缈而迷离,看着他的手握着笔,笔又在纸上流淌。光、灯、轮廓与影子的浮动与妩媚。他的手和他的笔的轮廓与影子在纸上移动与颤抖。这本是毫无意义的瞬间的发现竟令他如此怅惘与茫然了。

他忽然想用“婆娑”这优美的词去形容他的手和他的笔的轮廓与影子的漂移。在缥缥缈缈中,他又仿佛回去到了那个月下,那个江水澹澹的境地。

他遗世又不能独立,而情愿去选择死亡。他知道这个驱使他的是邪恶的“本源”与与之对立的“自我解剖、觉醒”的意志。它们是相互矛盾的、互相背逆的、势不两立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

而他现在强烈的意识到自己竟又深刻地去渴望这些罪孽来。他渴求他的“本源”与“自我意志”能够回来,扒去已用感激与热爱弥补好的心壁。“你们进来吧听好”他强烈的呼唤开去,他问自己:你又充斥着矛盾吗?!你又无奈的要忍受背逆了吗?!”

××××××××

就这样的爱着,崇拜着,矛盾着,得到着,和丧失着……

孔子有一天对我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我和老师同样站在那个山川之上,可我们的思境竟是如此的迥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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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能够理解的冰雪的情性,有很大的部分,都是从霖雨那里所得来的。我和冰雪的关系反而没有和霖雨的关系好。也许是因为我爱的人并非是霖雨吧。我很对不起霖雨,我总是在交谈的起初,多赞美她的好处,却只是为了要去探寻冰雪的近况。我很对不起霖雨。我感觉,我天生就有一种为了满足自己的内心而去不断利用别人的自觉。最可怕的是,我的这种自觉情状,是存在于先给对方些许好处之上,那更加卑劣的真实和顽固。

霖雨是个好姑娘,她也有着某种令我平静的令我舒坦的音容笑貌。我是该赞誉她的。相比较肩吾来说,霖雨对于冰雪的影响是更深的。我是该感谢她的!

我总有几次想知道,冰雪在看了我的信之后,究竟有着怎样的神态和想法,可是霖雨这个小姑娘,却不知为何保密着。我心中因此总是痒痒的,难以释怀的--自觉竟连这也不知道啊!

我恨我自己!

我然后,终究干出了对于冰雪过于激烈的事情。

然后…………………………她用她美丽的目光,浇我一身的阴冷。

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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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绰约”对我说:“你是否著了太多的文章,太过用心将自我都投入了进去?你不是你笔下的人物啊?他们可以那样的爱,那样的恨,你就不行!你可是现实中的接舆吧!接舆啊……你去吧。”

我在那是,隐约觉得“绰约”的话是正确的,可就是那么赞同了一会,就抛掷脑后了。然后我那样去爱,那样去恨。

绰约……




三.这一节将由一神秘热血大人物完成!





归航 PART Ⅰ后记

--“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

这是一篇格外的后记。在我的预计中,是不会在只写了两节之后就决定作一个结尾的。(在我原先的计划中,接下来的章节还有“绰约若处子”“藐姑射之山”和“幕丝的实现”。)

不过,就算如此,这篇文章确实可以看作一个整体。然而她虽是接舆年少时期的思想和事件的集中叙述,却只可以称作为partⅰ而不是全部,因为接舆是我熊猫的写照,而一个真实的人物比小说要复杂难辨多了,即使这个人是我也一样。

另外,感谢飛雲江水,感谢她为我写了第三节,很出色。

那么,在这文或者接下去的PART Ⅱ、PART Ⅲ中我究竟要表达些什么呢?什么是归航呢?什么又是幕丝?(因为我说,归航只是《幕丝》中的一篇,是浓缩而已。)

我所能写的,只不过是属于我的事件,我的情感,我的思想罢了。一个人在他生命中的各各时期,当然会有各种各样互相惊异的思想了,而PART Ⅰ所呈现出来的就是我在少年时期,那种心中对于善恶的挣扎和初步的世界观价值观的集中体现,还有对于幻念中的女神的崇拜的心境。而现在的我呢?我又经历了超脱PART Ⅰ中的一切的许许多多事情,所以这一部分将在加下去的系列中继续诉说。

歌尔德蒙在临死前对纳尔齐斯说:“可你将来想怎样死呢?纳尔齐斯,你没有母亲?人没有母亲就不能爱,没有母亲也不能死啊。”这句话如火焰命我作燃烧色。(系指HERMANN HESSE的《Narcissus and Goldmund》:“And now the sick man opened his eyes again and looked for a long while into his friend's face. He said farewell with his eyes. And with a sudden movement, as though he were trying to shake his head, he whispered: "But how will you die when your time comes, Narcissus, since you have no mother? Without a mother, one cannot love. Without a mother, one cannot die." What he murmured after that could not be understood. Those last two days Narcissus sat by his bed day and night, watching his life ebb away. Goldmund's last words burned like fire in his heart. ”)

是的,我选择的归航是和歌尔德蒙一致的,一条母性回归的道路。我期望着能饱尝性爱,而爱欲则更加厉害。而接下去的PART Ⅱ中,神性逐渐的明朗开去,一条在幻想和现实中排挤的道路令我迷茫而无解。我是在寻找归航的,寻找。

另:

1.《归航》系列的题目取自郁达夫的散文《归航》。

2.儒道二家对于接舆与孔子的一番对话是有不同记述的:

《论语》: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

《庄子》:孔子适楚,楚狂接舆游其门曰:“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也。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临人以德。殆乎,殆乎!画地而趋。迷阳迷阳,无伤吾行。吾行郤曲,无伤吾足。”

而《史记》的叙述和《论语》最为接近: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兮,来者犹可追也!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去,弗得与之言。

我的“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也!往者不可谏兮,来者犹可追也!”是只属于我的。

3.《史记》中有关于楚昭王将以书社地七百里封孔子的史实:昭王将以书社地七百里封孔子。楚令尹子西曰:“王之使使诸侯有如子贡者乎?”曰:“无有。”“王之辅相有如颜回者乎?”曰:“无有。”“王之将率有如子路者乎?”曰:“无有。”“王之官尹有如宰予者乎?”曰:“无有。”“且楚之祖封於周,号为子男五十里。今孔丘述三五之法,明周召之业,王若用之,则楚安得世世堂堂方数千里乎?夫文王在丰,武王在镐,百里之君卒王天下。今孔丘得据土壤,贤弟子为佐,非楚之福也。”昭王乃止。其秋,楚昭王卒于城父。

4.若硬要给归航PARTⅠ扣上一顶“传说”的帽子的话,那可以选这一段:

《庄子·逍遥游》:

肩吾问于连叔曰:“吾闻言于接舆,大而无当,往而不返。吾惊怖其言,犹河汉而无极也。大有迳庭,不近人情焉。”

连叔曰:“其言谓何哉?”

“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

以上

归航 PART Ⅰ

2006.08.13--2006.08.17

孙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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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陶喆的《她的歌》并不适合partⅰ,是更适合partⅱ的,也算是一个预告吧。

若说能有适合解构partⅰ的作品,是属于我自己的《沉思》(或叫“musing”。),以及我的歌曲《刀花雪月》。由这两件才能解构,也说明这partⅰ是有两个中心的,却为何要将它们放到一起书写倾诉?原因是,它们并非互相独立,而是纠合在一起的,所以在partⅰ中会有这样的句子:“我将把这一段关乎“倒置者”的事宜放在这里,是作一个预言。”和“可我为何在朝圣之途上,要频频去回首黑暗呢?”或者那不叫黑暗,那才是真实的呢?”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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