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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 第四天
这天早上,我从它身旁走过,它望着我,我也望着它,但我没有停下来,它的头随着我的移动而转动,形成一个小弧度...我冷冷看着它,看它两边伸出的须毛,既而是黑黑的,一大块的鼻子,还有....圆圆的漆黑的大眼珠....
我想透过它的眼睛去了解它在想些什么,我一直很好奇,它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它是否在想东西呢?抑或它什么都不在想,它不能想。
但我深深认为,它是能想的,只是,我不了解它,它也不了解我,所以我们还不能交流,我们只能相互看着对方...
这天晚上,我再一次路过那里,它趴在地上,每一个行人走过,它的视线都追随着行人,假如有很多人同时走过,它就追随它感兴趣的人,但这时街上没人,只有我。我放慢脚步,慢吞吞的走,小心翼翼的走,它从不远处就发现我了,它望着我...
.....
我在浅弱的灯光下,在它的漆黑一片的眼珠中仿佛看到自己的影子。
它伸出舌头,茫然的望着。
在它心中的世界是什么呢?我一直想,或许那里有无穷无尽的脚(从它的角度看的话),又或许蒙蒙一片(它从远出看见我是因为嗅觉?),还是,在它脑海中,面前的全部只是一张照片?简单的二维世界?
但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我最想知道的是,它,在想什么,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回到家里,拿出唱片,格鲁克《旋律》,巴赫《D小调触技曲与赋格曲》,都在烦扰着我,《赋格曲》很大程度上都有种混乱,丝毫感觉不到连续性,都是一团丝。
一团丝。
格鲁克《旋律》?格鲁克说音乐必须从属于戏剧,歌剧应该优美而简洁。也就是为歌剧的深刻内容而添加,强调真实感情。而《旋律》是歌剧《奥菲欧与优丽狄茜》二幕二场中的一首管弦乐曲,三部曲式,既轻快又柔和,地狱的幸福祥和?
记得《约翰·克利斯朵夫》中有这样一段话:
“因为可爱的老人同当德里厄一样,正如柏辽兹所评述的那样:‘他喜欢格鲁克。’接着他又伤心地补充道:‘他也喜欢皮钦尼。’——可能她祖父更喜欢皮钦尼。”
可是,最终,格鲁克在歌剧《伊菲姬尼在陶里德》中大胜了皮钦尼,虽然其中皮钦尼有些霉运。
格鲁克在18世纪歌剧改革上确是大放光彩。
啊,美丽的优丽狄茜,最终你没有死去,你复活了。(注)
还是听圆舞曲吧,带点乡村,带点家庭舞会的感觉,在和谐中开场,在平和中结束,一直是简单随和,既不过分幽雅,又不至落于流俗,卡尔曼《乡下儿童圆舞》。可是,一个人在诺大的房间中欣羡,的确有点不大妥当...不过随便什么都无所谓。
在它眼中,人是什么呢?是逗弄咱的玩意儿?给饭吃的?我曾看过,为什么只有它们最适合和人在一起,是因为它们能清楚读懂人的暗示,同理,深奥的猫也是,但猫太过于自我了。
但它们真的有自己的世界吗?它望我的时候好象在期待着些什么,就象害羞的小孩子想要什么的时候不好意思说却望着父母,满脸期待的样子。可是,它们的脸上除了期待外还有一种困惑....
它们不了解我们。
它们只会读懂我门,却不会了解我们,就象我们不懂它在想什么一样。我们朝夕相对,像两台机器般不停交换信息,毫无心灵的信息。
它们仿佛战战赫赫,不放松任何暗示,夹着尾巴过着生活。
我停下来,看着它,它也看着我,疑惑的神情增加,不久,它变得愤怒,朝我狂吠...它读不懂我的暗示,因为我在试图和它交流,但它没有这个意愿。
我想,要是咱俩一起坐在紫色大沙发上,听着舒伯特《玩具兵进行曲》,我吃着冰棒,它吃着专用粮食,期间有个仆人来问咱俩还要些什么,咱俩都摇了摇手。那样的话,感觉该是多美妙呀。
是啊是啊,我想。
我对它说,想跟我在一起吗?
它依然在狂吠,但更多是一种抗议。
我想,可能它不喜欢《玩具兵进行曲》,它可能想说,那样太儿戏了。的确,我说,那改一下,换成《F小调瞬间音乐》吧,短是段了点,但感觉确实是没话说的。
“汪...”
专用粮食牌子?
我上下打量了它一下,咋看都不象吃惯专用粮食的主儿...哪来的那么多要求,还知道牌子。
“汪...”
好好.....准备就是,那,现在能走?
“汪...”
好,我向后转身,它跟着我,我们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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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歌剧《奥菲欧与优丽狄茜》改篇自奥尔菲斯的古老传说,传说结局是尤丽狄茜死亡,从而造成悲剧。而卡尔扎比吉脚本则是弄出个由于爱神的力量,使尤丽狄茜复活,最后是爱情的赞歌和盛大的芭蕾舞会,以欢乐幸福的场面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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